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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新世紀降魔傳 作者:劉方 [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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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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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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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40樓  發表於: 2007-05-17
41、 另有其人


    武林上沸沸騰騰地傳著,以嗜殺聞名的「癡劍魔刃」在一夜間下落不明,不少人鬆了口氣,亦有不少人扼
腕,武林上又平白少了一位高手。

    而消失的原因林林總總不知多少,或說「癡劍魔刃」在那夜被眾多武林高手圍剿,早已屍骨無存,想想卻又
感到不可思議,怎可能真個死不見屍?據傳聞,當地確有不少屍身,卻無一是「癡劍魔刃」的。或說「癡劍魔刃」
殺出重圍,早便逃逸,隱遁山林,但多數人贊同這類說法,畢竟一個身負重傷之人,還能擊殺如此多的高人而後
逃逸,任誰也不相信。亦有人說「癡劍魔刃」的友人來助,與其聯手逃脫。這是較多人相信的說法,只不過,
「癡劍魔刃」有否朋友?這便不得而知了,至少較上兩種理由來得實在。

    不管多少種理由,事實卻是無可考究。

    任誰也無法想到其真正過程是如何的曲折。

    這時,已摒棄「癡劍魔刃」這稱號的黃衫男子,悠閒地漫步在街道上。

    因黃衫男子穿著短衫,露出那結實虯結的肌肉,膚上的傷痕縱橫交錯不知有幾條,引來行人一陣側目。

    體上的傷痕算是其次,單是臉上那道傷疤與背後以布包住的巨刃,便夠驚世駭俗了。

  「唉……看來想不引人注目都很難啊…」黃衫男子略帶自嘲地說著。

  「嗯…不知該何去何從呢?」黃衫男子思索著。

    黃衫男子隨即訝然失笑,心想:「一直以來,我殺戮無數,過著刀鋒舐血的日子,早已忘了是由何而來,從
何而去。現在安定下來,才發現要找個隱居的處所還真不易啊。」

  「大師所說的屆時,究竟是何時呢?為何要我退隱,卻要我在一段時間後復出,原因是什麼呢?」黃衫男子
沈思著。

  「罷了,想這麼多作啥?順其自然罷。」黃衫男子笑了笑。

  「不對……」黃衫男子不知怎麼,全身肌肉突然緊繃,依他多年來身處絕境中的經驗……

  「嗯!不好!」黃衫男子心生警兆,加緊腳步行進,在經過街角時,一個閃身,無聲無息地消失了蹤影。

  「躂躂躂…」樹影縱橫交織間,一道黃色人影忽隱忽現,正急速奔跑著,這人影不是他人,正是黃衫男子。

  「好熟悉的壓迫感……是他們兩個!」這念頭方閃過黃衫男子的腦中時,壓力旋又增強。

    黃衫男子腳步逐漸增快,身旁緩緩釋出氣勁來抵禦那沈重的壓力。

  「喝!」黃衫男子飽含氣勁地道出。

    忽然間,一道狂風颳過,枝葉間發出相互抵觸的「沙沙」聲,同時,黃衫男子知道那兩人的殺著便要使出!

    詭譎地,黃衫男子驚覺殺氣消失,身形亦隨之頓住。

  「怎麼了?他倆不可能跟丟。」黃衫男子警戒地四顧身周。

    陡然!一股吞天噬地力勁蓋向黃衫男子。

    黃衫男子早料到隨後殺著定非比尋常,亦是全力出手,沈如重山地低喝一聲:「見招!帝王刀之『霸睨人寰』!」

    氣勁交相撞擊,「碰」的一聲,黃衫男子遂感兩股巨力直竄經脈,臉色剎白,後頓三步。

  「帝王刀」需以刀刃使招,方可展其實力,黃衫男子既已封刀,只得以掌代刃,如此一來,招式威力便削弱
過半,自然吃了大虧。

  「哎呀……你怎麼不使刀招呢?」林間傳出稚嫩的語聲,其身份不言而喻,正是許久未見的「童」。「童」
既然到來,表示「沈」亦在左近。

  「唉……為何你們仍鍥而不捨呢?」黃衫男子輕輕吁出一口氣。

  「別多話,童,殺了他……」一旁的「沈」早已動了偌大殺意,先前失敗的恥辱,要在這兒一併討回來!

  「究竟是為什麼?我與邪門近日無冤,往日無仇,為什麼你們執意要滅除我?」黃衫男子激憤地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沈」緩緩地道。

  「我不需要知道?哈哈……」黃衫男子高笑出聲,道:「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好說的!」

    雙方不多話,沈、童默契十足,同一時間衝向黃衫男子。

    黃衫男子之前早已領教過兩人的合擊,心知不可硬撼,微一動念,採迂迴之法與兩人遊鬥。

  「哎呀,怎麼?一向悍不懼死的『癡劍魔刃』竟然畏首畏尾的,真令人驚訝啊。」「童」譏諷出言,手上卻
不停殺招。

  「哼!」黃衫男子先是一側身軀,閃過沈迎面而來的一拳,再向後平移,避過童戳向心口的手刀,接著出拳
擊向沈的脖頸,道:「激將法對我沒用。」

  「別玩了,趕緊殺了他…」沈罕有地露出殺氣。

  「哎呀,你這麼著急,該不會是想……」童探問道,沈微微頷首,童露出驚訝的神色,道:「哎呀,那好罷!」

    黃衫男子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由得感到擾耳,大喝道:「有什麼鬼玩意兒就儘管使出來罷!」

