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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創小說]戰神之盾 [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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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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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樓主 倒序閱讀 使用道具 樓主   發表於: 2011-07-06
8 HoP( +?  
h#3m4<w(9  
xKJ>gr"w#  
Tags:O.O.C.‧魔族視角 $<ddy/4  
?(im+2  
amB@N6*  
01 |tG+iF@4  
  低矮的屋簷下向來是那副光景:老舊的貨品架區隔出列列僅容一人的通道。滿佈塵灰、令人鼻子發癢的瓶瓶罐罐整整齊齊擱在架上,如同亙古以來便被遺忘於不知名海島的巨石陣屹立不搖。空氣裡依稀瀰漫一股雜有黴菌、乾草及發酵菜葉的氣息,久久揮散不去。 ^@}#me@  
Ud3""C5B  
  即便如此,打清早便有顧客陸續上門的小雜貨店卻非死氣沉沉。 N5 q725zJ  
;WI]vn  
  小燈泡偏黃的微光下,家住一條街外,新婚不久的少婦托腮望向滿滿一筐蘋果,挑出幾個又緩緩放下,歎口氣後突然引起了話頭:「馬鈴薯做甚麼好呢?家裡吃了好幾天咖哩了。」 te2 Iu%5 z  
PX3  
  旁邊立刻有個聲音建議:「搗碎作可樂餅怎麼樣?沾美乃滋孩子也愛吃。」 h}=M^SL  
u+% tPe  
  「馬鈴薯泥也不錯。」另一位太太加入支援。「家裡有烤箱的話作焗烤更好,我家那口子啊……」 IM-`<~(I#  
M<qudi  
  被馬鈴薯引起的女性聲調此起彼落,立刻蓋過收音機中女伶嘶啞的唱腔。不多時,狹小的店面便充斥著一片吱吱喳喳,話匣子一開更是關不住,講著興起,彷彿甚麼話題都能扯上幾句。不過才漏聽幾句,焦點便從明天的便當菜、孩子的校外教學變成了最新教育政策的問題。但根本無人在乎,談話順理成章繼續,全無矯正離題的打算。 [{PqV):p  
P&t;WPZ  
  佐藤坐在櫃檯邊,陪笑聽著老主顧們天南地北聊了開。早先他或許還會裝作有趣地隨意附和幾句,如今卻已司空見慣,全無搭理的打算。 d]M[C[TOX  
2X @G"  
  佐藤明白,這些聽似不著邊際的閒扯是主婦們自娛的方式,也是唯一紓解情緒的管道。她們不像丈夫能在下班後到居酒屋聊以解悶,或於假日期間去小鋼珠店打柏青哥消除疲勞。對這群全年無休又不支薪的勞動者而言,抽出時間與熟識的友人嚼嚼舌根、交換近期八卦,便是一成不變的生活中難得的娛樂了。 qiNliJ>40E  
|ft:|/^F&  
  他起身走到冷藏櫃前,打開一罐冰透了的啤酒。又朝兀自喋喋不休的三姑六婆瞥了一眼,才搔搔日漸稀疏的灰髮,緩步走回已待了許久的位置。 p~bkf>  
3B,QJ&  
  算算時間,自佐藤接下這間雜貨店始,也已不知不覺晃過了二十個年頭。 $ly0h W  
[b5(XIGUN}  
  這裡是鄉下。在交通更為便利之前,居民日常需求所能倚仗的,只有鎮上的雜貨店。 t]TyXAr~  
|R'i:=  
  「這是僅次於郵局和神社,最重要的地方。」猶記得當年他向父親提出往大城謀生的要求時,老人如此回應。對此嗤之以鼻的他在父親驟逝後返回鄉下老家,接下照顧年邁母親責任的同時,也一併繼承了位在路口的小店。 ]M4NpU M  
v>WB FvyD  
  二十載的歲月或許短暫,卻也堪稱漫長。漫長得足以使人體驗許多回得失,也漫長得足以磨去年少輕狂的稜稜角角,留下圓融完滿。 dokuyiN\  
Uh+jt,RB`  
  父親走了,妻子來了;然後孩子來了,母親又走了。至愛的人們隨著時間推移來來去去,始終守在身旁的,卻是曾被他視若敝屣負氣逃脫的故居。處處可見成長軌跡的木造建築屢屢在人生低潮攙扶著他重新站定,並毫不吝惜地給予繼續向前的力量。 H%Y%fQ ~^  
XZ:1!;  
  --連這裡都開始發展了,超商和量販店很快也要進駐了。這種鄉下的破雜貨店遲早要變成舊時代的渣滓的,不如趁現在收了吧!老頑固! 9oq)X[  
V<$*Y>;  
  存活至今的怎麼都想不到會是這佔地不足二十坪的小地方。佐藤想著伸手旋開置於面前的玻璃罐,自浸泡在汁水中的醃橄欖中揀了一枚送入口中。 POBp Jg  
{Nq?#%vdT  
  那是成年後才逐漸開始喜愛的,屬於大人的零嘴。和甜杏乾、酸梅一樣被存放在透明容器裡,緊挨著倚著幽暗牆角站作一排。乍看之下,倒有幾分生物實驗室的氣息。 Jf+7"![|  
${e&A^h  
  兒時自父親處得到橄欖作為犒賞,心中總是五味雜陳。 ~R!gJTO9  
R|t;p!T  
  五味雜陳。 #,P(isEZ"  
B+D`\Nlo  
  入口是令人抗拒的酸鹹,間或摻著嗆淚的辛辣,但愈是咀嚼,滿口苦澀竟愈顯得清甜。嚥入咽喉,留連唇齒間的芬芳淡雅而雋永。那是難以言喻的滋味。無論回味幾次,總是無法割捨。 #^\}xn" [  
$j !8?  
  當初還極力抗拒的,不知不覺已經融入生活,成為不可或缺的一部份了啊。以充盈心口的敬意作為按酒,佐藤咕嚕咕嚕灌下一大口,跟著自嘲地笑了笑。 nO@+s F  
f8!l7{2%q  
  每個清晨,遠在兩公里外的烘焙屋準時送來新鮮的麵包;星期一早上,滿載青蔬的小卡車緩緩駛到門前卸貨;星期三下午當季的水果則會堆滿地上大大小小的紙箱。午後甫放學的頑童還來不及拋下書包,便兜著口袋裡叮叮咚咚的銅板一窩蜂湧進店門。「砂糖先生、砂糖先生」地連聲呼嚷,高高仰起的小臉上一雙雙緊盯貨架的眼睛亮得像會放光;進入日暮時分,鄰近的太太紛紛差著孩子到店裡跑腿,買的是當晚灑入味增湯的柴魚片、拌納豆的青蔥還有雞蛋。如此枯燥乏味的生活竟占去自己大半生的心力。想來也頗不可思議。 %UmbDGDWI  
lCE2SKj  
  但現在即使有人迫著他脫離這無趣的差事,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tQ0=p| T]  
a paI J+^[  
\Ut S>4w\  
{U P_i2`.  
