切換到寬版
  • 2644閱讀
  • 26回復

夜不語詭秘檔案---第六/七部 風水(上+下) [複製鏈接]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樓主 倒序閱讀 使用道具 樓主   發表於: 2007-05-07
第一集回顧:http://bbs.games-bbs.com/read.php?tid=10886
第二集回顧:http://bbs.games-bbs.com/read.php?tid=10894
第三集回顧:http://bbs.games-bbs.com/read.php?tid=10934
第四集回顧:http://bbs.games-bbs.com/read.php?tid=10938
第五集回顧:http://bbs.games-bbs.com/read.php?tid=23148
前言

  所謂風水,又稱「堪輿」。

  「堪」原意為地突,亦即是指地的高處,以之代表地形;而「輿」是古人對車的稱呼,又有地之負載萬物如大輿之意,故「輿」是假藉以代表地物。

  因此,「堪輿」就是研究地形、地物的一門學問。

  而現在人們口中的「風水」,儼然已經變成了一種文化象徵。

  不過看完這個故事,或許你會對風水這種玩意兒,有另外一番不同的認識……

  嘿,有些東西,真的是由不得你不信的。






引子

  「臉呢?我的臉呢?為什麼鏡子裡我什麼都看不見?」

  夜了,喧鬧了一整天的老宅安靜下來。

  西廂的一間臥室裡,門窗緊閉著,昏暗的光芒搖爍不定的從一根蠟燭裡散發出來,光芒很冷,冷的讓人發抖。

  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就著這黯淡陰冷的光線,坐在一面大鏡子前,她惶恐地拚命抓著自己的臉,一邊大叫,一邊驚惶失措的望著鏡子裡邊的自己。

  鏡子裡的她十分漂亮,鮮紅色的旗袍合身的包裹著胴體,凹凸有致的豐滿身材,隨著自己的動作柔軟而又誘人的扭曲著,只是她的臉上帶著不合時宜的恐懼,那種從骨髓裡透露出來的恐懼,似乎在她絕麗的臉龐上凝聚到了最高點。

  「我的臉呢?脖子!脖子也不見了!」

  那女人的聲音更高了,原本清脆悅耳的聲音裡,開始夾雜著絕望。

  她對著鏡子不斷撫摸著自己的臉和脖子,卻絲毫沒有注意,整個屋子已經變成了詭異的血紅色。

  蠟燭依然在燃燒著光芒,而光芒也依舊昏暗,只是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整個屋子裡散發開來。

  那東西帶著一股冰冷陰寒的觸覺,瀰漫在這個偌大的空間裡,悄悄地、無聲地,將這棟古老的宅子籠罩了起來。

  原本散發著令人厭惡的橘黃顏色的蠟燭,無風自動,火焰微微一搖動,光芒居然亮了起來,但顏色卻突然變了,變得一片血紅。

  而且那種詭異無比的血紅色還在不斷地變深,越來越深,甚至將那女人身上的旗袍,也映的越發紅起來……

  女人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她猛地全身一顫,緩緩轉頭向後望去。頓時,還來不及輕微的張開檀口發出驚叫,她的頭連著脖子已經從身體上飛了出去。

  血,染紅了整個房間。

  那女人看到的這個人間的最後一個景色,居然是紅。

  血色的紅。
[ 魔法王子在2007-05-09 20:26重新編輯此貼 ]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1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一章 跳樓

  「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我看到她的樣子了,她死了,死了……」

  「你們好狠!騙我!所有人都騙我!她已經死了,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下了長途汽車剛走不遠,就聽見頭頂鬧哄哄的,徐露抬起頭剛想要向上望去,就聽到「唰」的一聲,有個黑影從上邊飛快的掉了下來。

  那東西狠狠地摔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徐露呆站在原地,混亂的大腦一時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遲鈍的舉起雙手,眼神呆滯的望著自己滿身的血跡。

  就這樣不知道呆了多久,終於一聲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從她纖秀的嘴裡迸了出來。

  這一幕發生的原因,還要追溯到兩天以前……

  許多人都說過,「得到了就要珍惜,不要奢求太多」,但似乎又有更多的人說過,「沒有慾望的人生,是絕對不完整的」。

  其實誰對誰錯並不太重要,生活就如同一條素描紙上的曲線,你永遠也不要奢望它,可以像直線或者兩根平行線一樣中規中矩。

  腦子裡產生這份感悟的時候,我正百無聊賴的坐在「Red Mud 」裡,一邊喝咖啡,一邊和沈科、徐露這兩個同樣無聊的人打「斗地主」。

  「小夜!」沈科大叫一聲,用哀怨的可以殺人的眼神,死死盯著我,「明明小露才是地主,你跟我抬什麼槓!」

  「抱歉,我一時給忘掉了。」我滿臉訕笑的將手裡的牌丟出去,說道:「好不容易才熬到暑假,怎麼感覺越玩越無聊了?」

  徐露深有同感的歎了口氣。

  我抬起頭,滿臉希冀地望著他倆,說:「兩位帥哥美女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再這樣待下去,恐怕我們不在家裡給悶死,也會被無聊的氣焰給壓碎掉。」

  沈科突地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竊笑,說:「不如到我的老家去渡假好了。」

  那傢伙壓根就當我不存在似的,不斷用眼角瞟著小露,見她沒有做聲,立刻又煽情的說道:「雖然遠了一點,但那裡有山有水,什麼瀑布啊、索橋啊,一應俱全,絕對比某些風景名勝區更帶勁兒!」

  「真的?」徐露眨巴著大眼睛,看來是有些心動了。

  「絕對是真的!」

  見自己的說詞有戲,沈科那傢伙更來勁了,嘴角不斷翻動著,滔滔不絕的介紹他老家的好處,說的就像教科文的世界文化遺產那些諸如此類的風景觀光地,都根本不配和他口中的老家稍微拿來比較,不但噴的我一臉口水,更把徐露給唬的一愣一愣的。

  「好,就決定去你們那裡。」我惱怒的拿紙巾用力抹著臉上的口水,狠狠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沈科被嚇了一大跳,滿臉詫異的望著我,古怪的眼神,似乎像是在向我訴說著什麼很深的抱怨,就像我根本就是多餘的萬度大燈泡一樣。

  我衝他嘿嘿地笑了起來,還沒等他在我的視線裡凍成冰雕,已經一把將他拖進了廁所裡。

  然後,在我溫柔以及不太溫柔的拳頭慰問下,兩天後,我們三人就搭上了去古雲鎮的長途汽車。

  俗話說好事多磨,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感歎這裡清新的空氣,卻飛來橫禍,上演了開頭的一幕。

  徐露的尖叫足足持續了兩分鐘,我被她發出的音波震的頭暈腦脹,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我舔了舔略微乾澀的嘴唇,飛快走到跳樓者跟前檢查起來。

  那是個男人,一個似乎並不年輕的男人,穿著洗的已經發白的中山服。

  只見他以一種極為古怪的姿勢躺在地上,四肢給人一種軟綿綿的感覺,不用接觸也可以發現,裡邊的骨頭已經斷裂開了,大量的血濺了一地,根本就像是血包爆開了一般,兩三米之外的地方也被染的一片鮮紅,那人頭部的地方更是白花花的一片,那是,腦漿……

  我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緩緩轉過頭沉聲道:「他死了。」

  徐露苦著臉,一副想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立刻拍了拍沈科的肩膀道:「你帶小露找地方洗個澡,再把衣服換了,我在這裡等你們。」

  還被眼前的狀況嚇得發愣的沈科,立刻醒悟過來,他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拉了徐露,向附近的旅店跑去。

  我輕輕吸了口氣,抬頭向上望去,那男人是從七樓上跳下來的,估計是頭先觸地。只是有一點很奇怪,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出血量?

  一般跳樓死掉的人,最多不過七竅流血罷了,就算是頭爆開,血也沒可能會流到眼前的這種程度。

  不知誰打了報警電話,不一會兒,鎮上的員警就蜂擁趕到。

  原本這裡就只有巴掌大個地方,鎮上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所以長年連小偷都逮不到一個,警局一聽到出了命案,還不激動的將所有人都派了出來。

  那些年紀稍輕的員警聽周圍的說是自殺,雖然略微被打擊了一下心情,但還是個個都精神奕奕的,滿臉興奮的樣子。

開玩笑,是自殺耶!而且還死了人!

  這可是古雲鎮十多年來最大的案子。

  警局局長親自拿著筆和紙給我做筆錄,我滿臉不悅的將剛才看見的事說了一遍,然後順帶將出血量異常的事情告訴了他。

  那局長的精神頓時昂奮起來,問道:「你是說這個自殺案有疑點?」

  我點點頭,指著那個死者說:「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血實在噴的太多了!」

  局長心不在焉的用鼻腔放出幾個「嗯」聲,一揮手,吩咐下邊的人,將屍體抬上了警車。

  「非常感謝你的熱心幫助。」他用力搓了搓手,一邊看著我,一邊用高昂的聲調說道:「不過這位小先生,你看起來很眼生,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是來這裡旅遊的。」

  「原來是遊客!」局長熱情的將我的手握住,「我叫沈玉峰,叫我老沉就可以了。古雲鎮可是好地方,山明水秀,可惜就是沒什麼外人來,您回去後,可要給我們多多宣傳一下。」

  「一定,一定!」我頓時苦起了臉。有沒有搞錯,怎麼老感覺這局長的性格,似乎很像某個討厭的傢伙。

  「小夜,我們好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沈科拉著徐露的手遠遠向我喊道。

  那局長一聽到沈科的聲音,立刻轉過頭瞇著眼睛望過去,然後又露出了不符合年齡的燦爛笑容。

  「哈哈,這不是我那可愛的侄子嗎?原來你是小科的朋友啊。」

  果然如此!我用右手捶了捶左手掌,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色,也只有跟沈科有血緣關係的人,才會有他那種白癡性格。

  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苦笑頓時變得更加苦澀了,我臉色煞白,幾乎想要抱著頭大叫,抒發出自己十分混亂的情緒。天哪,一個沈科已經夠了,如果變成一堆沈科,那我還不瘋掉?

  腦海猛地閃過了一個畫面,我坐在一個偌大的客廳裡,而身旁圍著的都是沈科,他們三五成群的,互相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而我就像個白癡似的發呆,大腦不知已經神遊到了哪個星球上……

  汗顏呀!太可怕了……

  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心裡暗自盤算,是不是應該趁現在思維還算正常的時候,打道回府算了。

  沈科在旁邊用力拉了我一下,說道:「小夜,你還在發什麼呆啊!快上車,我舅舅要送我們去本家。」

  我迷迷糊糊的和他們上了車,等車開動了,這才反應過來。

  我絕望的打著車窗玻璃,心裡在流淚、在歎息……

  唉,看來又有劫難要開始了!

  一路無語。

  警車在顛簸的山路上行駛了一個半小時,終於停在了山腰的一個空地上。

  「到了。」沈科的舅舅沈玉峰跳下車,懷念的四處打量著,說:「有五年多沒回過本家,沒想到這裡還是老樣子。」

  「這裡就是你家?」

  我掃視著四周,用懷疑的語氣問身旁的沈科。

  只見附近只有一片兩百多平方米的空地,再過去就是高大的樹林了,寬闊的視線裡,居然看不到任何房屋的跡象。

  「跟著我走。」沈科神秘的衝我們眨眨眼睛,逕自向前方的樹林走去。

  剛走到空地的盡頭,眼前突地豁然開朗,一條寬敞的用褐色燒磚鋪成的路,猛然躍進眼睛裡,順著路繼續向前方望去,大概五十米的遠處,聳立著一棟氣勢磅礡的大宅。

  那大宅依山而建,看起來似乎已經有很大的年歲了,原本金碧輝煌的琉璃瓦,早已變得十分黯淡,但是卻不會讓人覺得蕭條,整個宅子反而因長久的歲月,呈現出一種極有韻味的和諧。

  就像樹葉原本就是樹林的一分子那樣,老宅完全融入了高聳的古雲山浩瀚深幽的氣勢裡,彷彿它原本就是古雲山的一部分,不曾分開,也絕對不能分開。

  高大的院牆順著山勢,就像伸著懶腰的嬰兒雙手一般,遠遠的向古雲山上延伸,一直升進霧氣蒸騰的雲裡。

  沈科得意的看著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的如同白癡的我。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深深吸了口氣。

  「我的媽,這也太大了吧!」

  依依不捨的將視線收了回來,看看右邊的徐露,只見她眼神呆滯,瞠目結舌,依然死死盯著眼前的大宅看,秀麗的臉上全是驚耳駭目的樣子,哪裡還有從前那種淑女形象。

  「沒想到,你這傢伙居然還是大富之家的出生。」我乾咳了幾下,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不過越想越氣,接著,我狠狠的在沈科滿是肥肉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靠,你小子還一天到晚在我們面前裝窮,守財奴!」

  徐露回過神來,聽了我的話,也是大為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沈科那傢伙滿臉的得意之情,頓時化為了滿腔的委屈,那種變化之迅速,足以令人感歎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他哭喪著臉解釋道:「我家在本家可是一分錢都沒拿到……」

  原本靜靜站在一旁的沈玉峰,這時也忍不住逗趣起來,說道:「別聽那渾小子說胡話,這一代的沈家人丁單薄,小科算的上是長孫了。再過十多年,等老祖宗上天以後,整個沈家就是他做主了。」

  聽著我嘿嘿地怪笑著,摩著拳頭向他走過去,沈科害怕的大叫起來:「舅舅,你這個混蛋王八蛋,小心我到老祖宗面前告你的狀。」

  沈玉峰的臉色頓時陰沉起來,他鼓著眼睛望向自己的侄子,一揚脖子道:「我從小就沒怕過那個老不死的。哼,當年他把我趕出門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顧念過舊情,我還用怕他什麼!」

  「老舅……」

  沈科意識到自己碰觸到了舅舅的禁忌,臉上少有的閃過一絲愧色。

  「哈哈,過去的事,算了,不提了。」沈玉峰又露出滿臉燦爛的笑容,衝我們一招手,提步向前走去,說:「不要讓客人等太久,我們先進去吧。」

  「看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我和徐露對視一眼,低聲嘀咕起來。

  徐露無奈聳了聳肩,好奇的問我:「我倒是很好奇,整個沈家到底有多大?」

  「我怎麼可能知道,估計至少也有好幾百畝吧。」我隨口說。

  「錯了!哪有那麼少。」沈科湊過頭來接嘴道:「沈家大宅一共佔地一千三百三十三畝,在全盛時期有超過三百戶,將近四千人住在這裡,不過現在也就只剩下不足一百人了。」

  「天哪,一千三百三十三畝……那根本就是天文數字!」我和徐露異口同聲的驚叫起來。

  我的大腦更是飛速運轉,迅速將這個資料變為了經濟資訊。

  「以前的一畝地就是六百平米,一千三百三十三畝,少說也有七十九萬九千八百平米,按照附近商人的最低收購價格,每平米三百五十元,那麼你們家至少價值二億七千九百九十三萬。

  「以人頭平均來算的話,每個人至少也可以分到接近三千萬的鉅款!沈科,你小子居然是千萬富翁!」

  沈科撇了撇嘴道:「沈家還沒有窮困潦倒到要靠賣房子生活吧,就算到了這種地步,恐怕誰要敢提出賣房子,老祖宗絕對第一個收拾他!」

  說話間,我們穿過大門,走進了這個歷史悠久的龐大宅子裡。

  剛走了幾步,我又禁不住大聲讚歎起來。

  宅子裡的一草一木似乎都經過精心的設計,不論是花壇的位置,上邊盛開的紫色不知名小花,還是花壇旁的高大樺樹,所有的一切,都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就像自己的身心也融入了這個和諧的小天地裡,再也分不出彼此。

  而前園正中央的那口銅烙的大獅子,張牙舞爪的矗立當前,更讓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不過,奇怪的是,那口獅子,並不像往常看到的那些一般的石獅子或銅獅子一樣,昂首挺胸的望著前方,而是用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帶著警戒的眼神,直直的回過頭望向山頂的位置。

  我不禁大為好奇,指著那口獅子問沈科:「這個獅子的樣子,有什麼寓意嗎?」

  「我不知道。」沈科皺著眉頭看了獅子一眼,「聽老祖宗說,這口獅子在他出生之前很早就有了。

  「據說,我們沈家大宅裡,神態不一的獅子共有四十九個,不過每一個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全都用十分戒備的眼神望著山頂的方向,但就是沒人知道為什麼。」

  「可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遲疑了一下,說道:「獅子向前,示意財源廣進,源遠流長,代表著富足和順利,我倒是從來沒有看過,甚至沒聽過擺放在前園的獅子竟然往後望的!而且那副表情還那麼古怪。」

  「小夜,不是我說你,你恐怕是怪異的東西遇到太多,弄的現在只要一不符合你所謂的常識,你就會疑神疑鬼的認為有問題。」沈科大聲嘲笑著我,還不忘了向身旁的徐露眨眨眼睛。

  徐露那小妮子,立刻附和地大點其頭。

  哼,還真是沒有主見!

  我略微惱怒的哼了一聲,一邊走,眼神一邊向四周不斷打量。

  又向裡走了幾個院落,雖然每個院落的景色都大相逕庭,但是院子正中央,幾乎都有一個一人多高的銅獅子。

  而且,那些形態各異的獅子,果然無一例外的,用形態十分逼真的威嚇眼神望著山頂,那種齜牙咧嘴、略帶詭異的神色,令我的好奇心大熾。

  「現在的沈家還有多少戶人?」我沒話找話的順口問。

  沈科低頭想了想,回答:「大概還有二十多戶,不過全都集中住在靠近大門的幾個院子裡。」

  「那後面的院子就這麼荒廢著沒人住?」徐露十分驚訝。

  沈科笑著點頭,說:「沈宅後邊的三十多個院子因為荒廢太久,所以全都封了起來,幾乎有一百多年沒人進去過了。」

  「太浪費了,這麼大的地方!」徐露一臉惋惜的說。

  我嘿嘿的笑起來,用曖昧的眼神看著她說道:「其實要解決這個問題非常簡單,小露你嫁給沈科那小子,然後每年生一個孩子,生到四十歲再收手,那麼少說也能幫沈家增加二十多個新丁。哈哈,要不要考慮一下,沈科可是千萬富翁哦!」

  只見沈科眼睛一亮,臉上頓時浮現出愣愣的傻笑。

  徐露也笑了起來,她開心的露出自己潔白健康的牙齒,然後一口咬在我的手臂上,看著我痛的幾乎要跳了起來,這小妮子才心滿意足的舔了舔嘴唇。

  「哼哼,小夜。」她氣沖沖的說:「本美女不發威,絕對不代表我溫柔,現在先要你點利息,下次再敢亂說,我就連本金一起拿回來!」

  我苦著臉用力的揉手臂,抬頭正好看到沈科一臉的賊笑,於是氣不打一處來的我,立刻找到了出氣筒,右腳一彈,腳尖正好和他彈性十足的肥屁股,再次做了溫柔的親密接觸。

  那小子立刻以臉朝黃土、屁股高高撅起的姿勢倒在了地上,那副狼狽的樣子,直看的我們三個指著他一個勁兒的狂笑。

  就在這時,一陣吵鬧聲從右邊的院子傳了過來,沈玉峰皺了皺眉頭,示意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剛走進去,我們頓住被眼前那個怪異景色給唬的停住腳步,呆呆愣在了原地。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2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二章 水池

  我曾經歷過許許多多怪異莫名的事情,也曾見識過許許多多詭異的事情,但卻還是被驚呆了。

  眼前的景色說不上詭異,但卻絕對怪異,因為偌大的院子裡密密麻麻的擺滿了魚,大概有三百多條,有些已經開始腐爛,發出陣陣惡臭。

  我低頭看了一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是觀賞用的錦鯉。」腳下正好有一條剛死掉的魚,我順手將它拿在手裡,仔細地打量著。

  「是一般的紅衣錦鯉。」沈科也清醒了過來,湊過頭看了一眼判斷道。

  我搖了搖頭,指著泛著慘紅色的魚身上那些黯淡的純黑色斑紋道:「這條魚身上有紅黑兩種顯眼的斑紋,應該是墨衣錦鯉。」

  「喂!現在可不是你們賣弄學識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徐露極為不滿的嚷嚷道。

  突然,她在地上看到了什麼,眼球幾乎都激動的凸了出來,叫道:「這!這不是黃金錦鯉嗎?」

  她猛地從地上捧起一條呈純黃金色、魚鱗排列的十分整齊的錦鯉,激動的大叫道:「這絕對就是傳說中,一條的價值足以買一棟房子的黃金錦鯉!我在電視裡看過,天哪!怎麼這棟房子就這麼死翹翹了?」

  只聽「撲通」一聲,我們三個差些被她嚇倒在地上。

  我略微分辨了一下:「不錯,確實是山吹黃金錦鯉,雖然不是很純,但這一條至少也值好幾萬。」

  這條在水裡曾經亮晶晶的、發出黃金般的光芒的錦鯉之王,現在顏色黯淡的靜靜躺在徐露纖細的雙掌之上,不下六公斤的身體早已變得僵硬,灰白的眼珠死死的凹進了眼眶裡,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到底沈家發生了什麼事?」

  我努力忽略掉徐露在自己耳畔不斷發出的心痛的咕噥和歎息聲,慢慢將整個院落掃視了一番。

  放在這個院子中央的錦鯉不下三百條,品種雖然各不相同,但都有個共同點:每條死魚的眼珠都凹了進去,就像是什麼東西用力氣按進去的,而且它們身上也沒有任何明顯的傷痕,更沒有被毒死的跡象。

  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我全身打了個冷顫,一股陰寒冒上了脊背,我猛地向後望去,什麼也沒有……

  徐露依然嘴巴不停地碎碎念著,沈科和他的舅舅沈玉峰相互談論著什麼,然後同時露出一臉茫然的樣子,看來是對現在的狀況沒有一點頭緒。

  沒什麼大不了的景象,但為什麼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兒?我遲疑的又向那些死魚望去,這一看,直嚇得我臉色頓時煞白起來!

  我粗魯的將那條山吹黃金錦鯉從徐露的手上搶了過來,然後仔細的望著它凹陷眼睛的部分。

  果然,它那原本凹進去的死魚眼,不知什麼時候凸了出來,嘴角也微微咧開,透露出一絲淡淡地、卻會讓人感覺陰冷無比的詭異。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的眼睛絕對沒有看錯,這個院子裡的三百多條死魚,它們的眼睛在同一時間,不知道因為什麼理由,從原本凹進去的狀態變得凸了出來。

  「小夜,你怎麼了?」

  徐露看我的臉色不太好,關心的拉了拉我衣服。

  我回過神來,用力搖搖頭後,衝她露出燦爛的笑:「沒什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而已。你看,我學沈叔叔的笑學的怎麼樣?」

  「真的要我說出來嗎?」她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用力拉住我的臉皮,大聲說道:「一個字,爛!我覺得哭喪著臉這種類似的表情,還比較適合你。呵呵,看,就是現在這樣。」

  「不要用拿過死魚的臭手碰我!」我抗議道。

  徐露絲毫不理會的把我的臉皮死命的往下拉,然後像找到寶貝似的又叫沈科過來,揚起頭,一臉神氣的樣子道:「你看,本美女的化妝術怎麼樣?」

  「絕了!我看世界上最貴的哈巴狗品種,也不過如此!」

  原本還想裝出一副正經模樣的沈科,實在忍不住了,他狂笑的跪倒地上,還用拳頭不斷捶著地。

  靠!什麼玩意兒嘛,有那麼難看嗎?

  我撥開徐露的手,然後狠狠一腳踢在沈科的屁股上,這才揉起發痛的臉。

  經過他們這一鬧,原本透著絲絲詭異的院落早已回復了正常,我甚至開始懷疑,剛才看到的一幕,是不是僅僅只是一個白日夢了。

  但是那些魚明明鼓著眼睛被人淩亂的扔在地上,眼珠凸出的程度,幾乎要迸出了眼眶,這種狀況又該怎麼解釋呢?

  我深深吸了口略帶著腐臭和魚腥的空氣,決定將這個疑惑忘個一乾二淨,自己一行是出來找開心的,何必要追根究底呢!

  或許剛剛的那一幕,真是自己的幻覺吧……

  又往右走了一個院落,我們一行人終於找到了發出吵鬧聲的地方。

  只見幾十個人將一個壯碩的男人圍在中間,不斷叫罵著,而那個穿著時髦衣服的男人,正焦頭爛額的在解釋什麼。

  「是六伯。」沈科衝我們說道。

  我望了那群人一眼,說:「看來你家裡似乎有什麼內部衝突。」

  「人就是這樣,不是有個哲學家說,就算世界上還剩下兩個人,他們還是會不斷爭鬥嗎?」

  沈科一邊苦笑,一邊用詢問的目光望向他的舅舅。

  沈玉峰擺擺手,說道:「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回過本家了,最近發生了些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我心不在焉的掃視著四周,大腦莫名其妙的突然產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這個院子,似乎和別的院子有什麼不太一樣?

  我又掃視了一遍,最後將視線凝聚在院落的正中央。

  和其他院子不同的是,這個院落的中央位置並沒有銅獅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直徑五米、高兩米多的旋轉噴水池。

  看得出來,這池子是不久前剛修好的,清澈的池水蕩漾著夏意,而最頂端的噴口,還在向天空不斷地噴射著一道道美麗、略微放射著太陽光的白色水線。

  只是這座噴泉雖然美,但和四周的景物卻產生了一種極度不協調的感覺,這個院落的空間裡,處處都透露著一種壓抑,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排斥著這座格格不入的噴泉。

  「沈科,你總算捨得回來啦!」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一個好聽的清亮聲音傳入了耳朵裡。有個十七八歲年紀的女孩一邊叫著,一邊向我們跑過來。

  「你是?」

  面對這個全身都散發出青春活力的美貌女孩,沈科也開始發愣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搞清楚那女孩確實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沈雪啊!我是沈雪。」那女孩指著自己嚷道。

  「你是六伯的女兒,那個鼻涕鬼?」

  沈科原本就透露著白癡的臉,明顯變得更白癡了,他難以置信的盯著那女孩,大聲叫起來。

  「你才是鼻涕鬼呢!」沈雪用嗔怒的聲音抗議道,又用帶著強烈殺傷性的目光,瞪了在一旁竊笑不止的我一眼,沒有好氣地問:「他們倆是誰?」

  「我朋友,一起回來渡假的。」沈科指著那群依然吵鬧不休的人問:「沈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太清楚,你要去看老祖宗吧?我們一起走。」沈雪避而不談地繞開話題,接著拉住沈科的手就向外走。

  徐露全身微微一顫,沉著臉跟了上去。

  我走了一陣子,才發現沈玉峰沒有跟上來。

  走在前邊的沈雪回頭看了我一眼,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她放開沈科的手,偷偷地靠向我,小聲問:「你的女朋友似乎不太高興,你哪裡得罪她了嗎?」她用手指了指徐露。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暗自好笑。

  沈雪有些驚訝:「那她不高興些什麼?」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男人追女人像隔了一座山,而女人追男人像隔了一層紙,但往往男人都能追到自己想追的女人,而女人卻經常追不到所想追的男人?」我淡淡問。

  沈雪不知所以的搖搖頭。

  我又道:「因為男人不怕翻山越嶺,但女人卻怕弄痛手指頭而不願意捅破這張紙,可不巧的是,徐露是個十分女人的女人,而喜歡她、她又喜歡的男孩,偏偏又是那種不像男人的男人,所以翻山越嶺和捅破那張薄紙,對他倆而言,都顯得極為困難。」

  「你是說……沈科才是她的男朋友?」沈雪詫異的問。

  「恐怕他們到現在還沒有確定男女朋友關係吧……」我突然覺得,有這兩個好朋友,是件十分丟臉的事。

  身旁的沈雪露出神秘的笑意,她越笑越奸詐,最後不由得哈哈笑出了聲音。

  「恐怕最近會有好戲看了!」

  在前邊兩人奇怪的目光中,我聽見那個恐怕有些神經質的女孩,帶著興奮的語氣,低聲咕噥了這麼一句。

  在這個院落組成的龐大迷宮裡,穿行了十多分鐘,總算到了一座有著深灰色院牆的院子前。

  沈科說了一聲「到了」,然後領著我們一行人走了進去。

  這個地方和其他院落一樣,都是中規中矩的四合院建築,只是其他院落裡都裝飾著精美的琉璃瓦,這裡卻沒有任何修飾。

  灰泥磚鑲砌而成的牆,赤裸裸的露在外邊,給人一種強烈的壓抑感,院子的正中央也有一座銅獅子,不過卻是我來這裡後見過的最大塑像。

  獅子龐大的身軀足有六米多長,高也有將近四米,但是卻沒有望著古雲山頂,只是張牙舞爪的死死盯著地面,就像那裡有個足以讓它隨時搏命的東西。

  「你不是說所有的獅子都望著山頂嗎?為什麼這個獅子卻望著地上?」我好奇的指著那個銅獅子問沈科。

  沈科想了想,臉色詫異的說道:「記得我前些年走的時候,這裡的獅子還望著山頂的。」

  「對,我可以作證!去年我回來的時候,這個獅子都還在古怪的看著山頂,只是什麼時候老祖宗把它換掉了?」

  沈雪也是十分奇怪。

  「換掉?不可能吧!」我不動聲色地走到銅獅子下,指著石座說:「我早就發現,這裡的所有獅子都是死死的嵌在石座上的,而石座又埋進了土裡不知有多深。

  「而且你們看,石座上的苔蘚和附近的花草,也不是一朝一夕長成的,如果要貿然換掉這麼大的一個東西,人力物力要花多少我不敢說,附近的花花草草也會受到影響,但是這裡絲毫就沒有一年內破土、動過工的跡象。」

  「那你的意思是……那個銅獅子自己望向地上的?太荒謬了!」沈雪完全不能接受我的說詞。

  而沈科和徐露也大搖其頭,明顯是不信。

  沈科更說道:「小夜,雖然你說的確實是有那麼一丁點道理,但是我更相信物理理論。你翻翻書,有哪個公式可以證明,銅獅子會在某種情況作用下,突然的從抬頭向後望的姿勢,變做低頭瞪目的模樣?」

  「我也只是猜猜而已。」

  我略微尷尬的撓撓腦袋。

  雖然覺得這件事很奇怪,但是又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自己是不是對的,甚至連證明那是不是人為的都做不到。

  我還不變啞巴,那不是明顯討打嗎?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突然從對面冒出來給我解了圍。

  「那個小朋友沒有說錯,這裡的銅獅子從來沒有換過。它確實是在五天前的晚上,突然望向地上的!」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3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三章 重重疑惑

  馬克。吐溫曾意味深長的說了這麼一句:「具有新想法的人,在其想法實現之前,都是個怪人。」

  他還說:「一種讓人不能接受的想法是相對的,當然,這種相對要看是誰將這個想法陳述出來。」

  我的那番話不但沒人信,反而讓人以為我異想天開,但沈科的老祖宗那句比我的猜測更石破天驚的話,卻讓沈雪、徐露那三個蛇鼠一窩的傢伙們,連連點頭。

  甚至,他們所表現出來的那種信服程度,即便是老祖宗說那座銅獅子會跳舞,估計他們也會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心理極度不平衡的坐在桌子一側,聽沈科和沈雪在老祖宗面前撒嬌、擺家常、亂哈啦。

  雖然我很想詢問關於那口銅獅子的事,也很好奇沈家最近出了什麼事,但又不太好意思打攪他們的閒扯,所以只好心情鬱悶的和徐露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話題。

  然後,那該死的老祖宗吩咐沈科帶我們去房間休息,直到送我們出門後,也沒有再提起那口銅獅子,害的我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不斷撓著似的,癢癢的,就快要發飆了。

  我滿臉不爽的跟著沈科走出來,剛巧迎面碰上了沈玉峰,他也是黑著臉,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

  「沈叔叔,找到什麼線索了沒有?」我走到他身旁問。

  沈玉峰搖搖頭,苦惱的說:「那些人根本就不顧念舊情,嘴緊的要死,一點線索都不肯透露出來,什麼玩意兒嘛!」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麼,警戒的望著我,然後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小夜,你這麼關心那些死魚啊?」

  「這個嘛……因為我這個人一向很有愛心,平常就特別關心那些小動物,所以……」

  說著說著,我懶得再和他打太極,乾脆挑明了說:「沈叔叔是回本家調查那個跳樓自殺男人的事情吧?他和本家有什麼關係嗎?」

  沈玉峰臉色一沉,不動聲色的說道:「那件事已經結案了,是自殺,還有什麼好調查的!」

  「沈叔叔,你信不信我會讀心術?」見他一再推脫,我倒是來了興趣,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現在滿腦子都充滿了對那個自殺者的疑惑……為什麼地上會有這麼大量的血?還有,他到底是不是自殺……」

  我含糊不清的將自己整理出來的線索,在他毫無心理防備的時候說了出來,頓時唬的他瞪大了眼睛。

  「你怎麼知道?」

  他的聲音高揚起來,但立刻就無奈的發現自己說漏了嘴。

  我陰笑著衝他眨眨眼睛道:「我又不是笨蛋,而且像沈叔叔這麼單純的人,疑惑都全部寫到了臉上。不信你照照鏡子,你的額頭上,還有斗大的三個字││直腸子。」

  沈玉峰不由得伸出手去擦了擦額頭,引得早就在一旁圍觀的沈雪一行人,哈哈大笑起來。

  沈科笑的摀住肚子,痛苦的衝自己的舅舅說:「老舅,你是玩不過那小子的。小夜那傢伙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就算他的表哥夜峰也常常被他耍的團團亂轉。」

  「你是夜不語!」

  沈玉峰突然用怪異的眼神盯著我,就猶如亂飛的蒼蠅發現了屎一樣,直看得我全身都在打冷顫。

  「我是。」我條件反射的答道,內心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該死!早就應該想到是你了。」他激動的握住我的手一個勁兒的搖著,完全不在意我願不願意,激動地說道:「在警校的時候,你表哥常常向我提到你,還說你這傢伙根本就是魔鬼,不知道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居然會有你這種騎到他頭上欺壓他的表弟!

  「他還叫我遇到你的時候,千萬要退避三舍,千萬不要和你扯上關係,不然怎麼死的都會不知道……

  「還有,我早就聽聞過許多關於你的謠言了,那些輝煌的事跡,可是在各大警局裡廣為流傳!現在我居然有幸見到活生生的真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久仰!久仰!」

  沈玉峰每說一句,我的臉色就黑一圈。

  徐露那群人早就在旁邊笑開了,沈雪更是誇張,絲毫不注重淑女形象的摀住肚子狂笑,就差躺在地上打滾。

  哼,這女人果然是和她堂哥一個德行,不可愛!