    童詭魅一笑,身影一閃,與沈並站在黃衫男子前方。

  「哎呀,既然你這麼趕著投胎,我也不好拒絕你,接招罷……我倆的合技,『詭』!」童突然肅容道,孩童
般的身軀微微一晃,沈亦同時間消失。

  「搞什麼鬼?」黃衫男子緊皺眉頭道。

    黃衫男子心率陡然漏跳一拍,「嗯!」黃衫男子使盡全力一個扭身,避過不知從何而來的殺招,「無聲無形!」
黃衫男子心中一凜。

  「背後!」黃衫男子感到一股殺機由背心傳出,待要回首卻已遲半步,心知無處可躲,全力背對拍出一掌,
誰知便在出掌同時,那股殺意卻無緣無故消失蹤跡,黃衫男子一掌拍空,力無著處,不禁大感難受。

    這時,黃衫男子忽感頭頂一陣寒意,咬牙道:「沒想到是從頭頂!」欲回氣格擋已來不及,只得不顧氣息逆
運,會讓自己內腑重傷的情況下,硬是提氣一個平移,閃過這殺招。

  「噗!」黃衫男子口噴蓬蓬鮮血。

    沈、童兩人身影朦朧,黃衫男子看不得真確,似近若遠,且身受重傷,更是影響其眼力。

  「碰!」黃衫男子幾乎是以整副軀體承受沈、童兩人的夾擊。

  「噗哇!」黃衫男子被兩人重擊,身軀連帶著血液在空中拋出一條弧線,著地後速度不減,依舊向後滑行,
直至撞上樹幹方停。

    黃衫男子這時已奄奄一息,呼氣多,進氣少,離死不遠。

    而這時的沈、童兩人則站在黃衫男子前方,臉色蒼白,四肢微微顫動,冷汗直落,不停喘著氣。

  「哎、哎……呀,體、體力透支了……」童顫著語聲道,「這人也真韌命,承受了我倆全力一擊,居然未死?」

  「哼…別說廢話了…呼……殺了他…呼……」沈疲憊地道。

  「啦啦啦………」正當沈、童欲走向黃衫男子時,一陣愉悅的哼聲由林間傳來。

  「怎……怎麼會有人!」沈不敢置信地道。

  「哎、哎呀,看來功虧一簣了…依我倆眼下的狀況,任一個對武術略有涉獵的人都可擊敗我們……看來這次
又失敗了…」童萬分沮喪地道。

  「不、不行…拼死命也得將他剔除!」沈殺氣盈滿地道。

    沈、童一言不發地走向黃衫男子,誓斃命黃衫男子於掌下。

  「咦?好重的氣…什麼氣呢?黑色的……殺氣?」這時林間的吟曲人已出現在沈、童身後,疑惑地道。

    沈緩緩地回頭,臉色陰沈地道:「你早有意要阻止我們的暗殺?」吟曲人笑笑,道:「呵!被你發現了。」
無人留意到,吟曲人身旁的落葉,正似有若無地轉動,沈深吸一口氣,取回平靜的神情,道:「童……」已站在
黃衫男子身旁的童, 一聽得沈的呼喚,隨即反應過來,一掌擊向黃衫男子的頭部。

    正處於彌留狀態的黃衫男子,似也察覺到自己正值生死一線,使盡氣力,一個轉身,險險閃過童的殺擊。

  「哎呀!」童意外地大呼一聲,沒料到黃衫男子竟會負隅頑抗。

  「嗯嗯,不錯……這樣我就可以救你囉。兩位,你們也知道沒勝算罷?既然這樣,乾脆就暫息干戈罷。」吟
曲人笑呵呵地道。

  「不可能……」沈嘴角微揚,「他的存活只需一戰便知分曉。」

  「唷?你認為你們的狀況可打得贏我?」吟曲人饒有興致地問道。

  「一擊定生死……」沈的眼神已略帶狂態。

  「哎呀!不好,沈…回神啊,『沈』!」童一眼便看出沈已處於亂的狀態,若是平時,童亦不會白廢氣力去
喚醒沈,但現下的情況由不得童選擇。

    經由童的猛然一喝,沈身軀微顫,神智亦復原,這才發覺冷汗已浸濕衣衫。

  「出師不利啊……」沈微嘆著,道:「罷了。」

    吟曲人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道:「怎麼?決定好了麼?」沈深深地看進吟曲人眼中,道:「這樑子,
算是結下了,報名罷。」圍繞在吟曲人身旁的落葉已不再旋動,吟曲人向前進了一步,明顯是惡作劇的神情,道
:「你叫我說我就說,這樣我未免太沒尊嚴了。」沈平靜的容貌上沒有一絲惱怒,只是淡淡地道:「請告訴我你
的名字。」吟曲人對沈這麼平和的語調顯得大出意料,楞了一下,道:「斬星慎,亦可喚我『斬』。」沈微微頷
首,轉向童道:「走罷。」一旁的童則是不停的嘀咕著:「又失敗了…又失敗了…」