  他擱下啤酒罐,又揀起一枚橄欖。 oYq E*mA  
\G=bj;&eF  
  門外忽然傳來尖銳的煞車聲。佐藤抬頭,瞬即揚起嘴角,顯然已對來者身份了然於胸。 0Uaem  
J3\)Jy  
  正因為守候客人上門是份無趣的差事,他也有屬於自己的一套紓解法。 Th+|*=Il  
hgj0tIi/  
  那是藉由觀察顧客的儀態、衣飾、談吐和購入的貨品,進而想像出對方所擁有,不屬於自己的生活。至於自己是何時開始養成這種習慣的,他也不大清楚了。某天不經意地察覺時,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將大半常客的特徵都記牢了。 kh&_#,  
U]j&cFbn5_  
  當年作小業務員時要有這樣的本事就好了。偶爾,佐藤也會作如是想。 u< q)SQ1  
-wIM0YJ  
  自陽光下走進屋簷的一如預想,是那瘦瘦高高的男人。 R`7n^,  
2;R/.xI6v  
  嚴格說來,還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穿戴整齊(雖然剪裁合身的白色襯衫讓他看上去有些呆板),瘦削白皙的面龐平滑無髭,舉手投足間猶帶點初出茅廬的生澀。這也是他雖為最近才出現的新面孔,卻令佐藤印象格外深刻的原因之一。 u-M] A z-  
u ~)%tL  
  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多半因數月前的「魔鬼蝕日」被徵召上了戰場,肩負著母親驕傲的淚水及情人纏綿的思念,意氣風發啟程接著一去不回。 /'NUZ9  
h*l4Y!7  
  即便幸免於難,那段日子所遭遇的劫難也注定寸步不離。所有迷惑猜疑冷入骨髓的驚懼,都將在最冷最黑的夜裡自靈魂深處重新喚醒。 g _x\T +=  
[email protected]z"o.`  
  可男人並無半分曾投身軍旅的氣息。他是社會新鮮人的一個典型:斯文沉靜,顯然還有幾分怕生;不僅無法主動向人攀談,不意直視年輕異性的面龐便立即訕訕低頭,不敢再多看一眼--或許就是生就一副被占便宜也只會愣在原地的無害相,才意外招來太太小姐們的關注也說不定。 `7>K1slQ}S  
ws().IZ  
  謎樣的男人。佐藤不只一次聽見太太們以一種特意經過壓抑的語聲在他背後竊竊交談。就像驟雨後破土而出的新筍,鎮上突然便蹦出這樣一個操著外縣口音,鎮日往雜貨店跑的男人。 ZE ^u.>5  
dAwS<5!  
  記得上回還有幾位中年婦女緊追著他襯衫上未剪的吊牌議論紛紛。「連個替他打點的女人都沒有嗎?」諸如此類的流言,佐藤也聽過不少了。 eHROBxH&  
Znq(R8BMW  
  假使這些巷議街談為真,這孩子似乎住在堤岸附近。據他所知,那地方確實有幢別墅,獨立於草花繁多的苜蓿田間。原屋主一次與情婦幽會時不幸猝死,房子本來將被拍賣,最後又不了了之。近日塵封已久的大門才又重啟。封條撕下門戶抹淨,燈火悄悄在夜裡亮起。 cqHw^{'8  
vK`S!7x'&  
  或許終究覓得買主,也或許僅是短期賃居,卻不知新房客對自家居所的陳年往事是否知情。 5 {fwlA  
:b,o B==%  
  佐藤忍不住又打量了客人幾眼。青年這時已走到陳列蔬果的紙箱前,主婦們極富默契地立即讓出一個位置,討論的聲量也略為變小,不時以眼角餘光刺探。 DoTs9w|5  
4Qhx[Hv>(  
  時節正當初秋,農人歷經春夏辛勤的成果大量流入市面。無論是板栗、碩大的南瓜、甜柿、西洋梨或其他盛產的物種,光見飽滿豐盈的色彩便足以使人食指大動。青年似乎不將自己引起的小小騷動放在心上,只檢視著面前糖果般鮮豔的彩色甜椒,接著俯身將修長的手探入紙箱。 aZC*7AK   
S r[IoF)  
  少婦終於打定主意,將滿載的塑膠提籃擱在案上,回頭又拎起一盒鮮奶。於是佐藤開始工作。熟稔地重複結帳、包裝的動作,最後微笑著向客人表達感謝及問候。很快,倍受矚目的青年也出現在櫃檯前。 >2t cEz%  
DlS&qFs  
  「請問這樣一共是?」但這麼說的同時,青年已自皮夾抄出一張大鈔。他等著青年將錢遞過,但對方卻忽然偏過頭,朝貨架盡處望去。 K5+!(5V~  
%)dI2 J^Xf  
  佐藤循著對方視線一瞥,聲音來自就在店舖後頭的自家客廳,是妻子正喚著女兒:「小政、小政--過來一下。」 AYYRxhv_,  
.^GFy   
  七歲的政子偷偷從紙拉門後探出半張臉來,對父親露齒一笑,跟著被十一歲的哥哥涼一把拖進門內:「媽媽在叫你啊,小政。」 ev*c4^z:s  
g)nXo:)&  
  隨著「刷」地一聲,女孩和男孩稚嫩的嗓音再次被屏障在密合的紙門之後,雜貨店特有的聲息隨即重新填滿空間。 T*p|'Q`  
_dY:)%[]  
  青年的喉頭微微顫動,僵在手裡的萬元鈔票上添了幾道摺痕。 wz)m{:b<  
x:vrK#8D>  
  見他臉色泛白,雙唇緊抿,佐藤忙喚了幾聲,幸而對方立刻回神,含糊道歉後突然露出複雜的神情:「你的孩子?」雖不明顯,如釋重負的欣然中卻似乎夾著一分落寞。即使不明就裡,佐藤卻感受得出其中並不存在半分惡意,於是隨口稱是。青年點點頭,將鈔票交到佐藤手裡時沒來由地冒出一句:「好幸福呢。」 n=r= u'oi  
}RH lYN  
  「沒那回事。」佐藤應承,奉上取自收銀機的硬幣與零鈔。對方低聲答謝後撐開自己帶來的牛皮紙袋,佐藤則幫著把攤放在櫃檯上的蔬果一一遞過,最後雜貨商紮緊袋口,恭謹地將貨品交到顧客手中。 <f[9ju  
TR|;,A[%v#  
  銀貨兩訖。 qY# m*R  
e8 v; D  
  青年倒抽口氣,臉上泛起微笑。接著是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無懈可擊的鞠躬:「真的,非常謝謝你。」 <xC: Ant  
Fv;u1Atiw  
  --還真是個奇怪的年輕人。聽著齒輪與鏈條間不和諧的嘰嘰嘎嘎逐漸遠去,佐藤搔了搔頭,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Vz k cZK  
B_b8r7Vn`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工作或許滿有意思的。 NywB 3  
\S'cW B  
【T.B.C.】 oNrEIgaA(+  
UVnrDhd!0  
確實是和遊戲相關的衍生創作 V~JBZ}`TG<  
jf2y0W>6s  
V_{vZ/0e  
0U9+  
1條評分
離線dw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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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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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1樓  發表於: 2011-07-06
雖然暫時還看不出跟LFO的關係,但閣下對食物味道描述的手法真的令我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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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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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2樓  發表於: 2011-07-07
引用第1樓dwchan於2011-07-06 16:13發表的  : .&aVx]  
雖然暫時還看不出跟LFO的關係,但閣下對食物味道描述的手法真的令我大開眼界
PQr#G JG7  
j@kRv@  
……其實,寫的時候嘴饞也有關係啦(汗) +]aD^N9['  
  w*]_FqE  
1\"BvFE*E~  
02 s>[vT?  