  沈玉峰見我面色不善的瞪著他,不知是不是有意,還非常無辜的說:「我引用的可是你表哥的原話,要算帳找他去。」

  「好,有種!這口氣我忍下,以後再慢慢和你們算。」我面無表情的看著沈玉峰,回頭就踢了沈科一腳。

  「哎唷!怎麼又踢我,再怎麼說我也是東道主啊!」沈科委屈的摸了摸屁股,小聲嘀咕著。

  我沒有理他,沉聲道:「我們進房裡去聊。沈科,帶路。沈叔叔,你可以好好將事情的始末說出來了吧?」

  沈玉峰遲疑了一下,接著毅然點頭道:「這件事恐怕需要你幫點小忙,我以前得罪過老祖宗,在沈家已經步步難行了。」

  跟著沈科走進一所據說是他家從前住過的院落裡,分配好房間,我們就圍坐到客廳中等晚飯,其間,也順便聽沈玉峰講述起發生在今早那個自殺者身上的怪事。

  「送你們到本家後不久,局裡的弟兄就打電話給我,說是有發現。」沈玉峰舔舔嘴唇,續道:「剛剛小夜也提到過,那個男人死後出血量異常的大,就像動脈被割破了一樣,我當時就很懷疑,所以要手下立刻送進市裡去驗屍。

  「沒想到一查就查出了問題,他的內臟就像被無數把利刃割過一樣,早就破壞得一塌糊塗了,但奇怪的是法醫找不出任何外傷,甚至不能辨認出,究竟是被什麼東西傷害成這個樣子,因為很明顯,跳樓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傷害。」

  「本家呢?他和本家有什麼關係?」我不滿的問。

  他將前因後果倒置著說,反而弄得我一頭霧水。

  「別急,我會說的。為了讓你搞清楚狀況,我還是先介紹一下那個死者好了。」沈玉峰擺弄出一副欠扁的模樣,說:「那男人叫許雄風,四十八歲。

  「二十七年前,他愛上了沈家的一個叫沈梅的女人,可是沈家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還在不久後,將沈梅嫁給了本家的另一個男子,沈梅誓死不從,最後在自己的閨房裡上吊自殺,而許雄風就在沈梅死掉的同一時間,突然中風,醒來後就瘋瘋癲癲的。

  「二十七年來,他除了會喃喃的叫著沈梅的名字外,就只會傻笑,有時還會突然發瘋,還會張嘴咬人,他父母怕他惹事,就買了條鐵鏈,將他鎖在了家裡,後來他的父母過世了,鄰居們看他孤苦無依、很可憐的樣子,便代為照顧他。

  「但怎麼也沒想到,五天前許雄風突然清醒過來,說話做事都十分清晰,瘋病似乎已經完全好了,於是照顧他的鄰居就將他放了出來。

  「許雄風告訴周圍的人,這二十多年來,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夢,一場十分甜美的夢。在夢裡,他和沈梅非常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他們生了兩個兒子,等到大兒子六歲的時候,他的父母也來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一直都看不清楚沈梅的臉,隨後他不斷追問鄰居沈梅的下落。」

  沈玉峰緩緩地看了我們一眼,又道:「他的鄰居聽了很奇怪,因為對照時間,許雄風的父母確實是在他瘋掉的七年後,因為操勞過度雙雙死去的,但是好心的鄰居們並沒有告訴他,沈梅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掉了,只是說她跟她的男人去了城裡,據說生活的十分幸福。

  「許雄風歎了口氣,連聲說只要她幸福就好,但臉色還是止不住的黯然,似乎更願意永遠沉醉在那個夢裡,永遠也不要清醒過來。

  「接著他的日子就開始正常了,拜祭父母後,許雄風洗衣做飯,還搶著幫鄰里之間抬東西。所有的人都說那時的他很樂天,渾身充滿了活力,很討人喜歡,甚至有人合計著,要將鎮東邊的張寡婦介紹給他做媳婦。

  「但沒想到他這麼想不開,居然跳樓自殺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應該是許雄風通過某些管道,知道了沈梅的死訊,突然感覺生無可戀,乾脆一死百了。」我撇了撇嘴說道。

  「他的死亡調查報告上,我會採用你這番話,不過,在他身上還有些怪事。」沈玉峰皺緊了眉頭,續道:「據住在許雄風旁邊的鄰居說,晚上總是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女人沉重的喘息聲,又像是幾個人在竊竊私語。

  「而且他死亡前說的那一番話,也讓人摸不著頭腦,他沖那些鄰居大聲叫著:」我終於看到她的樣子了!她死了,死了……『「接著許雄風又說:」她死的好慘!難怪二十多年來,她從來不讓我看清楚她的樣子,原來她是怕嚇著我,她好傻……其實不論她變成什麼,我還是愛她……我要陪她,下去陪她……』「然後他用力推開拉著他的鄰居,從樓上跳了下去。嘿,小夜,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沈雪和徐露這兩個膽小鬼,早被嚇得靠在了一起,而我也是聽的一陣惡寒,特別是許雄風臨死時的那番話。

  從那段話的字面上解釋,可以判斷他一直都和沈梅的鬼魂待在一起,而且生兒育女、男耕女織,但是他看不清自己所愛的人的樣子,直到他自殺前那晚。

  一想到有人和一個張著嘴、滿臉煞白、吊著舌頭的女鬼,生活在一起幾十年,雖然明知道那很有可能只是許雄風的臆想,我還是止不住得頭皮發麻。

  不過又是五天前……

  剛才沈家的老祖宗也提到,他院子裡的銅獅子,是在五天前變得低下頭望著地上的,而許雄風是在五天前清醒過來,還有那些滿院子的死魚,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我還是隱約感到,這三者之間有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必然聯繫。

  為了找出突破口,我將眼神凝聚在這個房間裡,唯一一個可能知道些內情的人身上。

  「小雪。」我笑嘻嘻的忍著肉麻,叫道:「剛才那群人為什麼罵你老爸?」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和你又不熟。」

  沈雪瞪了我一眼。

  「我剛剛那句話是替沈科問的。沈科那傢伙跟你夠熟了吧?」我忍氣吞聲、低聲下氣的問。

  「我?我根本……哎呀……」

  沈科剛要抗議,就被我從桌子下狠狠踢了一腳。

  接著我又笑笑的說:「來,快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家的沈哥哥。嘿嘿,當然,這句話也是我代表你的沈哥哥說的。」

  頓時,大廳裡所有人都打了個冷顫。

  沈雪用力的摸著滿手臂的雞皮疙瘩,大聲道:「拜託不要說了!肉麻死了,我坦白從寬!」

  說到正題,她的臉色微微正經起來,說:「是因為噴水池啦!沈科和六伯應該知道,我爸年輕時曾去英國留過學,所以他根本就不信沈家的那一套,說是迷信,而且對老祖宗嘴裡一直咕噥著,沈家大宅裡的東西絕對不能動一分一毫,諸如此類的說詞大為不滿,甚至可以算是嗤之以鼻。

  「再加上,老爸上個月為沈家房產的事情,和老祖宗吵了一架,老爸之後變得十分惱怒,然後就自作主張的,決定將自己住的那個院子裡的水池,修成一個時髦的噴泉。」

  「修那個噴泉的時候,沒有人阻止過嗎?」我有些不太相信。

  沈科搖頭晃腦的接嘴道:「不可能,雖然我們都是沈家人,但是每個四合院都形成了個小族系,互相之間很少來往,而且六伯住的地方又靠近大門,只要不那麼明目張膽的話,一般是不會有人會在乎你那邊在幹些什麼的。」

  沈雪點了點頭,接著說:「就像他說的那樣,五天前那個噴水池就修好了,老爸又感覺正中間的銅獅子很礙眼,便讓人用車把它拉到鎮上去,當作廢銅賣掉了,但就是從五天前起,沈家大宅所有院落裡的錦鯉開始不斷死掉,找專家來檢查水池裡的水質後,也找不到任何問題。

  「然後,就有人發現我老爸擅自把院子改動了,那些蠻不講理的親戚,全都跑來找我爸鬧。說他破壞了這裡的風水什麼的,還有些人更激動,把水池裡死的魚一古腦扔到了我家的院子裡,你說氣人不氣人?」

  她委屈的噘著嘴,似乎很不滿意自己那些所謂的親戚不去找魚死掉的原因,反而將氣全都出到了自己家裡。

  我腦中靈光一閃,感覺四條線似乎可以連接起來了。

  努力整理著自己掌握的線索,我在大腦裡擅自做了這樣的連線。

  首先,是沈雪家修了噴水池,又搬開正中央的銅獅子。

  然後,整個沈家大宅裡的魚開始大量死亡,老祖宗院子裡的銅獅子也在這一天晚上,從向後仰望狀態,變成了低頭向下的姿勢。

  同一天,許雄風也從瘋癲了二十七年的病態裡,清醒了過來。

  這一切的一切,發生的源頭,會不會是因為那個噴水池呢?

  我低著腦袋,不斷思忖著。

  這時,有個人走了進來,向大家說道:「老祖宗想請各位去吃晚飯。」那人看了沈玉峰一眼,又道:「玉峰也一起來吧。」

  我條件反射的和他們一起站起身向外走去,低下的頭,不小心撞在了一個柔軟的背脊上。

  是沈雪,她回過頭,衝我莫名其妙的甜甜笑了起來。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4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四章 麻煩

  沈雪停下腳步等我靠近,然後和我並肩向前走。

  「夜不語,夜峰是你表哥吧?為什麼他跟你一樣姓夜呢?」她笑嘻嘻的問,眼睛裡不時閃動一種姑且可以稱為好奇的小星星。

  我不耐煩的答道:「我阿姨嫁給了一個『夜』姓的男人,我表哥當然也姓夜了。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嗎?」

  就是這個沒有建設性的問題,從小我就被人問過了無數次,有時候我都快要發瘋的建議表哥乾脆隨母姓得了,一了百了,省得我麻煩。

  「隨便問問也不行嗎?」

  沈雪委屈的用力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痛的我直想哭。有沒有搞錯啊,這女孩還是少惹為妙。

  我機警的和她保持兩個手臂的距離,也不再跟她說話,心情煩悶的走進了那灰色的四合院裡。

  沈家的老祖宗在左廂的大廳裡,擺上了一個長長的飯桌,圍著桌子,密密麻麻的坐著二十多個人。

  那些人面紅耳赤的大聲沖沈雪的老爸叫罵著,明顯她老爸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畢竟出過國、見過世面,和二十多個人吵上也絲毫不落下風,直看得我嘖嘖稱奇。

  老祖宗把柺杖重重的磕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所有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緩緩看了圍在飯桌上的人一眼,用沙啞乾澀低沉的聲音緩緩道:「你們這些人也老大不小了,難得沈家有客人來,看你們一個個都成什麼樣子!」

  頓了頓,老祖宗續道:「來,我們的客人都過來,坐到我旁邊。」

  老祖宗指了指自己的下首,示意我們過去。

  我天生就不是會客氣的人,一屁股大剌剌地坐在了左邊的位置。

  只聽見沈科在我耳旁小聲咕噥著:「乖乖不得了,大宅的每戶人都派了代表來,待會兒吵的不過癮會不會開打?」

  我重重在他腳背上踩了一腳,坐在對面的沈雪,眼看著自己的堂哥痛的咧嘴跺腳,一副狼狽的樣子,居然用手摀住嘴,幸災樂禍的笑起來,看來這小妮子果然有虐待狂傾向。

  大多人各懷心事的吃著眼前的東西,等到差不多了,老祖宗才抬起頭說道:「老六,這次你擅自改動家裡擺設的事情,應該給大家一個交代吧。」

  剛說完,就有個人面色激動的叫起來:「他把大宅的風水全敗了,老祖宗,您可要重重懲罰啊!」


  原本安靜的大廳裡,頓時喧鬧起來,二十多個人嘈雜的開始大聲數落沈雪的老爸,突然有個大嗓門壓下所有的聲音道:「等到池子裡的錦鯉全部死光了,會不會就輪到我們了?」

  靜,剛才還刺耳的吵鬧迅速消失不見,大廳裡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應該不會吧,哪有那麼邪門!」有個人小聲說道。

  「怎麼不會?」他旁邊的一個人哼了一聲,說:「你別忘了二十七年前那件事,當時大宅所有水池裡的魚也是死個不停……」

  「二十七年前怎麼了?」

  我豎起了耳朵想聽後文,但那人卻沒有再講下去。

  「都不要吵了!」沈雪的老爸大叫一聲,續道:「老七,你們院子的魚死的最凶是吧!我今天就整晚守在那裡,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玩意把魚給弄死的!」

  「好,就沖六哥你這句話,我們明天都到老祖宗這裡,來等你的交代。」那個老七說道。

  其他院子裡的人想了想,也紛紛點頭,畢竟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說不準老六真的能找到元兇呢。

  一群人紛紛散去。

  我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這才滿臉帶著恭維謙卑的笑,朝沈家老祖宗問道:「那個,老祖宗,究竟您今天說的那個銅獅子……」

  那個老狐狸大大打了個哈欠,也不等我把話說完,就自顧自的站起身來,說:「好累,人老了就是愛犯困,那個小朋友,老朽先去睡了,我們明天再慢慢擺家常。」

  該死!難得我這麼低聲下氣,他居然連一點面子都不給!

  我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起來,雖然很想發飆,但一開口卻變成了這句:「您老走好,哈哈,老人家就是應該多多休息。要不要我叫沈科幫你按摩?」

  鬱悶,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高傲如我還是要識趣的低頭。

  人去樓空後,大廳顯得格外安靜。

  我帶著滿腦子的疑惑,最後和沈科等人無奈的離開了。一路上,時時刻刻都十分聒噪的沈雪,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低著頭慢慢走在後邊。

  我向她走過去,柔聲問:「你在擔心你老爸嗎?」

  「嗯。」她看了我一眼,輕輕點頭。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那些魚是怎麼死的?」我又問。

  沈雪苦惱的皺緊了眉頭,說:「就是不知道啊,雖然我和老爸都猜可能是有人在水池裡下毒,但是市裡來的專家又檢查不出問題,而且死魚身上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那也就是說,問題不是出在水質上。」我思忖道。

  一旁的沈科插上了嘴:「本家許多院子裡都養了狗,會不會是某些犯賤的狗把魚給咬死的?」

  沈雪搖了搖頭,說:「我爸也懷疑過,所以前天就要求老祖宗讓整個本家的人都把狗給鎖了起來,可是今天早晨,魚還是死個不停。」

  「那有可能是老鼠搞的鬼。我以前親眼見過幾隻老鼠在淺水裡,圍著幾隻魚又撕又咬,最後活生生把魚給咬死了。」徐露也是突發奇想。

  我咳嗽了一聲,指出了問題的關鍵:「雖然你們幾個說的情況都很有可能,但現在狀況是,那些死魚身上根本就沒有任何傷痕,還有其他的什麼高見沒有?」

  沈科和徐露立刻就打死不吭聲了。

  「管他那麼多,最後大不了和老爸一起搬出去!總之,我早就厭倦住在這種陰沉沉的地方了。」

  沈雪用力甩著頭,像是想要將煩惱統統給甩出去。

  我淡淡笑了起來,這小妮子還真是樂觀。

  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才發現四周已經黑盡了,沒有任何污染的天空上繁星點點,微小的星星不斷閃爍著,發出淡淡銀光。

  這原本應該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如今卻不知為何,竟然變得如此詭異,星光牽動下,就連周圍的空氣也充滿了壓抑感。

  突然感覺有股寒氣猛地衝到背後,然後迅速竄上頭頂,我嚇的頭髮都快豎了起來,轉身一看,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最近是不是睡眠不足,神經開始過敏了?」我咕噥著輕輕揉了揉肩膀。

  大宅的路上早已亮起了路燈,那些掛在院牆上的燈,沉默地散放出搖爍不定的枯黃光芒。

  仔細一看,那些所謂的路燈,居然全都是點燃的蠟燭,粗大的蠟燭外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牛皮紙,在涼爽的夜風裡,發出一陣陣「吱嘎吱嘎」的單調響聲。

  我臉色古怪的沖沈科說道:「你們家的路燈還真是別具一格,太有特色了!」

  沈科也不是白跟我混了一年多,自然知道我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他哼了一聲:「這也是老祖宗的意思。為了保持大宅的風水,他就是不准本家的人用電,害的二十多戶人,現在都還生活在刀耕火種的時代!」

  「什麼刀耕火種,說的有夠難聽,嘿嘿,其實很多戶人都暗地里拉了電線上來,只是老祖宗不知道罷了。」

  已經想通了的沈雪,又開始活躍的發洩起自己旺盛的精力。

  就這樣打打鬧鬧,我們一路閒逛著,慢慢回到了住的地方。剛走進院子,一個大約十七歲年紀的女孩就迎了過來。

  「阿科,你回來了怎麼都不告訴我?」那個女孩親密的沖沈科說道。

  沈科頓時像被雷電擊中了似的,全身僵硬,臉上甚至出現了石化現象。

  「我我……你!這個!」他唯唯諾諾了許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一旁的沈雪竊笑著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跟她躲到一邊去,我呆呆的看著她越笑越燦爛的笑容,問:「怎麼了?那女孩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當然有問題,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小問題。嘿嘿,等著看好戲吧!」

  她一個勁兒「咯咯」的笑,直笑的我全身都長出了雞皮疙瘩,那根本就是我在幸災樂禍時,常常露出的陰險表情嘛!怎麼被這小妮子給學了過去?

  「你到底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怪?」那個突然出現的女孩,將手輕輕按在沈科的額頭上,不解的說:「啊!溫度怎麼這麼高,你感冒了嗎?」

  她臉色一沉,又說:「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懂得好好愛惜身體,趕快回去躺著,我去幫你拿藥。」

  「不……不用了……我沒有感冒。」沈科結結巴巴的說,還不斷用眼角的餘光,偷瞄著身旁的徐露。

  徐露雖然有點害羞,但絕對不是傻瓜。

  見到眼前那個溫柔嫻靜的漂亮女孩對沈科關懷備至,自然也略微感覺到,他倆之間的關係似乎不太尋常,臉色也變得不對勁起來。

  「嘿嘿,看來真的有好戲可以看了。」我和沈雪兩個有著良好嗜好的純情少男少女,滿臉堆積著奸笑,安靜地等待好戲上演。

  好戲果然不負眾望的開始了。

  那女孩堅持要去拿藥,走出院門時,突然回頭衝他笑了笑,用清亮的聲音,柔聲說道:「阿科,我是你的未婚妻,細心照顧你也是應該的!」說完後,向我們微微欠了欠身,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徐露一眼,這才緩緩走了出去。

  「你有未婚妻了?」徐露面無表情的問。

  沈科全身一顫,就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

  「怎麼從來都沒聽你說過,虧我們還是好朋友……居然瞞著我們金屋藏嬌。」

  徐露笑了起來,大聲的笑,笑的十分開心,笑的眼眶裡的眼淚都快流了下來。

  「不過,有那麼一個喜歡你的人那麼照顧你,哈哈,真好……」

  「小露,我……」

  「我累了。」

  打斷沈科的解釋,徐露快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越走越快,最後幾乎逃命似的跑進房裡,啪的一聲,用力關上了房門。

  「快跟上去解釋,順便向她表白!」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得這麼嚴重,我有些不忍的從身後狠狠推了沈科一把。

  那傢伙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小露不會聽的。」

  「你怎麼知道她不聽?你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我沒有好氣的說。

  「還是等明天吧,現在她正在氣頭上。」

  沈科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退縮了。

  我冷笑起來:「這可是你決定的,到最後千萬不要後悔!」

  「他有什麼可以後悔的?」見好戲演完的沈雪,伸過頭來問。

  眼看沈科這顆木魚腦袋冥頑不靈,我眼睛一轉,決定用比喻法敲醒他。

  「小雪,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種說法?是關於女人的。」我衝她眨了眨眼睛,微笑起來。

  「說來聽聽。」沈雪十分配合的答。

  我說道:「據說女人是一種比男人更高級的動物,這種動物的存在,使達爾文的進化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還有人說,男人和女人不是從同一個物種進化來的。」

  「那她們從哪裡來?」她笑嘻嘻的又問。

  我向天上指了指:「她們來自水星。」

  沈雪這古靈精怪的小妮子完全明白了我的意圖,她哦了一聲,繼續和我一唱一和:「那女人豈不是很善變?」

  「那當然了,她們是水做的嘛!」我瞥了沈科一眼,續道:「水你知道嗎?如果不把握水的性質,它們可是會很輕易的就從你手裡流走的,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

  「你們很煩知不知道!不要像麻雀一樣唧唧喳喳在我耳邊鬧個不停,小心我揍你們!」沈科惱怒的大吼了一聲,接著也走進自己的房間,啪的一聲用力關上了房門。

  沈雪衝我吐了吐舌頭,說:「那小子說我們是麻雀!」

  「沒關係,我大人有大量。不過說實話,認識他這麼久了,我還是第一次看他發脾氣。」我歎了口氣,抬頭望著天空,淡然說道:「身為朋友,我真的不希望他以後追悔莫及。」

  但我們不知道的是,一場陰影正牢牢地籠罩著這個龐大的宅子,裡邊所有人都無法逃掉。

  那個不久前饋醒的暗夜產物,早已伸出了手臂,它一個個的觸摸著每個人的身體,然後伺機將它選中的人,連骨頭一起,全部,吞噬下去……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5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五章 守夜

  沈上良擺了一把椅子,獨自坐在老七的水池旁。

  夜漸漸深了,院牆上的牛皮燈籠,孤寂地散播著黯淡的光芒。

  他點燃煙深深吸了一口。

  天幕上的星光閃爍,在這個安靜夜晚中,顯得格外刺眼。

  已經有多久沒有像這樣仰望著星空了?

  還記得小時候,自己的那個老頭子總喜歡帶他到院子裡,還唬弄他,說是只要數清天空中的星星,那麼自己許的願就一定會實現。

  可是每次自己還沒數到三百,就會疲倦的撲在老頭子的大腿上沉沉睡過去,那時候雖然全鎮都在鬧饑荒,許多東西有錢也買不到,而且生活也並不富裕,但他還是很開心,可是當長大,有了見識,人生閱歷慢慢增加後,自己卻再也沒有開心的笑過。

  這或許就是當時老頭子嘴裡常常念道著的,成年人的悲哀吧!

  轉念想想,今年自己已經滿四十六歲了。

  十九歲時被老頭子送到英國留學,二十六歲回家,然後娶了鎮上的一個女子當老婆,兩年後生下了女兒沈雪。

  沈上良將背緊壓著椅靠,頭部後仰,面無表情的望著天空。

  妻子在十八年前就因為難產過世了,他一個人將沈雪拉扯大,一個大男人要做父親又要當母親,其中的辛苦根本就是常人無法想像的。

  想起自己的女兒,沈上良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一絲微笑。沈雪是他的驕傲,她一直都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又聰明又懂事,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她的老爸其實是個十分沒用的男人。

  雖然他在英國的劍橋待過幾年,但那幾年時間,完全是吃喝玩樂混過去的。大學四年後,自己是怎麼去的,也就是怎麼灰溜溜的回來,什麼也沒有學到。

  其實,沈上良也知道自己一無是處,但是幸好,他是沈家的直系,他可以從老頭子手上繼承一大筆地產。

  如果將那筆地產賣出去,那麼這一輩子自己的女兒也就衣食無憂了,可那個頑固的老祖宗說什麼也不賣,不但不賣,還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沈上良畢竟受過西方教育,從來就不相信所謂的什麼風水,也一直對老祖宗口裡嘮嘮叨叨、不准任何人更改本家大宅裡一草一木的規矩,嗤之以鼻,所以他一氣之下,就故意在自家的院子裡修了噴水池,存著心想要氣他。

  這樣做是不是真的錯了?

  他歎了口氣,深邃的夜更加寂靜了。

  沈上良掏出表看了一眼,十一點半,看來這個夜晚還漫長得很。他從茶壺裡倒了一杯茶輕輕品起來,然後又煩躁的浮想篇篇。

  相對於茶,他更喜歡喝咖啡,特別是用牛奶蒸出來的那種頂級咖啡,不用加糖,等到涼的溫熱的時候一口而盡,那種滿口香濃純厚的感覺,在整個嘴裡來回飄蕩,許久都不會散去。

  其實,在開發商提出收購沈家大宅計畫的時候,他就暗自決定,領到錢,就和女兒一起移民到加拿大去。

  而且據他瞭解,對開發商的收購價動心的人,恐怕還不在少數,據說那些城裡人想要移平這裡修建高爾夫球場,不過管他那麼多,賣出去後就是他們的問題了,但關鍵是老祖宗,究竟該怎麼樣才能說服他?

  用力搖搖頭,沈上良突然感到四周的氣氛變得十分古怪。

  他抬起頭四處望了望,什麼也沒有發現,但為什麼總覺得有什麼和剛才不一樣了?

  他困擾的撓撓頭,全身猛地一顫。

  對了!是蟬叫聲。

  不久前還叫個不停的夏蟬,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噤聲了,還有蟋蟀那些同樣聒噪的蟲子,也都停止了亂髮噪音。

  整個院子都靜悄悄地,寂靜的可怕,沈上良感覺自己就像跳入了一汪黏稠的液體裡,那些液體瘋狂的灌入自己的耳中,不但遮罩了聽覺,還影響了他的情緒。

  似乎有什麼東西無聲的在空氣裡流竄著,他身旁的壓抑感越來越大,猛地眼前一亮,牆上的燈籠原本黯淡枯黃的光芒變做了紅色,血一般的紅色。

  沈上良難以置信的用力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

  血紅突地不見了,不遠處的燈籠,依舊散發著那種半死不活的淡淡黃光。

  一切似乎都回復了原狀,他摀住狂跳的心口,長長吐出一口氣,就在這時,有股惡寒毫無預兆的爬上了他的脊背。

  他滿臉恐懼,有生以來第一次嘴裡念道著觀音菩薩、如來佛主、上帝、耶穌等等諸如此類的名字,巴望噩夢快點過去。

  但是,這場噩夢似乎並不因為他的虔誠就消失無蹤掉,沈上良緩緩回過頭去……

  一聲尖叫,頓時從這個院子向遠處擴散開來。

  首先被驚醒的當然是老七一家人,因為我們住的和他家比較靠近,所以聽到尖叫聲的我,和一直都在擔心自己老爸的沈雪,第一時間衝了過去。

  一進老七的院子,就看到沈上良跌坐在地上,滿臉煞白,全身還止不住的一個勁兒顫抖著。

  他的眼睛圓瞪,充滿恐懼的指著面前的銅獅子,任憑周圍人怎麼問,他也只是在喉結處發出一陣陣古怪的「哧哧」聲。

  「老爸,你怎麼了?」

  沈雪立刻跑上去抱住沈上良,眼圈一紅,險些哭了出來。

  我在旁邊輕聲安慰道:「看樣子,你爸爸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嚇壞了。」說完,好奇的沖那座銅獅子看了一眼,沒什麼問題,和白天看到的一模一樣啊?

  「獅子、獅子……」沈上良終於說話了:「那座獅子剛才低下頭冷冷看著我,它的眼珠子紅的就像血,滿臉猙獰想要把我吞下去!」

  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又向銅獅子看去,但還是看不出任何問題。

  「先扶你爸爸回房間休息一下。」

  我示意沈雪把這個精神狀態明顯不好的男人哄去睡覺,她感激的點點頭,和她的阿姨一左一右把沈上良攙扶了回去。

  這時沈玉峰也走了過來,不過他手上抓了兩個人,見我們驚訝的看著他,解釋道:「剛才我聽到六哥的尖叫聲,立刻就衝了出來,但一出門,就發現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人伸著頭到處張望。一看是生面孔,我就順手把他們抓了過來。」

  被吵醒的人圍了上去辨認,其中有人大聲叫道:「這兩個傢伙,不是常常來這裡要求收購沈家大宅的人嗎?」

  立刻人群就激動了起來。

  「媽的,我們家水池裡的魚,是不是你們搞鬼弄死的?」有人用力的扯住他倆的領口喝道。

  那兩個明顯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人,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辯解道:「我們在古雲山上測量地形,因為汽車的輪胎爆了,所以想來這裡借住一晚上,魚什麼的,我們根本就不知道!」

  「放屁!你以為我們是大老粗不認識字啊,測量地形用的著你們嗎?」有人激動的就想一拳頭打過去。

  沈玉峰立刻將那些手癢的人給擋住,對他倆說道:「不管什麼原因,總之,你們明天和我到警局裡去一趟,是非黑白,到時候就清楚了。」

  這個多事的夜晚,就這樣不平靜的安然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聽到有人用力的踹著我的房門。

  我穿好衣服,一邊抱怨,一邊揉著惺忪的眼睛打開了門。

  沈科萬分焦急的臉孔立刻露了出來。

  「小夜,小露不見了!我剛剛去她的房間找她,就發現她的房門大開著,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他急得汗水直流,還一個勁兒的踱著腳。

  我慢悠悠地說:「她是不是睡醒後出去做晨運?你要知道,女孩子是很麻煩的。」

  「不可能,我檢查了她的房間,她的被子還是好好的疊著,床上也完全沒有睡過的痕跡。」

  「什麼!」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你快去找人搜查整個本家,我去調查看看是不是有人見過她。如果再找不到的話,只有請沈玉峰叔叔派搜查隊了!」

  「沒有用!恐怕我們都被困在了山上。」沈玉峰陰沉著臉,拖著那兩個昨晚逮到的人走過來。

  我大吃一驚,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沈家停放的所有運輸工具,都在昨晚被人破壞掉了,我的警車也不知道被誰刺破了輪胎,那傢伙還放光了我的汽油。」他心情極為不爽的說:「換言之,直到鎮上有人想起我們,然後派人來查看,否則,我們都會被困死在這個該死的古雲山上。」

  ******
  禍不單行,說的就是我們的狀況,或許不止我們,甚至是整個沈家大宅裡,全部的一百多人,都有可能被這個隱晦的詞語給光臨。

  放下交通工具被毀掉的事,沈家所有人都開始搜尋徐露的蹤影。而我和沈玉峰也著手調查起那兩個賊。

  「說,沈家的交通工具,是不是你們弄壞的?」沈玉峰抓著左邊那人的領口,大聲喝道。

  「我要求聯繫我的律師!」那人偏過頭。

  沈玉峰吐了一口口水過去,隨手就煽了他幾耳光。

  我慢悠悠地說道:「法律不是嚴令禁止毆打犯人嗎?何況他們在法律意義上,還只是嫌疑犯。」

  沈玉峰和我一唱一和,凶巴巴地說:「這裡天高皇帝遠,就算我把他們打個半死,到時候再死不認帳,我就不信他們能告我!再說,現在我們和外邊完全失去了聯繫,有沒有人會來找我們都要打問號。哼,說不定押他們下去時,這些傢伙的傷早就好了!」

  「有這麼好的事?」我裝出興奮的樣子,續道:「那讓我也試試,我早就聽表哥說,局裡打人要遵循一點小小的原則。比如用鎯頭敲的時候,一定要在人的背上墊塊木板,據說,這樣打,就算驗傷時也不容易檢驗出來,而且被打的人會痛不欲生,想暈都暈不過去。」

  沈玉峰訕笑起來。

  「看來你表哥還真教了你不少東西,說的我都想試試了。」說著,他就四處張望,似乎想找個鎯頭和木板來。

  左邊的那個傢伙,嚇得全身都發起了抖。

  「我說!」他不顧右邊那人的阻撓,大聲叫道:「老闆的確是叫我們弄些什麼事情,把這裡的住戶全都嚇跑,但是我們還沒來得及幹,就被抓了,我……」

  「這麼說,沈家池子裡的魚不是你們弄死的?」沈玉峰問。

  「絕對不是,我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這裡的交通工具和我的警車呢?也不是你們破壞的?」

  「不是我們做的!我發誓!」

  沈玉峰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他看,過了許久,才惡聲惡氣的說:「我姑且相信你們的話,如果讓我知道你這傢伙在撒謊,哼,到時候不要怪我弄斷你幾根骨頭!」

  將那兩個人鎖在房間後,我們走出了院子。

  「那人的話你信不信?」沈玉峰思忖了一下問。

  我毫不猶豫地答道:「不信。」

  「哦,為什麼?」他略微有些詫異。

  「因為那傢伙說的太爽快了!我老爸常常教育我說,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一般都有貓膩,就算他的話裡有些真實性,份量恐怕也不多,而且,他害怕的樣子也太做作了,一看就知道是裝出來的。」

  「完全和我想的一樣,嘿嘿,看來小夜你並不是徒有虛名啊。」沈玉峰老臉一紅,接著就嬉皮笑臉的跟我耍起了花腔。

  我暗自好笑,也不拆穿,淡然道:「我們去停車的地方看看。」

  沈家本家靠近大門的地方有一塊空地,有人隨意在那裡搭起了幾個簡單的棚子,就當作停車場了。

  由於大宅裡邊是一個一個四合院緊緊相連的格局,每個院子都有四條小路,通向四個方向,走起來十分像迷宮,而且那些院間小路也實在太小了,容不得任何汽車通過,再加上老祖宗很討厭這些現代化的東西,所以二十多戶人家的交通工具,都停放在了這塊空地上。

  但沒想到,客觀上造成了現在這種與世隔絕的情況。

  我剛走過去,就看到了滿地慘不忍睹的景象。

  所有汽車、摩托車、拖拉機的汽油,都被放的一乾二淨,輪胎也被割破了,兇手還心狠手辣的連腳踏車也沒有放過。

  只看了一眼,我就十分清醒的意識到,在沒有設備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在這裡找出任何線索。

  我極度鬱悶的問身旁的沈玉峰:「沒有車子真的下不了古雲山嗎?」

  他無奈的點點頭,說:「附近常常有許多危險的動物出沒,人走下去實在太危險了,再加上又沒有大路,普通人花一天一夜,都走不到古雲鎮。」

  「只要人多點,至少還是有希望走出去嘛。」我沉聲道。

  沈玉峰有些不置可否,說:「你去問問沈家的人誰願意?他們過慣了舒坦的日子,現在要他們突然走那麼遠的路,還不如直接要了他們的命!總之,這裡儲存的食物還剩很多,估計大部分人更願意等下邊的人找上來。」

  「那你的手機呢?」我心存僥倖的提醒道:「應該可以和外界聯絡吧?」

  沈玉峰苦笑了一聲,將手機掏出來遞給我:「忘記帶充電器,早沒電了。」

  我微微歎了口氣,用手按摩起太陽穴。

  該死!早知道會發生這麼多事,我壓根就不會來。家裡待著雖然無聊了一點,但至少不用在這種該死的鬼地方,被弄的頭暈腦脹。

  「其實你也不用擔心太多了,總之,警局裡的人都知道我回了本家,如果四天以後他們還沒我的消息,那些傢伙肯定會過來找的。」

  沈玉峰拍了拍我的肩膀,走掉了。

  又回到我下榻的院子。

  經過徐露的房間時,我遲疑了一下,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這還是徐露失蹤後我第一次進她的房間,只見房裡的一切,都整潔的擺放在它們該放的地方,我看了一眼床上,如同沈科所說的,床根本就沒有睡過的痕跡,被子也疊的整整齊齊。

  靠窗戶的桌子旁,一張椅子被拉出了少許,看得出小露曾在上邊坐過,或許她還是用手撐著腦袋,呆呆的向窗外望。

  桌面上還留著幾滴蠟燭的殘淚。

  對了,這個房間的蠟燭呢?