    斬星慎看著沈的背影,道:「喂!你們叫什麼名字?還有,送你們一個小道消息,我是暗黑教現任教主,
『陰帝』斬星慎,信不信隨你,不過要記住啊!」沈剎然止住腳步,頭也不回地道:「我們沒有名字……另外,
我亦贈送你一個消息,你…離死不遠了。」

  「呃?」斬星慎發出無意義的疑問詞,隨即便笑了起來:「哈哈……有趣,太有趣了……要殺我?隨時奉陪
……真是有趣啊!」

    發洩後的斬星慎,看著奄奄一息的黃衫男子,搔著後腦,苦惱道:「唉,怎麼辦?我只學過殺人,可沒學過
怎麼救人啊。」靜默了一陣,斬星慎才自言自語地道:「不管了,先揹走他罷。」

    斬星慎與黃衫男子已離去,惟留林間一片平和。

    樹動蟬自鳴,風拂葉當落………

*                    *                      *                      *                      *

  「教主……這女娃兒交付我罷…」玄冷教主身旁之無名氏,其聲如九幽傳來般,空浮不定。

  「嗯?你竟會對一個丫頭有興趣?」教主陰柔,帶點兒調侃意味地道。

  「別胡說……我只是履行命令,當然揀弱一點的對手,況且……即便我要那兩位其中之一,你恐怕也不會應
允罷。」無名氏不冷不熱地道。

  「你蠻瞭解我的嘛。」教主呵呵笑道。

    無名氏語氣突轉嚴厲,道:「記住,你要對他們做什麼我都無所謂,但是,絕不能殺了他們兩個!」陰暗的
地下牢房中,無法得知教主的神情如何,但教主回應的聲調卻有些怪異:「我曉得……只是為什麼?」

  「這並非你可過問……」無名氏不耐煩地道。

    在教主與無名氏對話的同時,Firen與Freeze這廂亦正愁眉不展。

  「拜託啊!妳趕緊清醒啊!別再給我一副癡呆樣了,行不?快點醒轉啊!」Firen幾近耐心耗盡地道。

    自從Icecool聽得欲與玄冷教主硬槓上,心神便一直恍惚不定,這都得歸咎於教主以一種稱得上是洗腦的方
式,不斷地對教徒灌輸教主是至高無上的觀念,以致於教徒對教主均含有一種潛藏的畏懼,也可稱之為心障。

  「看來必須給她一些刺激……否則這樣…打它個鬼啊。」Firen皺著眉,嘀咕著:「真是的,只是要與教主對
著幹,就怕成這副模樣,真搞不懂這教主到底是給你們灌輸什麼詭異的觀念,成見這麼深……喂!你別老不說話
啊,你義妹眼下成了這樣,這麼辦?」

  「給她刺激……」Freeze冷淡地道。

  「我幹……有說等於沒說,我也知道給她刺激,只是用什麼方法,這是最大的癥結所在。」Firen沒好氣地道
:「還有……你沒看到嗎?旁邊那兩個見他媽鬼的瘋子,已經在討論怎麼平分我們三人了,想到就喚起我潛藏的
不爽因子。」

  「吻她……」Freeze說著話時,音量明顯減小了些,似乎為了掩飾那心虛。

  「你說啥?」Firen沒聽得真切,脫口問道。

  「親她!」Freeze已是堅定的神情,似乎已想好了後路。

  「你說你?」Firen反問道。

    Freeze不發一語,只是眼定定地瞧著Firen。

  「我?」Firen用手指著臉,愕然道。

    Freeze沒有答話,仍舊凝視著Firen,眼中透露著一種強烈的渴求,目的已非常明顯。

  「喂喂,說清楚,為什麼?為什麼是我?」Firen語氣忿忿地道。

    Freeze緊抿雙唇,別過頭去。

  「你……你又再度引起我潛藏的不爽因子了……算了,佛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便犧牲一次罷。」
Firen大義凜然地道,Freeze則是不以為然地看著他。

    Firen將Icecool的俏臉硬是扳轉,與自己面對面。

  「啵!」Firen對著Icecool的香唇,毫不憐香惜玉地狠狠印了上去。

  「啊!」「啪!」「啊!妳打我!」隨著Icecool的羞憤聲響起的,是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及Firen的大叫。

  「色鬼!誰允許你親我的!」Icecool緊咬下唇,雙頰的紅霞還未完全消去,狠狠地問道。

  「我是無辜的………停!聽我解釋。」Firen見Icecool作勢欲打,趕忙說道。

  「說!誰?」Icecool質問Firen,一副追究到底的模樣。

    Firen將目光飄向Freeze,Icecool則是不可置信地看向Freeze,道:「哥,是你!」Freeze對Firen的指控
無動於衷,只是冷淡地道:「Firen,我有叫你吻她麼?」Firen楞了一陣,這才鬼叫道:「那你方才看著我是什
麼意思!」Freeze冷冷地道:「叫你想辦法。」

  「你……你!」Firen沒想到Freeze翻臉不認帳,更氣人的是自己上了他的當,有如「啞巴吃黃蓮,有苦無處
說」,氣極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三位……胡鬧該有個限度。」教主柔和地道,毫無大戰臨頭的模樣。

    Firen裝模做樣地打了個呵欠,敷衍般擺擺手,道:「知道啦,知道啦。」卻不可覺察地使了眼神給Freeze,
兩人似有天生默契般,人影一閃,同時朝教主擊去。

    戰火燃起!