  02 d %F/,c-=  
  淺紫色的花藤自窗台垂掛而下,晨曦透過玻璃流瀉一地模糊的光影。 [ni-UNTv  
%3#b6m~  
  夏普微瞇起眼,將艷麗得有若寶石的酒液傾入杯內繼而一口飲盡。微醺而醇厚的津液溜過舌尖,甜中帶澀的果香在溫度催化下於口腔內重新甦醒,入喉餘韻甘美無比。夏普由 #d7)$ub  
衷讚嘆,拍拍屁股下寬厚柔軟的小牛皮沙發,還視屋內,又舒出一聲低呼。 zIX}[l4EW~  
LIm$Wl1U  
  適才夏普已大略繞過一遭。他是真心喜歡這房子,說是一見傾心也不為過。 S ^_JC  
(7 ] \p  
  屋齡不超過十年,位於遠離都市喧囂的郊區。少了水泥構築而成的高樓華廈,視野十分遼闊。舉目所及,盡是清爽的綠野農田。傢俱的格調也好、陳設也罷,在在令人滿意。他尤愛田園風光一覽無遺的大片落地窗與一缽缽養在陽台滿溢綠意的盆景。雖說坪數不大,該有的硬體設施一應俱全,作為暫時的棲身之所算是游刃有餘。 T%z!+/=&^  
L%=BCmMx  
  誰也不能懷疑這是間舒適的屋子,對他這種已慣於顛沛的族類而言,更是從未思及的奢侈。 d#M?lS>  
gu~- }  
  近年來,夏普從未在同一個地方待滿一星期。他總是跟著老大與其他共患難的夥伴,在完全熟悉一個城鎮前便又風塵僕僕地遷徙至另一處歇腳地。雖然自有記憶始,他的族人便時常為了逃避追捕四處浪跡,次數也未嘗如此頻繁。 7KYF16A4  
uWM4O@Qn)d  
  畢竟近來發生的事太多也太複雜,幾乎顛覆了千年來既有的格局。連一向自視甚高的人類也不免栽了跟頭,而且摔得還不輕。想起沿途所見所聞及難民失序徬徨的諸般亂象,夏普便感可笑。 ?w|\ 7T.?  
z. Ve#~\  
  危難之際,向來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也沒表現得特別高明。傳承千年以上的秩序規範,甚或他們引以自豪的高貴情操,在殘酷的存亡前也不得不俯首稱臣,淪為不值一哂的空想。 q[We][Nrzb  
5VY%o8xXa  
  如果單單為了生存,人類與一向被其輕賤的異族又有甚麼兩樣?只是行動得更為卑微、更為無力罷了。夏普完全無法理解戰事末期所見那些人類臉上的神情:那麼哀戚、那麼痛苦,像是承受了天大的劫難似地,像是再也無法忍受那般悲壯的神情。 -NI@xJO4(;  
=}6Z{}(TT  
  相較於耽於逸樂,直至最後一刻還不知大難臨頭的人類,夏普所屬的那個族類所面對的,可是更長久也更為直接的威脅。 RQ_#r YmT  
tPMg Z  
  在高舉正義大旗的獵人及元武會的大肆搜捕之下,族民的容身之所一再縮減,加上人類以拓展文明為由不斷進行開發,迫使族民只能流浪至更高更孤絕的山林野地。為數不多的血脈本就勢單力薄,卻又因居所各異更顯支離破碎。 T`0`]z!~  
Mz% d_  
  若有霸者崛起情勢或有轉圜,可惜現身於族民之前的並非王者,而是野心勃勃的梟雄。 3l41r[\  
c qU$gKT  
  大約是五年前,各勢力間開始悄悄傳遞起一則流言。關於某股以飄風之姿急速崛起的勢力,也關於某個使整個族類為之蒙羞的汙點。可言談間再強烈的厭惡及鄙夷,都壓不下匿於其後更為龐大的畏懼--不知何時腦袋會搬家的,出自本能的畏懼。 |iF 1 A  
7ZR0M&pX  
  一日,一紙未署名的短箋送上夏普最尊敬的老大之手。充當信差的烏鴉達成任務後立即展翅高飛,墨黑剪影巧妙沒入夜色隱遁無形。信內除卻四字別無他物,那是位於無風海域中心終年霧鎖之地,無論魔族或人類皆避之唯恐不及的魔窟:死亡暗礁。 "X!_37kQ  
\dQ2[Ek  
  與智囊多次商議後,為了釐清謎團,老大在幾位親信和同樣收到訊息的盟友陪伴下前往一探究竟。船未下錨,他們遠遠便望見徘徊岸邊的幾道身影,登陸才發現多是熟悉的老面孔,個個看上去都是心事重重。他們面面相覷,眼神短暫交會後面色更顯凝重。 [{Klv&>_/  
Tk2&{S"  
  無須言語,魔人間自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其他人的神情使老大行前的某些想法間接得到證實,但他卻因此更感困頓。浮現腦海的各環節間至今仍有欠缺,他有預感,那便是足以貫串整起事件的關鍵。 *1;L,*J"|  
a*e|>pDO  
  在場者全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各據一方、鮮少私相來往的這些人中,不乏將彼此視作寇讎纏鬥千年以上的死敵,要他們承認對方的存在已屬不易,如此捐棄成見齊聚一堂更是前所未見。 $[L)f| l  
=r@ie >* U  
  --不,並非這麼一回事。仔細一看,毫無秩序可言的人群實際標示出個體間微妙的關係脈絡:氣息相近的一群自然聚攏,各方勢力謹慎切割出的空間恰恰得以緩解劍拔弩張的戰意,但也僅此而已。立場各異的魔人們無不屏氣凝神留意彼此動向,可說是均勢狀態下才勉強得以維持、極其危險的寧靜。 Y }g6IK}  
pB{ f-M:D  
  直到夜幕低垂,化解僵局的轉機才姍姍來遲。那是一陣細碎的跫音,來自黃沙盡處幽深的密林。 b_"V%<I  
d<^6hF  
  黑暗中陡然亮起一點微弱的光源,沉默已久的眾魔人莫不心神一凜。待雙眼習慣光線變化,才見到一名手持提燈,作僕役裝扮的人類青年。他的現身不啻為一顆投入水面的碎石,但激起的卻非漣漪,而是魔物們再也按捺不住、自壓縮蓄積中突然釋放,奔騰洶湧的殺意。 8?]%Q i   
iI/'! 85  
  面對毛髮豎立、獠牙外露的魔物們,青年並無顯露半分驚懼,僅微一欠身,無視即將探上腦門的利爪,口吐流利的通用語:「今日承蒙諸位大人蒞臨,蓬蓽生輝,吾等深感榮耀。貴客到訪有失遠迎還望見諒,造成各位困擾實非吾主所願,非常抱歉。」青年鞠躬,溫雅淡定的語聲始終未顯波瀾。 r.W"@vc>  