  我靈光一動,趴在地上開始四處找起那根倒楣的蠟燭。

  皇天不負有心人,花了老大的勁兒,才從床底下把它給掏了出來。

  就在我撅著屁股剛從地上爬起時,沈科和沈雪也急匆匆地從外邊踢門走了進來。

  他倆臉上的焦急,比早晨更加濃烈了。

  沈雪見我滿身灰塵也不關心一聲,只是自顧自的高聲道:「夜不語,我們一百多人找了足足一個早晨,幾乎翻遍了沈家的每一塊草坪,但就是找不到徐露,甚至沒有人在今天看到過她。」

  沈科低著頭,一聲不哼。

  輕輕叫了他一聲,他也只是遲鈍的抬起頭看著我,滿臉呆滯,原本又大又亮的眼睛,此刻變成了死灰色,而且全身都在不停地顫抖著。

  「這傢伙擔心過度了。」我沖沈雪問:「有沒有什麼讓人精神鎮定的藥物,安眠藥也行。再這樣下去,恐怕徐露人還沒有找到,他已經發瘋了。」

  「我家裡唯一吃了想讓人睡覺的藥,就只有感冒藥。」沈雪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這時沈科突然抬起頭,大聲叫道:「都是我的錯,昨天晚上我就應該把話說清楚的,是我把小露氣走了,該死!我怎麼這麼蠢!」說完,他就歇斯底里的向外衝去。

  這時候我怎麼敢放他走,萬一這喜歡鑽牛角尖的木魚腦袋,一時想不開自殺了,恐怕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我用一百公尺十二秒的速度衝上去,從後邊死命的抱住他,將他壓倒在地上,又向早就手忙腳亂的沈雪喝道:「快去拿些酒來,快點!酒你家總該有吧。」

  沈雪愣了一下,然後飛快的朝外邊跑去,不久後就抱來了一堆瓶子。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抄起一瓶,打開就朝沈科的嘴裡灌,直到把一整瓶都灌進了他肚子裡,這才鬆開手。

  「啊,這可是酒精濃度五十六的極品茅台,這次我老爸要心痛死了!」沈雪看了看我手裡的酒瓶,陰雲滿佈、寫滿焦急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真是便宜這小子了。」

  我用力踢了一腳爛醉如泥、癱躺在地上的沈科。歎口氣,忍不住將他扶進房裡,像死豬一般扔到床上,不過,那傢伙還真不是一般的重。

  我喘著粗氣,看了一眼在旁邊竊笑不止的沈雪,說:「關於徐露的事情,你有什麼看法?」

  「完全沒有頭緒。」

  她這才嚴肅起來,燦爛的笑容,緩緩又被懊惱焦急取代掉。

  「我倒是有個看法,小露應該是半夜十一點多左右出去的,證據嘛,我也有!」我拿出從床底下找到的蠟燭,說:「一般一整根全新的蠟燭可以用三到四個小時,而你看看小露房裡的這一根,才用了一小半。

  「我們都很清楚,她是接近十點左右回房間的,根據蠟燭的燃燒時間推測,我判斷她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在十一點多左右,用力將蠟燭扔在了地上,蠟燭熄掉了,她也走出了房間。」

  我舔了舔嘴唇,續道:「還記得你老爸尖叫的時候是幾點嗎?我看過表,十一點三十五分,恐怕那個時候徐露已經在院子裡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聽到尖叫聲時,沒有走過來。」

  沈雪煩躁的問:「就算你推斷正確好了,那可不可以告訴我,小露到底去了哪裡?」

  我苦笑起來:「這麼深奧的問題,我怎麼可能知道?但是我想她應該不會笨的走出大院,跑進古雲山裡,你們確定找遍了所有地方嗎?」

  「我可以發誓!」沈雪舉起了雙手,說:「我們所有人,就差把本家的地磚給挖起來了。」

  「不對,應該還有地方沒有找過。」我努力思忖著,隨後猛地抬起頭來。

  沈雪全身一顫,呆呆的望著我道:「你說的不會是那裡吧?」

  「對。就是那裡。」我緩緩地點頭:「聽沈科說,現在沈家二十多戶人住的,只是沈宅的一小部分,還有很大的地方,因為年久失修,乾脆封鎖了起來。那裡,你們肯定還沒找過。」

  「你瘋了!那裡早鎖住了,根本就沒人能進去。」

  「我的確是瘋了,但那是唯一的線索!徐露是我的朋友,我真的不想自己的朋友出事情!」我的聲音不由得高了起來,說道:「不管怎麼樣,今天下午我也要溜進去找找。」

  「不怕死,你就去好了,到時候別指望我給你收屍!」沈雪大吼著,甩門跑了出去。

  我心情複雜的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突然歎了口氣。

  徐露這小妮子究竟跑到哪裡去了?昨天晚上,就在沈上良尖叫的同時,她又遇到了什麼?還有,沈家的交通工具被破壞,究竟是不是那兩個賊干的?我深深迷惑起來。

  唉,看來謎題又越來越多了……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6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六章 後宅

  夜,平淡的夜,房間裡蠟燭的光芒微微搖爍著,這是個十分寂靜的夜晚,如果硬要說有不平凡的地方,那恐怕要算呆坐在窗下桌子旁的女孩了。

  徐露透過窗戶,眼神呆滯的望著滿天清晰漂亮的銀輝。

  如果是在以前,恐怕她早就雀躍的歡呼起來,但今夜她卻生不出一點興致。不止沒有興致,還略微有點怨怒。

  究竟天空的星星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為什麼總是一閃一閃,看得讓人心煩!

  她的心很亂。

  剛剛那女孩的眼睛,就彷彿看透了自己的心靈,就算是腦子深處的一絲一毫秘密,似乎也被她看了出來,但讓徐露躁慮不安、心神恍惚的卻不是這個,而是一句話,一句應該是那女孩故意衝她說的話。

  「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是阿科的未婚妻……我是……」

  那句話,直到現在都依然不斷迴盪在腦海裡,讓徐露痛不欲生。

  剛才,當這句話猛地灌入耳朵裡,再由耳膜共鳴產生的神經波進入腦子,大腦還沒有開始分析這句話的意思時,她的心突然像被狠狠撕裂開一般的痛。

  痛的她的臉幾乎都要扭曲了,她想大叫,將身旁的一切都砸的粉碎,但是她卻不能,要笑,必須要笑!她還要在臉上露出毫不在乎的燦爛笑容,還要祝福那個讓她心碎的男孩。

  然後,她迫不及待的逃走了,因為她怕自己會暈倒、會哭。

  一滴溫熱的液體,沒有預兆的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它劃過徐露秀麗白皙的臉龐,留下一道濕潤的水線,徐露緩緩地用手摸了摸,心臟就像被什麼用力捏住般,更加疼痛了。

  接著,雙眼中迸出的淚水越來越多,再也無法止住。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哭過了?

  她一直以來都是個極為堅強的女孩,就算母親去世的時候,自己也只是緊緊地握住她漸漸變得冰冷的手,強忍著將淚水留在眼眶裡轉,不讓它流下來,也不能讓它流下來……

  因為她知道,那一刻自己已經成了父親的精神支柱,如果自己也哭了,那父親他恐怕會因為過度操勞和悲傷,而崩潰掉。

  現在的自己卻為了一個男孩哭了,哭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不要哭!不准哭!」

  徐露將臉上的淚水狠狠擦乾,轉身走到床邊的大鏡子前。

  這扇不知道多古老的鏡子,用結實的木頭做了鏡框,表面還被漆成紅褐色,而鏡子光滑的鏡面一塵不染,看起來常常被人使用的樣子。

  今天下午打掃這棟久無人居住的房間時,徐露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房間裡所有的傢具、擺設都積滿了灰塵,唯獨這面鏡子乾乾淨淨的,似乎才被人細心擦過的樣子。

  但仔細一看,地板上的灰塵恐怕有幾厘米厚,但卻找不到任何腳印,顯然是很多年沒人進來過了。

  「如果被小夜那好奇心旺盛的傢伙知道,恐怕早就大叫有問題了!」徐露輕聲咕噥著,注意力一被轉移,她頓時好受了許多,心臟也痛的不是那麼厲害了。

  身後黯淡的燭光靜靜的散發著枯黃光芒,徐露望著鏡中的自己,突然感覺有些迷茫起來。

  昏暗的光芒裡,自己的樣子變得嫵媚無比,眼角淡淡的瞳芒,甚至就連天空的星星也要黯然失色。

  這真的是自己嗎?她有這麼美?

  徐露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看著鏡中的她也緩緩地略帶遲疑地抬起手,輕輕在白皙絕麗、似乎不帶有一絲煙塵的臉上撫動,於是她又輕輕跳了幾下,左右擺動著身體,癡癡的看著鏡子,看著鏡中那個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女,跟隨著自己的動作而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她也絲毫感覺不到厭倦。

  隨後,她發現了鏡子的左上角有幾塊微小的褐色痕跡,不知道是不是從前油漆時不小心留下的,雖然不留意絕對不會發現,但卻依然像根刺一般,破壞了這個鏡子的完美。

  徐露伸出手去想將斑痕摳掉,但就在手指碰到褐色斑紋的那一剎那,有股惡寒突如其來的爬上脊背,徐露渾身一顫,心臟恐懼地快速跳動起來。

  整個房間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一片血紅,而且那股血紅的光芒,還如同有生命般不斷蠕動,將房裡的一切都籠罩了起來。

  蠟燭依然靜靜地燃燒著,只是蠟燭在空氣裡無風自動,每一次搖晃就會分泌出一絲紅光。

  徐露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張開的嘴裡,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紅光有若實質似的,不斷纏繞在她的身上。她就像掉入了阻力極大的液體裡,每走一步都要花上極大的力氣。

  過了不知多久,徐露終於來到桌子前,她伸手用盡力氣把蠟燭掃到地上,只見蠟燭飛了出去,火苗也熄滅了,掉在地上彈了幾下後滾進了床下,但是血紅色的光芒依然沒有消失。

  她猛地感覺到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後將她的頭用力向後掰。

  在鏡子裡,她又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正用力的摀住自己的脖子,身體不協調的扭曲著,徐露瞪大了眼睛,痛苦地掙扎著。

  突然,她發現鏡中自己的臉竟然不見了!頭髮下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就如同一張白紙。而那張白紙下,就是脖子和瘋狂扭動的身體。

  「我的臉呢?怎麼我看不見?」

  她再也顧不上那雙掐著自己的脖子、幾乎要令她窒息的手,只是一個勁的想要去撫摸自己的臉,但手剛抬起來,鏡子裡猛地發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徐露雙眼裡充滿了血色的紅,大腦一陣混亂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在徐露消失後的那天下午,我在背包裡塞進了許多有用以及沒用的東西,然後走出了房門,剛進入院子裡就愣住了。

  只見沈雪背著一個漲鼓鼓的旅行包,等在院門口。

  「你怎麼來了。」我明知故問。

  她揚起頭,面無表情地答道:「你到了我們沈家,就是我們沈家的客人,我有義務幫你收屍。」

  我頓時笑了起來:「怎麼你們沈家的人都那麼臭屁?」

  「要你管!」

  她衝我吐了吐舌頭,突然驚訝的看著前方呆住了。

  我立刻回頭,還沒等發現什麼,一隻手已經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小夜你這個死小子,居然敢灌我酒!」沈科大口的喘著氣,他滿臉通紅,還因為酒精的作用,身體時不時地顫抖著,叫道:「你們的話我統統聽到了,別想甩開我!我要去找小露,找到她,然後當著她的面把話說清楚。」

  「看你這副德行,你能不能走啊?」

  我皺緊了眉頭。

  「當然能!我稍微運動一下,等體內的血液順暢了就清醒了,這可是我老爹縱橫酒場二十多年不敗的超級經驗。」

  那傢伙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全身軟的就像海綿,偏偏還不服輸的說:「況且沈家的後宅根本就是迷宮,如果沒有熟悉的人引路的話,絕對寸步難行,你們離不開我的!」

  我轉念一想,也對!自己在前宅都常常迷路,更不要說從沒有去過的沈家後宅了,那個鬼地方可比前宅大上一倍有餘。

  就在我伸手扶住他正要向外走的時候,一個清亮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阿科。」是沈科的未婚妻。

  看來這個女孩絕對不簡單,她似乎十分明白,沈科這一走,將會帶給自己什麼樣的打擊。

  「你真的要去嗎?」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沈科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沒有選擇。霜孀,從小我們就一起玩,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作可以照顧的妹妹,雖然我們的父母擅自把我們捆在了一起,但是這種感覺從來沒有變過,你也應該清楚,我倆根本就不可能!但小露不一樣,她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現在是,以後也不會變!」

  「說這種話也太狠了點吧!」

  我和沈雪對視一眼,不由得苦笑起來。

  果然沈霜孀全身一顫,她迅速低下頭,什麼話也沒有再說。

  但就在那一剎,我分明看到了她臉上的絕望,那種淒慘哀怨的樣子,就算是我也不忍心看到。

  「那你小心一點。」她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有的只是冷漠,眼神也變成了死沉沉的灰色,但嘴裡卻機械化的說著極為溫柔的話:「山上的夜晚很冷,多帶點衣裳,還有,這是感冒藥,每天吃三次,千萬不要多吃,你最近身體不好,要多多休息!還有,看到徐露妹妹的時候,告訴她,我祝福你們,我……」

  沈霜孀再一次轉過頭去,這次卻沒有回頭,逃一般的衝出了院門。

  「你這個不解風情的王八蛋!」

  我氣惱的狠狠在沈科頭上敲了一下。

  沈雪也是大為氣憤,狠狠在他身上掐了一把,叫道:「你這種人應該關進監獄裡,免得出來禍害人間!居然連那種絕情的話都說的出來,你知不知道有多傷人?」

  「你們兩個到底在氣什麼?」沈科疑惑的撓了撓頭。

  我瞪了他一眼,實在是無語了,雖然知道他對感情很遲鈍,但是沒想到居然遲鈍到了這種程度。

  沈雪再次和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長歎了口氣。

  「算了,我們立刻出發,說不定還能在晚飯之前趕回來。」我率先向前走去。

  沈家後宅,就在老祖宗住的那棟灰色的四合院不遠處,順著大門口那條路,直直的走十多分鐘就可以到了。

  說實話,根據這兩天的瞭解,我對沈家的構造初步有了瞭解。

  本家是由前宅和後宅兩個部分組成,圍牆呈圓形,裡邊還有一道和外牆同樣高的內牆,彎曲地將前後兩個宅區隔了開來,只在正中間開了一道連接用的小門。


  整個本家就像是一個太極圖案,但又絕對不是標準的太極圖案。

  如果將前宅比喻為陽,後宅比喻為陰的話,明顯可以看出陰盛陽衰,黑色的面積要比白色大上一倍多。

  其實早在一百多年前,本家就將後宅列為了禁區,不准任何人進去,而那道唯一的門,也被青銅大鎖死死的鎖了起來,為了對付那把鎖,我還特意帶上了一柄大鉗子。

  避開所有人,偷偷摸摸的到了小門時,我們才驚訝的發現準備居然是多餘的,門虛掩著,上邊的鎖早已被什麼人給剪開了,鐵鏈子淩亂的扔在地上。

  我用力推了一把,門咯吱咯吱的向兩邊退去,頓時,一股刺骨的寒氣,迎面撲了上來。

  沈雪打了個冷顫,抱怨道:「只不過隔了一道門而已,怎麼會變成兩種氣候?」

  我試探著緩緩將手伸進門裡,雖然並沒有像剛才那麼冷,但是溫度卻明顯沒有前宅的高。

  我奇怪的咕噥著:「是不是因為海拔的原因?雖然理論上,每上升一百米溫度就會降低一度,可是應該沒有這麼突然的。真是見鬼了,我就不信九十九米和一百米之間的溫度,會有什麼差別。」

  雖然有些懷疑,但我還是首先走了進去,既然都已經來了,還不如進去找找線索!

  後宅裡雖然陽光明媚,但總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和前宅一樣,雖然也是採用一間間四合院相連的格局,可牆全部粉刷成了黑色,房頂也沒有用任何琉璃瓦做裝飾,只是鋪上了深黑色的瓦。

  雜草縱橫交錯的滿園都是,有一些生命頑強的,甚至從地磚之間鑽了出來,隨意一陣清風拂過,荒蕪枯黃的草便會亂糟糟的擺動,說不出的蕭索。

  「對於最近在本家發生的許多事情,你們有沒有什麼線索?」眼見大家都不開口,我沒話找話的問道。

  沈雪毫不猶豫就搖頭,而沈科遲疑了一下,偏起腦袋仔細想了想後,也大幅度的搖起了自己的木魚腦袋。

  其實這兩天發生的事,我也沒有太多的頭緒,但總覺得應該是和那個新修好的噴水池有關,礙於沈雪的面子,我自然不會說出來。

  「我一直都很好奇。」我用力扒開深及腰部的雜草,吃力的向前走,說:「究竟你們沈家的祖宗,為什麼要選古雲山半山腰來修房子?這裡前不挨村,後不著店,就算是現在上山都要大費周章,更何況是交通工具不太發達的幾百年前!

  「而且,想要修起像沈家這麼大,足足可以住下四千多人的建築群,動用的勞力、財力、物力,幾乎可以算的上天文數字!」

  沈科深有同感地點頭道:「據說,本家是在清朝康熙年間開修的,歷時十三年才建好,至於為什麼要修在這裡,恐怕原因已經被第一代的祖宗帶進了棺材裡。」

  「說不定我們的第一代老祖宗,根本就是錢多得花不完,純粹是因為一時興起,就將本家給建在了古雲山上。不信你看看族譜上那些個老祖宗們,他們哪一個沒有不良愛好?」沈雪撇了撇嘴,不屑的說。

  我立刻感慨萬分的點頭,心想,你們老祖宗我是不知道,不過光看這小妮子和沈科就足夠了,他們沈家人的性格我可是不敢恭維的。

  又向前走了幾十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我叫了起來:「糟糕,從剛才起,我就忽略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沈科和沈雪雙雙望向我。

  我尷尬的撓撓頭說:「我們找到門的時候,門上的鎖已經弄開了,也就是說,有人先我們一步進去了後宅,但問題是弄開鎖的究竟是誰?還有,他或者他們現在到底還是不是留在後宅裡邊,而且,就連他們是敵是友也不知道。」

  沈科立刻醒悟過來,他急促的說道:「小露!小露會不會就被這夥人給綁架了?他們會不會對她怎樣?」

  真是關心則亂,那傢伙越想越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我一把抓住了他,叫道:「你給我滾回來!你知道他們在哪嗎?不知道就給我好好的找。雖然不清楚他們和徐露的失蹤是不是有直接聯繫,但應該也是一條不容忽視的線索!」

  讓他們仔細注意四周的異常後,我開始一寸一寸打量起附近的景象。

  這裡的建築大多沒有什麼大的損壞,只是處處都透露著一種蕭條以及沒落,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在它最美麗的時候卻突然凋零了。

  我向最近的一面牆靠過去,用手輕輕撫摩黑色的壁面,質感很好,也沒有任何裂縫,顯然和老祖宗口裡年久失修的說辭大相逕庭。

  那麼一百多年前,沈家為什麼又要空放著如此好的房子不住,反而將其封閉起來,讓剩下的人全都擁擠的住進本家的前宅呢?難道這裡存在著某些不能說出口的問題,或者秘密?

  我搖搖頭,再次思索起先我們進入後宅的人,很困惑他們為什麼要進來,而且進來的方式,居然和自己的方法不謀而合,一樣粗魯直接、不拐彎抹角。

  嘿嘿,這樣的人我倒是滿喜歡的,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是那些地產開發商派出來的狗腿子。

  還有關鍵的一點是,他們現在究竟人在哪裡?如果還待在後宅的話,就要立刻退出去,我可不希望還沒有找到徐露,自己人就先遇到危險了。

  我毫無頭緒的胡思亂想著。

  回頭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自己走過來時,在草叢裡留下的那一條曲線,突然眼前一亮,我迅速捕捉到了腦中偶然閃過的靈光。

  對了!痕跡!可以從痕跡入手!

  既然有人進來過,那麼他也應該像我們一樣留下些什麼,雖然草叢的痕跡可以被風吹亂,但是地上的腳印呢?

  院子裡的路,雖然是用黑褐色的泥磚鋪成的,但是那路也不過才一米多寬,其餘的地方都是略帶濕潤的泥土,而且漫漫草海將視線全都遮住了,我就不信那些人可以準確無誤的全都走在石道上。

  我走回門的地方,從背包裡掏出一把砍刀,一路走一路砍,還時不時的趴下身子,仔細打量著地面。

  沈科和沈雪都感到莫名其妙,還以為我犯了神經病,我自然懶得去理會他們古怪的眼神,不知找了多久,就在我累死累活的想要罷工、讓其他人來接手的時候,一個腳印露了出來。

  沈科伸長脖子只看了一眼,全身就如同觸電一般跳了起來,臉色頓時也變得煞白。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7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七章 血花

  「這個腳印是小露的!」沈科激動的喊叫著。

  我輕輕「哦」了一聲,盯著他問:「從哪裡看得出來?」

  「我確定!」他手舞足蹈的用手比著鞋印,說:「這雙鞋是我陪著小露去買的,鞋子的款式和大小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完全和這個腳印一樣,而且腳底的花紋,你看,這種款式的鞋底花紋,是品牌公司限量出售的。」

  我沉吟了一下,說:「既然你這麼肯定,那這個人是小露的可能性就非常的大,不過她一個人跑到後宅來幹什麼?」

  「她是一個人?」沈雪吃驚的抬起頭。

  「不錯。」我將周圍的草除了個一乾二淨,看著黑糊糊的地面說道:「你看看,這個腳印離開磚道有三米多遠,而附近卻沒有任何的腳印。

  「如果她是被綁架的話,沒理由她的腳印留下來了,而別人的腳印卻印不上去,這說明什麼?第一,有可能有人和她一起,只不過他們全都準確的步步走在磚道上,沒有留下腳印,但這樣的話,他們沒理由會讓小露一個人離他們那麼遠;第二,就只能解釋為,她是獨自一個人。」

  「那她為什麼只留下一個腳印?」沈雪還是很疑惑,問道:「她走到這裡的路徑在哪裡?從磚道到這個地方有三米多,怎麼會沒有其他腳印的痕跡,難道她是跳過來的?」

  「據我所知,她的彈跳力絕對沒這麼好。」我因為無法解釋而苦笑起來,不知為何,在內心深處微微有一絲不安。

  沈科煩躁的叫道:「不要管那麼多了,既然有線索,我們就快點找下去,說不定小露還被陷在這個迷宮裡,哭著等我們去救她呢!」終於有了一絲線索,這傢伙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稻草,精神大為昂奮。

  「那你先去除草!」我將手裡的砍刀遞給他。

  沈科愣了愣,傻傻的問:「為什麼?」

  我用力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這裡只有一個腳印,而路又四通八達,你大哥我怎麼可能判斷的出,你的小露向什麼地方走的,給我多找幾個腳印出來!」

  眼看沈科委屈的摸著自己的頭,沈雪摀住嘴笑起來:「夜不語,他本來就已經夠笨了,你再敲他的腦袋,這小子會變白癡的。」

  我們三個人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在最右邊的一條隱蔽的十分巧妙的小路上,找到了腳印,順著路一直朝裡走,不久,一棟老舊的四合院出現在眼前。

  門前也有徐露的腳印,看這個腳印推想她的姿勢,似乎是想要進院子。

  我抬頭緩緩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扇院門也是虛掩著,中間的蜘蛛絲全都破了,上邊還有蜘蛛在努力的編織著新網。

  「看來她應該是進去了。」我用力推開門,只感覺一陣清爽的新鮮空氣,迎面撲了過來。

  「哇!」身後的沈雪驚訝的叫著,只見眼前院子裡的景色,和外邊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在這個院子裡,花台上的牡丹和芍葯開的正旺盛。

  各色的鮮花引來了無數的蝴蝶、蜜蜂翩翩飛舞,讓人禁不住眼花撩亂,而附近的擺設也井然有序,安靜待在它們該待的位置,地上路是路、土是土,涇渭分明,絲毫沒有長一丁點雜草。

  而院子的正中央,如同前宅一般有座耀武揚威的銅獅子,它趾高氣揚的仰頭後望著,在它旁邊還種著兩棵桂花樹,此時上邊也開出了無數淡白色小花,正散發出濃烈膩人的香氣。

  我驚訝的全身都呆住了,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快步衝上去,我不斷地打量那些怒放盛開的鮮花,抱著頭呻吟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沈雪他倆也走進來,她用手指輕輕戳著我的背,好奇的問:「什麼不可能?」

  我頓時就用像要和人幹架一般的粗魯語氣,大聲吼道:「只要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牡丹的花期是四至五月左右,而芍葯一般比牡丹晚上一個月,它們兩個的花期偶然碰在一起,我還可以理解,但是這兩株桂花樹……」

  我用手從樹上扯下一片葉子,叫道:「你看!這是銀桂,它的花期可是在九月分,而且出名的只會後延不會提前,這三種東西怎麼可能一起開花,實在太怪異了!」

  沈科滿不在乎的踹了身旁的銅獅子一腳。

  「管他那麼多,說不定這是以前哪個沈家的怪才,閒著無聊培育出的新品種。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小露!」

  「你知不知道這個多有價值?好的銀桂本來產量就不高,你聞聞這花香,又濃厚又淡雅,而且高貴之中還帶著一些黯淡的憂鬱,這可是極品!

  「還有,我的天,就算在我那個瘋子叔叔的實驗室裡,也沒有見過一棵銀桂樹上,居然能長出這麼多花的。」

  瘋子叔叔是夜家旁系的人,出名的花木狂,現在是某個農業大學的教授,就因為從小受到他的毒害,我現在才會懂得這麼多有關花木的知識。

  「夜不語,你夠了沒有!究竟是小露重要,還是你那個該死的銀桂重要?!」沈科幾乎快要抓狂起來,他惱怒的瞪著我。

  而我心臟一顫,頓時從狂熱的情緒裡徹底清醒過來,對了,自己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居然會失態,而且那種狂熱的什麼都不顧的樣子,也絕對不符合自己一貫冷靜的性格。

  難道是這個院子有古怪?

  我禁不住又向四周望去,原本井然有序的蝴蝶蜜蜂等等飛蟲,被我們一鬧,全都忙著飛上了天空,整個院子靜悄悄的。

  靜,如死的寂靜,蟲鳴聲在一剎間同時默契的停止了嘶叫,只有盛放的各種鮮花,微微在風中搖晃。

  但這種怡人的景致,此時卻莫名其妙的帶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花台上那些如芍葯紅的就像血般,猛然映在視網膜上,頓時讓我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那些紅的異常的花瓣被風帶起,緩緩飄落在地上,帶著一種止不住的詭異氣息。

  沈雪用手來回摩擦自己裸露在外的雙臂,說:「你們有沒有發現周圍突然冷起來了?而且,你們聞聞!」她用力吸了幾口氣:「好像有股什麼奇怪的味道。」

  我點點頭淡然道:「好像是什麼的血。」

  話剛出口,就見沈科渾身一顫,隨即低下頭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

  我沒心情理會他,其實就在剛才清醒的瞬間,我就敏銳的感覺到四周的氣氛全都變了,空氣裡也開始不斷散發出一種怪味,那種味道自己並不陌生,是血腥味!

  血腥味壓過了銀桂膩雅的香氣,變得越來越濃烈,我順著氣味來到花壇前,順手摘了朵鮮紅欲滴的芍葯輕輕聞了一下,一股強烈的怪味猛衝入鼻子裡,我大吃一驚,立刻惶恐地將它扔到地上,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人也有點站不住了。


  「你怎麼了?」沈雪立刻上來扶住我。

  我強忍著顫抖,用自認為最平靜的語調說道:「血腥味是從芍葯裡散發出來的。」

  她難以置信的驚叫一聲,隨後也像想到了什麼,回頭望向沈科。他倆不斷用眼神交流,最後沈科滿臉恐懼的咬住嘴唇,狠狠地點了點頭。

  「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我不悅地沉聲道。

  「小夜,你有沒有興趣聽沈家一個百多年前的老故事?」沈科不斷瞄著這個院子,眼睛裡充斥著強烈的驚駭不安。

  「說來聽聽。」

  我不是笨蛋,當然知道那傢伙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講無聊的東西。

  沈科咳嗽了一聲:「很久以前……唉,看到這些怪異狀況的時候,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了。」

  「快點進正題!」我皺了皺眉頭。

  沈科立刻尷尬的笑起來,說:「不要那麼心急嘛,我又不是不說……好,好,馬上講!」

  見我提起了拳頭,這個賤骨頭頓時認真起來,續道:「一百多年前,沈家出了一個叫沈羽的怪胎。那個怪胎對任何東西都不感興趣,除了種植花木。他對花木有種瘋狂的情結,尤其是牡丹、芍葯和桂樹……」

  沈羽站在自己的新家前,臉上依然帶著冷漠,周圍的人不斷對他指指點點,他卻充耳不聞,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在乎。

  幾天前,老祖宗要他搬到後宅來,說是因為周圍沒人受得了他的臭脾氣,他沒有爭辯什麼,爽快的讓出房子,搬進了後宅偏僻的一個角落裡。

  總的來說,這個地方還是令他很滿意的,雖然屋子破了一點,而且臥室裡還擺放著一面明顯是女人用的大鏡子,但外邊的院子卻比所有人的都大,在裡邊,足夠讓自己栽種更多的花。

  他在庭院裡挖了許多小坑,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種植在從前房子的牡丹、芍葯和銀桂,移植了下去。

  這些花全都是自己的寶貝,特別是那幾株鐵桿紫,雖然並不算是十分珍貴的芍葯,但它們花期極早,往往在三月,別的地方都還在起苞的時候,他的鐵桿紫已經開放了。

  這是他最驕傲的地方,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花還不夠紅,再紅一點,紅的就像鮮血一般,就更完美了。

  對了,昨天有人擅自將自己院裡的銅獅子移開了,老祖宗大發雷霆,嘿,最好把那些傢伙們統統趕出沈家,他們總不用正眼看我,不過,我也瞧不起他們。

  總覺得那面鏡子有點詭異!

  長時間看著鏡面,我甚至能從裡邊看到一絲絲紅色的光,或許是自己眼花了吧。

  晚上做了個夢,有個看不清楚樣子的女人告訴我,她說如果用血灌溉芍葯的話,芍葯就會變紅,像血一般的紅……

  「沈羽常常用一種奇怪的方法,來種植牡丹和芍葯。」沈科舔了舔嘴唇,續道:「或許小夜你已經猜到了,他是用血!」

  果然是這樣!

  聽著他的故事,我的臉色也變白了,沈雪更是害怕的緊緊抱住了我的手臂。滿園的鮮花不知何時起靜止不動了,即使在清風微拂下,也呈現出一種詭異地如死靜態,彷彿也在認真地傾聽著這個故事。

  沈科繼續講道:「他首先用的是雞血和豬血,最後更是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直接將血滴進碗裡,再用來灌溉芍葯。」

  不夠紅!還是不夠紅!

  雖然已經用血灌溉了幾個月,鐵桿紫在開花期開出的花,已經比從前鮮艷了許多,但還是沒自己期望的那麼好!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它變得像血一樣紅呢?

  幾天前,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夢中的女人依然看不清楚樣子,但她的聲音十分好聽,就如同自己那兩株銀桂一樣,又膩又香醇,讓人不忍心抗拒她。

  那女人說,灌溉芍葯必需要用人血,不然就開不出好花,而花期也不會太長。

  第二天我就試了,我忍痛割開手腕,接出滿滿一碗鮮血,倒在種植著芍葯的土中。

  今天一大早,剛走到院子裡,就看到所有的芍葯都變成了我夢寐以求的血紅色。

  鐵桿紫原本紅的發紫的現象,已經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妖艷的大紅,那種鮮艷的顏色,令我禁不住手舞足蹈,激動地幾乎快要死掉了,我突然明白,一定是我的虔誠感動了上天,所以才會派仙女下到凡間來點化我。

  「沈羽一直在用自己的鮮血給花灌溉,他的鄰居雖然覺得很怪異,但因為老祖宗沒有說什麼,再加上他是沈家的直系,也就任他自生自滅。」

  沈科沒有意義地搖了搖腦袋,續道:「說來也怪,自從用血澆灌後,沈羽的芍葯就非常的鮮艷,層層的花瓣不但美的毫無瑕疵,而且紅,非常紅,紅的就像血一樣。」

  院子裡的壓抑感越來越沉重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著。天空中,明媚的陽光也突然黯淡起來,但周圍還是非常安靜,安靜的讓人心煩意亂。

  沈科就像沒有察覺到一般,依然不斷地講著故事,偌大的院子裡,他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雖然那些芍葯異常漂亮,但沈羽的鄰居們沒有任何人想要去欣賞,他們認為那絕對是不祥之物,沈羽也絲毫不在意他們的異樣眼光,直到本家有小孩不斷失蹤為止……」

  一直都有個願望,就是看到牡丹、芍葯、銀桂這三種最愛的花木,同時開放,只要一想到牡丹優雅的粉紅,芍葯高貴的血紅,以及滿樹濃香的桂花,交雜在一個院子裡,自己就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於是我開始虔誠的向上天禱告,希望那個屢屢給我提示的仙女,能夠再次下凡,進入我的夢裡,令人興奮的是上天聽到了我的願望,昨晚我又做夢了。

  那位仙女第一次正面對著我,但我依然看不清她的樣子,不過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那個辦法。

  她沒有讓我失望,用膩的讓我發冷的聲音告訴我,只要將剛死不久的人的屍體,埋在銀桂樹下,它的花期就會提早四個月,而且開出的花更多更香濃,那時候牡丹、芍葯和桂樹就能在一個時間盛放了。

  人的屍體?醒來後我就犯起了愁,究竟該到哪裡去找屍體?挖墳?後宅的墓園裡雖然有很多,但都是些死了好幾年的,恐怕現在也只剩下骨頭了,更不要說是需要剛死亡不久的屍體。

  我苦惱的坐在院子門口,有個小孩子剛好經過。

  他衝我笑著,滿臉的燦爛,甚至不輸給盛放的鐵桿紫,於是,我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屍體總算有了。

  「沈家一個月裡失蹤了十三個孩子。那些孩子的家長們找的焦頭爛額,也沒有一點線索。最後有人說,其中有幾個孩子失蹤之前,似乎和沈羽在一起,他還給了那些孩子東西吃。」

  沈科喘息著,想要停頓下來,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舌頭完全不受控制,一個詞接一個詞的,將話從嘴裡不斷迸出來。

  「於是那些家長全都趕去了沈羽家裡,但他家的大門緊緊閉著,任憑那些人怎麼敲打也沒人來應門,許多人都認為這是他心裡有鬼的表現,立刻就有人撞開門闖了進去。

  「但剛一進門,大家都愣住了!在這個初夏時節,沈羽的院子裡,芍葯、牡丹和桂花居然同時盛開著,本來應該很美的景色,卻不知為何透露出絲絲詭異,所有進來的人都同時打了個冷顫。

  「一陣陣妖異的感覺充斥在空氣裡,和桂花的香味糾纏在一起。還有芍葯紅的像血的花朵,全都令人非常的壓抑,這種感覺,甚至讓人也變得異常煩躁起來。

  「家長們將整個院子都搜索了一遍,最後在兩株桂樹下,挖出了失蹤的那些孩子的屍體……正好是十三個,可是那些屍體早就被肢解成了無數塊,只有頭部還算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這件事將整個本家都驚動了,許多人自發的組成搜索隊想要將沈羽找出來,但是他就像突然在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蹤跡。」

  這個恐怖的故事總算是被講完了,沈科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一連串說完那麼多話,痛苦的幾乎要讓他窒息了。

  直到現在,他也不太清楚剛才的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像整個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他就像行屍走肉似的,按照突然出現在腦中的東西,麻木的將其當作草稿念了一遍,這會不會就是所謂的鬼上身?

  想到這裡,沈科原本就蒼白了的臉,頓時更蒼白的不能再白了,他害怕地用力拍打狂跳的心臟。

  就在沈科那傢伙講到一半的時候,我基本上已經猜出了整個劇情,所以也不算太震驚。可旁邊那個嚇的朝我懷裡鑽的沈雪,就不太一樣了,女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明明非常清楚故事情節,但聽到後還是怕的要命!