  「嘖嘖,這可不行啊……年輕人不懂得敬老尊賢麼?」教主閒適自在的語調與這劍拔弩張的情況實是格格不
入,在燭光微弱的地牢下,教主的面容終是露出。

  「好一張去他變態俊的臉!」即使是對立的狀態下,Firen也不得不脫口「讚」道,但話鋒一轉,道:「不過
……你這張臉等會兒會否有所損傷,這可就不敢肯定了。」

  「我啊……」教主輕徐地道:「便是厭惡你這張狗嘴!受死!」

    正朝教主直衝而去的Firen,頓時只感罡風當頭,不避則斃!

  「好傢伙!教主果真非是浪得虛名。」Firen狼狽地閃過教主一擊,一個左移,腳步不停地繼續奔跑。

    另一邊,無名氏身穿一套黑系服裝,面容亦以黑布遮掩,只露出一雙眼眸。

  「丫頭,乖乖受死留得全屍,不從則死無全屍。」無名氏虛浮不定的語聲,在寬闊密閉的地牢中,響起回
聲,仿若有數人不約而同出聲,更顯其魅惑人心的力量。

  「你有沒搞錯!服從與抗拒都是死,誰會想投降啊,你腦袋有問題啊!」Icecool猶似聽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般,大聲嚷嚷著。

  「死……絕無其它結果。」無名氏平和地道。

  「哼!誰理你啊。」Icecool賭氣般地偏過頭。

    無名氏並無再與Icecool作口舌之爭,身軀蜻蜓點水般一晃,瞬息間已至Icecool跟前。

    Icecool駭得芳容失色,這才曉得無名氏的功夫,實是非同小可,只較玄冷教主差上微芥。

    Icecool以毫釐之差避過無名氏之殺擊,提起全副精神應戰。

    這時,Firen與Freeze這方亦陷入苦戰。

  「媽的……真是見鬼了!他媽的……」Firen滿腔怒氣無處發洩,口出穢言實在是平常不過的事。

    無論Firen如何攻擊,純拚功力、比較技巧、攻擊破綻等,全被教主一一壓制。

  「你們還是太生澀了……真可笑啊,被尊為陰陽壇,及武林公認的世出之才,Firzen……他的後人竟是如此
無能,真令我驚異啊。」教主俊美的臉龐閃過一絲報復的得意。

  「你……你他媽……不要拿我跟他比較!」Firen爆怒地吼著,Firen,終於動了真怒!

    熱氣緩緩擴散著,便是距Firen遠處的Icecool,亦驚覺這炙人熱氣。

  「好熱……」Icecool抹去雪白脖頸上的汗,眼神卻半分不敢忽略無名氏的一舉一動。

  「這小子還有一套…」無名氏低喃著:「嘿……不過,虛有其表罷了。」

    Icecool心中疑惑:「笑聲?是他?他在笑麼?」無名氏抬起頭,對上Icecool的雙眼,Icecool陡覺一道恍
若實質的「殺意」,直逼其心,神識掀起劇烈波濤,頓時只感頸部猶如被緊掐住般,直讓她一口氣呼吸不過,不
只如此,Icecool亦覺得身軀恍似被捆縛住,動彈不得。

  「嗚……這是什麼詭異的招式?」Icecool痛苦地呻吟著。

  「妳感受到了麼?殺意……的恐怖……」無名氏以極慢的語速,甚細的語聲,自顧地道。

  「呵……Firen,你的焰氣似乎有點兒看頭,不過……還太嫩了些。」教主輕笑著道:「Firen、Freeze,你
們覺悟了麼?」

  「媽的!給他像耗子般耍,天殺的!」Firen猛力揮出一拳,混著蒸蒸熱氣,爆裂的一拳,正是「烈焰神拳」。

    同時,Freeze亦伸出一爪,狠力朝教主咬下!冰冷的一爪,手旁與Firen同樣冒著白煙,唯一不同處,便是
蒸汽與霧氣的差別,即便是「寒冰聖爪」!

    本以為冰與火會互相抵制,卻沒想到這時出現了意外的變化。

    冰與火有若執意比較般,不斷地壯大,烈愈烈,寒愈寒。

    教主本是輕鬆的臉色,陡然想起什麼似的,竟大驚失色。

  「我怎忘了!陰陽壇最令人最感奇異的功夫便是陰陽交融,這兩人誤打誤撞地一齊出招,正符合了陰陽交融
的招意。」教主內裡這麼想著。

  「咦?他會怕?」Firen有如發現了寶藏,欣喜若狂,朝Freeze道:「嘿!一齊放個氣功試試罷!」Freeze不
做回應,卻已用行動表達,瞧他手中正凝聚著水氣。

    不知怎麼,Firen與Freeze雙雙放出氣功時,似有種莫名的力量引領著他倆,兩人出手時,均順勢將氣功旋
轉拋出,且Freeze似有經驗般,先一步擲出冷凍波,Firen見Freeze超前使出冷凍波,並無驚訝之意,與Freeze
戰過許多場,Firen早已知道冷凍波的速度較緩慢,先一步擲出是對的。

    而兩氣功這時再度出現驚異的變化!