&  t @  
  心折於這份處變不驚的從容,率先發難的魔族們誰也沒有出手。 aNh1e^j  
<jg wdbT"6  
  「你是誰?」 ' !2  
'j =PbA  
  「如您所見,吾僅是名侍從,託身於吾主,接受庇護並宣示效忠。賤名不足掛齒。」只聽得青年輕描淡寫帶過,接著再次深深伏首:「吾主已久候大駕,諸位請隨我來。」 y p7,^l  
Phjf$\pt  
  魔王堡壘之堂皇富麗與筵席的高規格自不待言,自前導樂隊乃至會後呈上的禮物,無不顯露主人縝密的心思,但據已歷經七百餘寒暑的老大親口述來,那並不是一場賓主盡歡的盛宴。負責接待各統領的是個口齒伶俐的美少年--那時他沉下臉,以一種深惡痛絕的語聲道--自然不是人類。隨後與晤各領袖的,則是無論在哪個世界都已惡名昭彰的「代行者」邪鬼。 )l/C_WEK  
\&|w;  
  「無論是哪一個--都不該留存於世。」以相同的語氣,魔者恨恨咬牙。 vb4G_X0S  
q@=#`746e  
  是夜,以邪鬼為首的血骷髏軍團正式浮上檯面,分散各地的魔人紛紛被迫表態--而即將撼動兩個世界的闇黑風暴,這才揭開序幕。 !15@M|,OL  
!IrKou)/_  
  夏普和老大的流亡,也是自彼時開始的。 5juCeG+Z  
sC'A_-'  
  此後所有的風風雨雨彷彿都隨著一年多前人類陣營的大捷,隨著與魔王一同傾頹的羅剎堡一併落幕--至少當時鬆了口氣的夏普是如此認為的。然而,真正的噩夢尚未結束。 ,YuWz$aF{  
+HVG5l  
  第一個遭殃的,是昔時與大魔王龐士建立同盟的阿爾法。在海上漂流許久的遺體被部下發現時早已面目全非,理應安放在胸腔內的心臟不知去向。 wNlV_  
^9m^#"ZW`  
  被噩運找上的,還有久居佛羅里達的米利都、海地的西格瑪兄弟;不但身死,旗下的跟隨者也無一倖免。最為慘烈的該是巴西的蓓塔。雖然僥倖保命,失去最重要的心臟也成了廢物。 l.LFlwt  
I.n{ "=$B@  
  一而再,再而三,似乎是以碩果僅存的強大魔人為對象,重新演繹中世紀熱衷異族獵殺的喪心病狂。 ~(L <uFU V  
:X'U`jE  
  對方狩獵的手法十分純熟,並擁有不下於魔王的力量。犧牲者幾乎都是一擊斃命,完全沒有反攻的餘地。而且無一例外地,他們的心臟都在受襲後不翼而飛。 e?'k[ES ^  
. LVOaxT  
  對夏普那個族類而言,心臟不但是維繫生命延續的必需器官,更是一身強橫力量的泉源。有些魔人,像龐士或蓓塔,雖然擁有一個以上的備用心臟而不至死,一旦真正的臟器離開軀體,力量也會大幅衰減。 -2m Ogv  
%#;(]7Zq  
  蓓塔的供詞表示,對方「散髮過肩,面上帶有淺淺的傷痕」。 " kJWWR  
PT5ni6  
  但在他們那個世界,擁有幾道疤痕並不是甚麼了不起的事--至少拿來說嘴或乞憐是不夠的。即使用來作為特徵,也很牽強。 fn"jYSy  
~O3uje _  
  於是蓓塔又解釋道:「不是普通的疤痕,你們一看就明白了。」據蓓塔的說法,那傷疤自眉峰始,斜斜劃下沿至雙頰,就像被某人惡作劇地用油性筆在臉上畫了個大叉一樣。 2%, ' }Bus  
mZ.6Njb  
  這確實是很鮮明的標誌。但在族民痛恨的獵人或元武會成員中,從未聽說有這一號人物的存在。神秘的狩獵行動,也仍持續在各地發生。 mfi'>o#  
,t,65@3+b  
  且撇開獵心魔的身分不提,驚懼背後更令人在意的是:對方意圖究竟為何?是報復,抑或另一個陰謀的醞釀? #._6lESK  
]k%KTvX*G  
  不久毫無預警降臨的「末日」使得事態加倍複雜,族民心中的不安也順勢攻上另一高峰。甚至,連洪荒時代的拓殖者「終極魔」與「黑羅剎」即將現世並給予血脈救贖的傳聞,都繪聲繪影滲入每一隅屬於黑暗的角落。 c^/?VmCQ}  
nV6g]#~ @  
  對此老大不敢大意,於是夏普又踏上了新的旅程。 =u1w\>(2Y  
,)\5O0 D6  
  --如果可以,還真想留在這裡不走了。夏普輕撫茶几細膩的木紋,想起老大暴怒的神情身子又不禁竄起一陣哆嗦。揉揉眉心後只得擱下新開封的瓶酒,低聲咒詛著他所能遷怒的一切事物起身離開沙發。 m f_ 9O  
H0Gp mKYW  
  才踏出幾步,他又重新回頭。不願使畫面輕易自腦海中消逝似地,眨著眼回顧屋內的一切,視線反覆掃過寫字桌、書架、適合存滿罐裝啤酒的小冰箱,最後停駐在屋角的收納櫃上。 "7u"d4h-:(  
F[qI fh4  
  幾乎是下一秒,他便衝上前翻箱倒櫃。 YuZ   
C{Xk/Er5<  
  不僅是作為情緒上的發洩,毫不費力拆下桃心木抽屜的當兒夏普也期待著額外的收穫:這些生活寬裕的傢伙是擁有得太多了。然而一番胡鬧後他是失望了。裡頭除了幾件質料不錯的衣物,就盡是些瑣碎的物事罷了。 $/sZYsN~T  
Q\th8/ /  
  夏普忿忿將抽屜甩到一邊,順手又拖出第二層、第三層,最後埋首於雜物堆中繼續翻揀。將瑞士刀納入口袋後,他從抽屜裡挑起一副護目鏡,端詳一番跟著搖了搖頭,順手掃到地面。同時,在他身後微微敞開的大門湧入了風的波動。 ;$&5I9 N  
2SCf ]&  
  夏普並未抬頭,聽著門板伴著咿呀一聲輕輕旋開,盼著意料之中的回應--也許放聲驚叫,也許戲劇性地將公事包拋落地面,連滾帶爬奪門而出。也許。夏普暗自竊笑,他等 2nz'/ G  
著。 Q,+*u%/u  
Gt *<?  
  忽聽「颼」地一聲輕嘶,劃破空氣的聲響未落,足以撼動整棟建築的風壓竟挾著令人窒息的氣勢襲捲而來。夏普才興閃避之意,背部便受了一記鈍擊,縱是他皮堅肉厚,也無法一下子承受如此巨大的衝擊力,登時仆倒在地。 5~TA(cb5  
}u$a PS<$!  