  「你的意思是說,這裡就是那個沈羽住過的庭院?」我忍不住又向四周打量一眼。

  沈科依然是滿臉恐懼,說:「我不知道具體位置,但是根據故事和這些開花期異常的桂樹來看,應該不會錯吧?」

  「但這個故事還有個你忘了講出來的結局吧!」沈雪忍不住從我懷裡探出頭來,緊張地說:「由於找不到沈羽,那些憤怒的家長們就遷怒在他的花木上,他們將他種的花草全都拔出來,付之一炬,燒得一乾二淨,而沈羽住過的地方也就徹底被放棄了。」

  「你是說,沈羽留下的花木,早在一百年前就被銷毀了?」我只感到一陣惡寒,頭髮幾乎也豎了起來。「那我們現在看到的東西又是什麼?」我問。

  「鬼才知道。」沈科也是搖頭,他哆嗦著說:「或許是有人為了某種目的,將種子暗自藏了起來,然後再到這裡栽種。」

  「那樣也不能解釋眼前的情況。」

  我又在銀桂樹上扯下一片葉子,只看見整棵樹都在搖晃,還發出了一陣像是低沉呻吟的怪音。

  我們三人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這個鬼地方實在太詭異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沈雪小聲建議道。

  我和沈科立刻同意,飛一般的從後門竄了出去。

  剛一走出院門,剛剛都還陰晦的天空突然變得萬里無雲,道道刺眼的陽光,從天空射下來,害的我們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

  我用力眨眨眼,迷惑得抬頭望著天空,太陽已經非常偏西了,看了看表,指標居然到了四點半的位置,但自己明明就記得,進那個院子的時候還沒有到三點,感覺也沒待多久,只不過是聽沈科講了個故事而已,沒想到竟然花了一個半小時。

  看來,剛剛的院子真的有古怪。

  沈科的故事裡,還有許多的疑點,既然那個沈羽愛花成癡,甚至到了為弄到養料不惜殺人分屍的地步,那他又怎麼會躲起來,眼看著自己心愛的花木被人砍掉,而不稍加阻止呢?

  如果他愛自己的性命勝過愛花,他就不是故事裡那個花癡了,還是說另有隱情?突然腦中一道靈光閃過,我頓時大叫起來。

  「恐怕,剛才我們看到的院子,就是沈羽一直藏身的地方!」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8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八章 根須

  人類有時是極為愚蠢的動物,就像騎驢找驢的人一樣,就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殊不知他拚命尋找的東西,就安靜地躺在他的胯下。

  沈科和沈雪全身一顫,大腦努力的消化著我提供給他們的資訊。

  過了許久,沈科才問道:「你是從哪裡得出這個結論的?」

  「很簡單。」我向身後指了指,說:「這院子的位置十分隱秘,應該是夾雜在外牆和內牆的夾縫之間,通到這裡的路也很難發現,如果不是我們循著小露的腳印一路走來,恐怕聰明如我也會忽略過去。」

  我頓了頓,續道:「而且沈羽是花癡又不是白癡,他當然很清楚殺人償命的道理。那傢伙知道,自己偷偷把本家的小孩殺掉用來當肥料的事情,早晚會暴露,所以他把自己最喜歡的花木,移植進了這個自己偶然發現的院子裡。

  「我敢肯定,在那些憤怒的沈家人衝進他的住處時,那裡早就已經成了個空殼子,裡邊的花木都是些次品,就算全部被燒掉了,也不會讓他心痛。」

  「那最後沈羽到哪裡去了?」沈雪忍不住疑惑問:「他不可能一直都躲在院子裡不出來,是人都要吃飯吧?而且那個時代家家戶戶都養了狗,就算在夜裡出去偷食物,也很容易被發現,可是故事裡的他,明明就是從此後消失不見了蹤跡。」

  「我又不是他,怎麼可能回答的了你的問題?」我苦笑起來,轉身凝望著身後的神秘院子說道:「如果我們能好好搜查一番的話,這個院子裡或許就藏著答案。」

  沈科默不作聲地回身推開門,準備再次走進那個令人心驚膽顫的古怪房子。

  我一把抓住了他:「你幹什麼?」

  「我要進去找找。」他沉著臉說。

  「你不找徐露了?」我大為驚訝。

  認識他很久了,還是第一次見他對某些神秘怪異的事件產生濃厚的興趣,而且他甚至放下了尋找小露這件他認為比他生命還重要的事情,實在太不尋常了。

  沈科輕輕撥開我的手,說:「現在你還能找到小露留下的蛛絲馬跡嗎?恐怕我們找到的線索,已經完全斷掉了。」

  見我沉默不語,他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疑惑,說:「我感覺裡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召喚我,雖然知道那感覺有點莫名其妙,而且非常沒有道理,但就是有那種感覺,我甚至可以模糊的確定,不但沈羽還留在這個院子裡,小露也在!」

  我和沈雪對視了一眼,同時被他怪異的表情嚇了一大跳。

  「你究竟在說什麼?」沈雪用力拎著他的耳朵:「如果沈羽到現在都還活著,那他豈不是快接近兩百歲了?人有可能活那麼久嗎?退一萬步,就算他能活兩百年,他又是在靠什麼生存呢?」

  「進去找找就知道了。」

  沈科沒有回答,逕自跨進門裡。

  我和沈雪無奈的跟了進去。

  再次回到了這個不久前才狼狽的逃出來的地方,牡丹、芍葯以及桂樹相交錯的空間裡,依然散發著淡淡的詭異,但明顯沒有剛剛那麼的濃烈了。

  銀桂樹的香味膩的人有點頭暈目眩,花了半個小時,將院中所有的屋子都翻了一遍,我們卻沒有任何值得駐足的發現,應該說是不可能有發現,所有的房屋都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擺設。

  「我們走吧!」我拉了拉沈科。

  他絲毫沒有理會,只是呆呆的望著正中央那口銅獅子,像在想著什麼。

  沈雪也在看著,她的臉上慢慢流露出疑惑,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問道:「夜不語,你有沒有覺得這個銅獅子,有些地方和剛剛不太一樣了?」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身體頓時一顫。

  那座獅子不久前還後望著山頂的頭,不知何時向右偏移了三十多度,它的眼神現在正冷冷的盯著兩株銀桂,我心中一動,走過去抱住獅子的頭,使勁掰起來。

  就像以前我常常說的那樣,我並不是個鬼神論者,甚至不太相信它們的存在,雖然遇到過許多怪異莫名的事情,最後我都找到了理論依據。

  當然,有許多依據是自己牽強的用科學去解釋後,再強迫自己相信,或許,我真的是個非常自我矛盾的人吧!但就是這樣的性格,才造就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否則,我也沒運氣活到現在。

  剛剛我突然想到,或許沈家大宅院子中央的銅獅子的腦袋,可能有機關,能被轉動,這樣倒是順便能解釋,為什麼老祖宗院子的那口超大獅子的頭,會在五天前的晚上突然望向地上了!

  而且這個推理沒有錯的話,還可以確定一件事,身後一定有人鬼鬼祟祟的因為某種目的跟蹤我們,或許,他們更希望將我們嚇跑!

  可是我的猜測落空了,任憑自己用多大的力氣,將獅子的頭往八個方向轉動,可那玩意兒就是紋絲不動,死死的和脖子連在一起,我又不死心地爬上去,檢查會不會有自己不小心遺漏掉的開關,甚至將手指插進了那個該死的銅獅子的屁股眼裡。

  沈雪指著我大笑起來:「哈哈,夜不語,沒想到你居然有這種嗜好,變態!」

  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沒看到我在辦正經事嗎?有閒功夫嘲笑我,還不如幫我檢查下邊。」

  「你!下流,誰要……誰要……」沈雪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她呸了一聲,飛快地轉過身去。

  我有點莫名其妙的撓撓頭,隨後也意識到剛才那句話似乎有點語病,不禁訕訕地笑了起來。

  站在銅獅子的腦袋上,視線也開闊了許多,整個院子裡的東西不分鉅細,全都收進眼睛裡……

  緩緩將四周掃視了一遍,我突然發現,那兩株銀桂濃密的枝葉後邊,似乎藏有什麼東西。

  跳下來,我立刻走了過去,扒開阻礙視線的枝條,以及後邊花壇上的一株株牡丹,一扇黑色的門露了出來。

  「沒想到連這種地方也有屋子,哼,這院子果然很古怪。」沈雪湊過頭撇著嘴說。

  「或許那個花癡生活過的證據,就在門後邊。」我激動的用乾澀的聲音道,還沒等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從後邊冒出一隻手用力將門推了開來。

  是沈科!在門吱呀一聲敞開後,他一聲不哼地迅速走了進去。

  我皺了皺眉頭,有問題,絕對有問題,這傢伙究竟是怎麼了?自從他講完沈羽那個花癡的故事以後,就變得古怪起來,性格也變得令我陌生了,我甚至不能肯定,就在我身邊觸手就可以碰到的他,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他。

  沈雪也隱約感到不妥,問道:「那傢伙到底怎麼了?」

  「別管那麼多,先跟著他再說。」我不動聲色地拉過她小巧纖細的手,走進了屋裡。

  進門就是一個不大的房間,擺設很簡單,一組桌椅再加上幾幅花鳥畫,看來應該是客廳。

  不過這些擺設上全都鋪滿了灰塵,有些椅子都開始風化腐爛了,顯然已經有百多年的時間沒人用過,甚至沒人進來過。

  屋子裡的地板凹凸不平,有些石板翹了起來,用手敲了敲,硬硬的很受力,似乎下邊有東西將空隙全部填滿了,我取出刀將其中一塊石板撬起來,露出了一團樹根。

  「好有生命力的樹!」沈雪一邊說,一邊全身打了個哆嗦:「不過看起來怎麼那麼詭異?」

  「應該是外邊那兩株銀桂的樹根。」我判斷道。

  「沒想到你知識這麼淵博,居然能從樹根上判斷出是什麼樹!佩服!」她滿臉不信。

  「我可沒那種本事,只是簡單地推理罷了,要知道花的根部不可能伸到這麼遠,所以只可能是樹,說到樹,附近也就只有那兩株銀桂。」

  我微微動了動被她緊抱在胸前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兩團軟綿綿的物體。

  沈雪的臉頓時紅起來,我當然不是柳下惠可以坐懷不亂,而且看到一個十分陽光的女孩,居然也有嬌羞的一面,不由得大感有趣,手臂也不安分的趁火打劫亂動起來。

  沈雪的臉頰越來越紅,甚至她裸露的手臂上也浮現出好看的粉紅色。她猶豫著想將我的手臂放開,但又害怕。只好輕輕咬住嘴唇,把頭低了下去任我輕薄,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深沉的問題。

  「咦,這也是樹根嗎?」正在我暗自竊笑的時候,她用力掐著我的手臂,用腳在地上踢了踢。

  我仔細一看,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個泛著白色的植物根部明顯不是樹根,而且這種根部自己也並不陌生,是草本植物的根,準確的說,是毛茛科或者芍葯科的草本植物。

  「我收回剛才的話。」我沒有心情再調笑,沉聲道:「看樣子,這是植物球根上分出來的根須,不知道是牡丹還是芍葯的,沒想到居然能長這麼長……難道院子裡的養料還不夠它們吸收嗎?」

  植物拚命將根生長伸長的原因,就只有一個,吸取足夠的水和養分,但明顯院子裡的土是非常肥沃的,但為什麼它們的根部會長到這裡?

  還有一點是我不敢說出來的,那就是有球根的毛茛科和芍葯科植物,不論怎麼長,它們的根須也不可能長過三米,更何況是這個離開花壇有數十米遠的客廳了。

  在客廳的右邊還有一個房間,沈科在我們調查地板的時候,已經打開門走了進去。

  我想了半天也無法解釋眼前的問題,最後撓撓頭走過去。

  剛一進裡間我就被嚇呆了,沈雪只看了一眼,同樣也是渾身顫抖,滿臉驚駭,最後迅速轉過身子狂吐起來。

  紅色!血紅的顏色如同液體一般纏繞著全身,它們的韌性就像繩子,她無法移動,甚至將手指頭微微彈動也做不到。

  有個女人,隱約可以看到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站在紅霧外邊,可是任憑她怎麼眨眼,也無法看清那女人的樣子,只是可以感覺到她在說話,衝自己不斷說著什麼,不過她的話就像她的樣子一般,模糊不清。

  那女人似乎惱怒起來,她將手深入紅霧裡,輕輕的撫摸起她的臉。那女人的手冷冰冰的,不帶一點溫度。

  不知為何,她感覺很害怕,心臟也隨著那女人手指的游移越跳越快,終於,她的指尖輕輕滑向了自己的脖子,她的手指慢慢在自己的脖子上畫著圈,然後她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突然那女人咧開嘴笑起來,雖然依舊看不清她的樣子,但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在笑,笑的十分得意。那張咧開的血盆大口中滿佈著尖利的牙齒,那女人把嘴穿進紅霧裡,向自己的脖子靠近。

  越靠越近。

  她感到心臟已經無法再承受自己的恐懼,幾乎要從胸腔裡蹦了出來。

  接著,徐露尖叫著從噩夢中清醒了。

  她繼續瘋狂地尖叫著,大腦也一陣混亂,過了許久才徹底清醒過來。

  徐露睜開眼睛想要打量四周,卻發現周圍沒有任何光亮,她什麼都看不到,只感覺自己是睡在一個又硬又潮濕的地上。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這裡到底是哪裡?

  徐露苦苦思索著,雖然她很害怕,甚至怕到希望就此昏過去,可是現實卻殘忍的告訴她,恐懼對現在的狀況沒有任何幫助,更何況心底隱約有個模糊的概念,似乎有人在不斷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再睡覺,只要再躺下,她就再也起不來了!

  徐露深深吸了一口氣,掙扎著想站起來時,卻發現有什麼正糾纏著自己,用手摸了摸,似乎是些樹根,她用力將其扯開,剛抬起腳,身旁就發出了噹啷一聲金屬脆響,像是自己踢到了什麼東西。

  徐露趴在地上摸索過去,最後從地上撿起一把大鉗子。

  那把鉗子的手柄上還有些微的溫度,是體溫?難道這裡還有其他人?

  徐露絕望的內心猛地激起一絲希望,她出聲大叫道:「有人嗎?還有誰在這裡?」即使不能逃出去,只要不是自己孤單一個人待在這種鬼地方,她也會安心的多。

  可是現實卻殘酷地讓她失望了,任憑徐露叫破嗓子,也沒有一絲半毫的聲音回應她,只有回音不斷迴盪在這個不知什麼位置的偌大空間裡。

  徐露幾乎要瘋掉了,她頹然的坐倒在地上,背靠著牆輕輕哭泣起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自己的眼淚差不多流乾的時候,突然聽到頭頂上傳來一陣輕微的說話聲,中間似乎還夾雜著一陣陣嘔吐。

  徐露再也不顧什麼淑女形象,她強迫自己乾澀的嗓子放出高頻的呼救聲,眼中本已經乾涸的眼淚,又不住流了出來,第一次,她感覺自己那麼強烈的想生存下去……




  沈雪不斷地嘔吐著,不但將午餐吐的一乾二淨,甚至連胃液都吐了出來。

  我滿臉驚駭的直直看著眼前的景物,嘴裡喃喃說道:「上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見不遠處的床上躺著一具屍體。不!那玩意兒早已經算不上屍體了,因為它只留下了一堆骨架和些許毛髮,上邊堆滿了灰塵。

  不過這絕對不是讓我驚訝的地方,屍體、骨架什麼的東西,早就看慣了、麻木了,但是現在卻足夠讓我毛骨悚然。

  眼前無數的草根和樹根從地板下穿出來,那些根部穿梭進了每一根骨頭裡,它們將屍體緊緊拴住纏住,彷彿那也是它們的一部分。

  沈科也從發呆的狀態回過神,他使勁的在自己的頭上敲了敲。

  「好痛!看來不是在做夢!」他抱著腦袋叫著。

  見到他一副白癡模樣,我頓時安心了許多,看來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回復了正常。

  「你剛才是怎麼了?」我試探著問。

  「我剛才?我沒怎麼啊,跟你們走進這個鬼地方,一開門就看到這幅噁心的畫面。嘔!死小雪,你害的我都想吐了!」沈科似乎完全忘掉了剛才自己古怪的表現,也忘了就是他本人強行要求回院子的。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雙眸清澈,一副欠扁的模樣,便點點頭說道:「沒事就好,我們來好好研究這副骨架,恐怕裡邊有些驚人的內幕呢!」

  我沒有笨的再提起剛才的事情,甚至努力將其扔在了腦後,這個透著詭異的院子,原本就古古怪怪的,就算發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何況,現在也不是思考那個問題的時機。

  我強壓下內心的反感,帶著濃厚的興趣,將眼前的骨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從背包裡掏出一副針織手套戴上,用手將骨架翻動起來。

  這玩意兒放這裡不知有多長時間了,不知道死因,也不知道有沒有毒,還是小心點為妙。

  沈雪對我的舉動大為好奇:「夜不語,你到哪裡都帶著一大堆東西嗎?我猜你的背包,都可以抵得上小叮噹的異次元口袋了!」

  「要你管!」我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接著用刀割開根須,仔細檢查起骨架的頭部。

  「不要管夜不語那個傢伙,他就是這副德行。」沈科拍了拍沈雪的肩膀,用造作的憐惜語氣說道:「他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你看,我們哪個人的性格不是要多單純就有多單純,又淳樸又老實,哪裡像他長一副忠厚可愛、老實巴交的樣子,但骨子裡狡猾老奸,不知害了多少美女上當受騙。

  「還有,最可惡的是,他那個要死不死的好奇心,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那傢伙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而且一遇到稍微離奇古怪的東西,他就會像聞到屎的蒼蠅一樣,自動靠上去。小雪啊,你堂哥我鄭重建議你,千萬不要和那挨千刀的傢伙走太近!」

  「你說夠了沒有?」我惱怒的盯著他看,直看得他渾身都起滿了雞皮疙瘩。

  「好冷,冬天快要到了,對吧!」沈科訕訕笑著,吹著口哨躲開了。

  我將注意力又放回了這堆骨頭上。由於它早已經被某些東西蛀的千穴百孔,我無法判斷他的死因,只能判斷出他是個四十多歲的男性,他的頭蓋骨上也有許多的小洞,有些根須甚至都鑽了進去。

  這個狀況實在是太詭異了!死者,會不會就是沈羽?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呼叫聲……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9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九章 四人遊戲(上)

  沈科的耳朵微微動了動,突然發瘋似的叫起來:「是小露!是她的聲音!天哪,她在哪裡?快找!」

  我內心也是一陣狂喜,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這才判斷道:「應該是從地板下邊傳出來的,恐怕在房間裡有密室!」

  「那還不快找出來!」沈科狂躁的動手翻開腳下的地板。

  我一把抓住了他:「沒用的,除非你能開個挖土機進來,不然就乖乖的跟我去找入口。」我回頭看了沈雪一眼,說:「小雪,你的聲音最高,你負責在這裡大叫,回應小露的呼救,要告訴她繼續大聲喊,千萬不要停!」

  見沈雪點了點頭,我立刻豎起耳朵在屋子四周慢慢走起來,從裡屋到客廳,再由客廳進到裡屋,我緩緩走動,一絲一毫的細微差別也不放過。

  徐露的聲音傳入地板上的屋子時,已經變得甕聲甕氣起來,這足以說明,我們之間隔了一層至少三點二八英尺的土層,這樣的厚度,是現在的我們絕對無能為力的,根據自己的判斷,既然她能下去,就一定有入口。

  那個入口應該是隱藏在某個地方,在平時或許我找不到,但現在的情況卻不同,只要能發現徐露的喊叫聲特別大的地方,入口一定會在那裡!

  皇天不負有心人,當我再次走回裡屋時,終於在那具屍骨身下的床旁,發現了密室入口。

  「應該在這裡了!」我叫來沈科和沈雪,三人合力將這個笨重的木床移開,頓時,有個黑漆漆的大洞露了出來,即使有光線透下去,也模模糊糊地看不到底。

  「小露,是你嗎?」沈科急切的喊著,他用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手心裡滿是緊張的汗水。

  喊叫聲傳入洞裡,引起了猶如漣漪般層層疊疊的回聲,天哪,這到底有多深?而且入口裡居然連個下去的樓梯也沒有,做密室的傢伙也太沒職業道德了吧!

  「是我!小科、小夜,天哪,是你們嗎?」徐露一邊喊叫著,一邊輕輕抽泣起來。

  「當然是我們!你等等,我立刻放繩子下去救你!」

  絲毫不在意盯著我的背包發呆的沈雪,我迅速掏出繩子,將一端牢牢繫在門上,沈科立刻迫不及待的滑了下去。

  臭傢伙,他到底下去幹嘛?應該先把徐露拉上來才對!我暗自罵著沈科。

  沈雪在一旁發話了:「夜不語,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笑話?」

  「說。」看著她帶著古怪笑容的臉,就知道她想消遣我。

  「有一次考試,考卷上全都是是非題,但偏偏有位仁兄得了零分。他的老師就十分納悶的說,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不然怎麼可能全都避開正確的答案?呵呵,你說有不有趣?」她不懷好意的笑著。

  「你是什麼意思?」我冷冷說道。

  她伸手用力拉住我的臉皮說:「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徐露在這鬼地方,不然怎麼你帶的東西剛好都能用上!」

  「這可是經驗,我出生就會了,你們永遠也學不來的!」我也不懷好意的笑起來,眼睛在她的身上游移肆虐:「就像我沒想到,你的胸部原來也滿大的,嘿嘿,真的看不出來!」

  「你!哼,下流!」沈雪似乎想到了剛才的親密接觸,頓時臉一紅,羞得轉過頭去。

  我好笑的望著她輕輕顫動的肩膀,說道:「他們這麼久了還沒上來,不知道會不會有事。我下去看看,你幫忙守著繩子。」

  沒等她答應,我已經滑了下去。

  這個洞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深邃,大概只有五米多的樣子,四周漆黑一片,光線就在頭頂,卻不知為何顯得朦朦朧朧的。

  我打開手電筒向四處照去,一層層翻滾的霧氣頓時出現在眼前,空氣裡淡淡的散發著潮濕的泥土氣味,還有一點腐臭。

  不遠處,有兩個身影如膠似漆的緊緊擁抱在一起,我走過去輕輕咳嗽了一聲,那兩個人頓時如同觸電了一般,飛快的分開,背靠背僵硬的衝我笑起來。


  「小露,你到底是怎麼到這個鬼地方來的?」我裝作沒看到,輕聲問。

  徐露的臉上劃過一絲疑惑:「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醒來就發現在這裡了!」

  「你不是一個人走進來的?」我有些驚訝。

  「怎麼可能,我又沒發瘋!」她的語氣中帶著強烈的沒自信,或許,連她自己也不能確定吧。

  我搖搖頭道:「算了,這些事情回去再說,只要人沒事就好。我們先上去吧。」

  一回身,差點碰在某個人身上,把我嚇了一大跳,是沈雪,她正安靜的站在我兩個鼻尖遠的地方。

  「你怎麼也下來了,我不是叫你在上邊守著嗎?」我用力拍著心口大聲道。

  「你叫我守著我就非要守嗎?那我多沒面子。」沈雪原本十分強硬的語氣一轉,突然變得溫柔起來,她用如蚊子般的聲音,委屈的又說:「而且一個人在上邊,人家會怕嘛!」

  該死,我居然忘了她只是個女孩子!我有點內疚的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走到繩子那裡道:「我先上去守著,你們都快點上來。」

  接著拉了拉繩子,用力向上攀爬,繩子隨著我全身重量的左右搖晃,不斷發出「吱咯吱咯」的古怪聲音,我心裡一沉,加快了爬的速度,但那個不祥的聲音越響越頻繁,就在我爬了一半的時候,只聽到「啪」的一聲響,我整個人都掉了下去。

  我摔在地上時,來不及叫痛,便本能的向右邊翻了開來,幸好逃得及時,隨後的地上一陣唏哩嘩啦,放在洞旁的背包、床上的屍骨,都一古腦的隨著繩子掉進了這個地下密室裡。

  「小夜,發生什麼事了?」沈科三個聞聲立刻跑了過來,見到我狼狽的坐在地上,不由得都愣了愣。

  「看來我們被困在這個該死的地方了!」我苦笑著將手中的繩子給他們看,他們三人頓時倒吸了口冷氣,呆住了。

  「夜不語。」沈雪首先反應過來,她用力拉起我,伸手拍著我身上的灰塵,笑道:「早就應該建議你減肥了,看看,你重的居然能把這麼粗的一根繩子都給拉斷掉!」

  沈科和徐露也沒有太在乎,紛紛說道:「只要你沒事就好。」

  「喂,你們說的好像繩子斷掉完全是我的錯!」我沒好氣的邊說,邊仔細查看繩子的別一端。

  沈科撇撇嘴:「本來就是你的錯,誰叫你捆繩子的時候不找個結實的地方。」

  來不及反駁他,看繩子斷口的我,臉色已經變得難看起來。

  「恐怕這條繩子不是因為捆綁不穩,或者自然斷掉的!」我沉聲道,用手指著斷口又說:「你們看看這裡,繩子的四周有被硬物磨過的痕跡。」

  「你是說有人故意割斷了繩子?」沈科大吃一驚。

  我迷惑的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如果是用刀割開的話,繩子的斷口應該十分整齊才對,可是看這些痕跡,明顯是什麼東西不斷來回磨擦造成的。」

  話一出口,我們四個頓時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算了,既然木已成舟,還是先到處找找有沒其他出口再說。」我吐出口氣,有些疲倦的說。

  沈雪眨巴著眼睛望著我,又看了看我的背包,突然笑道:「夜不語,你的百寶箱裡,沒有可以讓我們出去的東西嗎?」

  我氣惱的瞪了她一眼:「你真以為我是小叮噹啊!」

  「生氣了!生氣了!小夜真小氣!」沈雪吐了吐舌頭,不語了。

  從背包裡拿出蠟燭,一人發了一支,點燃後,整個密室頓時亮了許多,霧氣似乎也沒先前那麼濃密了。

  我這才完全看清楚,原來我們身處的地方,是個大概有三百多平方米的正方形空間。地上鋪著石板,而牆壁的土有許多地方已經脫落下來,坑坑巴巴的,上邊還有無數植物的根部冒了出來,恐怕就是我們在上邊發現的銀桂和芍葯的根。

  這些該死的植物,它們的腳也伸的太長了吧!根本就不理會植物學的基本理論,恐怕要讓瘋子叔叔看到了,不真的瘋掉才怪!

  不知為何,一見到這些沒有攻擊力、無法動彈的根部,我就會覺得毛骨悚然,就像它們長滿了眼睛,它們在耐心地等待著,等待一有機會就將我們全部吞噬下去。

  四個人找了一個多小時,卻絲毫沒有任何收穫,出口似乎只有一個,就是那個我們進來的地方,可惜現在我們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它,看著射入的陽光越來越黯淡,最後幾乎暗的張大眼睛也察覺不到了。

  看看手錶,已經下午六點半,古雲山的長夜再一次來臨,但不同以往的是,我們幾個沒有待在溫暖舒適的小窩裡,和大家一起吃豐盛的晚餐,而是又冷又餓的背靠背,坐在冰冷的石板上。

  「大家都餓了吧?」我疲倦的翻了翻背包,從裡邊拿出一些巧克力和幾瓶礦泉水,遞給他們。

  「你還說你不是小叮噹!」沈雪一邊接過我手裡的東西,一邊耍貧嘴。

  「吃吧你,別被噎到了!」我看了徐露和沈科一眼,故意拉著沈雪走開了。

  「幹嘛?」沈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微微紅了起來。

  我將食指豎在嘴上:「噓!給他們兩個一點私人空間,我倒是要看看,那個木魚腦袋會說些什麼東西。嘿嘿,真的滿期待的!」

  沈雪大受打擊,使勁掐著我的手臂:「你這傢伙的興趣真惡劣!」

  「大家彼此彼此!」我用力咬了一口巧克力,回敬道。

  不遠處,那兩個感情幼稚園還沒畢業的低能兒,相互沉默著,這種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直讓我們這兩個耳朵都豎的酸痛起來的不良嗜好者,大為抱怨。

  「那個,小露,我……」沈科總算開口了。

  和他背靠背坐著的徐露,微微將頭側過去問道:「怎麼呢?」

  「是關於霜孀的事情……我……」

  那傢伙嘴角笨拙的想要解釋,徐露立刻冷冷地打斷了他:「霜孀是你的那個未婚妻嗎?她是個好女孩,希望你不要傷她的心。你要知道,你的性格真的不算好,跟著你的女孩是很辛苦的!」

  「我和她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沈科的聲音大了起來,他猛地轉過身,直直地看著徐露的眼睛:「小露,她只是我青梅竹馬的好朋友,雖然雙方的父母把我們拴在了一起,可是我一直都當她是妹妹!」

  徐露全身一顫,她轉過頭,拚命地躲開他的視線:「你幹嘛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我!」沈科結巴了起來。

  我和沈雪的心臟頓時提到了最高點。

  加油啊,朋友,已經到最後一步了!

  我在心裡暗暗鼓舞他。

  可惜他白白浪費了我的鼓勵,悶了好一會兒,才好死不死的憋出一句話來:「因為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小露,我們是朋友,對吧!」

  只聽「撲通」一聲,我和沈雪雙雙倒在地上。我靠!那傢伙不但遲鈍,而且超級沒膽!做他朋友簡直是丟死人了!

  「朋友……哼,是嗎?」徐露淡淡說道:「你放心,就算你打一輩子光棍,我也是你的朋友,我不會感到丟臉的!」

  這句話也太毒了點吧!難怪俗話說最毒婦人心,我看被傷害的怨婦,更是毒上加毒呢……

  實在不忍心再偷聽下去的我,喝了一大口礦泉水,沖沉默不語的沈雪說道:「你困了嗎?肩膀免費借你,絕對不會趁機佔你便宜的,我可是君子!」

  「鬼才信你!如果你都算是君子的話,我就是老子了。」沈雪可愛的聳聳鼻子,還是將頭輕輕倚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背靠著牆壁,順勢抱住了她。

  沈雪任我將她抱在懷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不遠處蠟燭不斷跳動的火焰,輕聲問:「小夜,我們還能不能出去?」

  「當然能,沈家人如果發現我們失蹤了,一定會派人來找的。」

  「如果他們沒有發現……如果他們找不到我們,又或者我們已經死掉了,他們才找過來呢?」

  「哪有那麼多也許。」我笑起來:「也許搜尋隊等一下就來了。」

  沈雪猶自不信,繼續喃喃說道:「我十八歲了,居然連個初吻都沒有就死翹翹,實在不甘心!」

  「這個遺願非常容易滿足。」我撥動自己的頭髮,努力做出一副好男人的樣子:「看看你眼前的男人,強壯、聰明、博學,是個十分理想的初吻對象,考慮考慮。」

  「還是算了,和你接吻,還不如下地獄呢!」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心情也好了許多。輕輕閉上雙眸,嘴裡還喊著:「夜不語,唱首歌來聽聽,我不聽歌睡不著。」

  我頓時苦起了臉:「小姐,我可是出名的五音不全。」

  「沒關係,人家想聽你唱嘛。哄我睡著了,姐姐我可是有獎勵哦。」

  「什麼獎勵?先說來聽聽,我不要空頭支票的。」

  「要我預付嗎?」她睜開眼睛,用明亮的眸子望著我。

  「當然要。」我立刻點頭。

  「那好,閉上眼睛。」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

  「要幹嘛?」像預感到了什麼,我的心「撲通」的跳個不停。

  「人家要你先閉上,不然我可要反悔了。」沈雪的臉更紅了,燭光中,甚至泛出一種耀眼的粉色,令人不由得心血膨脹。

  我依言閉上眼。

  只感到有個影子湊過來,將蠟燭的光焰也擋住了,接著一個濕潤滑嫩的柔軟雙唇,輕輕貼在了我的嘴唇上。

  這是一個青澀十足的吻,就在甜美的唇想要離開的時候,我咬住了唇瓣,舌頭也伸了過去。

  唇的主人明顯惶恐起來,她吃驚地想要掙開,卻被我攔腰抱住,就在這瞬間,舌頭又過去了一點,碰到了她緊閉的牙門。

  我使壞的捏住她的鼻子,門終於開了,舌頭再也沒有任何阻攔的長驅直入,在她的口腔裡瘋狂攪動著,搜索著她的每一個角落。

  沈雪似乎心理非常不平衡,任我吸吮著丁香玉舌,然後有樣學樣的勾過我的舌頭,笨拙的用力吸吮起來,最後甚至輕咬著我的舌頭不願放開。

  這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

  雙唇分開時,我們都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

  「你壞!壞!壞死了!」沈雪捶著我的胸口,又怕用力打痛了我。

  我不懷好意地嘿嘿笑著問:「初吻的感覺怎麼樣?」

  「沒感覺。」她好強的答道。

  「那要不要再來一次?」我又使壞的笑了起來。

  沈雪頓時將頭深深埋入了我的懷裡,使勁兒的搖頭。轉頭一看,這才發現沈科和徐露不知什麼時候依偎在一起睡著了。

  我沉聲道:「我們也睡吧,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沈雪嗯了一聲,雙手八爪魚一般將我緊緊抱住。四周又安靜下來,夜,深了。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10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十章 四人遊戲(下)

  睡著後,我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那個夢非常的模糊不清,以至於我絲毫想不起劇情,但卻有一種強烈的危險感,也是那股危險感,讓我從夢裡硬生生的驚醒過來。

  我喘著粗氣,心臟依舊狂跳個不停。

  四周,依然十分寂靜,靜的讓人發瘋,想要抬起頭點燃蠟燭,這才發現自己被什麼纏住了,我用力掙脫開,按亮手電筒向附近照去。

  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這個偌大的三百平方米空間裡,就只有我們四個人,如果說硬要找出異常情況,也只是周圍的霧,這些睡覺前早已經散開的霧氣,不知從何時起又濃密起來。

  「該死的鬼地方!」我小聲咒罵著,點亮蠟燭,四周頓時明亮了許多。

  轉頭看了看倚在牆上正睡得香甜的沈雪,我不禁輕輕笑了笑,沒想到這小妮子睡覺時那麼可愛。

  總之也睡不著了,我站起身準備活動一下筋骨,就在這時,大腦再次響起危險的信號,似乎在提醒自己,有某些重要的東西被忽略掉了,猛地回頭,仔細打量著沈雪,我不禁呆住了。

  只見牆上的根須不知何時變長了,甚至如亂麻般糾纏在她的身上,想到剛才站起來時遇到的阻力,我當然明白,恐怕也是那些銀桂樹和芍葯的根。

  從來沒有見過植物的根部居然能長這麼快的,只是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它們居然可以長的將人纏住……

  實在太詭異了!突然有個可怕的想法劃過腦海,我立刻向那堆隨著繩子斷裂後,一同掉下來的屍骨跑去。

  這堆骨頭已經被摔得散了架,四周淩亂的都是被肢解的骨頭,它們靜靜躺在地上,散發著淡淡的恐怖氣氛,看得我也是心裡發寒,再也顧不得戴手套,我隨手撿起一根手骨,仔細檢查起來。

  越檢查,我越是心驚,臉色也越發的難看,我渾身在不住的顫抖,大量汗水從全身毛孔裡流出來,不是因為熱,而是恐懼!強烈的恐懼,因為,我終於能確定這副屍骨的主人究竟是誰了,還有,他是怎麼死掉的,致命傷口到底在哪裡!