    Firen所甩出的「火焰彈」,Freeze所擲出的「冷凍波」,原以為會如適才一般,兩氣功波會因相互較量而
愈趨壯盛。

    卻沒想過,兩氣功竟雙雙吸引,而後互相纏繞旋動,愈纏愈近,愈旋愈快,兩氣功尾部殘留的火苗及冰霜,
閃爍著點點火紅及寶藍,瞬留即滅,有若流星,煞是眩目瑰麗。

  「嗶剝」聲響起,兩氣功交互磨擦碰撞,突然間,「碰隆!」一聲巨響,兩氣功竟合而為一!

    一顆黃澄澄的氣功,點點螢光,光彩耀人,這黃澄色的氣功迅絕無倫,朝教主狠命殺去!

  「噗!」這詭怪的氣功波不偏不倚地正中教主,教主口吐鮮血,臉上更顯出一種不可置信,一種噩夢重現,
一種無邊恨意的神情。

  「啊!啊!啊!天……天殺的!熾玄波!雙極殿的絕技!怎可能啊!不!不!不可能啊!」教主瘋了般大喊
大叫,俊臉扭曲變形,再無之前的自若,只因這讓他憶起那最不堪的往事,教主狂吼出聲:「Firzen!Firzen!
你定要和我作對到底麼!你連死了都不放過我麼!我已殺了你一次!哈哈……!我便能夠再殺你第二次!第三次!
第四次!乃至無限次!來啊!要殺我麼?要報仇麼!我玄冷教主隨時奉陪!哈哈嘻嘻!來啊!來啊!哈哈!哈哈!
你這個無能的傢伙!Firzen!Firzen──!」

    Firen亦是目瞪口呆,看著合自己與Freeze兩人之力的氣功,神情是如何的驚訝,這大可不必描述。

    Freeze雙眉淡揚,亦是微感意外,但更使他意外的是教主那似狂若癲的模樣。

  「熾玄波?雙極殿絕傳的招式?看來這場對決沒我想像中枯燥啊……」無名氏被黑布覆蓋的顏面,似乎正笑著。

    Icecool這時依舊無法移動半寸,努力掙扎著。

    無名氏看著掙扎的Icecool,道:「丫頭……別作困獸之鬥了,沒用的…」與無名氏的自得成強烈的對比,
Icecool痛苦地道:「你怎麼不殺了我……」無名氏對Icecool的痛苦視若無睹,悠悠地道:「丫頭……別以為我
是什麼好人,本想殺了妳,只是……妳似乎還有點兒利用價值。」

  「利用價值……我有什麼利用價值?」Icecool心中暗暗疑惑。

  「丫頭……別猜了,答案便在面前。」無名氏嗤的一聲。

    Icecool朝Firen與Freeze那方看去,只見兩人合作無間,以冰火交融的奇特功夫,將教主逼得節節敗退。

    其實這也算得兩兄弟走運,能夠將一代教主逼至如此田地,其因是陰陽交融的功夫確是威力無窮,但最主要
的原因還是教主的心神大亂,使出的功夫根本無法符合招意的「斬七情、斷六欲」,致使教主所使出的招式,竟
連平時的三成都不到。

  「爽!真他媽的爽!哈哈,風水輪流轉,換我打他個痛快了!」Firen興奮已極地說道。

  「所以說……這個時候妳就派上用場了…」無名氏那魅惑人心的語聲響起。

    無名氏不知何時已捏著Icecool的脖頸,Icecool顯出呼吸不順的模樣,臉色紫青,無名氏不在意地朝Firen
與Freeze兩人這麼說著:「兩位……再打下去,可就是要她死囉…」

  「呃?什麼?卑鄙小人!」Firen正打著爽快時,被人阻住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她的生死……就看你們的作為了。」無名氏無視於Firen的怒聲,自顧地道。

    許久未出聲的Freeze終於說話了:「Firen……你認為我倆合力,可解決他麼?」Firen正氣當上頭,想也不
想地便道:「當然可以!」Freeze則是冷冷地再問一次:「我要的不是賭氣話,而是以客觀判斷敵我雙方實力,
進而算出勝率有多少。」Firen先是一愣,疑惑地看了看Freeze,思索半晌,沈著地道:「可以,我有自信!」
Freeze嘴角微微揚起,朝無名氏道:「既是如此……殺了她!」

  「什麼!」Firen大喊出聲:「他是你妹耶!」

    無名氏亦是奇異地看著Freeze,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轉念一想,彷彿明瞭什麼似,道:「別以為我不敢下手,
我知道,你想以這種說法來表示你對她的生死不屑一顧,而讓我以為拿她作人質是無用的,接著放走她,這麼一
來你與Firen就無後顧之憂可放手一搏了,對不?」

    Freeze冷冷地道:「我從沒這麼說過,我說殺了她,便是殺了她!」無名氏仍舊以為Freeze在使計謀,道:
「要殺?你來殺啊?想矇我,早了點兒!」

    Freeze冷冷地一笑,手中凝聚一道冰錐,朝Icecool胸口射去。

    無名氏不信Freeze敢真個下手,樂得作壁上觀。

  「吱」的一聲,冰錐鑽進Icecool體內,Icecool無法置信地看向Freeze,俏臉漸趨蒼白,這是受寒氣侵蝕的
徵兆,Freeze真下手了!