  夏普意欲爬起,卻發現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渾身如遭電流貫通,肢體末端甚至失去實感,劇痛於短暫的麻木後才逐漸蔓延開。好容易才扳起壓在身上的茶几,他大喝一聲,怒目對上登堂入室的不速之客,然後夏普愣住,一陣刺骨的寒意悄悄自足底拔起。 [[Eu?vQ9R  
i /U{dzZ  
  四周靜得連心臟的搏動都聽得一清二楚。望著來人亂髮下的面龐,夏普只感口乾舌燥,直指對方的刀鋒不住輕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想逃跑,身子卻不聽使喚。 a5g{.:NfO  
RwLdV+2\R`  
  他看見淺淺的十字刀痕。 @9Pn(fd]  
aLo>Yi  
  「進到別人屋裡,也不先打聲招呼嗎?」居高臨下的陌生人挑眉,淳厚嗓音清晰地傳入耳廓,夏普望見對方嘴角微揚,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Bwvc@(3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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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jpS#'h  
  --那已經是近十年前的事了。   Wm/k(R`O<  
/ 1GZN *I  
U9OF0=g  
c8W=Is`  
  蟬聲像要吼盡生命似地,以力竭的歌吟告別盛夏。 ;]ew>P)  
!(tJZ5  
  天空很藍。是幾星期以來最清澈的晴空。 b%$C!Tq'  
  飄揚的太陽旗下,少年橫起手背遮擋來自上方的耀眼日光。 |"*:ZSj  
4s2ex{$+MA  
  樓頂上風很大。奔放的氣流促著繫在脖子上的領帶一次次拍上他的面頰。合成纖維擦過皮膚的觸感像搔癢,像是母親溫柔的撫觸。 hkc_>F]Hx  
bHG>SW\]`?  
  他想起母親生繭的指腹、總在自己犯錯時探上頭臉的粗糙掌緣。 ?':'zT  
   ? +!?$h  
  輕闔雙眼,那微微皺著眉頭,無可奈何卻又狠不下心厲聲斥責的為難神情立刻浮上心頭;耳際彷彿又傳來那無限包容的低喃。母親呼喚自己小名的壓抑聲音,是比任何不堪入耳的字眼更要讓人難受的語句。 9e6{(  
mw%_ yDZ{  
  如果媽媽現在在場,一定也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吧?他轉過身,倚著牆慢慢滑下身子,瞥向擱在一旁的帆布書包。 51usiOq  
:S2MS{>Mo  
  --這孩子向來很乖的,怎麼可能逃學呢?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4<HJD&@V  
 8eLL  
  悠揚的鐘響傳遍校區。少年垂下視線,幾乎感到罪惡甸甸地壓上胸臆。 7dW&|U  
5jk4k c  
  他能想像戴老花眼鏡的導師穿過迴廊步履蹣跚的身影。只要老人顫巍巍地站上講台,再頑劣的學子也會立刻俯首帖耳,大氣也不敢哼上一聲。 .U {JI\  
(]dZ+"O{  
  早在三十分鐘或更早之前,他就該坐在教室裡了。但他現在卻枯坐在這裡,背棄母親的信任,連帶拋下作為學生應盡的義務。 <H#K`|Ag  
j+_75t`AZ  
  少年默默弓起身子,縮進被驅趕至牆角的陰影之下。 Un+Jz ?Y  
D/>5\da+y  
  若是即刻起身,他仍有機會躲過值星教員的巡邏,下樓穿過兩條走廊到教室去。比起缺席整節課,遲到幾分鐘是可以得到諒解的。 a-=apD1RvG  
w+D5a VJ  
  況且第一堂課是數學,不是他最害怕的英語。 )9,"~P2[R  
Hn.UJ4V  
  生活在資訊流通快速、國際交流普遍的現代,他明白當前世界趨勢所在,亦不排斥多學一門語言。早在一個世紀前,當各國迫於船堅炮利而猶疑著是否該摒棄傳統之時,他的國家卻已將仍在頑抗的鄰近諸邦遠遠拋在後頭,步上與渡海而來的陌生民族一同躋身列強的道路。畢竟,對仰賴航海的孤島居民而言,見風轉舵一直都是最基本的求生技能。諷刺的是,造成此種心結的並非愛國心或對異文化的敵意,而是周遭同胞不友善的態度。 J'v|^`bE  
zW.sXV,  
  為了鼓勵學生練就一口好腔調,幹勁十足的年輕女教師常於課間抽點學生朗誦課文。本是出自一番好意,卻意外成了他夢魘的開端。他的發音並不標準,加上求好心切的心理作祟,每回結結巴巴開口總引起一片哄堂大笑。更糟的是,淪為眾人笑柄的他被認真的教師欽點為固定班底之後,一些好事的同儕甚至會在下課時尖起嗓子嗲聲嗲氣地模仿教師的聲調:「藤井君,要加油喔。」跟著在笑聲中一哄而散。 >iV(8EgBS  
IA!Kp g W  
  藤井不清楚自己為何成為惡意的標靶。或許個頭較高的他在一群甫邁入青春期的高中男生裡中顯得格格不入,或許是他常被揶揄挖苦的腔調,也或許由於他是假期結束前才臨時來到學校的轉學生。不管真正的原因為何,他就是被看不順眼的那一個。 6Z=H>w  
6dlPS{H#U  
  除了藤井,班上沒有其他人會在坐下時被抽掉身下的椅子,或在分組作業的實驗教室獨據長桌一角,更沒有人會被大夥起鬨著一把扛起,拋進中庭廣場的生態池。這些事他向來只藏在心裡。他不想增添母親的負擔,而明顯知情的班導師為了維繫和諧,也選擇對其他人的偏差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zD|W3hL2&  
- d6>  
  在藤井以前的學校,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他現在已經不可能回到那裏了--如同那間如今已有新人入駐的舊屋裡,再也無法重現的往日光景一樣。 OkXOV   
('oUcDOFTS  
  那時還有高大的父親為他們肩起屋樑;那時他一抬眼就能看見太陽。 JASn\z  
Z2 4 m  
  如果父親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會有甚麼反應呢?藤井用力眨著雙眼,把舌底泛起的苦澀盡數吞回腹內。 @x4Dt&:"  
Rl8-a8j$f.  
  父親是在半年前離開他們的。毫無預警的變故使家裡驟然陷入愁雲慘霧。為了支付龐大的民事賠償,母親不得不以房子作為抵押,加上撫恤金和舊日友人的資助,才總算辦妥後事。因為他們積蓄不多,不常來往的親戚也多半選擇隔岸觀火,不願伸出援手。 ~VKXL,.  
!9NAm?Fw  
  所以他們才遠離充滿回憶的家園。所以藤井才會來到這個鬼地方。 F*H}5yBp_:  
R~([  
  只是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起初他甚至以為自己只是作了一個可笑的噩夢。至今他仍不相信身強體壯的父親會輕易地屈服於死神,更別說是那場車禍,不過就是一場小小的車禍…… G}*B`m  
:4d7%q  
  明明雙方條件相差無幾,為何一人只在醫院躺上幾個月,另一方卻就此殞落,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透。 :gC 2zv  
,j<"~"] =  
  這是命。告別式上,鄰居的老婆婆以此安慰母親。彷彿將一切歸咎於那雙在幕後操弄著眾人的無形大手,便能淡化傷痛似地。 ,)G,[ih  
b*i+uV?  