  「起來,都給我統統起來。」我沒有絲毫遲疑,粗魯的將沈雪、徐露和沈科一個個都踢醒了。

  他們三人懶洋洋地揉著眼睛,沈科抱怨道:「小夜,你究竟在發什麼神經?」

  「你們先看看自己身上。」我不動聲色的說。

  那三人低下頭,都不由愣了愣。

  「這些樹根什麼時候跑到身上來了?」沈雪大驚失色的用力掙開。

  而徐露一邊掙扎,一邊偏頭說道:「奇怪了,今天我在這鬼地方醒來時,也是滿身都纏著樹枝,真古怪!」

  「幸好你醒的及時,不然小命都沒有了!」我淡淡說。

  「小夜,究竟怎麼回事?」徐露臉色一白,顯然被嚇住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指著那堆淩亂的骨頭道:「我確定了,這具死屍就是沈家的花癡沈羽。」

  沈科皺緊了眉頭:「不要再玩文字遊戲。小夜,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我還是先來給你們解釋一下他的死因吧!」我一時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只好撿重要的解釋起來:「首先,我要你們知道,他不是自殺,但也不能算是他殺。準確說來,他是在睡夢中因為某種原因死掉的。而兇手,就是那些東西!」

  我猛地回頭,從牆上扯斷一枝樹根,沈科等人難以置信的叫出了聲來。

  「小夜,你沒什麼事情吧?是不是睡糊塗了,現在還沒有清醒?」沈雪關心的用手覆蓋在我的額頭上:「沒發燒啊。」

  徐露和沈科畢竟也曾和我一同經歷過些許怪異事件,接受能力顯然比沈雪強的多。

  沈科看著我手中的樹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但還是對我的話消化不良:「這些只是普通的樹根罷了,怎麼可能要的了人的命?」

  「哈,普通?」我冷哼一聲:「普通的樹根和毛茛科球根可能長這麼長嗎?普通的植物根部,有可能幾個小時內,長得將我們所有人的身體都綁住嗎?」

  這三個人頓時說不出話來,在他們狹隘的世界觀裡,顯然無法解釋眼前的狀況。

  我緩緩蹲下身子,撿起沈羽的頭蓋骨說:「花癡的直接致死原因,恐怕是腦死亡,傷口就是頭蓋骨上那些小洞。你們比對一下,造成這些小洞的只可能是花木的根須,我猜想,恐怕是沈羽熟睡的時候,銀桂的根從地板下冒了出來,緩緩地靠近他,然後將根須從他鼻孔裡伸了進去。

  「沈羽並不是立刻就死亡了,他可能從夢裡驚醒過來,可惜全身都被樹根纏住,他動彈不得,只能絕望的看著那些樹根不斷深入自己的身體裡,纏住大腦,再緩緩從頭蓋骨上伸了出來,最後因為強烈的疼痛,以及腦部大面積損壞,在幾個小時後才徹底死掉……」

  「好噁心!」沈雪和徐露滿臉恐懼,甚至忍不住吐了起來。

  沈科渾身在顫抖,他用乾澀的語氣說道:「那些是植物吧,植物怎麼可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先想想那個故事,沈羽是用什麼當作肥料養花木的?」我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那些被人血和屍體養起來的銀桂和芍葯,或許因為某種原因變了異,它們可能已經無法滿足僅僅倚靠泥土裡的各種元素以及水生存下去,它們渴血,渴望人類身體內蘊藏的大量養分!這些都是讓它們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極品營養。」

  我頓了一頓,續道:「知道非洲的食人獅嗎?六0年代的時候,有許多工人深入剛果修建鐵路軌道,大量的工人因為不適應那種惡劣的環境以及疾病,而猝死掉。


  「鐵路公司為了省錢,常常默許工頭將屍體往叢林裡一扔,就算處理掉了,但就是這些屍體引來了飢餓的獅子,那些非洲獅一旦嘗試過人肉的滋味,就像吸了毒一樣,再也不會碰任何食物。

  「於是,後來的食人獅發展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工人,被食人獅悄悄拉進樹林裡吃掉,而母獅子更會教下一代如何捕獵人類。」

  我舔了舔嘴唇續道:「那些該死的變異植物,被沈羽移植到這院落後,恐怕就再也沒有被提供過血液和屍體。已經被慣壞的植物們,終於忍不住了,所以它們開始自己想起辦法,它們瘋狂地生長根部,然後如同蛇的舌頭一般靈敏地尋找養料,終於,它們找上了自己的主人!」

  「不用再解釋了!該死!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沈科抱住頭絕望地吼道:「出不去是死,待在這裡也是死,天!乾脆在我脖子上劃一刀,直接將我結果了。」

  「我有個很簡單的辦法,我們四人坐到一起互相監視,千萬不能睡覺!」我緩緩掃射著他們的眼睛:「這些植物似乎能察覺人是否處於清醒狀態,只要是清醒的人,它們就不會攻擊。」

  「那我們還不如讓一個人來守夜,其餘人先睡。」徐露建議。

  我搖了搖頭:「行不通,這些植物無孔不入,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就穿進你的身體裡了,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彎下身撿起一旁的繩子,我苦笑起來:「現在想想,繩子斷口上那些古怪的磨擦痕跡,恐怕也是那些植物搞的鬼,它們鐵了心,想要將我們困在這裡,儲存起來當養料。」

  想了想,我轉過頭沖沈科說:「還有一點,我早就在懷疑,為什麼一百多年前,你們沈家的老祖宗要命令後宅的人全部移到前宅去住,恐怕也是因為常常有人猝死,而且找不出任何原因吧,這才將好好的後宅給封閉了起來!」

  沈科苦苦回憶著,最後遲疑地點頭:「我確實曾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一百多年前在後宅,確實有許多人一夜之間死亡,在他們身上總會發現許多小孔,而且身上的血肉全都被吸的乾乾淨淨。當時有人猜測是鬧鬼,還有人說是瘟疫,總之,弄得每個人都人心惶惶的。」

  我聲音沙啞地乾笑起來:「就是這個了!沒想到就連吃了人血人肉的植物,都會變得會思考、會耍詭計,難怪常常有人說,人肉是最好的補品呢。」

  看了看表,淩晨二點二十五,離天亮還很早。

  四個人依照我的建議,在密室的正中央面對面坐了下來,在手裡緊緊地握了一把鋒利的美工刀,和他們相互哈拉著某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說到最後,我甚至也忘了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麻木的嘴巴似乎已經不再屬於我。

  疲倦不斷摧殘侵蝕著身心,我的身體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終於眼簾一閉,睡著了……

  再次清醒過來時,是因為背上的刺痛,無數植物的根從密室的地板下冒了出來,它將我們牢牢的綁住,有些根須甚至已經刺穿我的皮膚,侵入到肌肉和血管裡。

  我大呼僥倖,還好及時醒了過來,否則一行四人就這樣冤枉的死掉,太不值得了!

  用手裡的刀割開牢固的根須,我跳起來狠狠一人踹了一腳,這種粗魯的方法立刻起了效果,沈雪三人暈乎乎地醒了過來。

  「該死,居然又睡著了!」沈科等人,低頭看到自己的身體,猶如粽子般被植物的根嚴嚴實實包裹了起來,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還算我運氣好,醒的不早不晚。」我將他們放出來,淡淡說道:「而且幸好我為了有備無患,在手裡握了一把小刀,不然我們要不了多久,就會變得和那堆骨頭一樣了!」

  徐露打了個冷顫,恐懼地盯著沈羽的骨架,驚惶失措地抱頭道:「我才不想變那種樣子!」

  「那就都給我想辦法!」我大聲吼起來,顯然心情非常不好:「看到這些霧氣沒有?雖然裡邊濕氣很重,但絕對不是水霧。恐怕是這些該死的植物搞的鬼!」

  「這些霧也有古怪?」

  沈科在找到徐露後,暴增的樂觀態度,已經被一連串不樂觀的狀況消磨殆盡,現在的他就如同鴕鳥一樣,一聽到風吹草動,就把自己的頭深深埋進了臂彎裡。

  沈雪猜到了我的意思,輕聲說:「我聽說,有些植物的花粉能讓動物昏迷,然後喚來和它有共生關係的動物,將其吃掉。」

  我點了點頭:「我猜,這些植物的根也許能分泌出某些催眠氣體,要想強迫自己保持在清醒狀態,根本就不可能。剛剛我對過表了,現在是三點一刻,雖然並不知道那些該死的植物,究竟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長到將我們纏住,但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頓了頓,我又高聲說:「五十五分鐘!我們上次僅僅睡了五十五分鐘,就被包成了粽子!不能再重蹈覆轍,一定要想出一個既可以保持清醒,又可以抽空睡覺的辦法。只要熬到了天亮,或許救我們的人便會順著我們留下的痕跡,找來了。」

  沒有人願意死,更何況,是死在這個陰森森的地方給花木當養料。

  我們四個挖空心思,將自己腦中所有的辦法都想了一遍,但還是得不出任何結論。

  「對了!可以玩四人遊戲啊!」沈雪突然高興地笑了起來:「我從前在忘了叫什麼名字的雜誌上,看到過這種遊戲,倒是滿適合現在的情況。」

  「說來聽聽!」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但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沈雪興高采烈的道:「遊戲方法,就是在一個長方形或者正方形的屋子裡,四個人,每個人都站在一個角落上。首先A第一個出發,走到B的地方拍B的肩膀,然後留在B的位置上。而B則走去拍C的肩膀,如同接力賽跑一般,不斷迴圈下去!」

  「好主意!」我頓時激動的站起身:「就玩小雪你說的遊戲,不過規則要稍微改一下。這個密室是中規中矩的正方形,面積大概是三百平方米,也就意味著,每一條邊長達七十五米左右。

  「我們依次按照我、沈雪、沈科、徐露的次序,站在各個角落,然後由我先開始走邊,這樣每個人至少都能睡上十多分鐘!」

  其餘的人也都對這個主意讚不絕口。

  不知為何,我的內心裡總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似乎這遊戲本身存在什麼問題,但不管自己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最後只好放棄再繼續探詢。

  這遊戲是我們生存下去的唯一保障,就算有問題,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等所有人依次站到自己的位置時,遊戲正式開始。我緊緊握著手電筒,順著牆向前走,兩分鐘後便看到了沈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將手電筒遞給她。我站在她曾經待著的角落裡,靠牆閉上了眼睛。

  大腦內似乎有東西在不斷翻騰著,或許是受到霧氣的影響,思維漸漸變得模糊,越來越模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感到有人在輕輕推著我。

  我慢慢醒了過來,麻木的接過手電筒又向前走去,就這樣,遊戲在睡著、被叫醒、移動、再睡著、再被叫醒中不斷持續。

  早就已經忘了自己移動到了哪個角落,也忘了這根手電筒接力棒被傳到自己手裡有多少次,漸漸腦中麻木的感覺在消退,大腦也緩緩靈敏地運作起來。

  突然有些資訊竄入了自己的意識裡,我頓時停住腳步,嚇得完全清醒過來。

四人遊戲!

  記起來了,終於想起這個遊戲究竟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以及內心的那絲不安,因為剛剛才記起,這個所謂的四人遊戲,根本就不是四個人能夠玩耍的遊戲!

  我大喊了一聲,膽顫心驚的將所有人都叫醒,集合起來。

  「又怎麼了?」沈科打著哈欠,懶洋洋的問道。

  「各位,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十分遺憾的消息,希望你們聽了不要害怕。」我面帶著苦笑,聲音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續道:「是關於那個四人遊戲的事情。」

  「難道這個遊戲有問題嗎?」沈雪顯然也沒睡醒,用力揉著眼睛。

  「不但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我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我剛剛才想起,這個遊戲的原名,它叫隅婆樣,源於日本的江戶時代。」

  「那又怎樣?難道你對日本的東西有抹殺一切的過激情結?」沈科現在還不忘了苦裡作樂,趁機消遣我。

  「給你們講個故事好了,聽完後,你就會知道這個遊戲有什麼不妥。」我懶得理會他,深深吸一口氣,臉上苦澀的笑容更加苦澀起來。

  該死的二十多小時,早知道走進後宅會遇到那麼多匪夷所思、怪異莫名的東西,我就多拉幾個替死鬼下來墊背了。

  舔舔沒有血色的嘴唇,我開始講起來:「那是發生在日本的真實事件。忘了事情發生的時間,總之,有一支五人的登山隊在爬雪山的時候,遇到了山難,其中一個人不幸死掉了,於是剩下的四人繼續向山下逃,終於在山腰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小木屋。

  「但雪山上非常冷,無法生火避寒的他們為了熬過漫漫長夜,也為了讓自己不會一覺不醒,活活被凍死在睡夢裡,於是建議玩類似隅婆樣的『史克維爾』遊戲。

  「他們四人就如同我們一樣,在漆黑的小屋裡不斷移動,最後終於熬過寒夜,第二天順利下了山。」

  「完了?就這樣?」徐露有點遲疑的問。

  我輕輕搖頭:「奇怪的事才開始呢!在山下,記者們詢問那四個人究竟是靠什麼活下來的。他們便將當時的情況講述了一遍,有些見識的記者們頓時嚇得大驚失色。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眼前的三人同時迷惑的搖頭,我想要笑,卻只能在嗓子裡哼出比哭還難聽的哧哧聲:「很簡單,因為隅婆樣的遊戲,僅僅靠四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做的到。」

  「你說什麼!」沈科等人頓時嚇得跳了起來。

  沈雪渾身都在顫抖,原本口齒伶俐的嘴甚至結巴起來:「你有什麼證據?我們明明就玩的好好的,而且玩了那麼久。」

  見他們的腦袋還沒有開竅,我冷哼了一聲:「那很好,我解釋到你們懂。」說著,順手撿起沈羽的一根手指骨,在地上畫了個正方形。

  「你們給我看清楚,ABCD四點上,分別站著,我、沈雪、沈科和徐露。當我走到B的位置,A就自然空了出來。接著沈雪走到C,沈科走到D,而徐露則來到了根本就沒人的A位置,既然沒人,她當然也不可能拍到誰的肩膀。順推過來,也根本不可能再有人去叫醒我。但我們卻將這個不可能完成的遊戲,完成了……」

  一股陰寒,不由得從所有人的脊背上冒了出來。

  沈科直嚇得頭皮發麻,他恐慌地一字一句說道:「那究竟徐露拍到的是誰?又是誰叫醒了你?」

  「不知道。」我只感到一陣陣的寒氣在身體裡亂竄,恐懼第一次那麼強烈,強烈到有如實質般,似乎已經開始凝固起來,我甚至快被自己的恐懼給淹沒、凍結。

  該死的好奇心,不合時宜的又旺盛地熾熱起來,我偏頭想了想,恨恨地道:「再玩一次那個隅婆樣遊戲,這次還是我先,我倒要看看,究竟會有誰跑來叫醒自己!」

  「我不玩,絕對不玩!」沈雪哆嗦著說。

  沈科也渾身打顫,他抬起手看了看表,突然如釋重負的說道:「我看我們也不需要玩那個遊戲了,小夜,現在是早晨七點一刻,天亮了……」

  天果然已經亮了。

  黯淡的陽光從入口處懶洋洋的灑了進來,密室裡的霧氣一接觸到光線,立刻如同觸電般退縮、消散。

  我們四人同時渾身無力,疲倦的坐倒在了地上。

  人類就是這樣,懼怕黑暗,甚至懼怕黑暗裡那些未知的東西,就算他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身旁根本什麼危險也沒有,但身處黑暗中還是會怕,怕的瘋掉,更何況是被黑暗包圍,隨時都會死翹翹的我們。

  或許陽光對那些植物並不會產生什麼作用,可是我們都長長吁了口氣,心裡頓時安心了許多。

  「夜不語,你說的那個什麼隅婆樣遊戲,到底是怎麼回事?」沈雪一見天亮,膽子似乎也大了起來,忍了一會兒,終於好奇的問。

  「那是一種基於人類對黑暗密室的恐懼產生出來的遊戲。許多人都認為,這個遊戲裡蘊藏著某種力量,可以召喚來已經死去的亡靈,參與進遊戲中。

  「換句話說,它的本身就是一個召喚陣,再加上四方形的空間,比較容易召來靈體的特性,所以也可以看作是一種外行人也能玩的召魔遊戲。」解釋完,我又加上一句:「不過,這個遊戲實在太危險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昨晚多出來的那個人,不是人?」沈雪剛剛才恢復血色的臉,又嚇白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略有深意的望著手中那根屬於花癡沈羽的小指骨,彷彿那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珍品。

  「那個雪山驚魂的故事最後,有個記者給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你想知道嗎?」我說。

  「想。」沈雪用力吞下一口唾液,用力點頭。

  我笑著將那根小指骨放到她眼前說:「那個記者認為,是登山隊那個死掉的隊員,從地獄裡爬了上來,就是他的參與,才使得遊戲不斷繼續下去,其餘的人也才沒有因此被凍死。」

  沈科和徐露一聽,頓時也被嚇得臉色煞白。

  「如果沒有第五個人來叫醒小夜,讓遊戲不斷繼續下去,那我們現在恐怕已經……」沈科自覺得閉嘴,沒有再將倒楣話說下去。

  「那昨晚究竟是什麼東西救了我們?」徐露十分迷惑。

  我深吸口氣,將手裡的小指骨扔出去,打在沈羽的頭蓋骨上,發出啪地一聲響。

  「其實這個密室裡除了我們之外,應該還有一個不是人的東西。」

  「不是人的東西?那是什麼?難道是鬼!」徐露恐懼的用力摀住了嘴。

  「不知道能不能稱呼它為鬼。」我淡淡道:「但我隱約可以感覺到,這個該死的沈家後院裡,有某種超出我們認知範圍的超自然能力存在。花木的變異,不但是受了人的精血以及屍體的影響,更是受到了它的刺激。在這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地方,沒有身體,只剩下骨架的人活過來,又有什麼稀奇呢?」

  說完後,不等其餘三人做出反應,我已經逕自走到沈羽的骨架前,狠狠踢了一腳,那傢伙大腿骨上的好幾根骨頭,頓時飛了出去。

  「你幹什麼,就算生氣也沒必要虐待死人吧!」沈雪忍不住叫出聲來。

  我冷笑一聲:「死人?不錯,它確實是死人,不過,你有見過普通死人的骨頭會自己拼湊回原樣的嗎?」

  「你是說這些骨頭……我的天!」沈雪一經我提醒,立刻醒悟了過來。

  她突然記起,沈羽的骨頭早在昨天掉下來的時候,已經被摔的淩亂地散落到密室的各處去了,但眼前的骨架卻整整齊齊的拼在一起,除了小指骨和剛剛被我踢飛的幾根腿骨,其餘的骨頭,一根不少的不知什麼時候回復了原樣!

  沈科和徐露也意識到了這點,不禁驚駭的指著那堆骨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冷靜地坐下,掏出礦泉水猛喝了一口。

  我不是聖人,一天多的時間裡,經歷了那麼多詭異的事情,即使是聖人,恐怕也會絕望的抹脖子自殺,但我不能,我要活下去,和朋友們一起安全地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辦法!必須要想一個能碰到入口的辦法!我抬起頭望著五米高處,那個透著光亮的出口,第一次產生了無力感,就算是籃球飛人,恐怕也不能抓到五米高的地板吧!

  撐竿跳呢?如果能讓自己找到一根四米長的竿子,我倒是可以嘗試一下。該死!難道真的什麼辦法也沒有!真的只能待在這個該死的地方發霉、死掉,然後被那些怪異的植物當作營養品,給吸進體內?

  沈雪輕輕爬到我身旁,用手擦拭著我滿臉的汗水。

  「想什麼呢?」沈雪問。

  「沒什麼。」我遲鈍地笑著,抓住她柔若無骨的滑膩小手。

  她沒有抽回來,只是任由我握著,又問:「你說,昨晚救我們的,會不會就是沈羽的鬼魂?」

  「我從來就不信什麼鬼鬼神神的東西,那玩意兒,只是人類自己對自己的恐懼罷了。是不是存在,我無法置評,而且你剛才得出的結論,我早就考慮過了好多次,最後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我頓了頓,續道:「如果非要給你個答案的話,我更偏向於是,沈家後院那股超自然的力量,操作沈羽的屍骨幹的。」

  「哼,你說的比鬼神論還玄乎其玄,按照你的理論,那股所謂的超自然力量,應該是想要我們的命的,為什麼昨晚反而會救我們?」沈雪撇著嘴反駁道。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許是那玩意兒感覺玩我們很有趣,又或者突發善心想要放過我們。當然,最有可能是因為我們還有利用價值,它需要經由我們去做某件事情,達到某種目的。」

  「等等!」她大聲打斷了我:「你說的那股力量也太擬人化了吧,居然還會思考,還會用陰謀詭計!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院子裡那些銀桂和芍葯,你又怎麼解釋?」我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它們那些原本沒有思考能力,甚至不能動的花木不也在算計我們,想要弄死我們做它的肥料嗎?既然植物都可以,那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沈雪一時語塞,愣愣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我聽到上邊隱隱傳來一個低啞的喊叫聲,用力捶著腦袋,我頓時激動的從地上跳了起來。

  「我們在這裡!喂,誰在上邊,救命啊!」

  我們四人一起大叫,瘋狂的叫,叫的徐露和沈雪眼淚都流了出來。我的眼眶裡也滿是濕潤,那是劫後餘生的狂喜。

  上帝、玉皇大帝、耶穌……該死的,不管你們在不在我頭頂的天空上,我還是要感謝你們。我靠!終於可以逃出這個快要讓人瘋掉的鬼地方了……
  上邊的喊叫聲越來越近,最後進了屋子裡。我仔細辨認了一下,是沈科的舅舅沈玉峰。他循著我們的呼救聲找過來,然後從密室的入口處探出了頭。

  「老天,你們這些小傢伙怎麼跑到下邊去了?」他惱怒的大聲喝斥道。

  我用力將繩子扔了上去,高聲喊著:「要罵請等一下讓你罵個夠,先把繩子放下來讓我們上去。」

  沈玉峰點點頭,綁好繩子將我們一個一個拉了上去。

  「現在該告訴我了吧!你們這些傢伙幹嘛跑到後宅來?」他沉著臉剛想開罵,突然見到徐露爬了上來,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天哪!你們在哪裡找到這個失蹤的小妮子的?」

  「老舅!」沈科激動的一把將沈玉峰抱住,還不由分說的狠狠親了他一下:「居然還能見到你這副可愛的尊容,我真是太高興了!哈哈哈,老子就是福大命大,總算逃出那個鬼地方了!」

  「臭小子,噁心死了!」沈玉峰條件反射的將他推開。

  沈科立刻不屈不撓地又貼了上去,興奮地問:「老舅是怎麼找到我們的?這鬼地方可不好找啊。」

  沈玉峰沒好氣地說道:「你們這些小子把整個後宅都翻了個天,跟蹤你們留下的痕跡,想找不到都難啊。」

  我和沈雪對視一眼,同時苦笑起來。

  說實話,我們真的是將後院來了個大掃除,院子裡的草幾乎都被剃光了,順著那些光禿禿的痕跡,就算再隱秘的地方也不難找到。

  「沈叔叔,我們消失的一天裡,沈家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情?」我關切的問。

  既然自己猜測沈家隱藏著某種人類未知的力量,那麼,那種力量不應該局限於僅僅在後宅這塊地方上翻雲覆雨,前宅,應該也有些變化。

  沈玉峰想了想,然後搖頭,「所有人都忙著找你們這些兔崽子,哪還顧的上去想什麼異常的東西,不過……」他皺起了眉頭,續道:「今天早晨從山下上來了一個人。」

  「真的!」我頓時高興起來,說:「我們總算可以和外界聯絡了!」

  沈玉峰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很抱歉,你的願望落空了。那個人的車只停了十多分鐘,等我借了他的車鑰匙想要下山時,才發現他的輪胎不知什麼時候破了!」

  「什麼!」我們四人同時驚叫起來。

  我冷靜地思忖了一會兒,沉聲問:「你知不知道上來的那位人士是做什麼的,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上古雲山吧?」

  沈玉峰哼了一聲:「他是沈家世代相傳的風水師,據說,沈家大宅的格局就是他的祖先設計的。」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11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十一章 屏風鏡

  什麼是風水?什麼又是命運呢?風水與命運,或者家宅的平安之間,究竟有著怎麼樣的聯繫?這是人們千百年來不斷研究探討的問題。

  通過幾千年來不斷的積累,風水學儼然已經成為了一種囊括天文學、地理學、環境學、建築學、規劃學、園林學、倫理學、預測學、人體學、美學於一體,呈總匯性極高的一門學問。

  而且對「風水」的解釋,在古書中也有眾多的論述。

  例如《葬經》中記載:「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故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又說:「深淺得乘,風水自成。」

  《青烏先生葬經》說:「內氣萌生,外氣成形,內外相乘,風水自成。」

  而《風水辨》也云:「所謂風者,取山勢之藏納,土色之堅厚不沖冒四面之風,與無所謂地風者,也所謂水者取其地勢之高燥,無使水近夫親膚而已若水勢曲屈而環向之,又其第二義也。」

  在《地理人子須知》中也有提到:「地理家以風水二字喝其名者,即郭(璞)氏所謂葬者乘生氣也。而生氣何以察之?曰,氣之來,有水以導之;氣之止,有水以界之;氣之聚,無風以散之。故曰要得水、要藏風。又曰氣乃水之母,有氣斯有水……」

  似乎許多人都認為,只要將先人葬在一個風水極好的地方,此後的子孫就將飛黃騰達、變龍做鳳,而且住宅的風水更是重要,住家裡有敗風水的東西或者設計,是絕對不可取的,一旦家裡有犯忌的東西,輕則雞犬不寧、六畜不安,重則流離失所,甚至家破人亡。

  至於風水師,那是一種專為人卜宅、相宅、圖宅、青烏、青囊、形法、地理、陰陽、山水之人,又被稱之為陰陽師、地理師、堪輿師、地仙等等,舉不勝舉。

  總之,他們上能騙鬼,下能騙人,有一張非常厲害的嘴,可以說的讓你乖乖的將兜裡的錢全都掏出來。

  不知為什麼,我對這些騙鬼的人總是沒有任何好感,這些玩意兒就如同星座算命一般,有著千年的文化底蘊,所以才騙得了人,沒任何理由,我對它們就是有偏見。

  回到前宅,路過老祖宗房門前的時候,我遠遠的看到了那個所謂的沈家御用風水師,他那副賊眉鼠眼、貌不驚人的樣子,也確確實實的能令我產生任何偏見。

  一路上,我見沈玉峰將我們幾個曾進入過後宅的痕跡掩飾的極好,不禁十分納悶的問:「難道擅自進入後宅,後果很嚴重嗎?」

  「嚴重,哼。」沈玉峰冷哼了一聲:「二十七年前,我就是因為跑進後宅,被老祖宗從此趕出沈家,如果要讓那個老頑固知道你們也進去過,你說後果嚴不嚴重?」

  我暗自吐了下舌頭:「有沒搞錯,那地方,根本就是武俠小說裡描述的後山禁地諸如此類的東西!」

  「原來舅舅也進去過,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人提起?老舅,當時你進去幹嘛?」沈雪好奇的問,因為終於逃出了那鬼地方,她明顯是心情大好。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年少無知罷了。」

  沈玉峰神色一黯,接著又燦爛的笑起來。

  我用力拉了拉沈雪,示意她不要再提,雖然和他接觸不多,但我還是隱約清楚沈玉峰的為人,能被他稱為「大不了」的事情,絕對小不了,恐怕又是一段傷心的癡情往事吧。

  回了落住的院子,我痛快的洗了個澡,然後跑去了風水師停車的地方。不知為何,心裡總是對交通工具被損壞的事耿耿於懷。

  如果是人為的還好,不管是誰、出於哪種目的,我都有信心把他給揪出來,就怕不是人為的……那就麻煩了。

  那風水師的車並沒有開進本家裡,而是停在沈家大宅前的空地上,是一輛三菱越野車,不過現在,它的四個輪子都軟趴趴的癱了下去。

  我蹲下身仔細檢查著,最後卻得不出任何結論。

  車輪是被扎破的,但並不是用利器,我甚至判斷不出,究竟有什麼東西可以造成眼前那種古怪的口子。

  破口十分參差不齊,像是被鋸子磨過,又像是沾上了濃度極高的腐蝕性液體,外表的膠質物整個都融化了。

  總之,這輛車除非換掉四個輪胎,否則是不能開了,煩惱的用力搖搖頭,我心情非常不爽的站起來往回走。

  穿過筆直的大道,就看見有個身材俏麗的女孩,靜靜地站在沈家大門前,眼神呆滯,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等到走近以後我才發現,她竟然是被沈科那個木魚腦袋甩掉的未婚妻沈霜孀。

  「小孀,你在想什麼?」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卻嚇得如同觸電般跳了起來,望向我的眼神裡也滿是恐懼。

  「你到底怎麼了?」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大的我,也是吃了一驚。

  「你是夜不語吧?」她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冷冷問道。

  「你沒記錯名字。」我點頭。

  「我絕對不會放棄阿科的,就算用命來賭,我也要把他重新奪回來!」

  「這段話要我轉告給他嗎?」我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悲,該死的沈科,真想狠狠扁他一頓。

  沈霜孀略微一想,搖了搖頭。

  她歎口氣說道:「夜不語,你知不知道,沈家為什麼幾百年來,都很在乎家族的風水?」

  「我怎麼可能知道!」我笑起來,笑的非常勉強。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淡然道:「你們去過後宅了吧!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不想阿科被責罰。只是,你們在那裡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古怪的事情?」


  我愣住了,臉上滿是驚訝。

  「呵呵,看你的反應就足夠了!」沈霜孀突然開心的笑起來,原本深刻在臉頰上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她越笑越興奮,最後笑的摀住肚子彎下了腰。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剛才的表情真的有那麼好笑嗎?

  「謝謝你,我心情好多了!」她笑咪咪的向我微微一鞠躬,走了,剩我莫名其妙的一個人的站在原地發呆。

  唉,沈家人,果然是沒有一個正常的!

  不過,那個沈霜孀絕對是看到了什麼令她害怕的東西,不然她不會那麼惶恐,但究竟她發現了什麼?

  我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也只在空地上待了一刻鐘的樣子,如果有事情在沈家大宅的門前上演,應該也就是在這十五分鐘之內。

  短短的九百秒,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而且又碰巧讓她遇到了呢?

  我向四周望去,附近靜悄悄的,清風吹過樹梢,發出一陣陣單調的沙沙聲,除此以外,就沒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對了,還有一隻烏鴉,一動不動的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它沒有叫,只是用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直看得我頭皮發麻。

  我打了個冷顫,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向它扔去,那該死的東西居然沒有躲,石塊準確的擊中了它的腦袋,烏鴉頓時一聲不哼的從樹上摔了下去。就在它僵硬的雙翅快要碰到地面的時候,整只烏鴉消失不見了。

  絕對是突然的消失,由始至終,那烏鴉也沒有動彈過絲毫,就如同根本沒有生命一樣,我用力的揉著眼睛,直愣愣的望著烏鴉消失的那塊土地,甚至走過去,從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巴,但卻連鳥毛都沒有找出一根。

  實在是太古怪了!

  我全身都哆嗦起來,用力捶著腦袋,飛快的向本家走去。

  該死!最近遇到的怪異事情太多,恐怕大腦也開始秀逗起來。

  幻覺!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絕對是因為最近乾燥的因素,令光在密度分佈上不均勻的空氣中傳播時,發生了全反射狀況,由空氣中光線折射率不同的許多水準氣層,產生了局部海市蜃樓現象。

  我催眠自己去相信那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再也不去想,那塊石頭為什麼能碰到被自己斷定為海市蜃樓的烏鴉,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怪異,讓人無法解釋,甚至能要了人命的東西,早已令我的大腦超負荷運作,再找不出突破口的話,恐怕會如同定時炸彈一般,隨時都會爆裂開。

  微微閉上眼睛,腦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現起沈家後宅那些會搞陰謀的變異植物身上,總認為它們的身後,有一股我無法理解的力量在暗地裡控制著。

  它放了我們一條生路,究竟是福還是禍呢?還是說,它也在策畫著什麼,只等待時機一到,便會將沈家裡所有人全都吞噬下去?

  再次回到沈科的舊宅時,沈科和沈雪已經圍著徐露,坐在了大廳裡。

  我衝他們點點頭,問道:「小露,現在你可以將自己怎麼跑進那個鬼密室裡的詳細經過,講出來聽聽了吧?」

  在花癡沈羽所住的那個宅子裡,因為大家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也就沒人有心情把這個問題給提出來,其實我心裡也滿是疑惑,她究竟為什麼會去那種地方?

  徐露低頭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微微苦笑著說:「說出來,我怕你們不會相信。」

  「說來聽聽,我們沒理由不信你!」我笑著鼓勵道。

  她看著我,又望著好奇的眼睛裡都迸出無數小星星的沈雪,歎了口氣,將房間裡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直講到從密室裡醒來……最後無奈的說:「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那裡。」

  我和沈科對視一眼。

  「你說醒來後,你的手碰到了一把大鉗子?」我問。

  「嗯,有什麼問題嗎?」徐露迷惑地問。

  「沒什麼,只是單純的好奇罷了。」沈科立刻大搖腦袋,神色卻不由得暗了下來。

  其實他和我都十分清楚,通向後宅的小門是被一把鉗子夾斷的,而進入後宅之後,也只找到過她一個人的足跡,沒有人和她在一起,這就意味著一個很大的問題……

  根據徐露的描述,她在滿屋紅光中暈了過去,那麼她可不可能在暈過去後開始夢遊,從工具房裡拿了鉗子,夾斷鏈子鎖,獨自一人跑進那個藏的十分隱秘的院子裡,然後推開躺著沈羽屍骨的床,露出密室入口,之後跳了下去?

  我頓時大搖其頭,這個猜測實在太唬爛了!

  先不說她在夢遊的時候,怎麼可能知道,那個就連沈家歷代老祖宗也不知道的秘密庭院,就算是知道,她這一連串清晰的舉動,也早已超出了夢遊的範疇。

  難道……是鬼上身?

  我在沈雪和沈科的眼神裡看到了相同的猜測,三個人同時打了個冷顫。

  「是不是我有什麼麻煩?」徐露眼見我們不斷在用眼神交流著她看不懂的東西,不禁嗔怒道:「說出來,不要眉來眼去的,你們是不是有東西瞞著我?」

  「怎麼可能!」我打著哈哈從椅子上站起身,說:「我們去老祖宗那裡吧,剛才我打聽到,沈家御用的風水師就要勘測整個宅子的風水了。嘿嘿,就當去湊熱鬧。」

  「小夜!剛剛的事情給我說清楚,不要想就這樣逃掉!」徐露伸出手來想拉我,被我靈敏地躲開了。

  「沈科應該很榮幸為你解釋的。」我飛快的閃人,將那顆爛球拋給了頓時變得愁眉苦臉的沈科。

  出門躲進洗手間裡,從窗戶縫看著他們三人打鬧著走遠,我臉色沉重的推開徐露的房間,略微一遲疑,走了進去。

  小露身上的謎團實在太多了,多的我甚至不敢將自己的懷疑講出來,只是隱約感覺,她的房間裡,一定有一個十分關鍵的東西,那個東西會解開許多迷惑,或許,就是床邊的那面鏡子!