  「Freeze!你真的下手!」Firen暴怒地吼道:「她是你妹啊!他是你妹啊!」面對Firen的怒氣,Freeze只
是冷淡地道:「礙事的人,何必為她動氣?」原以為Freeze會說些什麼來解釋過錯,Firen卻失望了,他忘了他
所面對的是誰,忘了Freeze本便是一個冷血的傢伙,本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Firen已怒到頂峰,隨之而來的是灰心,語氣漸趨微弱:「你!你……」Freeze目不斜視地盯著無名氏,冷
漠地道:「你還要說什麼?」Firen只是目帶萬分疑惑地瞧著Freeze,道:「Freeze,看著我……」Freeze沒有
理睬Firen,對於Firen的命令,只是淡淡地道:「沒有必要。」

  「看著我!Freeze!」Firen俯著頭,直定定地看著地板,身軀微微顫抖。

    Freeze靜默一會兒,終扭頭與Firen對看。

    Firen深深地望進Freeze眼中,但失望地發現,Freeze絲毫無半點懊悔之色,雙眸依舊是那潔晰的水藍色,平
平淡淡,無法在Freeze眼中找到一絲愛、恨、情、仇,即便是喜、怒、哀、樂,也絕無可能出現在這淨明的瞳孔。

    Firen首次感到這雙皎亮的藍眸,是如此的令人厭惡。

  「啊!你媽的!」Firen極怒下,奮力地擊向Freeze。

  「啪」Freeze輕鬆地接下這拳,淡淡地道:「先解決他。我倆的恩怨,也該是時候結束了。」

    Firen使勁力甩右臂,忿忿地道:「先解決他!」Freeze再度凝望著無名氏,道:「沒錯。」

    無名氏看著手中已燃盡的生命之火,將Icecool扔擲出去,接著拍起手,道:「很好,Freeze就是如此無情,
便是自己的妹妹也不放過,夠狠。」Freeze冷冷地道:「廢話說完了?」無名氏一抖披風,道:「要戰,奉陪。」

    Freeze這時冷冷地朝Firen道:「一定要殺、了、他,懂沒?」Firen眼中燒著無止盡的怒火,不只對Freeze,
亦是對無名氏,怒火沖天地道:「不用你這人渣說!」

    一場矛盾的對決即將揭幕……

*                    *                      *                      *                      *

    一處不知名的地域,唯可得知的便是這裡亦是座地牢。

    更為隱晦,更是潮濕的地牢。

    地牢中瀰漫著令人掩鼻的異味,混雜了尿騷味、汗臭味、腐魚壞菜味及屍臭味……

    而其中一間牢房,有個傷痕累累……或已不能用傷痕累累來形容了,那近似骷髏的皮包骨,其傷重絕非人所
能夠想像。

    這人不知是死是活?

    活死人大概也不過如此罷了……

  「咿啞─」牢門被推開,某個人走進裡頭,斜眼俯視著那活死人。

    活死人似乎使勁全力地抬起頭,活死人的臉龐呈現淡淡的藍色,甚是奇特的一張臉。

    活死人幾乎是以體能極限,才勉強吐出一句話,道:「為……為……什麼……你………要這………這樣……
…這樣……來對付…………我……………」

    那人眼中帶著些微瘋狂的意味,道:「你問這什麼蠢話?當然是為了再造一個,只屬於我邪鬼世家的天下!
我邪鬼世家將要統一全世界!而不只侷限於亞洲這麼一丁點兒土地!我邪鬼世家將會再以一個帝王的姿態……
君!臨!天!下!哈哈!哈哈……」

    笑聲餘音旋繞著地牢,更增添這股詭異的氣氛。

  「那………跟我有……有什…什麼…………關係……………」活死人近乎斷氣地道。

    那人姿態瞬即一轉,右手支著下頷,富有學者氣息地道:「俗話說:『一個成功的男人,其後定有個能幹的
女人』而我的理論則是:『一個成功的君主,其後定有個替死的分身』哈哈呵呵……看來我也蠻有哲學氣息的嘛,
你說是不是?呵呵…哈哈!嘻嘻………」

    「曾……曾幾………何………時……你…變得………如此……喪……喪心病………病狂…」活死人斷斷續續
地道。

    「曾幾何時?打從我見著那套魔功時,我便知道,我與天下其實是咫尺千里啊!你還不曉得罷?我在武林上
所做的事,真可說是沸沸揚揚啊!只可惜……全是用你的名義喔!我真的好想親自現身啊!不過為了大局著想,
我這麼微末的希望,就只好讓他隨風去啦!哈哈……哈哈!」那人狂笑道。

  「你………為什……什麼………為什麼………啊……」活死人悲痛欲絕地道:「你……乾脆………乾脆……
殺了…我吧……」

  「是啊、是啊。」那人興奮地道:「你真是我肚裡的迴蟲啊!老實說,我已經玩膩你了,留你在也是心頭大
患,這次來就是要除掉你。」

  「你………你……依然………不…不死………心麼…………想……想要………將那………絕代………絕代…
惡人…………的……靈……魂………召回……讓……讓………他……重生……」活死人聽得出語氣有些著急與驚懼。