  命運嗎?攤開掌心,藤井不禁憶起那雙彷彿真能撐起一切的溫暖大手還牽著自己的時候。 &kBs'P8>  
I&c#U+-A'  
  往昔歷歷在目,浮現在腦海中的影像卻已停格在不能回溯的從前。 on$a]zx'@  
,vj^AXU  
  父親是個溫柔的大傢伙。每天回家。定期帶回不甚豐厚的薪水袋。不菸、不賭,除了偶爾小酌幾杯的習慣外堪稱模範。 /zK uVaC  
6h%(0=^  
  當別人的小職員父親因業務應酬而疏於關注家庭時,他的父親卻能排除萬難在擊劍賽事中出現在觀眾席,並在賽後讓他坐在副駕駛座,開著小貨車到少人的鄉間兜風。難得假日也會盡量婉拒飯局,挪出時間與家人共度。 4vphLAm  
4{pa`o3  
  所以每當同儕埋怨起家中「大型垃圾」的種種醜態,瞠目結舌的藤井除了感到不可思議,更暗自為自己慶幸。 8!fw Xm  
,5 ,4Qf7  
  他是幸福的。或許是幸福了一點。 d8I/7 ;F X  
}z #8vE;  
  父親對他說過各式各樣的事:從自己的成長歷程到少年週刊新連載的漫畫,從甲子園球賽到商店街祭典,有時甚至忍不住向他吹噓和母親當年的情事。 V"XN(Fd^  
,8 seoX^  
  藤井不曾感到生疏。他們是父子,也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但這似乎只是他單方面的認知。 b :00w["  
JZ [&:  
  直到事後,藤井才發現自己被隱瞞的太多。那些漫長的日子裡,父親從未言及幾十年也償不清的房貸,更不曾言明與爺爺一家已然疏遠、再也無可挽回的親屬關係。 J^cDa|j  
I(SE)%!%S  
  他是太幸福了。 Ns_d10rZ.  
mUxD.;P  
HN+z7Q8hH  
)g9qkQ8q  
  改變多半具有徵兆,只是人們不曾洞察。而事後追憶,也往往僅是徒添悵惘的馬後炮了。 Yaqim<j  
&XP 0  
  他想起與父親共度的最後一個秋季。   "-sz7}Mb  
$9/r*@bu8d  
  夜裡他們在庭院生起炭火,好烤油豐脂腴的秋刀魚。父親手裡涼扇輕搖,又說起兒時捉螢火蟲的趣事。 $}@l l^  
Yc}b&  
  「不過現在鄉間水邊也愈來愈少了。等我老了以後,說不定連鄉下都看不到了。」 v.MWO]L  
4 m:E:zVn  
  「嗯。」藤井輕輕翻動平躺在網架上的魚。可能是動作太大,被熱度逼出的油滴墜落網底。燒得通紅的炭堆猛地竄起一道明火。少年「啊」地發出一聲驚呼,想要搶救卻已無濟於事。好不容易將鐵網提起一角,理應閃著月白鱗光的外皮已覆上一層炭黑。 F(9T;F  
s#ykD{ Z  
  「真不濟,瞧你心不在焉的。」扇面拍上頭頂,兒子沒有回嘴,只惋惜地以竹筷撥弄殘留在紗網上黑漆漆的焦油,喃喃哀悼。 p* Cbe\  
v*pVcBY>  
  「怎麼這樣……」 9viC3bj.o  
"rtmDNpL  
  「這隻先給我罷。」 sXTO`W/  
H{8\<E:V+}  
  「可是……」 X9J^Olq  
9TLP(  
  話沒說完,動作總快人一步的父親已將烤魚撥進盤內。 l; 4F,iI  
JT+P>\\];'  
  「真不孝,小時候我烤的第一條魚都會給老爸的。」父親說著以筷子破開表皮,眉毛一揚,露出得意的神氣:「看到沒有?裡面都還是好的哪。」 {<lV=0]  
Qa=;Elp:[  
  越過火盆,兒子遞上剖半的萊姆,繼續凝神看著迷人的煙褐色慢慢燻上魚身。一面和小刺進行戰鬥的父親不忘叮囑這烤好的第二尾要留給親愛的老婆大人。兒子認命地抽出瓷盤,默默擠好萊姆汁備用。 })Jp5vv  
!VW#hc \A5  
  夜涼如水,唧唧不絕的促織彷彿宣告著這一季溽暑又將步入尾聲。 ?`xId;}J#7  
Ty m!7H2  
  父親說著說著,話鋒一轉,扯起前些日子刊載在報章媒體上的社會新聞。說到前途看好,即將與女友締結婚約的年輕實業家猝死,不禁感嘆起浮生若夢,世事無常。瞧那副即使口頌《白骨文》亦無違和的模樣,兒子困惑地應著聲。事實上,突然提到如此嚴肅的話題令他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9Z=Bs)-y.  
Y `wi=(  
  父親皺了皺眉,擱下筷子下定決心似地開口:「我說,兒子啊。」 (Jm_2CN7X  
E+gUzz5  
  「嗯。」 qluyJpt  
P06K0Fxf  
  「現在說或許太早,我總有一天會先一步離開你們的。」 yI!K quMC  
fXN;N&I  
  「……不、不會吧?」兒子支吾一陣,最後卻也僅僅吐得出這句話。 Xs` /q}R  
<q|19fH-5  
  父親哈哈一笑,大手拍上後背:「我說啊,分離本來就是完成生命必經的歷程,沒甚麼好避諱的。」 Kf*+Ilq%L  
*-7O| ''  
  兒子低頭不語,想起大前年父子倆親手埋在院裡的小狗波吉,無意識地踢起空氣。 `W VQp"m  
)9$ Xfq/  
  「喂!」父親也只得聳聳肩,煞有其事地嘆了口氣:「我說你啊,真是一點成長都沒有。」 $d'Gh2IGA  
<_+8c{G  
  「嗄?」 B N=,>-O%  
V H/_0  
  「……是聽媽媽說的。 I'";  
u}$?r\H'(  
  「帶你到幼稚園的第一天,竟然就在門口大哭起來……還說了甚麼哪?」父親搔搔臉頰,仰頭望起滿天星斗:「好像是『媽媽不要丟下我』之類的話吧,」說著「嘿」地一笑:「窘得她想挖個洞鑽進去呢。」 C..O_Zn{g  
yR&E6o.$z  
  「這個……」仔細一想,確實是有那麼一回事。兒子臊得滿臉通紅,只得低下頭假裝扶好半傾在竹凳邊的袋裝木炭。 "2)T=vHi#  
s<myZ T$  
  「國小的時候也有過一次的樣子。」 M:A7=rO~  
W \"cp[b  
  「那、那麼久以前的事,我早就不記得了啦!」 <B)lV'!Bd  
QS[%`-dR2  
  「這樣啊。」父親忍住竊笑,撕開盒裝柳橙汁開口,緩緩注入玻璃杯裡。 *N't ;  
5%9& 7  
  父子倆用柳橙汁乾杯。 vR-/c  
n`6vM4rM)  
  一杯飲盡,父親才又悠悠開口:「我只是希望無論發生甚麼事,我們當中剩下的那一個都能夠繼續照顧媽媽。就只是這樣而已。」 v^vE aB  
)gE:@ 3  
  藤井盯著父親。 5i0<BZDTef  
B!:(*lF  
  「畢竟活在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上,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男人又為兒子和自己各斟滿了一杯,臉上是藤井不曾見過、連談論阪神和巨人賽事也從未出現的認真神情:「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你是個男人了。」父親望著兒子,精神奕奕地吆喝道:「喂!做得到吧?」 _M?: N:e  
}Vt5].TA  
  做得到麼? B|8(}Ciqx  
  藤井望著掌心。 ! !9V0[  
R +k\)_F  
  連自己都不能保護好的這雙手,真能擔下這麼重要的承諾麼? ^'}Td~(  
MSA*XDnN  
M/BBNT  
O!a5  
  忽聞一聲巨響轟然。他立刻自原地蹦起,警戒地轉向聲音源頭:就在凹陷的不鏽鋼水表盒蓋旁,一抹搶眼的赤紅映入視線。 bz@4obRqf  
? O.&=im_  
  站在原地的嬌小男孩睜大眼睛,無聲而直接地以表情傳達心中的不安--或許該說是錯愕。但當察覺對方也抱著相同的情緒回望,娃娃般精緻的臉蛋上,立刻綻開有些緊張而無損於其動人本質的無邪笑靨。 -" DI,o  
#JVcl $0 Y  
  藤井也愣住了。 j0Q ;OKu  
yd2ouCUV  
  不僅由於對方看上去與自己原先預測的模樣落差太大。老實說,出現在面前的若真是個想上樓頂吹風順道解解菸癮的叛逆學生,他或許還不會如此訝異。 8g<3J-7Mm  
^ H'|iju  
  當預想狀況成了個身背小巧帆布包,穿著連帽外套,脖子上還兜著一副護目鏡的孩子時,真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O\Ryf6  