  我逕自走到鏡子跟前,仔細觀察起來。

  這是面做功十分精細的屏風鏡,鏡面光滑整潔,顯然不是用銅打磨而成的,用手敲擊,還會發出輕輕的金屬脆鳴聲,看來也不是玻璃。

  所謂的屏風鏡,是由普通屏風演變而成,不知道從何時出現的,但卻在明初有如雨後春筍般在貴族之間流行起來。

  去掉屏風朝外那一面許多華麗考究的裝飾物,直接鑲嵌上一面鏡子,以便突出房間的立體感以及空間感,同時也能掩飾尷尬,畢竟屏風後邊的那塊地方,並不是什麼優雅的場所,而是用來放夜壺的。

  這面屏風鏡是由高雅昂貴的紫木雕成初胎,表面還刻著許多栩栩如生的鬼神,以及古怪生物。整個屏風共有三疊,正中央那疊,端端正正的鑲著一塊一點五米高、一米多寬的金屬鏡子。

  我越看越覺得眼花撩亂,甚至腦袋也開始微微漲痛起來,看得出,這絕對是件精品,而且大有可能出於名家之手,但可惡的是,我這個對鑒別還算有研究的天才,卻無法分辨,這面屏風鏡究竟是屬於哪個朝代的產物。

  歎口氣,不信邪的我,開始一寸一寸的仔細打量起來。

  一般名家製造出東西後,都會在明顯或者不明顯的地方,留下一個用來辨識的特有印記,一來可以向別人證明那是出於自己之手,二來也是為了流芳百世,畢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自己做出的東西或許可以歷經萬朝興衰,長久地流傳下去,只要東西還在,他的名字就可能會被人永遠記住。

  花了十多分鐘,我又失望了,這拿出去賣絕對價值不菲的古物上,不要說名家印記,就連絲毫瑕疵都沒有,它整個就如同天然形成一般,和身上古怪的雕刻渾然一體,就連那面鏡子也無限融合的鑲在裡邊,反射著一絲絲又冷又黯淡的光芒。

  只是左上角有一塊紅褐色的暗斑,像是噴上去的漆,零星散亂地分佈在一塊極小的鏡面角落裡,如果不仔細看,絕對發現不了。

  我當然不會笨的以為那就是作者留下的印記,那玩意兒明顯是後來不小心被人沾上去的污垢,不過就是這麼一塊不顯眼的污垢,卻讓一個渾然天成的精品變得不再完美,甚至散發出一種極為怪異的氣氛。

  不知為何,一看到那塊污垢,我就如同喉嚨裡梗了一塊魚刺似的,渾身都不舒服。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想要將污垢擦掉,就在我的手碰到褐色斑跡的一剎間,有股強烈的陰寒,毫無預兆地猛然湧入我的身體。

  那股不知名的恐懼在身體裡亂竄,湧上後腦勺,頓時,全身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狼狽地退後幾步,用手強按住狂跳的心臟,腳還在不斷的發抖。

  居然有東西可以讓我怕成這樣,該死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麼!

  就在這時,有個腳步聲鬼鬼祟祟的越來越近,顧不上害怕,我條件反射的迅速躲進了屏風後邊。

  剛一躲進去,我就自嘲的笑了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驚弓之鳥了,一有風吹草動就溜,俺一沒偷二沒搶,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在沈家做客,幹嘛還要躲?

  那人走了進來,逕自來到屏風鏡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鏡面印出的身影。

  我從縫隙裡往外偷看了一眼,頓時大為驚訝,來人居然是沈科!他不是和沈雪以及徐露去了老祖宗那裡嗎?怎麼現在又溜了回來?

  只見他咬牙切齒的狠狠在鏡子上踢了一腳,還不解氣,用手拉住屏風想要把它給弄倒,摔到地上,眼看這個罕見的絕世珍品就要毀在他手裡,我立刻不忍心地走了出來。

  「沈科,你在幹什麼!」我喝道。

  沈科那傢伙大吃一驚,嚇得幾乎要癱了下去。

  「原來是小夜你啊!」他捶著心口,惱怒的大吼:「靠!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心裡有鬼的人才會怕,嘿嘿,你究竟在怕什麼?全身都在發抖!」我露出微笑,犀利的眼神將他整個籠罩住。臭傢伙,別想在我面前玩轉移話題這一套!

  「我沒幹什麼!只是回來找你罷了。」沈科強做鎮定。

  「真的?」我乾笑起來,眼神越發的淩厲,直看得他頭皮發麻。

  「好了!我投降!」沈科一屁股坐在地上,恨恨說道:「都是這面鏡子,絕對是它讓小露消失了,還想殺了她!這面鏡子,該死,早知道被人搬到了這裡,我絕對不會讓小露住進來!天,當時我怎麼沒有一個個房間的挨著檢查。」

  我全身一震,也坐到地上,沉聲問:「這面鏡子,有古怪嗎?」

  「當然有,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古怪。」沈科猛地抬頭看向我,眼睛裡因自責而帶著淚花,說道:「就我知道的,在這面鏡子前,至少死過兩個人!」

  「哦,說來聽聽。」我頓時來了興趣。

  剛剛那股懼怕,已經讓自己隱約感覺到,這個屏風鏡並不尋常,剛要著手調查,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線索。

  沈科歎口氣:「還記得老舅跟你提起過的沈梅吧?」

  我點點頭道:「就是那個和許雄風相戀,但沈家的父母死活不同意那門婚事,最後上吊自殺身亡的可憐女人?」

  「就是她,她是在這面鏡子前上吊的,聽說沈梅斷氣時眼睛圓睜,死死的瞪著鏡子中自己的身影,兩條腿還在空中不停的晃動。」

  我皺了皺眉頭,這樣的死法確實令人奇怪,上吊自殺者通常都會因為窒息而滿臉痛苦,最後更會因為臉上的肌肉緊縮,眼睛自動閉了起來,而沈梅為什麼會有這種違反常規的舉動,難道她在鏡子裡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東西?

  沈科頓了頓,接著講道:「沈梅死後,她的屏風被父母送給了鄰居。得到它的是個叫做沈蘭的女孩子,她十分高興的將屏風鏡安置在書桌旁。

  「沈蘭對這玩意兒愛不釋手,特別是那面鏡子,每天都要花大部分時間站在鏡子前,癡迷的望著鏡中自己姣好的身影,然後再做作業,直到有一天……」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12樓  發表於: 2007-05-07
第十二章 風水師

  又是一個週末,沈蘭回到家裡,飛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已經有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見到那面鏡子了,心裡就像少了什麼一樣,她是個十分內向的女孩子,內向的不要說看男生,就算是和女孩子雙目對視,自己也會害羞的臉紅。

  只有在這面鏡子前,她才會找到自信。

  鏡中的她,美的就彷彿不是凡塵世界的產物,如雪的肌膚,靈動的雙眸,還有鮮紅濕潤略帶著一絲清笑的嘴唇,這一切真的都屬於平凡的自己嗎?隨著手腕的抬起,鏡中人也會跟著她撫摸自己的臉頰,這時,她的臉上總會浮現出一絲紅暈。

  就算是看自己,看鏡中那個美而陌生的她的面孔,以及曼妙絕倫的身體,她也會害羞,甚至不願意將視線稍稍移開,班上那個跩的二五八萬的同學,如果看到鏡中現在的她的話,一定會流口水吧,或者,連鼻血也會和口水一起流出來。

  吃過晚飯後,已經七點了。沈蘭又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點燃蠟燭,屋子立刻亮了起來。望望窗外,天早已黑盡了,又是個漫長而且沒有任何娛樂的夜。

  自從讀高中住校後,沈蘭一直都不太願意回這個家,總覺得太陰森了,而且落後,老祖宗是個大古板,一點都不知道變通,總是以會攪亂風水的唬爛理由,阻止任何人將電氣化的物品帶回家,甚至就連電線和自來水管道也不許鋪設。

  一入夜,原本是普通人家坐在客廳明亮的電燈下,一邊嘻笑著,一邊看電視,享受天倫之樂的美好時光。然而在沈家卻變得死氣沉沉,而且用來照明的居然還只有蠟燭!

  每當想到這些,沈蘭就再也不想回來,直到從親戚手裡得到了那個屏風鏡。當她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眼睛都亮了起來,那面鏡子彷彿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令自己不由自主的想擁有它。

  從此後,她越來越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房間,稍微離開鏡子一會兒,內心就有種強烈的失落感,但她畢竟還要回鎮上去上課,慢慢地,從前一個禮拜兩天的假期不是那麼難熬了,只要待在鏡子前,不要說是兩天,就算是一輩子她也不會膩。

  沈蘭如往常一般站在鏡子前,或許鏡面上有什麼機關吧,屏風鏡雖然不高,但是不論自己在什麼位置,它總能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照出來,從這一點來看,就算是現在的工藝也不太可能做到。

  房間裡蠟燭的光焰在搖爍著,光線也搖晃起來,不知是不是四周朦朧黯淡的原因,鏡面上似乎蒙著一層霧氣。

  沈蘭沒有多加理會,只是在鏡子前照了個夠,才從書包裡掏出作業,靜靜做起來,畢竟已經高三了,再過半年就要考大學,不努力可不行。

  指望著以後能離開古雲山,去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工作,然後遇到生命中的他,和他墜入愛河,然後感覺到自己的感情從量變積累為質變,於是結婚,步入那個從小就夢想著的幸福最終式。

  對了,那時候一定要拿這個屏風鏡當嫁妝!

  她不斷胡思亂想著,好不容易才進入唸書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敲擊著自己的脖子。

  沈蘭條件反射的向後抓了一把,什麼也沒有碰到,微微用筆撓了撓腦袋,她抬起了頭,房間裡的氣氛,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壓抑起來,桌上的燭光散發出冷冷的橘黃色光芒,光線有如實質一般縈繞在周圍,濃的如同冬霧一般化不開。

  她用力揉揉太陽穴,再睜開眼睛時,一切都正常下來,似乎有渣子飛進火焰裡,燭光輕然搖動,發出啪啪的細微爆裂聲,但是,身後還是有東西不斷地點著自己的脖子。

  「誰?」沈蘭以為有人偷偷溜進來開自己的玩笑,猛地回頭,身後什麼也沒有,只有門,朱紅的小門緊閉著,還插上了門栓。

  再掃了一眼屋裡早已看過千百次的擺設,一床一櫃,沒有任何可以躲人的地方。

  剛才究竟是什麼碰到了自己?是飛蟲?不可能,那種頻率十分頻繁而且固定,似乎隱藏著某種拋物線規律,應該不是房間裡亂飛的蟲子。

  就在她苦惱猜測的同時,輕微的撞擊又來了,這次感覺到的不是脖子或後腦勺,而是額頭,沈蘭的觸覺十分清晰地告訴她,碰到額頭的東西是一種布料,而且十分粗糙堅硬。

  可是此刻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是感覺內心的恐懼有如巨浪一般席捲了自己,心臟在狂跳,全身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沈蘭拚命的瞪大眼睛望著前邊,但是額頭上的撞擊還是在無形的繼續著,沒有任何跡象表明,自己應該有被不斷輕碰的觸感。

  原本黯淡的房間更加朦朧了,有股突如其來的惡寒猛地湧上身體,從腳底飛快向上爬,全身的汗毛不由自主,一根根嚇得都豎了起來。

  沈蘭用力咬住嘴唇,向屏風鏡的方向緩緩轉過頭去,頓時,她驚駭的圓瞪起眼睛,頭腦恐懼地嗡嗡作響。

  只見鏡子中,一個全身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正吊在房簷上。那女人圓瞪著眼睛狠狠地望著自己,血紅的舌頭長長的搭在嘴外,而她那雙穿著紅色繡花鞋的腳,在空中一蕩一蕩的,不斷輕觸自己的額頭……

  「沈蘭慘叫一聲,暈了過去,而她的父母聽到叫聲,立刻撞開房門,只見她渾身血淋淋的躺在地上。第二天沈蘭醒來時,將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

  「她的父母也被嚇到了,當即將屏風鏡送了人。」沈科舔舔嘴唇,苦笑起來:「但這件事不知從誰的嘴裡傳開了,沒人願意留下那個邪物,於是沈蘭的老爸就把屏風扔在了一個空置的房間裡。

  「哼,可惜的是三天後,沈蘭還是死了,她被人發現時是在屏風鏡前,是自殺的!手腕被她用利刃割破,血流了一地,就連身上雪白的連衣裙,也被染成了鮮紅色!」

  我毛骨悚然的望著沈科,身影乾澀的道:「那麼小露,她會不會也有危險?」

  「我不知道!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提出什麼回老家看看的鬼話,小露也就沒有危險了,我真該死!」沈科狠狠地在腦殼上敲了幾下。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道:「不管那麼多了。我們兩個從現在起,要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盯著小露,絕對不能讓她在我們的視線裡消失!」

  「那她睡覺時怎麼辦?」沈科抬頭問。

  「那就讓沈雪陪她一起睡!還有,我們的猜測千萬不能告訴她倆,兩個大男人沒必要讓女孩子擔驚受怕吧。」

  沈科贊同的點頭。

  「就這樣吧。現在,我們去看看你們家御用的風水師。」我在僵硬的臉上微微擠出了笑容道:「我倒要看看,他這個風水專家,究竟可以在你家找出些什麼東西來……」

  在趕去老祖宗那裡的途中,我順便問了那個風水師的情況。

  沈科想了想說道:「本家這一代的風水師叫做孫路遙,他們孫家世代為沈家勘測風水,據說沈家龐大的宅子就出於孫家祖先之手,如果要動大宅裡的一草一木,歷代老祖宗幾乎都要派人去通知他們,只有孫家的人來看一番,說可以,我們才能在自己的院子裡種花養魚,但是更改院子結構卻是大忌,特別是動院子中央的銅獅子。」

  他撇了撇嘴:「據說,本家風水的好幾口靈脈就在銅獅子下鎮著。一動獅子,沈家就會立刻變得雞犬不寧,甚至一百年前本家後宅的大遷移,也有人說,起因是因為某個院子裡的銅獅子被人破壞掉了。」

  「靈脈不是應該用來埋葬先人嗎?你們家怎麼都封了起來?」我略為詫異。

  「我又不是孫家的人,怎麼可能知道那些風水師在想什麼。」沈科搖頭,突然笑了起來,「小夜,聽語氣,你這個傢伙似乎對風水什麼的有偏見啊。」

  我哼了一聲:「我的字典裡,沒有所謂偏見這種低賤的情緒,只是通過我淵博的知識及聰穎的大腦雙重判斷下,斷定風水這玩意兒流傳到現在,大多都變得只剩下騙人的東西了。

  「真正的風水學,我是不知道是不是會令家裡四畜興旺,不過我敢肯定,現在的風水都是些騙白癡的東西,就連鬼都懶得去信他。」

  「這還不是偏見!究竟你為什麼看它不順眼呢?難道小時候你受過風水師的迫害?」

  「去!我不害別人,別人就該躲到角落裡去偷樂了,哪還有人敢跑來摸我的逆鱗。」

  「說的也對,你這傢伙可是肉身魔鬼,有好幾次我和小露都想脫光你,看你把自己黑色的翅膀和尾巴,都藏到哪裡去了!」沈科十分認真的點頭,頓時招來我的一頓狠踢。

  我咳嗽了幾聲,慢悠悠說道:「其實我討厭風水師是有充足的理由的,不如先給你講個寓言故事。」也不管那傢伙願不願意聽,我扯住他的耳朵逕自講起來。

  「一位廣告業大亨車禍喪生後到天堂報到,握有天堂鑰匙的聖彼得擋住他說,先別急,參觀後你再選擇。聖彼得帶他到一處大草原,他看到幾位天使吹著長笛,另有好多人漫無目的地來回閒蕩,百般無聊地打呵欠。聖彼得對他說,這就是天堂,接著我帶你去看地獄。

  「他們來到一個狂歡熱鬧的場所,那裡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滿足與歡笑,男男女女都在盡情地跳舞歌唱。聖彼得於是問他:」這就是地獄。你選哪一個?『「縱橫一世的大亨毫不猶豫地說:」那還用問,當然是地獄。』聖彼得說:「好極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說完,兩位青面獠牙的魔鬼,立刻拖著這位新來的大亨,直奔一口滾燙的大油鍋。大亨發覺自己上了當,驚慌地慘叫:」我剛剛看到的地獄,不是這樣子的呀!』「漸行漸遠的聖彼得頭也不回地說:」剛才你看到的是廣告……『哈哈,有趣吧?「
  「這個故事裡,有你討厭風水師的理由嗎?」沈科小心的問。

  「當然有。」我陰險的笑著,笑的他寒毛直豎。

  「恕小的我才智淺薄、肉眼愚昧,實在聽不懂夜大師你故事裡博大精深的涵義,可否再講的淺顯易懂一些,或者,乾脆把答案告訴卑微的我?」那傢伙點頭哈腰地賠笑道。

  「不行,既然告訴你是寓言故事,就明擺了要你自己去把答案給想出來,否則,哼哼,拳腳伺候!」說完一腳又踢了過去。

  沈科大聲慘嚎起來:「小夜你個死人!老子我不想知道了還不行嗎……」

  表面不斷在和沈科打鬧,我的內心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二十七年來,每時每刻都和許雄風在夢裡相會的,究竟是不是沈梅?而他跳樓後超常的出血量,又在說明什麼?花癡沈羽的故事裡,隱約也提到過一面鏡子,但是那面鏡子會不會就是曾經被沈梅以及沈蘭擁有過,然後又被放在徐露所住的房間中的那幅屏風鏡?

  更加令人迷惑的,是沈家的後宅。

  那些變異的植物,似乎還在因為養分而蠢蠢欲動著,可是讓我十分不解的是,它們的根須為什麼沒有伸到前宅來?難道是有某種力量在阻止它們?

  還有那幅屏風鏡,到底它上邊有什麼古怪?難道是沈梅自殺後陰魂不散,附在了鏡子了?不可能,那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但是,越是深入調查,我就越強烈的感覺到,沈家之中隱藏著一股超出我認知範疇的詭異力量。

  或許,那股力量就是一切怪事的根源,只是不知道那玩意兒究竟想幹什麼,在密室裡放了我們一條生路,對整個沈家而言,又到底是福還是禍害呢?

  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千頭萬緒如亂麻般不斷湧入腦中,我不由得苦笑起來,希望小露不會有事才好,只要過了今天,我立刻約幾個人走下古雲山去求救。

  只要過了今天,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抬頭向遠處望去,有一大群人,已經將整個灰色的院子圍了個水洩不通。

  被眾人圍住的風水師猶如眾星捧月般,原本不可能感覺的到我與沈科的到來,但是他偏偏全身一顫,猛地用陰冷的令我血液凍結的目光,緩慢地向我看了過來……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13樓  發表於: 2007-05-09
夜不語詭秘檔案第七部 風水(下)

引子

  「放棄吧,已經夠了。」

  「不,她還有救,只要我們能湊夠錢,就能給茵茵做手術。」

  「但我已經受夠了!什麼見鬼的手術,你仔細看看這個家,還有值錢的東西嗎?」

  「我們可以向本家借。」

  「沒人會借給我們的!」

  男人歇斯底里的將女人壓在牆上,大聲吼道:「本家的人都是些王八蛋。老婆,你清醒一點!地中海貧血症患者平均壽命只有八歲,茵茵現在已經七歲半了,就算這次手術成功,她也只活得了半年……放棄吧……」

  昏暗的橘黃色燭光中,男人和女人就這樣對視著,許久也沒有言語。

  「但她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我不要她死!」

  女人摀住臉抽泣起來。

  男人點燃一支煙,坐到床頭上,冷哼了一聲:「那個賠錢貨,幾年前我就告訴你,早點把她給扔了,你就是不聽,看看,那雜種把好好的一個家折騰成什麼樣子!」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醫生說過,茵茵弟弟的血如果和她血型相同的話,就有很大的可能治癒她的病。」

  女人低下頭,看了看已經有六個月身孕的高隆腹部:「只要再撐三個月,最多四個月,分娩以後,茵茵就有救了!」

  「你瘋了!」

  男人將煙扔在地上,狠狠的煽了女人一耳光:「你敗壞我的家產,我不說什麼,沒想到你為了那雜種,居然連我的兒子也想殺掉。」

  他抓住女人的衣領,怒吼道:「我就知道,這麼多年了,你這個臭婊子還愛那混蛋!」

  「我沒有!」

  女人奮力掙扎著。

  「哼,沒有?你以為我不知道,茵茵那個賠錢貨,就是你和他的種!」男人的臉越來越猙獰。

  女人全身一顫:「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什麼時候知道的?你居然問我什麼時候知道的!」

  男人哈哈大笑起來:「早在她剛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每次看到那小雜種痛不欲生的樣子,我心裡就很痛快。

  「她的血每一滴都很珍貴,所以每次幫她放血的時候,我都非常積極,趁她睡著的時候,只需要用小刀在以前的傷口上輕輕劃一下,不用太大,神不知鬼不覺,血就不斷流了出來……

  「那一刻,我被你們傷害的到處都是破洞的心,就會奇跡般的癒合,全身更是說不出的舒暢!」

  「你這個混蛋,原來是你把茵茵害的那麼痛苦!」女人憤恨的衝上去,卻被男人狠狠的推倒在地上。

  「臭婊子,你給我聽好!」

  男人蹲下身,將她的頭用力按在冰冷的地板上,猙獰地說道:「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休想碰我兒子。那個雜種,讓她見鬼去吧!嘿嘿,不過說實話,我還真捨不得讓她死的那麼痛快!」

  男人一邊冷笑著,一邊朝屋外走去。

  躺在地上的女人緩緩站了起來,她的雙眸因為憤恨和痛苦變成了紅色,血一般的紅色。晦暗的屋子裡,蠟燭搖爍不定的火焰不知從何時起,也變成了一片血紅。

  濃烈的詭異氣息不斷地瀰漫在四周,越來越濃,濃到猶如伸手便可觸摸到一般,女人輕輕地摸起桌上的剪刀,一步一步,帶著沉重的喘息聲,向男人走了過去……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14樓  發表於: 2007-05-09
第一章 青蛙(上)

  人生實在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在無限的偶然、必然以及機緣巧合中,常常會產生出一種名為「緣分」的Baby. 兩個人從相逢相識到熟悉對方,然後成為朋友、情侶、敵人,或者再次變為陌生人……諸如此類,所有的一切,或許真的是有一雙冥冥巨手在暗中掌控著。

  就像紅顏知己嫁人後,就成為了別人的老婆,你和她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開心的談天亂侃,傾訴傷心事了。你和她的人生會漸漸地成為兩條平行線,不論如何無限延長,也永遠無法再有接觸的可能。

  不過,當紅顏知己變為自己的老婆後,或許更慘……

  理由?沒有任何理由,不信你試試。

  說以上那段話的時候,是「風水」的事件結束了許久後。

  那時,所有人都恢復了百分之八十的悠閒心情,以及百分之七十五的安逸興致。

  我無聊的坐在Red Mud 裡,一邊慢悠悠地甩腿,一邊啜著卡布基諾,最後望著沈科的眼睛說出了這段話。

  其實,我並不是想闡述任何深層次的道理,只是想委婉的說明,在「風水」事件中,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是多麼的愚蠢以及沒用……

  當風水師毫無預兆地向我們望來的時候,我頓時對他的目光產生感應,視線咄咄逼人地瞪了過去。

  兩個人的注意力就這樣在空中交纏撞擊,甚至產生了某種無色無象的火花。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傢伙才輕輕搖搖頭,懶洋洋地微笑著轉過身去,再也沒有理睬我。我哼了一聲,低聲道:「你們沈家的專屬風水師還真年輕,哼,一副臭屁的樣子,都不知道在跩什麼!」

  沈科摸著自己的下巴,帶著古怪的眼神,笑起來:「聽說他才十九歲,是孫家歷代風水師中少有的天才。」

  「十九歲?」

  我驚訝過後,頓時又火不打一處來:「不過才大我們半歲而已,居然可以隨隨便便的開車上路,在家裡直到現在,我老爸都還不准我碰車轂轆呢!」

  「小夜啊,從剛才起,你的精神狀態就有問題,老是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嘿嘿,難道……」沈科的嘴角又浮起一絲怪異的笑:「難道你在嫉妒我家的風水師嗎?」

  我也笑了起來,大笑,接著出其不意的狠狠踹了他一腳,抓住他的衣領,盡量用溫柔的語氣輕聲問道:「請問,你從哪裡看出我在嫉妒他?而且,憑他也值得我嫉妒?」

  沈科委屈地揉著屁股,理直氣壯的說:「明眼人都看得出,孫路遙是一個不比你遜色的帥哥。我看他清秀的程度更勝於你,而且一臉正氣、仙風道骨、風流倜儻……總之,他那張臉就已經足夠你嫉妒了!」

  我聽著不怒反笑,悠然道:「既然他是那種級別的帥哥,那你還不把你的徐露給看好。小心她看到這傢伙後來個一見鍾情,你小子不就裡外忙活了好幾年,最後替他人做了嫁衣。」

  「小露才不是那樣的人!」沈科撇撇嘴表示不在乎,但臉上明顯浮現出一絲陰霾。

  「這可說不清楚。」我繼續刺激他:「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永遠都無法揣測她們的性情,也無法琢磨她們的想法,這些東西不需要我來提醒你吧!況且,你和小露根本就沒有確定男女關係,而且也沒有那種情侶之間的默契……」

  「夠了!算我說不過你!」沈科煩惱的揮揮手,低下頭不語了。

  周圍刺耳的喧鬧嘈雜聲,不知為何漸漸沒有了,我向前邊望去,只見孫路遙左手攤開一個羅盤,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合攏,不知道在掐算什麼。

  一見這些行當,我就止不住地想冷笑,哼,十足的江湖騙子架式,我倒要看看他能算出些什麼來。

  孫路遙臉色越來越凝重,他走走停停,不時還詢問沈家的老祖宗一些問題,最後來到了沈雪家門前。

  「就這裡了。」他用力地晃動手,似乎想要撥開什麼東西,「好重的陰氣!」說著大步跨進了門裡。

  沈上良還因為前晚的驚嚇躺在床上,而沈雪陪著徐露,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自然沒人出來迎接這一大群人。

  這是我第二次到沈雪家,地面乾乾淨淨的,看來院子外堆積如山的錦鯉屍體,早已經被弄走了,只是空氣裡依然還飄蕩著淡淡的腐臭腥味。

  院子裡的噴泉被停住了,原本塑在正中央的銅獅子,可憐巴巴的擱在角落裡。怎麼周圍的景象比上次來時更加不協調了?有種無形的怪異氣氛,壓的心臟也沉重起來。

  我十分不舒服地用力吸了口氣,接著皺起眉頭,問身旁的沈科:「奇怪,哪來這麼重的濕氣?」

  那傢伙心不在焉的說:「濕氣多哪裡又招惹到你了?」

  我迷惑地搖搖頭:「看噴水池周圍的泥土,就知道池子已經停了至少一天以上。現在是夏季,空氣本來就很乾燥,再加上這個宅子是向風向陽面,空氣裡的每一絲水氣都像隨時被烘乾機吹、被烤箱烤地不斷搾乾,根本就不可能留下多少濕氣,但你看看現在的狀況,好像隨便都能從空氣裡擠出水來,實在太怪異了!」

  「小夜。」沈科嚷起來:「還什麼向風向陽面,聽到你這番話的人,恐怕還真分辨不出你是風水師還是他是。」

  他望了孫路遙一眼:「有時候,我還真覺得你比神棍還神棍呢,張口閉口就是這裡古怪,那裡怪異,你到底還有完沒完?」

  「你這傢伙!好,給我記住。」我氣惱地獨自向前走去。

  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那個木魚腦袋在想些什麼,就算是感情運不順暢,也犯不著找我發洩嘛!

  使勁擠進人群裡,就看到孫路遙臉色難看,死死盯著那座新修的噴水池,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往外流。

  過了許久,他才冷哼一聲,掃視著眾人,沉聲道:「胡鬧,簡直是胡鬧!本家的一草一木,沒有經過孫家的勘測,就不能妄自亂動,特別是每個院子裡的銅獅子,那是絕對不能移動的,這個規矩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訂好了,究竟是誰這麼魯莽?」

  「是老六。唉,他也是老大不小了,留了洋回來,就連老子我的話也不怎麼聽,更不要說去記家規了。」老祖宗臉色有些黯然:「孫堪輿,你看還有沒有什麼補救?」

  「又是六叔叔。」孫路遙也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獅子移開幾天了?」

  「算上今天,應該是第七天。」

  孫路遙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本想要說什麼,但又忍住,最後道:「算了,先盡盡人事吧。」

  漫步走到院子最北方,孫路遙看了一眼羅盤,指著角落的一排假山,吩咐道:「中間最大的那一塊,把它砸開。」

  沈家立刻有幾個人去工具房拿了錘子、鐵鍬,將假山挖出來,用力砸著。

  他一邊看一邊指揮:「要砸碎,所有的小碎塊都要檢查一次,任何東西都不要漏掉,發現有奇怪的東西立刻叫我。」

  於是所有人都忙活開,用心找著假山碎塊裡所謂的奇怪東西,花了至少二十多分鐘,那群人還是一無所獲。

  我在一旁袖手旁觀,看得不亦樂乎,突然有個拳頭大小、呈不規則橢圓形的褐色石塊滾到了我的腳邊,不知為何,我猛地感覺背脊一涼,條件反射地飛快向後跳了幾步。

  那是什麼玩意兒?

  不好意思地對身旁被自己古怪行動嚇到的人笑笑,我彎下腰,仔細打量起嚇本人幾大跳的那塊物體來。

  還沒等我看清楚,那個物體微微地動了,先是緩緩地伸出兩隻前肢,猶如剛從蛋殼裡誕生一般,又懶洋洋地擠出後肢,掙扎著跳了出來。

  原來是一隻長相奇特的青蛙,它全身呈現褐色斑點,縮做一團的時候,完全擬態成了一塊石頭。

  那青蛙大搖大擺地從目瞪口呆的我的眼皮底下,往東邊角落裡跳去,立刻有一隻腳,飛快地進入我的視線,狠狠踩在青蛙身上。

  是孫路遙,靠!他沒愛心也做的太明目張膽了吧!

  「你在幹什麼!」我惱怒的狠狠向他望去,但他絲毫不理會我充滿敵意的目光,只是臉色鐵青,眼神裡全是焦慮:「看來,問題越來越大了。」

  他走到老祖宗面前說:「事情有點糟糕。現在當務之急有兩件事,一是在今天之內砸開本家所有的假山,如果發現有青蛙的話,一定要全殺掉,絕對不能讓它們逃了。」

  「還有就是狗,到晚上全部都放開,希望能壓制些什麼才好。」他沉吟了一下,看著我說道:「你是本家新來的客人夜不語吧,我聽老祖宗說起過你,他說你是個很有趣的人。」

  孫路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鎖定住我,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用極富有磁性的聲音問:「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去看一場熱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聽起來似乎很有趣的樣子。」我強自鎮定,也笑了起來:「但還是敬謝不敏了。」

  看著他和老祖宗走出院子,我的內心浮起一絲迷惑。

  剛才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看錯了,在他踩死青蛙的一剎那,周圍的空氣猛烈地一漲一縮,空間似乎也扭曲起來,那隻腳和青蛙的接觸面,甚至讓人有一種附上了透明薄膜的錯覺,鼻子也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

  而且在這個三伏天裡,怎麼還可能有冬眠的青蛙,實在是太古怪了……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15樓  發表於: 2007-05-09
第二章 青蛙(下)

  慢悠悠地走回住的地方,還沒走進門裡,就聽見一陣吵鬧聲傳了過來。

  「不會又發生什麼了吧?」

  最近的一連串事件,已經讓我患上了神經緊張兼過敏症,我快步跑進院子,卻看到沈科、徐露和沈雪三人在拉拉扯扯。

  「搞什麼?」我皺起眉頭問。

  沈雪不滿地看著沈科嗔道:「小科那傢伙非要把小露房間裡的屏風鏡抬走,又不告訴我們理由,小露當然不願意了,然後就吵了起來。哼,真是個沒紳士風度的混蛋。」

  原來如此!我微微笑著,看著院子中央的沈科與徐露,只見這場打罵戲根本就是單方面的行為,小露的嘴飛快翻動,而沈科只是面紅耳赤的低著頭,話也不說,死死地拽著那面古怪的鏡子就想走。

  小露見喝斥他沒有以前那麼有效,乾脆也學那傢伙耍起了賴,用力拉住鏡子的左扇屏風不放手。他們兩個歡喜冤家就這樣賭氣地望著對方,一個抓左一個拽右,也不知道鬧了有多久了。

  我不耐煩起來,走過去對著鏡子就是一腳,只聽到「啪」的一聲,鏡面猶如水波一般,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金屬刺耳的響聲不斷迴盪在四周。

  頓時我的心臟感覺煩悶不已,就像被一隻冥冥之手狠狠握住了一般,甚至有一剎那間的強烈刺痛。

  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我的冷汗不住往下流,臉色也變得煞白。

  「小夜你怎麼了?」眼見不對勁兒,沈雪立刻扶住我關心的問。

  沈科和小露也暫時停止爭執,向我望過來。

  我驚魂未定地擺擺手,摀住心口略帶惱怒的問:「沒什麼。小露,你想要留下這個鏡子有什麼理由嗎?」

  徐露一愣,沉下眼簾苦苦思索了許久,這才苦笑著搖頭:「沒有,只是……」

  「那就好。」我打斷了她的話,「不要忘了前晚的事情,你自己應該也清楚這鏡子有多邪門,還是少碰為妙,沈科搬走它,也是因為關心你。」

  「他……他又沒有跟我說清楚。」徐露的臉上浮起一層薄薄的紅潤,她偷偷瞥了沈科一眼,放開手道:「你這個人,早說你……你……就好了嘛!剛剛衝進門一副想吃人的樣子,誰知道你想幹什麼啊!」

  「對不起,我,那個……」沈科唯唯諾諾地撓著頭,傻笑起來。

  唉,這兩個果然是感情幼稚園沒畢業的低能兒,我沒好氣地踢了沈科一腳,罵道:「還不把這面該死的屏風鏡給扔到什麼地方去。」

  安頓好徐露,沈雪便去張羅晚飯了,偌大的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我剛要進臥室,就看到一個人影悠然漫步走進來,是孫路遙。

  他沖四周左右張望了一番,溫文爾雅地微笑道:「這間房子是在坤位,住這家的人發不了財,也不適合留客,我想你們最好換一個地方住。」

  我在臉上擠出僵硬的笑意,淡然道:「風水這種東西就像鬼神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我是無神論者,當然不會怕這些,孫堪輿特意來這兒,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孫路遙啞然失笑:「夜先生似乎對本人懷有些微敵意,在下什麼時候招惹到先生了?」

  「你怎麼可能招惹到我。」我笑起來:「我和你說過的話,掰開指頭都數得清。」

  「但夜先生似乎很討厭本人。」孫路遙不屈不撓,死咬著這個問題不放。

  我舔了舔嘴唇,模糊說道:「聽過一個故事嗎?根據研究,拿破侖慘遭滑鐵盧失敗的最大原因,是因為當時他沒有親自指揮戰鬥,史學家就拚命的研究為什麼?

  「最後終於讓他們找到了線索,原來拿破侖沒能親自指揮戰鬥的原因,是他要吸食鴉片,而他吸食鴉片的原因,是因為他痔瘡犯了需要止痛,之所以他會得痔瘡,是因為他愛穿緊身褲。

  「而他之所以成天穿著緊身褲,是因為當時歐洲上流社會流行穿緊身褲,所以這個故事就告訴我們一個十分深奧的道理:千萬不要盲目追求時尚!簡單點說就是,如果沒有一個經久耐用的屁股,你就別穿緊身褲!」

  我抬起頭,盯著孫路遙的眼睛,只見那傢伙老是掛在臉上的笑容,終於有點扭曲了。

  「先生的意思是說,討厭我是有許多層次的原因了?」他好死不死又笑起來。

  「你誤會了,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也笑得十分開心,開心得甚至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但嘴裡卻吐著和表情完全不符合的辛辣詞句:「我討厭風水有許多方面的原因,不過討厭你嘛,純粹就是討厭你,根本就沒有任何原因!」

  孫路遙的臉,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他乾笑幾聲,說道:「看不出夜先生還這麼風趣。不和先生繞舌根了,我過來是為了向您請教一些事情。」

  「不用叫我先生,也不要給我加敬稱,聽起來怪噁心的。」既然那層紙都已經被自己捅破了,我也就懶得再客氣。

  「也好。」他還是客客氣氣的點頭,「夜兄,我想問最近幾天,你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古怪的事?」

  「沒有。」我毫不猶豫的搖頭。

  該死,明明讓他不要強加給我什麼奇怪的稱謂的,他居然還好意思叫我什麼「夜兄」,真是完全敗給這傢伙了,又不是百多年前的古代,現在人類的飛行器都已經登上火星了,竟然還有人叫的我如此復古,寒心啊!