  「不對、不對。」那人晃晃手指,道:「他可是我們邪鬼世家的英雄呢!如果他聽到你說他是惡人的話,一
定會很傷心的……嗚嗚嗚……」那人竟裝模做樣地偽哭起來。

  「凶………煞……」活死人喃喃地唸著,猛地抬起頭:「絕……絕不可………令他……重……重………生啊
……聽……我一………勸……如果…你………還認我………是……是你的………啊!」活死人慘嚎一聲,看著胸
前的血洞,喉中傳出「喀喀」聲,還想說些什麼,無奈這身軀早已巨創,頭一點,就此橫屍地牢。

    那人看著沾滿血跡的手,冷冷地道:「誰也不準提起我的身份,否則……只有死!天下……是我的!」

                                                待續…

<第四十一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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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41樓  發表於: 2007-05-17
42、瘋狂時分


    聖皇門的武選大會已比鬥過許多場,而Woody順利地晉級到前八強。

    這時Davis、Dennis、Woody、Rudolf、Gerald、蕭氏姊妹與Jan、John、水無舛並列走著。卻唯獨不見Newman,
依Rudolf的說法,Newman因族中出了些事,他這族長必須返回主導大局。

    而John的情況未見好轉,雖不至於瘋瘋癲癲,卻也是神色茫然,絲毫無轉好跡象,Gerald攙扶著John,與
Dennis等走著,面帶愁容,不無埋怨地道:「為什麼要我帶他……」

  「嘿!Woody!看不出來,真有你的!」Davis一攬Woody的肩頭,玩笑似地說道。

  「過獎了。」Woody沈厚的聲音,配合不疾不徐的腳步,總給人老成的感覺。

  「做什麼這麼謙虛!我看啊,這次冠軍非你莫屬囉!」一旁的Rudolf猶如無法靜下來般,忍不住由後方探出
頭啦,心癢難耐地插上幾句話。

  「是啊、是啊,Woody哥,你真強耶!」Gerald興奮地道,滿面紅光,迫不及待與他人分享這份喜悅,感覺
就如同晉身前八強的是他而非Woody般。

    Woody楞了半晌,才輕輕擺首,用著扼腕的語氣道:「不……我自認沒這麼大的本事,畢竟在門中,較我厲
害者還是不少。」

    天下間強者不勝屈指,其中武技勝過Woody者更是不可勝數。因此,Gerald激情之下的稱讚,自不會令Woody
產生無謂的驕傲。

  「喔?哪幾位?能數得出麼?」Dennis眼帶笑意地問道,暗忖:「看來……他也非胸無大志者嘛……」便因
如此,Dennis更欲知曉,究竟在Woody這麼不甘無聞者眼中,怎樣的對手才算得上「難纏」。

  「門中……有四強,其中以莊長老名下弟子佔三名,另一名則是後起之秀,聽說是……邱長老名下弟子,好
像叫做……『Windsoul』……嗯!就是他沒錯,私底下大家都直接稱他風魂。」Woody稍微思索片刻,才肯定地道。

  「Windsoul……」Davis喃喃唸著這名字,向Woody問道:「對了,你說的邱長老……是我剛進聖皇門時,我
向你詢問的那位長老麼?」Woody看著面露疑問之色的Davis,答道:「是邱長老沒錯,有什麼奇怪之處麼?」

  「呃…沒事。」Davis支吾一陣,含糊地敷衍Woody。

    表面上,Dennis神色如常地與Rudolf相互揶揄,但私下卻以餘光稍微瞥了Davis一眼,神情間露出了然之意,
嘴角微微揚起。

    Dennis猶記得與Davis分開時,Davis那要死不活的模樣,而現在卻是生龍活虎,教他怎不欣慰?

    不過……更使Dennis吃驚的是Davis的際遇。

    先是遇上生母白紫玲,這已夠使Dennis震驚不已,而後聽聞自己與Davis間隱約有著難以言喻的聯繫,Dennis
這才瞭解自己途中不時感到頭疼或暈眩的原因。

  「只是……Davis竟也見得『霧者』?怎會有兩人?邪門,無愧其名……果真夠邪門!」Dennis心中暗暗警
惕著,邪門絕非他所想像般簡單。

    Rudolf雖是副嘻皮笑臉的模樣,暗地中卻細心留意到Dennis的行事。

  「呵………若說你Dennis是最瞭解Davis的人,那我Rudolf便是最清楚你的人了。」Rudolf心中作如是想,
狡黠地一笑,嘴上依然與Davis和Gerald調侃Woody。

  「不過……Newman先生所說的不祥之感究竟為何?」Woody沈聲道,神色間隱帶憂慮。

  「該不會即將有一場大戰罷?」Rudolf攤攤手,滿不在乎地道。

    Rudolf此語本為無心之言,卻惹得沈思中的Dennis神色一凜,表情中似乎捉住某個癥結,緊緊盯著Rudolf,
一字字地道:「你說什麼?再說一次。」Rudolf顯然是讓Dennis的表現嚇著,微微後退幾步,緊張地道:「呃…
…我是否說錯了什麼?」Dennis抿住雙唇,腦中不斷地思索近來的種種怪異跡象,緩緩地道:「或許……你的
無心之言,可能成了今後局勢的預言也說不定……」