:g Ze>  
  就連原本就要衝出口的責難也吐不出來了。 Ih.o;8PpK  
Ji=E 1R  
  但看著看著,最直接感受到的衝擊漸漸轉為困惑。光是這孩子如何通過校警的監控得以進入校園,又是怎麼獨自來到樓頂,就能讓人思索上半天了。 VBOq~>V6(v  
)UWE.o BI  
  但仔細想想,似乎也不無可能。藤井望向男孩,心中的猜測又更篤定了些。 vJYy`k^Y  
jvW/M.q4  
  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 Od!j+.OY<  
;yH/GN#O  
  這時,藤井早把隨時可能來到現場的值星教員拋到九霄雲外了。 oYu5]ry  
JMoWA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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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黑黑在2011-09-24 16:3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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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4樓  發表於: 2011-09-24
  在藤井理出頭緒之前,孩子也沒閒著。就像初次見到眼前由混擬土構成,充斥著塑膠與泡棉管的不毛之地,小嘴先是張出一個無聲的O形,緊接著,孩子便露出笑容,好奇地左顧右盼,試圖將周遭一切盡收眼底,並很快放膽邁開小步四處張望。 aM~M@wS  
pkhZW8O  
  突出地面蔓藤般向四面八方延展纏結的管線及高高聳立的儲水塔皆逃不出孩子熱切的視線。他甚至傾下身去,伸出小手輕觸表面氧化嚴重的水表箱蓋。而藤井望著那頭蓬鬆的紅茶色短髮,再次陷入沉思。 <Cm:4)~  
)t0t*xu#  
  瞧那模樣,也開始上小學了吧?藤井搔搔頭,試著回憶自己見過的教職員面孔。但他加入新環境也不過是幾個星期以前的事,連班上同學的名字都記不全,更別說那些相處時間更短的師長了。正當藤井放棄猜測男孩來自哪個教職員的家庭時,他聽見一聲清脆的招呼:「喂!」 xj(&EGY:  
\#  
  不知何時,嬌小的身姿已蹦蹦跳跳來到身前。四顧再無人影,於是藤井愣愣回頭。「是在叫你沒錯喔。」孩子仰著小臉,向他嶄露率真的笑容。 5WY..60K,  
A\gj\&B0"  
  雖然特意用了敬體,內容可是明顯地不存半分敬意。藤井揉揉太陽穴,霎時間忘了原本想說甚麼。直到孩子對他眨眨眼睛,他才想起這樣直盯著別人很沒禮貌,但還來不及回應,孩子又問:「你在這裡做甚麼啊?」 ?:~ `?  
wC;N*0Th  
  藤井剛要答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打住,疑問脫口而出:「那你又來這裡做甚麼啊?」 ]e 81O#t3  
R:zjEhH )  
  孩子一愣,如此唐突失禮的發言讓藤井自己也嚇了一跳,但令人尷尬的沉默並未持續太久,孩子便微噘起唇,發出一聲咕噥:「我還以為是我先問的呢。」藤井正想開口,對方卻已回頭轉向高高的石牆:「算了。」彷彿一掃先前的挫敗,悶悶的聲音也變得開朗起來。 8 z\WyDz  
cvi+AZ=  
  「你一定也是覺得這裡視野不錯吧。」孩子側過身,抬頭望向蔚藍晴空。「是吧?」語尾高揚的聲調清亮。 VMsAT3^w  
J=5G<  
  「是還不錯啦。」藤井同意。頓了頓,才感到有些古怪。 5{VrzzOK}  
9_oIAn :<  
  即使六層高的教學大樓視野真的不錯,單憑男孩的身高也搆不上足足一公尺半的圍牆,遑論翻越牆外架起的鐵絲網。說起來,任孩子隻身晃上樓頂的父母也頗不負責任。想著,藤井不禁又蹙起眉。 {}[S,L  
.F &\xa{  
  「你不應該來這裡的,快離開吧。」他說,察覺孩子不以為然的神色又解釋道:「太危險了。」 H"6:!;9,  
p\~ lPXK  
  「為什麼我不能來這裡?你也在這裡啊,難道就不危險嗎?」 \%f4)Qb  
DtR-NzjB  
  「我不一樣。」藤井雙手插腰,試圖板起面孔:「我啊,已經是個大人了。」原以為孩子會就此放棄轉身下樓,沒想到對方馬上頂回一句:「大人又怎麼樣?」孩子盯著藤井,毫不退讓:「我今年已經九歲了,再過幾年,一樣也會變成大人啊。」 TAIcp*)ZM  
IYb@@Jzo  
  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回答,對方理直氣壯的模樣尤有加成效果。藤井感到自己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氣勢瞬間潰散,但他仍不斷告訴自己:對付小孩要有耐性,並按捺下以「我今年可是十六歲了」回擊的幼稚衝動,勉強提起精神繼續提問:「你爸爸媽媽呢?他們現在一定急著找你吧?」 xqX~nV#TB  
}>fL{};Z"  
  這話顯然是奏效了。孩子低下頭去,櫻花色的雙唇抿得死緊,但立即仰起小臉,賭氣似地說道:「我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他的臉頰泛起薄薄紅暈,雙手抱胸橫撇過頭:「不相信就算了。」 n"$D/XJO  
%mg |kb6n  
  藤井為之愕然,但隨即生起無以名狀的怒火,燒得心口一陣燙灼。 =#SKN\4  
YB.r-c"Y  
  這種事…… Ju Kj  
  他收緊十指,腦袋被突然湧上的血液衝得幾乎暈眩。 9-I;'  
BB>3Kj:|  
  這種事是能隨便拿來開玩笑的嗎? e=QnGT*b5  
K'7i$bl%  
  「別鬧了!你現在不是應該乖乖地在教室上課才對嗎?」話才出口藤井便後悔了,因為孩子打量了他身上的制服幾眼,便譏誚地應道:「現在在教室乖乖上課的,應該是大哥哥你才對吧?」 {C[<7r uF  
bo`w( h_  
  處境被對方一語道破使得藤井啞口無言,雙頰發燙。 Fn yA;,*  
#P<v[O/rA  
  幸好孩子並未趁勝追擊,只自顧自地戴起護目鏡,調整一番後以一種完全置身事外的超然口吻說:「這樣就扯平了。」他橫眼瞥向不及反應的藤井,忽然噗哧一笑:「喂!你的舌頭被貓吃掉了嗎?」 0l!@bj  
26&^n Uy  
  「就算是也和你沒有關係啦!」藤井咆嘯:「才不需要你這種人多管閒事!」 AS'a'x>8>,  
FX4](oM  
  「我這種人?」孩子偏過頭,表情顯得較剛才更加僵硬,跟著脹紅著臉一步步逼到藤井身前。「我這種人是哪裡礙到你了嗎?」他的聲音微微上揚,雙手插腰,將眉梢高高挑起,即便藤井正怒火中燒,也不禁嚇了一跳。 RV.* _FG  
A7 E*w  
  「你要搞清楚,要不是你在這裡礙事,我才不想理你咧!」 P10`X&  
!zVuO*+  
  甚麼跟甚麼啊。事到如今追究誰是誰非似乎已失卻意義。藤井簡直快氣炸了,一度被錯愕壓抑的怒火燒得更加猛烈。他好些時候只直視著前方,說不出半句話。直到察覺一絲痛楚才終於回過神:他握拳的力道太過強勁,指甲已在掌心留下幾道泛紅深陷的刻痕。 Ay22-/C|@  
V.>'\b/#  
  好一陣子藤井只沉浸在自己製造出的負面情緒裡,因而他壓根兒沒有看見孩子放下背包,從側口袋掏出一支蠟筆。孩子在水泥地上拖出一道道鮮明軌跡時他也完全沒有留心。當他發現地上多出一長條鮮紅直線時木已成舟,但他心裡忽然輕鬆起來;火氣瞬息消逝無蹤,說不出半句應有的斥責規戒。他只是同母親時常做的那樣:平靜地注視著罪魁禍首,悠長吸氣再慢慢吐息。 <$K%u?  
SzMh}xDh2  
  孩子並沒有馬上抬頭,而是陶醉地欣賞自己締造的傑作好半晌,才指著它對藤井說道:「看到了吧。」藤井並未吭聲,但孩子也沒理會,逕自說了下去:「現在開始,不准超過這條線!」他的視線再掃過附在藤井制服前襟上的名牌:「藤井蒸蛋。」 Q9]7.^l  