  這種人,我死也不和他分享到手的資料。

  「是嗎?那以後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請夜兄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孫路遙略微有些失望,他又看了我一眼,準備轉身離開。

  「那個。」我欲言又止,最後仰制不住好奇心問:「你幹嘛要踩死那隻青蛙?」

  「唉,這裡的風水已經全部敗了,如果能早來兩天的話就好了,不像現在只能被動的盡盡人事,希望還可以補救。」孫路遙只是歎了口氣,沒做正面的回答就走掉了。

  他剛出門,沈科那傢伙就探頭探腦地跑了回來。

  「你剛剛在和他聊什麼東西?看起來很投機的樣子。」他賊眉鼠眼地笑道,一副奸商的嘴臉。

  我沒好氣的說:「沒什麼,只是聊了聊關於青蛙的養殖和保育問題,以及從此問題滋長出的一系列新問題。你也有興趣?」

  「鬼才會信你。」沈科撇撇嘴道:「不過說到青蛙,我剛才出門的時候,聽到了一個相關的消息,實在是有點詭異呢!」

  「說來聽聽。」我一邊不斷回味孫路遙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據說剛剛本家的人,照著那個風水師的囑咐,砸開了所有的假山,居然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假山裡,都挖出了一隻黑褐色的青蛙,你說噁心不噁心?我到現在似乎都能聞到那種青蛙死時,發出的濃烈血腥味咧!」

  「你剛剛說什麼?」我只感到腦中「轟」的一陣巨響,意識因為這段資訊的衝擊,而變得模糊不清起來,全身也如同石化了般,僵硬的再也不能動彈絲毫。

  「你怎麼了?」沈科連忙用力搖著我的肩膀,還趁機踢了我好幾腳。

  「夠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大喝一聲,臉色鐵青的問:「真的挖出了那麼多青蛙?」

  「我發誓。」沈科立刻舉起手,向他根本就不信仰的聖母瑪利亞說起了狠話。

  我瞥了他一眼,皺眉頭努力思索起來。

  「小夜,那些青蛙有什麼問題嗎,看你很苦惱的樣子?」沈科百思不得其解。

  我淡淡注視著他的眼睛,許久才答道:「很久以前曾聽說過一個故事,起因據說是有家人搬進了一個很大的院子裡,但只住了一個禮拜,就發現新房子怪事不斷,院子水池裡的魚不斷的死掉,而且找不出任何原因,水質也沒絲毫問題,接著是他們飼養的鳥,死光後,又輪到了他們的孩子。

  「最小的兒子突然昏迷不醒,送去醫院後,醫生也檢查不出問題,只是發現他的大腦一直都保持在深睡眠狀態,就如同植物人一樣。

  「那家人十分害怕,可是他們將自己所有的積蓄都買了那棟房子,再搬走是不可能的,於是他們根據親戚的介紹,找來一位風水師。

  「那位風水師勘探了一會兒後,就囑咐他們砸開假山,結果居然在假山正中央的地方,找到了一隻正在冬眠的青蛙,將那隻青蛙殺死後,那棟房子就再也沒有出過怪事。他們的孩子隨即也清醒了過來。」

  沈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故事的劇情和沈家的好像啊!」

  「故事還沒完。」我長吸一口氣:「不久後,主人想要鋪草坪,等到挖開水池後,才發現底下居然埋著一具腐爛的女性屍體,位置正好在找到青蛙的正下方。那個女人是被房子的前主人——她的老公殺死的。」

  「你是說,有屍體的地方,就會引來青蛙?」沈雪不知什麼時候也回來了,她被我的故事嚇得全身都在發抖。

  「別傻了,怎麼可能!我只是一時聯想到這個事情而已。」我故作輕鬆地笑起來,內心深處的迷惑卻越來越強烈。

  那種黑褐色的青蛙,確實是我沒見過的品種,我記得很清楚,國中學生物時,因為覺得膝跳反射試驗很有趣,自己曾經買了青蛙的圖鑒來看。我對自己的記憶力一向都很自豪,也可以確定,亞種的青蛙中,絕對沒有剛剛看到的品種。

  那究竟是哪類?難道是古雲山特有的、從未被發現的新品種?

  有可能,大自然中本來就有許多人類還不瞭解的東西,或許這種未命名青蛙的習性就是夏天休眠,喜歡窩在縫隙很多如同假山的石頭裡。

  想到這,我開始大為興奮起來。如果抓一隻回去當作樣本,確定是新品種的話,或許會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呢!夜不語蛙、夜氏青蛙、古雲山夜蛙……等等,哈哈,這些名字一聽起來就讓人血脈振奮,實在是太舒服了!

  沈雪在一旁使勁兒推了推我:「夜不語你幹嘛笑得那麼奸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我頓時清醒過來,用手使勁抹了抹嘴巴,視線立刻飄到院子裡的假山上。

  「沈雪幫我拿工具來,響應號召,這裡的假山也應該整修整修了,不然會顯得我們很不合群的。」

  三下五去二地砸開了沈科家的假山,果然在正中央的位置,挖出了一隻黑褐色的青蛙,稍微觀察了一下,我確定是剛剛見過的品種。

  「好噁心的青蛙!」沈雪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我開心地笑著,笑得如同奸商一樣,一邊將青蛙放進透明的玻璃盒子裡,蓋上蓋,一邊目不轉睛地打量著。

  「夜不語!風水師不是說要立刻把它給殺掉嗎?」沈雪有些驚訝我的行為。

  我將盒子向上拋了幾下,堂而皇之的正色道:「我才不信風水師那席見鬼的瞎話,何況本人可是有參加生物保育協會,如此暴殄天物的事情實在做不出來。

  「說不定這玩意兒還是稀有品種,能救一隻就救一隻吶,免得讓它在咱們手裡絕種,到時候我們不變成世界的罪人才怪。」

  「說的好聽,鬼才知道你在打什麼壞主意。」沈雪沒有再阻止我,只是道:「洗手,準備吃飯了。」

  突然想到些東西,我叫住她叮囑道:「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還有……」沉吟一會兒又道:「還有小露,最近發生了許多古怪的事情,而且我老是覺得應該不會那麼簡單就結束了。我怕她還會出什麼狀況,小雪,雖然有點難以啟齒,不過我還是希望這幾天你能陪她一起睡,多注意她。」

  「你的意思是要我監視小露?」沈雪略微有點遲疑。

  「你一定要用監視這個詞也行,總之她到哪兒你就去哪裡,上廁所都不要讓她一個人落單,這也是為她好,做為朋友,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我神色黯然地歎了口氣。

  隱藏在沈家中的那股神秘力量一定有什麼目的,而它操縱的工具或許是小露,也有可能是闖進了本家後宅的我們四人,只是不論我怎麼猜測也得不到任何結論。

  我確定自己並沒有問題,而沈科和沈雪也看似正常,那就只剩下徐露了。

  從本家後宅回來後,不知為何,我就感覺她有點怪怪的,不是她的行為,而是氣質,她的氣質似乎有了某種令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改變……希望是自己的錯覺吧!

  不管怎樣,明天我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只要離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再也不用夜夜擔驚受怕了。

  猛地感覺有一絲陰寒竄上了背脊,我全身顫抖,吃力地低下頭,望著手裡密封的玻璃盒。

  只見那只青蛙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它伸展開四肢,一動也不動地趴著,只是睜開猶如蠕動內臟般的鼓圓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恐懼不斷侵蝕我的意識,我在僵硬的臉上使勁擠出微笑,咬緊牙關抵抗著。

  那隻怪蛙似乎也在笑,笑的十分詭異,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眼前一亮,全身的壓力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再次望向青蛙,只見它又蜷縮成了一團,石頭般的靠在角落裡,似乎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場白日夢,我用力撓了撓腦袋,深吸一口氣。

  或許,剛剛真的只是一場夢吧!

  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處在亞健康狀態,我也不例外,或許是剛才挖假山時蹲的太久,猛地站起來後,大量血液湧入大腦,造成了短暫的幻視現象。

  我自給自說的安慰自己,心裡卻沒來由地生出一股不安,似乎那股未知的力量,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了……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16樓  發表於: 2007-05-09
第三章 異捨

  夕陽再一次染紅了西邊天際的雲彩,紅,紅的像血一般,鮮艷的血紅漸漸淡去,天空慢慢變得黯然,然後呈現灰色,最後完全暗了下去。

  又一個漫長的夜晚來臨了。

  不久前,老祖宗將沈家所有人都請去了大堂,就連我們這些客人也沒有落下。

  上百人擠在並不寬敞的空間裡,但卻沒有任何人抱怨,甚至連絲毫的嘈雜也沒有,只是安靜地等待著,安靜的十分異常。

  老祖宗緩緩地端著一盅好茶,每喝一口就閉上眼睛沉吟半晌,似乎在思考什麼深奧的問題。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沈家現在面臨一個很大的危機,如果實在無法度過的話,我們只有牽家帶口,永遠離開這個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

  這句話猶如一顆扔入死水中的石頭,頓時引起了一波又一波強烈的漣漪。

  老祖宗伸出手,在空中虛按了一下,等本家的人漸漸平靜下來後,又道:「事情並沒有糟糕到無法挽救的地步。孫堪輿說,只要在這個月二十九日,也就是明天淩晨來臨之前,凡把是有人住的宅子裡的水池都填掉,就會讓現在已經被破壞的風水好起來。

  「還有一點,二十九號那天,老六院子裡的廚房,絕對不能讓女人進出,否則一切都完了!」

  老祖宗的聲音猛地大了起來:「老二、老四,從今天晚上起,你們倆負責帶人將廚房全部圍起來守好,千萬不要給我捅什麼大婁子。至於水池,從現在起,大家回去後就自己動手填掉,明天中午我這個老骨頭一家挨一家的檢查,話就這麼多,大家可以散了。」

  他喝了一口茶水,望著沈雪的老爸道:「老六你留下,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走出沈家老祖宗的宅子,我向眾人笑道:「老祖宗還真不是一般的有魄力,說話不但有板有眼、中氣十足,還很有領袖氣質呢。」

  沈科撇撇嘴:「當然了,沒有能耐,我們也不會管他叫老祖宗了,你以為這位置光年齡大就能坐啊?」

  「我一直都有個疑問,不知道該不該問。」徐露眨巴著大眼睛,臉上滿是好奇。

  「你問,小生我絕對有問必答。」沈科那傢伙見有了表現機會,立刻像哈巴狗一樣貼了過去,就差沒有流口水吐舌頭了。

  「問了可不准笑人家!」

  「絕對不笑。」那傢伙又開始虔誠地向瑪利亞賭咒發誓起來。

  「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徐露可愛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沈玉峰叔叔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記得你叫他舅舅對吧?但舅舅明明是母親的兄弟,而你又是沈雪的堂哥,沈雪的爸爸不叫沈玉峰叔叔表弟,卻稱他為老八……這麼亂七八糟的稱呼,搞得我完全弄糊塗了!」

  沈科和沈雪一聽,兩個人頓時嘻嘻哈哈地笑做一團,剩下我和徐露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小露有說錯什麼嗎?我也覺得這種親戚關係很奇怪啊。」我迷惑的問。

  「嘻嘻,夜不語就算你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明白沈家的親戚關係的。」沈雪一邊咯咯大笑著,一邊斷斷續續解釋。

  「沈家有個十分古怪的規定,不論是迎娶沈家人,還是嫁入沈家,只要住進本家後,就必須改姓『沈』,以至於整個家族的親戚關係,到最後變得十分混亂,有些甚至根本就沒有沈家血緣,所以才會有直系和旁系之分。

  「記得以前八舅舅曾經提到,只要老祖宗死了,沈科就是家主了,就因為家主的位置只傳給直系的長子,旁系是沒有繼承權的。」

  「原來如此。」我使壞地看看徐露,又看看沈科:「如果小露嫁給沈科後,也會改姓沈?哈哈,沈露,名字滿好聽的。」

  沈科那傢伙立刻陶醉在幻想中。

  徐露狠狠踩了我一腳,哼道:「小夜你娶了小雪的話,還不是會改姓沈,呵呵,沈不語,這名字比你原來的好聽多了。小雪,哼哼,你幹嘛臉紅啊?」徐露笑嘻嘻地向沈雪靠過去。

  沈雪把頭一偏,嘴硬道:「人家才沒有,我看臉紅的是你才對。」

  「真不知道是誰。」

  「是你,當然是你了。」沈雪伸出手去撓徐露的腰,這兩個女孩邊打邊鬧,嘻笑著向前邊跑去。

  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欣喜地望著這美麗的畫面。已經安然渡過一天了,今天並沒有發生什麼值得驚訝的怪事,原來平淡的感覺居然這麼好,雖然追求刺激不會讓人無聊,但如果每天都過著擔心受怕的日子,恐怕沒多久我就會徹底的瘋掉吧。

  看來,我是不是應該調整自己的生活習性了?至少要多少改掉一點亂好奇的毛病吧!再次抬起頭,望向那兩位美女的背影,我卻突然感覺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不對,不是視線,而是她倆的身影!原本清晰的猶如在耳邊的打鬧聲,似乎也離我越來越遙遠,我頓時打了個激靈,飛快向她倆衝去。

  「小夜,你怎麼了?」沈雪驚訝的回頭看著我。

  我沒有回答,只是喘著粗氣,雙手緊緊的抓住她倆的肩膀。她倆的體溫透過衣服傳入我的手心,柔軟的肩膀在微微顫抖著。

  是她倆,我的手確確實實碰觸到了她倆!小露和小雪並沒有消失!

  我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理順混亂的呼吸,盡量平靜地說道:「沒什麼,最近我實在太神經緊張了。」

  「需不需要我去拿點安神藥給你?」沈雪關心的問。

  我搖頭:「不用了,睡一覺就會好起來。你和小露今晚也早點休息吧。」

  剛剛真的是自己看花眼了嗎?說起來,今天看花眼的次數還真不是一般的少。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又看了一眼在跟前安安靜靜走著的兩人的身影,我的心卻越發的不安起來。

  夜色漸漸濃重起來。

  我坐在桌前,望著微微顫抖的燭光,久久無法入睡。門外響起了近乎於粗魯的敲門聲,然後有人走了進來。

  我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道:「小科,馬克斯說過一句經典的話。他說,一個男人通常需要兩個女人,一個用來愛,另一個用來釘扣子。」

  身後的沈科頓了頓,疑惑道:「這關我鳥事?」

  我笑道:「關係大了!你再這樣優柔寡斷,像個娘門兒似的,不要說兩個女人,恐怕到最後就連一個都留不住。」

  「小夜,我哪裡優柔寡斷了?一直我都只喜歡小露一個人!」沈科罕有的紅著厚臉,聲音越來越小。

  我歎口氣:「算了,你的事情我管不著。總之小露和沈霜孀,兩方面都不要傷害過分就好了。女孩子是很脆弱、很敏感的。」

  「我知道。」他正經的點點頭說:「最近你似乎特別煩,有什麼狀況嗎?」

  「你不也是一樣。」我苦笑起來:「最近我常常在思考一些深奧的問題。」

  「比如什麼?」

  「譬如人生究竟是什麼玩意兒?人這個東西生存在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意義?還有最重要的,明天我應該睡到幾點才起床?」

  「切!」沈科狠狠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還以為你在研究最近發生的怪異事件呢,害我想來探些口風的說。」

  「事實上,我真的是有在研究。」我轉過頭去,苦惱地撓著鼻子:「不過總是有些微妙的地方弄不懂。」

  沈科拉過一張凳子坐下:「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你。」

  「說之前,先給你出一道題。」我不懷好意的笑著:「有三個人去買水果,每個人身上只帶了二塊錢,三個人加起來也就共有六元,而買一個蘋果要花二元,但是買三個蘋果卻只要五塊。於是三個人花了五元錢買來三顆水果,這樣他們一共還剩下一元。

  「這三傢伙見還有的剩,又在一個小賣店花了一毛錢買了一支滿天星,最後結算,還剩下九毛錢。於是他們每人分到了三毛,但其中一人略微算帳後,立刻發現了個十分有趣的問題。

  「他們這次逛街每人實際上都花了一塊七毛,可是算回來又對不上號。每人一點七元,三人就是五塊一毛了,再加上每人分到的三毛,就已經六塊錢了,可是再加上在小賣店花掉的一毛,居然變成了六點一元之多,但他們三個人一共也只有六塊錢,那麼多餘的一毛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沈科略帶不滿的看著我,似乎在怪我這種節骨眼還在和他找茬,但嘴裡卻還是答了:「很簡單,那三個傢伙基本演算法就錯掉了。花出去的五塊一毛裡,已經包括了在小賣店裡花掉的一毛錢,結算的時候,直接加上省回來的九毛就對了,根本就不需要畫蛇添足,非要死咬著那多出的一毛不放。」

  我立刻拍起手來:「不愧是班上有名的數學高材生,回答完全正確!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是個數學陷阱,常常有人愚的會把在小賣店裡花掉的一毛,當作花掉的加了一次後,又當作剩下的再加上一次,所以總是會多出那個莫須有的一毛錢來。」

  「小夜,你這傢伙拐彎抹角的,究竟想說什麼?」沈科不耐煩起來。

  我托住下巴淡然道:「其實在沈家裡,也有這種多出的一毛錢,而且還不止一個!」

  「什麼!」他猛地抬頭,滿臉震驚地盯住我的眼睛。

  「你想想,雖然那兩個開發商的人,打死都不承認破壞沈家的交通工具,但抓到他們時,所有人,甚至連我也毫無懷疑的認為,是那兩個傢伙幹的。

  「可是隨後孫路遙開車上來,他的車停在本家外邊,照樣也被割破了輪胎,那又是誰幹的呢?」我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兩個人明明已經被關了起來,直到現在都還留在裡邊,是不可能再跑出去割輪胎的,難道那個多出的一毛是他們的同夥,或者,根本就是我們之中的某人?」

  我傷腦筋地晃晃腦袋:「還有那面屏風鏡,究竟是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你家房間裡的?我詳細問過小露一些細節,她曾說剛住進現在的房間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房間裡所有的家俱擺設都積滿了灰塵,唯獨這面鏡子乾乾淨淨的,似乎才被人細心擦過的樣子。而且地板上的灰塵,整整齊齊的堆了好幾厘米厚,但卻找不到任何腳印。」

  舔了舔嘴唇,我繼續道:「也就是說,近期不可能有人進房間擦過鏡子。對於這些細節,我很感興趣。於是在她的房間裡到處找,還好小露沒有潔癖,我總算在床下找到了完整的灰塵樣本。嘿,我稍微判斷了一下,最後很驚訝的發現,那個房間,至少有十多年沒有人進出過!」

  「荒謬!實在太荒謬了!」

  沈科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他的聲音在顫抖,嗓子乾澀的道:「我家搬出去不過才六年,而且我每年夏天都會回來度假。一個屋子空置了十多年,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甚至還記得十分清楚,從前這是我老爸的書房,他每天晚上都會進來練習幾個小時的毛筆字,通常都是老媽不斷催促,他才戀戀不捨地回屋裡睡覺咧!」

  「那你上次回來的時候,小露住的房間裡有那扇屏風鏡嗎?」我咄咄逼人地大聲問。

  沈科苦惱地思索了一下:「應該沒有。」

  「那麼,既然以前那房間是書房,你有沒有想過,這次回來的時候,怎麼變成客房了?」我得勢不饒人:「是你們搬走之前,就把它改成了客房?還是後來有人將它改成了客房?」

  沈科頓時像啞巴一樣,他指著我的手停頓在空中,再也無法動彈絲毫,冷汗不住的從額頭流了下來,他感覺全身發冷,甚至冷得顫抖起來。

  「從來……」他喃喃說道,越說越小聲:「從來就沒有改做過客房,該死!直到去年我回來住時,小露那間房根本都還是書房。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其實很簡單,我倒是可以提供一個現成的答案。」我緩緩地向四周打量著,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裡,絕對不是你沈科的家!」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17樓  發表於: 2007-05-09
第四章 夢遊(上)

  沈雪和徐露安靜地睡在新房間的床上。

  夜很寧靜,寧靜到夏日的夜蟲,也沒有煩躁不安地發出求偶的刺耳噪音。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房間裡傳出一陣陣令人十分不舒服的氣氛,就如同鉛塊死死地壓在了心口上一般的痛苦沉重。

  沈雪迷糊地翻了個身,似乎想將壓在身上的東西給擺脫掉,但不論她怎麼翻動,那種沉重的感覺依然如影隨形,於是她生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大腦逐漸開始清醒了,耳朵也迅速恢復工作,突然,有種刺耳而且奇怪的聲音,通過耳鼓透過神經傳入腦中,沈雪不滿地嘟起可愛的小嘴。

  「誰啊?」她叫道。

  可是那股聲音依然不屈不撓、平緩有節奏地響起,絲毫不因為自己的詢問,而有所停頓。

  那聲音很枯燥,猶如什麼東西在金屬上,不斷劃過一般的尖銳,高頻的音調,甚至讓自己開始產生一種想要抓狂的感覺。

  「小露,你快醒醒。」

  沈雪伸出手想去推醒睡在身邊的徐露,可是手卻推了個空。

  她一驚,立刻將眼罩取下來,等到眼睛能看到時,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右邊空蕩蕩,徐露早已失去了蹤影。

  聲音依舊非常有規律地響著,淡白的月光從窗戶外射了進來,那原本如霜般雪白的光芒一進入屋子裡,卻莫名其妙地變得一片血紅。

  沈雪緊緊地抓著被子,她的心臟開始猛烈跳動,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來。

  恐懼,就像沒有盡頭似的,掐住她的脖子,讓她的嗓子無法發出任何一個音調。

  她強睜開大眼睛,眸子在眼眶中緩緩轉動,看向噪音發出的那個角落。

  一個人影正安安靜靜地站在屋子窗前的角落裡,是徐露!

  人類就是這種奇怪的生物,不管在怎樣怪異離奇的狀況下,只要還有另外一個人在身旁可以壯膽,似乎恐懼感也會變得不再那麼強烈,沈雪也是如是,她突然感覺心裡一鬆,整個人都虛脫了下來。

  「小露,你在幹嘛?」她戰戰兢兢走下床,想要伸手去拉徐露。

  就在她的左手要觸碰到徐露肩膀的一剎那間,徐露猛地轉過頭來望著她,沈雪頓時被嚇得退後了兩步。

  徐露的樣子十分恐怖!

  她的眼睛絲毫沒有神采,眸子直直的向前盯著,一動也不動。

  她的頭髮淩亂,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月色的原因,徐露的臉色煞白,她咧開嘴沖沈雪怪異而且遲鈍地笑著,然後緩緩地回過頭,像剛才一樣死死地望住窗外,手裡拿著窗簾的繩子,一開一合的繼續不斷拉動。

  原來剛剛的噪音就是這個!

  沈雪只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了上來,她害怕的縮到床角裡,心裡一個勁兒地告誡自己:「夢遊,只是單純的夢遊罷了!」但內心的恐懼,卻絲毫沒有減少。

  她不敢大聲的叫喊,因為她清楚記得,某本雜誌上曾經提起,夢遊者最忌諱被叫醒了,如果自己大吼大叫,不小心將徐露吵醒,她或許會瘋掉,甚至更會因為驚嚇突發心肌梗塞。

  房間裡依然很安靜,只有窗簾不斷閉合產生的噪音刺激著耳膜。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沈雪才漸漸平靜下來,她擔心地望著徐露,然後輕輕走下床,打開門,向外走去。

  當沈雪來敲我房門將我吵醒時,我看了看表,正好十一點二十分。

  那個小妮子還不是一般的火爆,不但用手敲,居然還用腳踢,似乎生怕嚇不死我似的。

  我睡眼惺忪地打開門,稍微一打量她後,曖昧地問:「幹嘛,想要夜襲我啊?」

  沈雪這才發現,自己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

  她身體的青春氣息,以及處女的馨香,不斷衝擊著近在咫尺的我的感覺神經,害得我幾乎口乾舌燥起來。

  一朵紅暈浮上了臉頰,她狠狠踩了我一腳,裹緊睡衣嗔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有大事了!」

  「噢?說來聽聽,如果不值得讓我老晚起床,浪費我精力的話,我可是會找你麻煩的!」我舔舔嘴唇,裝出色咪咪(其實根本就是色咪咪)的樣子,漸漸望向她的臉部以下。那具豐滿的侗體,似乎有無限的吸引力,吸引我不由自主地將頭越靠越近。

  於是我賊賊地先將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見她沒抗議,然後順勢一撥,頓時她毫無防備的,整個身軀都貼進了我懷裡……

  沈雪絲毫沒有掙扎,只是望著我的眼睛,呼吸頓時也急促起來。

  溫熱的體息從她身上傳遞過來,美人在懷,猶如一團軟玉,滑不溜手的肌膚,輕輕和我的身體接觸著,稍微的動作也會讓人回味良久。

  就這樣抱著她過了似乎一個世紀,就在我猶豫是不是該繼續動作時,她輕輕推開了我。

  「該死!現在可不是悠閒的時候。」沈雪衝我可愛的聳聳鼻子,眉色間透露出一絲焦急:「我來是想告訴你,小露剛剛有夢遊!」

  「夢遊?!」我一聽便愣住了,接著十分不悅道:「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全世界有百分之十八的人都患有夢遊症,你就因為這個白癡的理由吵醒我?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你知不知道最近這幾天我有多累?」

  「但她夢遊的樣子真的很古怪!」沈雪委屈的說:「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我躊躇了一下,皺眉道:「算了,我們叫上沈科一起去,總之被吵醒後也睡不著了。多拉幾個替死鬼墊背,心理還會平衡一點。」說著,進屋拉出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天氣冷,別感冒了。」

  「嗯,謝……謝。」沈雪抬起頭望著我,又看看身上的衣服,甜甜地笑起來。

  我粗魯地將沈科從床上「叫」起來。

  那傢伙滿臉不爽,幾乎要衝我發起了飆,但是一聽到是因為徐露的事,滿腔的火頓時熄滅的一乾二淨,甚至變得精神奕奕,高喊著:「機會來了,我的愛!」

  我和沈雪頓時重心不穩,雙雙倒在地上。

  「靠!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我罵道。

  沈雪笑嘻嘻地看著我,比劃著說:「想起來,夜不語你這個傢伙啊,似乎和小科那種貨色也差不了多少,你還有臉說他!」

  「天吶!」我頓時痛苦的摀住了額頭:「居然有人將我拿來和他相比,實在是太悲哀了!我怎麼可能淪落到和他一樣的地步!」

  「你還不反省一下,剛剛明明……」

  「剛剛?」我饒有興趣的問:「剛才我怎麼了?」

  「還說呢……」沈雪的聲音越說越低,哪裡還有陽光少女的影子,現在的她十足是個害羞的小女人。

  不斷調笑著,我們三個腳下沒有空閒,快步向徐露住的房間走去。

  就在今天,在沈科和我的執意要求下,小露心不甘情不願搬出了從前的客房,轉而住進了北邊閒置的房間裡。

  剛走到院子的中央,我們全都呆住了。

  徐露站在屋內的窗戶邊,沐浴在月光裡,照射進屋子的月光很紅,紅的幾乎染得她雪白的睡衣也變得鮮艷起來。

  她眼睛直直地望著我們,眼神十分的冷,我甚至感覺那道目光如有實質般,幾乎凍徹了我的心肺。

  夜色裡,這一幕景色透露出絲絲冰冷的詭異。

  身旁的沈科和沈雪在微微顫抖著,沈雪甚至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走進屋子,輕輕地牽過徐露的手。

  她的手十分冰冷,居然令人感覺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要不是她還在呼吸著,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認定她已經掛掉了。

  我用手指鉤住她的手,努力想要將她從窗前牽引回床上,不論面對哪種夢遊的患者,這個方法也是最為妥當的。

  就在小露隨著我的暗示,漸漸走了幾步後,異常情況在毫無徵兆的時候發生了。

  她猛地抬起頭,無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看,雙手也突然緊緊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徐露怪異的「咯咯」大笑著,雙眼圓瞪,笑得咧開嘴,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

  沈科和沈雪被這個變故,嚇得驚惶失措起來,他們手忙腳亂的就要動手將小露拉開,卻被我拚命揮手擋住了,我痛苦地將她的雙手掰開,抓住她繼續向床邊走。

  她依然狂笑不已,不斷晃動著自己的腦袋。

  眼看就要將她拉到床邊,按倒在床上了,這不知道哪根神經出了問題的小妮子,居然狠狠一口咬在我的手臂上。

  我一痛,反射性的鬆開手,按住了傷口,徐露趁機跑了出去。

  看那靈敏的身手,以及衝刺的速度,哪裡還是那個一千公尺可以拖七分鐘、班上有名的運動白癡!

  沈科、沈雪那兩個腦神經不夠用的笨蛋,直到現在還沒有從這一系列的變故中清醒過來,竟然就這樣呆呆地,眼睜睜看著徐露衝出房門,消失在漫漫夜色裡。

  「小夜,你沒事吧?」沈雪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走上前扶住了我。

  我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們這兩個傢伙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腦袋裡全裝的是米糠嗎?眼看那小妮子跑了,也不幫忙攔住她!」

  沈科沮喪得幾乎要哭了出來:「都是我的錯!」他用力的捶著自己的頭:「小露千萬不要有什麼危險才好,不然我,我真的就……」

  「算了!」

  一看到他那副窩囊樣,我什麼氣都沒有了,輕輕歎息一聲,向遠處望去:「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先出去把小露找回來再說吧。」


  濃烈的不安氣氛瀰漫在我們三人之間,內心非常的不安,老感覺有什麼東西藏在陰暗的夜色中,悄悄地窺探著自己。

  那玩意兒是不是就是隱藏在沈家中的神秘力量?

  徐露的夢遊,究竟是不是從前就有的?

  不過,那麼強烈的意識和力量,真的還能保持夢遊的狀態嗎?

  還是,她根本就不是在夢遊?

  疑問一個接一個竄入腦海,我深感無力地苦笑起來。

  「根據統計,夢遊症目前的發病率高達百分之十八。有研究指出,這種疾病百分之六十以上是由於遺傳引起。除了夢遊這一症狀之外,夢遊病患者還經常在睡夢中遭遇許多恐怖的事情,甚至會導致患者傷害自己的身體,或是進行暴力活動。」

  為了緩解緊張的氣氛,我一邊尋找徐露留下的蛛絲馬跡,一邊慢慢向他倆介紹一些關於夢遊症的常識。

  「沈科,還記得最近電視裡有播出一則新聞嗎?有名英國男士被控在夜間對一個男性兒童進行性騷擾。」

  沈科心不在焉地答道:「當然記得,最後那混蛋被無罪釋放。」

  我微微一笑:「那是因為,那王八蛋經過專家調查後,得到了確鑿證據,證明這個混蛋男人在當時正處於夢遊狀態,所以他完全可以不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其實前些年,也有科學家利用最先進的高科技成像設備,對夢遊症患者進行過研究。他們發現,夢遊這一症狀,可能是由於病人腦部的情緒控制區,產生一系列快速的腦電波所致。

  「那次實驗中,有一名十六歲左右的男性夢遊病患者,他在第二天夜裡突然從床上站起,雙眼大睜,而且還面帶凶相,情形就和剛剛的小露一樣,不同的只是他幾秒鐘後又再次坐下來,並不斷地扯動繫在身上的各種導線,口中還不停地胡言亂語。」

  「那些研究他的科學家還真夠好運氣,至少那個十六歲的男生沒有去咬他們。」沈雪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胳膊,被徐露咬過的地方,還留著兩排整齊的牙齒印:「說實話,小露的牙齒看起來滿健康的。」

  我頓時無語了,狠狠瞪了她一眼,舔舔嘴唇,也不管他們願不願意聽,繼續說道:「聽說,包括克勞迪奧。貝塞蒂博士為首的科學家聞訊,對那名青年的腦電波再次做了成像和電流圖分析後,居然發現夢遊時,他的腦電波從平靜的直線波狀態,突然轉變成快速的峰谷波,這種腦電波只在人們腦部患有疾病,或是熟睡狀態時才會出現。

  「而且,成像系統還顯示,病人的腦皮層活動異常頻繁。簡言之,就是夢遊病人之所以會出現睡夢中走動的現象,是因為他們的情緒受到挫折,並處於混亂狀態,結果是他們常常利用行走這種方式來發洩,和緩解自己頭腦中的不穩定情緒,進而起到保護大腦的作用。

  「這一結論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有許多有過夢遊經歷的病人,在出現這種症狀的同時,還受到不良情緒的困擾。」

  「簡而言之,你的意思是說,小露之所以有過激的夢遊行為,完全是因為最近心情煩躁引起的了?」

  沈科不知在想什麼,聲音低沉的問。

  我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這種解釋,只能說是對夢遊症的膚淺理解罷了,如果要搞清楚徐露究竟是為什麼夢遊,而且對外界刺激的反應還表現的那麼強烈,表現形式也那麼詭異,那麼,這問題真的不好解釋。」

  苦惱的撓撓頭,我又道:「也是關於夢遊,我還清楚地記得一個案例。在德國有個叫做烏特。海曼的老女人,她最害怕的就是每天晚上上床睡覺的時候,因為她沒辦法知道夜裡到底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有時她可能只是老老實實地在床上睡覺,而有時她可能老遠的跑去客廳拍打她的攝像機,又有可能把自己的枕頭拿到衛生間去,有一次她甚至去測量廚房裡的櫃子。

  「很多年中,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她做了常人一輩子都無法想像的離奇事情,據說還得了個什麼獎來著!