!i2=zlpb[  
  --彼此彼此。藤井絲毫不想與男孩再有任何牽扯,所以沒糾正他的音讀,只長長呼息,重新倚牆坐下,鐵了心打算不再理會拖著翻飛衣襬旋身而去的嬌小背影。 A!x_R {,yH  
N yFa2Ihd  
  然而,那抹刺眼的赤紅色卻像烙在眼底,總是不安分地在他面前躍動。約莫過了一刻鐘,藤井終於發覺自己完全無法專注於手中的單字表,只得無奈地壓壓額角,伸伸懶腰,總算下定決心起身而非繼續與向來頻率不合的豆芽字符纏鬥。 7_?:R2]n  
xzbyar<  
  標誌在地上的疆界依舊存在,陽光照耀下更顯奪目。藤井這才發覺線裡線外兩個世界的比例有多懸殊。但「這小鬼剝削我」的想法也只一閃即逝,他搖搖頭,跨步越過。 l!EfvqWX  
,0[bzk  
  填滿塗鴉、已然改頭換面的水泥地倒令他留上了神。凌亂無比卻恣意灑脫的童稚筆觸所描畫的不是跳格子,不是尋常的房屋、人物,而是極為簡潔的線條與幾何圖形。線條疊合所形成的區塊間偶然點綴幾個意味不明的符碼。 8yF15['  
.TSj8,  
  不知怎地,眼前的抽象圖樣讓藤井隱隱感到一絲不安。藤井一路沿著腳下的紅線前行,正納悶小鬼的去向,抬起頭來,眼前所見的景象竟令他不由溢出一聲驚呼。 {;=I69 X  
uL1e?  
fr 4#< 6,  
}b\e2ZK  
  朝陽從行道樹茂密的枝枒間漏下,隨微風律動在林蔭間搖曳形形色色的光影。 a{mtG{Wc  
VX2 KE@  
  自行車悠悠然停在路肩,於一所以悠久歷史與完整學制聞名的私校前。 Z;P[)q  
  背著書包的學童三三兩兩穿越路口,寬簷布帽與不曾停歇的歡聲在斑馬線上點綴出一片平和景象。 /#GX4&z  
JnlM0jc]`  
  青年抬頭,視線越過探出磚牆鮮黃的銀杏葉,自枝梢間的空隙望見蒼灰色的建築。 &Ru|L.G`  
  六層高的樓房依舊挺立,但相較於鄰近新林立的高樓明顯已矮了一截。 4t|ril``]  
eo24I0 `N  
  蒼穹湛藍,日光燦亮。青年則以無比緬懷的神色審視著一切。 k*\WzBTd  
1>[3(o3t  
  這是最初的地點。 @{:E&K1f  
*1$rg?yGf  
  從少年舉步跨進線外那個世界,至今已過了十年。 `_N8A A  
  對兩個族類盡皆漫長的十年。 ;^^u_S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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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緩緩舒出口氣,忽然想起踏過海潮重返久違故土的那夜。 v[q2OWcL  
  片刻不得鬆懈,二十來年的記憶中最長的一夜。 ;oH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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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疆界,已經打破了。」 \f}S 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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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裡滿是浪潮的氣息,海風冷而強勁。望著不復記憶的殘破灣澳,他艱難開口,低頭加速涉過月下翻起銀白水沫的海面。 dP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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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還沒有。」悠悠然,懷裡必須守護的對象說。他留意到那語聲異樣流露出一絲不安。 NIY0f@1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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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只是個開始罷。 ! k)}p_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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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以後,這兩個世界會變成甚麼模樣呢?望向濕潤、自臂彎處成綹垂落的茶褐色髮絲,他忽然覺得踩上淺灘的步伐似乎沉重了許多。 Zrr3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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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彷彿能感知他的徬徨,主君緩緩闔上酒紅色的雙眼,似是倦了。 Q.*qU,4);  
  「但必定和現在不同罷。」異常嘶啞的聲音如此告訴他。 MRwls@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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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收起思緒,重又將視線轉到前方。 d+[yW7%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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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且不論臆測未來的可行性,身處這日新月異的世界,唯一可確定的,大概也僅有變化會一直持續這點吧。但無論命運將要掀起如何洶湧的浪濤,他只盼望自己能在滅頂前陪主君久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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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再久一點。 iW(HO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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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握把手,車輪再次轉動。   M`*B/Fh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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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 此帖被黑黑在2011-09-28 10:1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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