  「還有個叫海曼的孩子,不知道是哪國人,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在夜裡起床,出現在家中的某個角落。有時候,她也會在夢遊的時候自己醒來,每當她發現身處家中的某個地方時,就感到十分恐懼。」

  「那小露的夢遊到底是因為什麼?」沈科不耐煩起來。

  我撇撇嘴:「鬼才知道!其實對於夢遊這種現象,從科學的角度來看,現在仍然難以解釋。總之,有些研究睡眠的科學家研究了好一陣子,最後得出了些十分狗屁的結論。例如夢遊行為多發生在前半夜。」

  「廢話,那時候人都在睡覺,不睡覺哪夢遊的起來。」沈雪不屑的道。

  「聽我說嘛,沒見我正講的高興?」

  雖然口裡正在不斷絮絮叨叨地講著些有的沒有的,但不知為何,我的大腦就是冷靜不下來。

  「據說在夜晚前段時間裡,身體為了充分休息,只會做一些最必要的事情,至於為什麼夢遊者的身體,偏偏在這個時候不願留在床上?哈哈,這對科學界來說,還是謎。

  「不過,法蘭克福大學醫院睡眠實驗室的心理學家湯瑪斯。海頓萊稀,有個相關的理論。他說:」讓我們設想一下,夢遊是遺傳的,並且與中樞神經系統有關。而且夢遊多在孩子身上發生,在他們進入青春期後,大部分人的睡眠也都會變得正常起來。成年人中,只有百分之一患有夢遊症狀。『「所以他聲稱,夢遊並不是一種病,它也不像人們普遍認為的那樣與圓月有關,夢遊者也通常沒有心理上的疾病。」

  「等等,與圓月有關?那是什麼意思?」沈雪下意識的,望向頭頂的那一輪金黃色的圓月問道。

  我也抬頭看了一眼,淡然說:「就像狼人變身一樣。有些人認為夢遊患者是受到了月亮變化的影響,甚至有人認為,月圓時通常就是一個月陰氣最旺盛的時候,那一晚,受到冤屈的陰魂們,就會四處亂竄,尋找適合自己的人,然後附身在他們身上,將死前的遺憾事情統統做個了結,也就是所謂的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而所謂的夢遊者,在那些人的觀念裡,就是被冤魂附體,從地獄深處爬上來的復仇鬼!」

  看著沈雪被嚇得再次緊挽住了我的胳膊,我笑起來:「當然,那只是些傳說罷了,根本沒有任何可信度。其實夢遊只是一種病態罷了,雖然原因眾說紛紜,不過夢遊者一般是沒有危險的。

  「許多夢遊者甚至不會離開他的床,他只是睜開眼睛,把被子摩挲平整,或者搖搖自己的枕頭,然後重新躺下,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眼見沈科魂不守舍的樣子,我頓時想捉弄一下他。

  「但有時也有例外。」

  我神秘的壓低聲音說:「曾經有夢遊者走到大街上,還有人跌出窗外。更令人吃驚的是,有些傢伙夢遊時,會做許多人們在清醒時絕對不會做的事情,比如把冰箱裡的東西都吃光、打掃房間、放音樂……不過,通常,夢遊者的眼神是呆滯的,而且動作很笨拙!」

  說到這裡,我們三人同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我突然想起剛才徐露的舉動,她用眼神狠狠地瞪著我,掐住我的脖子,甚至咬我,但這些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她掙脫我後跑出去的那種靈敏與速度,完全顛覆了科學界對夢遊患者的定義。

  「夜不語,你說有沒有可能……」

  沈雪欲言又止,她低著頭,眉間鎖滿了擔心。

  我當然清楚她想問什麼,我也知道自己根本無法給她一個正確的答案,於是我只好歎口氣,不語了。

  四周頓時又寧靜下來,剩下三個人淩亂刺耳的腳步聲,不斷打破夜的寂靜。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有個問題在三人的腦子裡不斷迴盪盤旋,而且越想越是讓人心驚膽顫。

  究竟徐露,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18樓  發表於: 2007-05-09
第五章 夢遊(下)

  寂靜,四周連一聲狗叫也沒有,相對的沉默,讓這個灑滿月色銀輝的大地上一片詭異,黯淡的夜色中,我和沈科卻是滿頭大汗,不是因為熱,而是因為焦急。

  剛才憑著一時的衝動跑出來找人,又純粹憑著直覺到處亂竄,等冷靜下來,仔細思索一會兒後,我才發現,光憑現在這樣毫無目標、毫無線索的搜尋,恐怕一輩子都沒辦法將徐露那小妮子,從龐大的沈家大宅中給挖出來。

  於是,我們三人自然而然的停下腳步,圍成一圈商量起來。

  「小夜,小露究竟會跑去哪裡?」沈科煩躁不安的就快要暴走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的心情也明顯不好。

  沈雪用手輕輕幫我擦拭掉額頭的汗水,輕聲道:「小露不會有事的,只要她醒了可能自己就會跑回來!」

  「如果她沒有回來怎麼辦?如果夢遊時出了意外怎麼辦?」沈科驚惶失措地連聲問。

  「冷靜!給我冷靜下來!」我用力按住他,沉聲問:「說起來,小雪,徐露那小妮子在開始夢遊時做過些什麼?」

  沈雪捶了捶略微酸痛的腿,不無擔心地說:「她在一個勁兒的拉窗簾,不停的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現在想起來,她的動作十分怪異而且生硬,就像左手和右手根本就被不同的兩個操控權控制著,左手拚命的將窗簾關上,彷彿想要將某些東西擋在屋外,而右手卻完全不聽指揮,又將簾子拉開了。」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身體也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但最怪異的是,那一連串動作,偏偏流暢的讓人看起來十分協調,一點亂的感覺都沒有,而且發出的聲音也很有節奏。

  「那種節奏非常枯燥,越聽我就越害怕,似乎有一大團火焰在腦子裡燃燒起來,甚至意識也變得模糊,沒有辦法下,我只好當機立斷,跑出來向你求救了!」

  說到後邊,沈雪嗔怒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用那雙能說話的大眼睛,怪我搞不清楚狀況,還趁機輕薄她。

  我頓時假咳幾聲,揉了揉鼻子問沈科:「小科,你認識小露比我久,你有沒有聽說她以前夢遊過?」

  沈科大搖其頭:「絕對沒有。小露國三的時候曾經住過一年的宿舍,從來沒有聽她室友提過她患有夢遊症。」

  「唉,頭痛。」我苦笑起來,無計可施的望向頭頂的那輪月亮。

  由於海拔較高,那輪金黃的圓月也出奇的大,我甚至能看到上邊晦澀的環形山。突然有個念頭衝入腦海,我全身一顫,猛地用發抖的雙手抓住了沈科的肩膀。

  「你把那面屏風鏡扔哪裡去了?」

  「屏風鏡?那和小露有什麼關係?」

  我急切的叫道:「你這個木頭,你忘了曾給我講過的沈蘭的故事?現在小露的情形就和那女孩一模一樣。」

  我感覺渾身冰冷,一字一句的說:「怕就怕,連結局也一樣!」

  「不會吧。」沈科一邊說,一邊害怕的牙關顫抖,他發瘋地狂叫一聲,向左邊一條小路上衝去。

  沒有多話,我拉過沈雪的小手也迅速跟了上去。一路左拐右拐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就快要暈頭轉向的時候,沈科在一座院子前停住了。

  「就在這裡邊。」他緩緩地轉回頭望我,神情十分無助,眼睛甚至因為焦急而充血,變得一片猩紅。

  記得有個偉人說過,「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同樣也是這個偉人,他還說過,「不論是愛還是恨,都要付出刻骨銘心的代價。」

  或許這位偉人也是受過打擊吧,只是不知道那時的他的神情,會不會變得比沈科這傢伙更難看。

  我一邊深有感悟地想些有的沒的,一邊打量眼前的院子。

  很普通的地方,其實說實話,沈家所有房子都是一個造型,絲毫不知道變通,只是前後宅的顏色不同罷了,前宅主要顏色是白色,而那個後宅禁區,是黑色。

  如果有幸租上一架直升機從天上鳥瞰的話,不難看出整個沈家大宅形成了一個橢圓形,白多黑少的太極圖案。

  由於每個房子都一樣,為了方便區別,院子前的門上通常都會掛住家主人的名字。

  這棟看起來已經許多年無人問津的宅子也沒有例外,刻著名字的木牌,已經枯朽的發黑了,而且積滿陳灰,月色下,隨著吹拂的微風孤零零搖動著,不時撞在木門上,發出單調的「啪啪」聲,說不出的蕭索。

  這樣空置的宅子在沈家還不知有多少,特別是南邊,十室九空,似在暗夜裡哭訴沈家的凋零。

  全盛時期,本家的家丁多如天上繁星,原本一有節慶熱鬧非凡的輝煌日子,已經一去不返,而且再也不可能了……

  我並沒有急著進去,先走上前,抹去木牌上的灰塵念道:「沈古穆。」

  頓時感覺身旁的沈雪微微顫抖了一下,轉頭一看,居然發現沈科張大著嘴,滿臉驚駭,手上的電筒「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個沈古穆有什麼問題嗎?」我詫異的問。

  「有,而且有很大的問題!」沈雪的聲音乾澀的緩緩道:「這個男人,就是沈梅的老爸。」

  「沈梅?」我只感覺一股惡寒爬上了後腦勺,「就是那個和許雄風相戀,因為家人不同意,就上吊自殺的那個沈梅?」

  我吃力的吞下一口唾沫:「換言之,這裡……就是她的家?」

  上帝!關於那面屏風鏡,如果撇開花癡沈羽這個沒有確定的因素不算,最早的出處就是沈梅家了……沒想到花了二十七年,兜了一圈後,被沈科這白癡,鬼使神差地又將那面該死的玩意兒給送了回去!

  我用力甩動大腦,將一腦子的疑慮通通給壓了下去。

  管不了那麼多了,飛腿一腳踢在還呈石化狀態的沈科屁股上,我示意那白癡帶路,悄無聲息的推開半掩的宅門,走了進去。

  雖然躡手躡腳的,依然在地上踩出了「沙沙」的聲音,沈科徑直穿過院子,朝北邊方向走去。

  我向四周掃了一眼,才發現這裡的假山也被砸掉了。看來沈家人對老祖宗的命令貫徹的十分徹底,緩緩越過銅獅子時,猛地有股惡寒從腳底竄上了後腦勺。

  我頓時轉過身,眼睛死死盯著獅子,全身都在顫抖。

  「你怎麼了?」沈雪輕輕拉了我一下。

  過了許久,我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月色黯淡的灑在那座獅子上,它一動不動地,頭高傲的望著古雲山頂的方向,沒有任何異常。

  但就在剛才轉身的一剎那,我分明見到那玩意兒用血紅的雙眼狠瞪著自己。

  「很累嗎,你流了好多汗?」沈雪用外套袖子在我的額頭上擦著。

  我一把抓過她的手,強壓住狂跳的心臟,盡量平靜地道:「我沒事,快跟上去,不要把沈科那傢伙給弄丟了!」

  穿過院子,就看到了止步不前的沈科。他呆站在一個房間的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快步走過去,推推他,才發現那傢伙全身泛冷,滿臉煞白,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頓時,我也驚訝地呆住了。

  只見屋裡,徐露正坐在那面屏風鏡前,緩慢地梳理著秀髮。

  她梳的方式極為怪異,明明是披肩發,但她每次都梳到了大腿,就像自己烏黑的秀髮過了肩部後,還在虛空中延長,莫須有的搭在了腿上一樣。

  沈雪嚇得死命掐我的手臂,嘴唇都白了。被她這麼一掐,我反而痛得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我走進屋裡,慢慢來到徐露的身旁。

  她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依舊一個勁兒的梳理著自己有的和沒有的頭髮,一梳子又一梳子,非常地仔細。

  有股莫名其妙的恐懼,浮上本來就已十分慌亂的大腦,我本能的向右邊的鏡子看了一眼。

  鏡中,我和徐露一動一靜、一坐一站的相對沉默著。

  或許是因為月亮的緣故吧,鏡子在昏暗的夜色裡,泛著黯淡的淺銀色光茫,猛地,鏡中的徐露頭部消失了!她的手在一片空白中依然一上一下的梳著,景象異常的詭異。

  我立刻嚇得拚命擦眼睛,瞬間過後,當眼球再次適應了周圍的環境,鏡中映射的物件又恢復了人類常識中的正常。

  就在這時,徐露全身一軟,從椅子上跌落下來,暈倒在地上。


  沈霜孀站在通往後宅的小門前,她猶豫了一會兒,隨即咬緊嘴唇,推門走了進去。

  或許沾有沈家血緣的人,都帶有一點乖張的性格,雖然她並不算是本家的人,但性格卻絲毫不讓。

  從小她就努力維持著文靜懂事、溫文爾雅的樣子,不論大人要她做什麼,她都盡量做的十分完美,因為她明白,只有這樣,才會有人疼她、愛她。

  但對沈科卻不同,在他面前,自己會很放鬆,再也不需要偽裝。

  記得第一次和他見面是在十年以前,那時候媽媽指著一個男孩子說,那就是你未來的相公。

  相公是什麼?當時還幼小的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只是靦腆自卑的她的生活裡,從此就多出了一個人,一個自己被欺負時,就會挺身保護她的人。

  沈霜孀永遠都忘不了,有一次自己心愛的娃娃被人掛在了樹上,她急得哭了起來,就是那個一直有懼高症的男孩爬到樹上,將娃娃取了下來,甚至還因此從樹上摔了下去。

  當時的她,只能害怕地在他身旁哭,男孩痛得躺在地上,卻伸出手抹去了女孩的眼淚。

  「我說過要永遠保護你的。」男孩努力笑著說,但女孩卻哭得更厲害了。

  如果要說她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愛上了沈科,或許,就是那一刻吧!相對於感情,還是女孩子比較早熟。

  從那天起,每次看到他,她的心臟就會不爭氣地跳個不停,呼吸急促,臉也會紅成一片。甚至,她還會故意躲開他,但是一天見不了他,又會變得十分焦急。

  那,就是戀愛的感覺。

  可是,男孩子不久後便隨著父母搬出了本家,甚至慢慢地忘記了曾對她說過的話,甚至愛上了別的女孩……

  沈霜孀用手摸了摸臉頰,這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了。

  清晨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沈家後宅裡,照得四周淩亂的枯草一片燦爛,不對,或許說是血紅更恰當,東邊的天際裡,雲彩也是血紅色的,紅的像傷口上結疤凝固住的血塊。

  她頓時感覺有一股寒意衝入脊髓裡,裹緊外衣,又向前走了走,她才發現自己似乎迷失了方向。周圍的一切更加紅了,她猶如置身在一片燃燒的草原上。

  沈霜孀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從衣兜裡掏出一個泛黃的筆記本。

  翻開,周圍已經被蟲咬的千瘡百孔的紙張上,畫了一個簡易的地圖,看得出畫圖的人,手不知因什麼而不斷顫抖,所有的直線都有起伏不大的波浪。

  她仔細辨認著方向,向著古雲山頂的位置走去。

  自己絕對不會放棄沈科!從小她就比同齡人更加明白一個道理,幸福是需要自己努力爭取來的。

  世界上沒有所謂的緣分,如果不爭取的話,到最後還是什麼都得不到,母親曾經對自己講過一個故事,一個關於財主的故事。

  她用瘦的像爪子一般的手,緊緊抓住自己,吃力的講道:「有個曾經家世很好的財主,他好吃懶做,終於將繼承來的祖產揮霍一空,最後只留下了一間很小的房子。

  「一天晚上,那財主夢見了土地公,土地公告訴他說,他不久後便會得到一筆橫財。於是那財主終日都蜷縮在床上等橫財送上門,不久後便活活給餓死了。

  「死後,那財主到了地獄。他向閻王哭訴,狀告土地公。閻王便命令判官將土地公帶來對質。

  「那土地公歎了口氣道,財主命上確實有一筆橫財,只是橫財都埋在他屋子的地板下,財主只需要稍微掃一下地,便可以發現了。」

  母親問她明不明白這個故事的道理。她搖頭,母親便狠狠地打她,哭泣著說她的命來得不容易,所以絕對不能讓自己遺憾。

  人生的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如果懶得去做,到時候什麼都會失去。

  沈霜孀十分明白自己的內心,她不願意失去沈科,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把靈魂交給魔鬼,不!甚至是讓自己變成魔鬼,她也一定要得到他。

  其實在沈家中隱藏著一個傳說,一個不是很多人知道的傳說。

  據說在後宅的某個地方有一口井,只要衝井口裡大聲喊出自己的願望,那個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從前原本一直對這個傳說半信半疑,但最近的一系列怪事,讓自己徹底相信了。

  四周的景色隨著沈霜孀的腳步不斷變化,終於眼前出現了一塊空地。

  在那塊空地的正中央,一口爬滿厚厚青苔的古井露了出來。

  沈霜孀流滿淚水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了一絲微笑,一絲十分怪異的笑……


  清晨來的十分突然,為什麼要用到「突然」這個詞,是因為自己並非出於自願醒來。原本就勞累了一整夜的我,不情不願地張開眼睛,這才發現,窗外的陽光已經照到了床頭。

  十分氣惱的望向房門,我默不作聲地躺在床上,雙眼張得斗大,希望對方會放棄這種製造噪音強迫我起床的愚蠢方法。

  但看起來敲門的傢伙不但不識趣,而且還很固執,他見用手敲不起效,乾脆用上了腳。

  「來了!」我惱怒的大叫一聲,翻身開門,狠狠往外瞪去,頓時有一物體因為慣性,重重地敲在了我的額頭上。

  「對不起!」沈雪緊張的聲音立刻傳入了耳中。

  我使勁揉著被打中的地方,用憤怒的可以殺人的視線盯著她看。

  「人……人家都向你道歉了嘛!」她低著頭害羞的說,也不知道現在的狀況哪裡需要她害羞了。

  我依然死死瞪著她,哼哼唧唧的道:「如果道歉就可以解決問題,就不需要法律了!我要控告你!」

  「你!那你要人家怎麼樣?」

  「我要,哼哼……」好死不死的,正在我要好好地教訓這小妮子一番,順便佔些便宜的時候,沈科那傢伙跑了過來。

  「小夜,老祖宗要見我們!」他粗糙、極富有民族特色的聲音,老遠就灌入了我的耳中,害我差些一腳踢了過去。

  洗漱完畢,又被沈雪抓住,強迫我梳理亂糟糟的頭髮。

  眼見她將手高高抬起,一梳子就要下來時,昨晚鏡子前的景象又一次衝入腦海,我渾身一冷,猛地躲開了。

  「幹嘛?」沈雪滿臉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推開她,死命的搖著頭道:「今天本帥哥不想梳頭,總之也亂不到哪去!」

  我照著鏡子,用手將頭髮撥弄幾下,絲毫不在乎她的抗議,飛也似的逃掉了。

  和沈科一路無語的小跑去老祖宗的院子。那隻老狐狸正精神奕奕的坐在客廳裡,他對面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一米多長的烏紫色塑像。

  「來了?哈哈,請坐下再說。」老祖宗笑咪咪的盯著我看,老的已經塌陷的嘴旁邊,居然還露出了兩個恐怖的酒窩。我的媽,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好差事。

  「老祖宗叫我們來,有什麼事情嗎?」我小心翼翼地措著詞。

  老祖宗依然笑個不停,而且越笑越陰險,看得我心都發起寒來。

  「小娃兒。」他慢悠悠地說道:「先不忙,你們來看看,這個東西到底雕的是個啥。」老祖宗指了指桌子上的雕塑。

  我倆的視線立刻飄了過去。剛才進屋時因為距離遠沒看清楚,現在才發現,那玩意兒還不是一般的大。

  它直徑大概有一點五米的樣子,高度將近一米,整體使用木頭雕刻成的。由於塗上了顏色,一時分辨不出木質到底是什麼。

  這木頭雕成了一隻瑞獸的樣子,牛角、獅子頭,通體都有鱗片覆蓋。

  沈科看了幾眼,立刻嚷起來:「這不是麒麟嗎?老祖宗,你幹嘛拿這個兩歲小孩都知道的東西考我們?」

  我心裡一動,不置可否的笑道:「小科,這不是麒麟。」

  「不是?」沈科頓時瞪大了牛眼睛:「你居然睜著眼睛說瞎話,這玩意兒不是麒麟是什麼?我家以前的門神就貼的是麒麟,每天出門進門都看得見,怎麼可能會搞錯!」

  「那只能證明你實在很白……」我突然發覺在沈家老祖宗面前,還是應該給這個傢伙留點面子,咳嗽了幾聲,淡然道:「這是蛟!絕對不是你說的那個腳踩過的地方,就會帶給那個地方好運的瑞獸麒麟,其實很多人都把它們給弄混淆了。」

  我伸手指著木塑下方道:「麒麟和蛟的樣子確實很接近,唯一的區別只在腳上。麒麟的腳是牛蹄,而妖獸蛟的腳是爪子。」我轉頭瞪著沈科又說:「如果真有人送蛟給你家做門神,那傢伙一定是和你有仇!」

  那小子尷尬的望向了天花板,而且還看的津津有味,似乎上邊在播放十分吸引眼球的三級片。

  我沒有理會他,再次仔細打量著蛟雕,甚至用手指甲在底座上劃了一下,補充道:「這個木質應該是紅酸木,而且看它的做工……嗯,大概是清朝早期。」

  「何以見得?」老祖宗摸著下巴的花白鬍子,眼神裡充滿了不知名的神色。

  沈科裝作不在意,不過卻不在意地連耳朵也湊了過來,「我很好奇」這四個斗大的字幾乎都寫到了臉上。

  我指著蛟的眼睛道:「到了清朝中後期,瑞獸和動物的眼睛都用寶石和琉璃去鑲嵌,但是這個木雕的眼睛卻被刻成一圈一圈的,僅僅用簡單的線條來劃分層次,明顯是清朝早期的作品。」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夜兄。」孫路遙突然拍著手,從內堂裡走出來。

  他衝我笑著,也不管我當即便沉下去的臉。這個帥得讓我噁心兼且莫名其妙產生敵意的討厭傢伙,自顧自地又說了一句令我立馬目瞪口呆的話。

  「既然你看出了這個木雕是蛟而不是麒麟,那麼你發現沒有,其實沈家每個院子裡擺放的銅像,或許並不是獅子也不一定……」

  我頓時呆住了,然後大叫一聲,猛地衝了出去。
離線魔法王子
發帖
4374
icash
892
威望
2218
只看該作者 19樓  發表於: 2007-05-09
第六章 失顱

  記得有人說過,放在眼皮底下,每天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能見到的東西,並不一定是你熟悉的。你的大腦會自以為是的,將那些東西自動辨別為某種玩意兒,但事實卻往往和你看到的相去甚遠。

  例如你住的房子,你每天都必定會上樓下樓至少一次,通過自己熟悉的樓梯至少兩次,那麼一年就要經過七百三十次,而且每四年會多出兩次來,這樣十年、二十年過後,你已經夠瞭解這座樓梯的一切了吧。

  但是又有幾個人清楚的記得,自己所瞭解、所熟悉的樓梯到底共有幾階呢?

  擺放在院子中的,確實不是什麼銅獅子。

  我從上到下仔細打量著,心底越看越冷,甚至忍不住顫抖起來。

  沈科毫不客氣的猛拍我的肩膀,粗聲問道:「小夜,這些雕像真的有問題?」

  我沉重的點點頭,苦笑著,用乾澀的嗓音說:「原來放在院子裡的銅像,果然另有其物。這玩意兒,是年獸!」

  「年獸?」

  他吃驚的大叫起來:「那是什麼東西?」

  雖然心情十分複雜,但我還是少有的耐心解釋道:「年怪獸的由來,最早要從秦代後期算起。據說,它平常都躲在深山裡捕食百獸,可是一到了冬天,山中的食物逐漸稀少了,那怪獸便會跑出山,闖進村子裡,搶奪食物,傷人傷畜,於是每到冬天,每個村子都會惶恐不安。」

  老祖宗和孫路遙也走了出來,側耳仔細聽著。

  我舔了舔嘴唇,又道:「年獸雖然恐怖,但卻害怕三種東西:一是鮮紅的顏色,二是明亮的火光,三是巨大的聲響。

  「於是所有的村子都聯合了起來,讓每家每戶都準備這三樣東西,希望年獸不敢再進入村裡搗亂。

  「又到了冬天,村裡人的每戶人家,無一例外的將門塗抹成紅色,門口燒起熊熊燃燒的火堆,晚上大家都沒有睡覺,在家裡敲敲打打,而且發出巨大的響聲。

  「夜漸漸深了,年獸在村口出現,見到村子裡到處有紅色的東西,處處有火光,又聽到村子裡不斷有巨大的聲音發出,它頓時惶恐不安起來,掉頭就躲進了山裡,而且從此後,不敢再出來傷害村民和牲口……」

  「停!打住!」沈科喊道:「這不就是『年』的由來嗎?說起來,幹嘛把這種不吉利的東西給當作護院寶,堂堂正正的擺放在家裡?」

  「這就要問你家的老祖宗和風水師了!」

  我大有深意地看著裝傻的沈家老祖宗,以及站著不動、臉帶微笑擺酷的孫路遙,一個字一個字地緩緩說:「年獸是妖獸,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用它來護院,根本不是用來保護什麼沈家所的謂風水,而是在壓制某種東西!」

  老祖宗和孫路遙微微一顫,看來是被我給說中了。

  沈科吃驚地張大嘴巴,正要說什麼的時候,院子裡突然闖進了一個人,是沈雪。

  她滿臉都是汗水,氣喘吁吁地衝我吃力喊著:「小夜,還有小科……小露她,她出事了!」


  好疲倦!眼簾重的無法張開,就像被萬能膠嚴嚴實實的粘了起來。

  徐露感覺自己躺的地方很舒服,溫暖、有安全感,讓人的心莫名其妙地變得十分寧靜,就像是在母親的子宮裡。

  如果不是老感覺很累的話,一切就都完美了!

  有人在身旁推自己,那雙手很柔軟,也很冷。

  它像是在和她開著玩笑,不斷撓著她的脖子冰她,終於,她懶洋洋的張開眼睛,心不甘情不願地向那雙手的主人望去。

  周圍,什麼也沒有。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張被紅色的蚊帳籠罩起來的床上,很古香古色的床,她輕輕用手撫摸著床頭,觸手生溫,像是木頭的地方軟綿綿的,而且還非常有規律的一漲一縮蠕動著。

  徐露絲毫不會感覺到害怕,只是很好奇的揉了揉眼睛,木頭的地方還是木頭,只是伸手接觸,感覺依然在不斷收縮,如同有生命一般韻律感強烈地蠕動著。

  徐露不耐煩起來,她撥開蚊帳去找鞋子,這才發現,自己原本的那雙白色休閒鞋不見了,只有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孤零零的擺放在床邊。

  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無奈地穿上,從床上走了下來。

  她略微打量著四周,這是個不大的房間,當然,如果要拿自己的臥室做比較,也不能算小了,正方形,大概接近四十個平方呎,而且看得出來是個女人的閨房,屋子裡的所有擺設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每一寸地方都恰到好處的放著名貴的古董家俱。

  只是整個房間的色調偏暗,所有的東西都是朱紅色,會讓人產生壓抑感。

  徐露深深吸了口氣,但頓時就摀住了自己的鼻子。

  就在剛才空氣灌入她的鼻腔中時,有一股噁心的怪味也隨之衝了進去,臭的她大腦也有一剎那的停頓。

  不遠的桌子上燃燒著一根蠟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它的光芒變得縹緲起來,在四周也不斷飄繞開一絲一絲的紅色煙霧。

  這些血紅色的煙霧,猶如斬不斷的流水般堅韌,不論她用手怎麼揮動,也不見它們移動絲毫,甚至還會無恥的纏繞上她的手。

  徐露無奈地不再理會它們,繼續打量四周,然後,她看到了一面十分眼熟的屏風鏡。

  她走過去,用手輕輕撫摸著鏡面,大腦飛速工作著,但是不論她怎麼拚命回憶,還是想不起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因為什麼,而接觸過這面鏡子。

  她後退了幾步,發覺鏡中的自己實在是很苗條,於是她輕快地開始跳動,看著那個飛揚的身影不禁癡迷了,只是在內心深處卻絲毫激動不起來,仔細想想,鏡中的自己似乎少了些什麼。

  對了!怎麼沒有頭?

  自己的頭到哪去了!

  還有脖子,脖子也不見了!

  她對著鏡子,不斷撫摸著自己的臉和脖子。

  鏡中,自己缺少脖子和臉孔的手部活動,顯得異常怪異,身後原本已經夠詭異的燭光,猛地一亮,變為了一片血紅。

  血腥味不斷灌入鼻子裡,大量的血不知從什麼地方猛地噴在鏡子上,順著光滑的鏡面向下流,如同小溪般,緩緩淌到了地面,如有生命般,尋著自己的腳跟,流了過來……

  徐露大喊著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她困惑地望著已經爬到手臂上的陽光,許久才反應過來,已經是早晨了。

  原來只是一場夢!還好只是夢……

  她用力按著依然狂跳不止的心臟,翻身下床,走到洗漱台前,用手將水潑到臉上,取了毛巾擦乾後,又抬頭條件反射似地望向鏡子。

  頓時,一種無與倫比的恐懼,猛地竄入還猶有餘悸的心口。

  她臉色煞白,用手強摀住嘴,喉嚨中有聲音在「咯咯」作響著,終於,她瞪得斗大的眼睛一白,暈了過去。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她依然絕望地見到鏡中的自己,在頭部和脖子的位置,竟然變成了一片空白……

  沒有說多餘的客氣話,沈科顯然比我還急,用力拽著我的胳膊,就朝外跑去。

  「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抱歉地沖老祖宗笑著,一邊走得飛快,一邊詫異地問沈雪。

  只見她皺著眉頭,臉上帶著一絲不清不楚的神色道:「我也不太清楚,可是小露清早一起床,就用凳子將鏡子給砸的粉碎,就像瘋了似的!」

  回到落住的地方,還沒走進去,就聽到「啪嗒」一聲響,接著又是一聲玻璃摔壞的聲音,也不知道那小妮子已經開始砸第幾個鏡子了。

  我們三人加快腳步進了房間,才發覺她瘋犯的還不是普通的嚴重,屋子裡所有可以映出她樣子的東西全都被扔了出去,房間裡已經完全沒有了玻璃製品,就連窗戶也被砸破了。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徐露就蜷縮在床角,身體不停地發抖。

  「小露,你怎麼了?」

  沈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伸手想拍拍她。

  就在手就要接觸到她的身體時,徐露猶如一隻受到極大驚嚇的小鹿,反應強烈的翻下床,躲在了對面的牆腳。

  沈科的手就那樣呆呆地懸在空中,許久都沒有改變姿勢,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起來。

  我的視線一直跟著精神狀態非常不妙的徐露,只見她嘴裡不停地在念著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接著快步走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露死命的掙扎著,雙手用力抓著我。

  「你怎麼了?該死的,到底怎麼了!」我沒辦法再顧慮沈科那傢伙會有什麼感受,用力將她抱住,死死地抱住。

  她的嘴巴緊緊貼著我的肩膀,這時才終於聽清楚,她一直都在嗓子裡轉個不停的聲音。

  「我的頭、我的脖子……不見了!都不見了!」

  頓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了頭頂,莫名的恐懼,令我全身的毛髮幾乎都豎了起來。

  不過,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由自主地望向她,她的脖子和腦袋依然好好地留在它們該存在的地方。

  屋裡玻璃的碎片灑了一地,我的視線從她的身上轉移到地上,又向周圍打量起來。

  小露究竟看到了什麼,居然會讓她怕的發瘋?寧願強迫自己的大腦處於非正常狀態,也不願意清醒過來,面對她眼中的事實?

  又是什麼東西,會讓她變成一個破壞狂,瘋子般地將好好的房間弄得一片狼藉?

  房中的家俱都被她扔了出去,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了一張床,究竟,她在害怕些什麼?

  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安靜下來,但小露依然什麼都沒有解釋,只是一個勁兒的哭著,滿臉的絕望。

  沈科靜靜地坐在床邊,用力的握著她的手,死死的握著,就像他一放手,眼前自己最愛的她,便會永遠的離開似的……

  我輕輕一拉沈雪,走了出去。

  大口大口的吸著這個多事早晨的新鮮空氣,漫無目的的和沈雪在沈家大宅裡散起了步。

  「你知道嗎?」我苦笑著淡然道:「有人說,智慧的代價是矛盾,這是人生對人生觀開得最大的玩笑。

  「其實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哪些是對的,哪些又是錯的,或許當我在老死的那一刻才會逐漸瞭解吧……所以我常常告誡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力做好每一件事,然後躺在椅子上等死!」

  「抱歉,我對富有哲理的東西一向不感興趣。」沈雪用小指輕輕勾著我的手,說道:「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不要拐彎抹角的。」

  「那你告訴我,對於小露的事情,是不是我某些地方處理錯了?」

  我停住腳步,望著她的眼睛,自責地說:「或許,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一切都是因為我造成的!都怪我太好奇了……該死!如果我什麼都不管的話,說不定什麼都不會發生!」

  「不對!你沒有錯!」

  沈雪抓住我的雙手,拚命地搖頭,搖得眼淚似乎都快流了出來,她說道:「由始至終,你都沒有錯!我倒是更相信這一切都是個大圈套,一個不知道目的,也不知道誰是餌的圈套。

  「冥冥中,肯定有一隻手在操弄這一切,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那東西搞出來的。小夜,你也發現了吧,沈家好像有什麼變了,只是感覺……但我就是覺得有東西不一樣了,就像,就像有什麼在遙控我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把我們推向它早已經準備好的坑前,就差誰從後邊踢上一腳了!」

  我略微有些詫異地望著眼前這個女孩,一直以為她很糊塗,神經更是粗的像桌子腳,卻不知道她的感覺居然如此敏銳,甚至想到了許多就連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在沈家亂逛了不知多久,我們兜了一個圈子後準備回去。

  突然,眼睛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我呆呆地站在一個院子前,死死地盯著門上的牌子看。

  「你又怎麼了?」沈雪用力搖了搖我。

  我絲毫沒有移開注意力,只是唐突的問道:「小雪,你在沈家本宅待了多久了?」

  「我出生就待這裡了。」

  沈雪很奇怪我的問題,但還是乖乖的做了回答。

  「那你對沈家應該夠熟悉了吧?」我的眼神飄向了南邊方向,房子的隔鄰,就是我們一行人落住的院子。

  「當然熟悉啊!」她發現了我問她的語氣怪怪的,似乎隱藏著什麼內容:「你問這個幹嘛?」

  「等一下再告訴你原因。」

  我神秘的笑道:「先告訴我,如果沒有門牌的話,你可以清楚地記得,自己經常串門的人家的確切位置嗎?」

  「不可能!」沈雪毫不猶豫地搖頭道:「沒有門牌的話,恐怕我連自己的家也會找不到。這裡所有的宅子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即使熟悉路,從外邊看也根本就分辨不出來自己要找的房子。」

  我眼中頓時放出了光,繼續問:「那也就是說,沈科那並不是常常回家的傢伙,根本不可能記得自己家的準確位置,只能全靠門牌來當作路標了?」

  「如果是小科那白癡,絕對是有可能!」

  「很好,那你說,」我望著沈雪的眼睛,緩緩說道:「如果有人,出於某種目的,偷偷地將沈科的門牌和隔壁偷換,讓那小子的家,平白無故的往前移動了一個位置,以他遲鈍的性格,應該也是很難發現的?」

  「你說什麼?」

  沈雪震驚地眼睛圓瞪,渾身僵硬,就這樣呆愣在了原地。

  我大感有趣地一邊指著門牌,一邊解釋道:「我早就發現附近的院子空置很久了,既然沒人用,為什麼只有這戶人家的門牌特別?

  「你看,它和門接觸到的地方並沒有灰塵,也就意味著在近期有人將其移動過。

  「還有,空置的房子中的物品,其他沈家人有隨意使用的權利,房間的用途被人改變了,或者擺設改動過,這些也都不會讓老久才回來一次的粗神經沈科感到奇怪。

  「只要門牌是掛著他老爸的名字,他就絲毫不會懷疑,更不會想到其實已經有人對宅子動了手腳。」

  我舔了舔嘴唇,繼續道:「其實昨晚我就和那傢伙談到,或許現在住的地方並不是他的老窩。現在,證據總算是有了。」

  我說完後,一腳踹在了門上。

  應該有一年沒有開過的門,「吱嘎」一聲向左右兩邊分開了。頓時一條小路露了出來,向庭院裡不斷延伸。

  「你想做什麼?」沈雪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

  我笑著,往裡邊望去,「當然是進去看看。那個人的目的就隱藏在裡邊也說不定。」

  突然感覺有股惡寒從敞開的院門裡,緩緩散發了出來,那扇大門就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大嘴,它咧開猙獰的笑容,靜靜地等待我們踩上它的舌頭,向它的胃自投羅網。

  深吸一口氣,我強做鎮定地抬腳,邁了進去……
快速回復
限100 字節
 
上一個 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