  「啊?」Rudolf面帶迷惘,迷糊地道。

  「不……沒事,或許是我多心罷了。」Dennis掩飾不住疲憊,以手覆臉,輕喘著氣。

  「你大概被邪門打到怕了,輕鬆點兒。」Davis走近Dennis,輕拍其肩,語帶關切地道。

    饒是Dennis,在不間斷地思索與推敲雨後春筍般冒出的蛛絲馬跡後,亦無法掩飾心理上的疲憊。雖是如此,
表面上他仍舊強裝若無其事。縱使,Dennis早已察覺同伴中,有其他人注意到了他疲累的種種跡象。

    Gerald亦帶著關切眼神看著Dennis。再怎麼說,這些人中,Dennis始終與自己相識最深。

  「呵……Davis,Dennis之言可非胡言亂語啊。Dennis啊……我已非吳下阿蒙了……遵從師父的指示,大智
若愚。我便以此懵懂之態,來作為暗中之助力罷。我這挺伏兵……可是會發揮意想不到的功效呢。Dennis,你
別忘了,我可是隻狐啊……不僅是隻狡狐,更是隻隱狐啊……」這時Rudolf心下所發之語,在場眾人絕無可能
得知。他高深莫測地一笑,但在其餘人眼中,只不過是個Rudolf時常掛著的笑容罷了。

    不僅是Dennis與Rudolf,Woody亦是心事重重。自Davis與Dennis相遇後,一些令他瞠目結舌的事情,便層
出不窮地刺激他的知識範疇。

    其中更以天令十聖之事更使Woody難以置信,若非他深信Dennis等人,及Rudolf對自己手背與生俱來的虎紋
做了合理的解釋,他可能以為他們只是愚弄他而已。

    Woody現下知曉,自己便是天令十聖中的參聖─「疾虎」!

    而Davis則為初聖─「騰龍」,Dennis為次聖─「鳴鳳」,Rudolf為陸聖─「隱狐」,John為末聖─「靈猿」。

    看著英朗的Davis,樂天的Rudolf與冷靜的Dennis,Woody心中百味雜陳,遇上他們,該說是巧合抑或是機緣呢?

    而同行的Gerald,其身份似乎有些蹊蹺,無奈Dennis只肯說予Davis,John又身負詭異的奇力,只是當前卻
是瘋癲,神智不清,鎮日胡言亂語,不知是禍是福。

    事實上,早先Davis亦是驚訝於Dennis的遭遇,在明白Dennis是由多少次的生死關頭中僥倖得生至今,Davis
心中可真捏了把冷汗。

    一時間,四人各具想法,神態卻是如常,絲毫看不出內有心事。

    而在這六位身後的那群女人,亦正滔滔不絕地吱吱喳喳著。

  「哼、哼、哼!明明就各有顧忌,表面還裝得那麼熱絡,實在是……哼!看了就噁心。」四人的舉動,Jan
看在眼底,只感覺虛偽過份,忍不住傳聲給蕭純茗。

  「別這麼說嘛……有些時候,隱藏些心事也不是過錯啊。」蕭純茗面帶微笑地抑制Jan的怒氣。

  「嘖……這麼說也沒錯啦……」Jan心有不甘地說道,但轉而卻不無埋怨地對蕭純茗道:「真是的,妳怎麼
老替那群頭腦簡單的傢伙講話?」

    聞言,蕭純茗真不知該作何感想,哭笑不得地道:「Jan……他們其實也沒到頭腦簡單這麼不堪罷……」Jan
一聽,隨即糾正道:「看,妳又來了,還說妳沒護著他們?」蕭純茗暗暗嘆了一口氣,順其意地道:「是、是,
我不該替他們說話的。」

  「女人啊……太過心軟可不是件好事唷。」水無舛亦不時地插上幾句話。

  「是啊,純茗,妳就是太過心軟了,才會被Davis那死小子欺負得團團轉。」蕭芬茗這時不無埋怨地道,狠
狠地瞪了Davis的背影一眼。

  「什麼!那小子欺負你!我就知道那小子沒個好來頭,兄弟倆如出一轍,我來替妳出口氣。」Jan挽起衣袖,
暴跳如雷地道。

    Davis只走在三女前不遠,怎可能聽不到她們在談什麼,聞言只得苦笑,而忙著閒扯淡的四人則是面帶古怪
地看著他。

  「Jan……妳還是先請息怒罷。」蕭純茗苦笑著,瞥了Davis背影一眼,道:「他沒有欺負我……只是我自作
多情罷了。」隨「自作多情」四字出口,蕭純茗情不自禁地露出落寞的神情。

  「那小子真是不識好人心!」蕭芬茗替蕭純茗打抱不平地道:「也不知道有多少出身不俗的企業名門,光是
要見妳一面,便難如登天了,更遑論當下妳傾心於他的情況。」

    聞言,蕭純茗臉上頓時有如火燒,急忙按住蕭芬茗的嘴,道:「姊姊!別這麼大聲行麼?」

  「喜歡還怕人知道?哎,真搞不懂妳。」Jan毫不避諱地直接道出,更使蕭純茗羞不可抑,跟著起了報復之
心,回嘴道:「那麼妳呢?妳不也喜歡Dennis?」

  「我……我哪有,妳別胡說!喜歡那混帳的是她才對!」Jan斜眼瞧了瞧水無舛,同時下頷帶有挑釁及氣憤
地指著水無舛。

    其時,沈默許久的Woody、Gerald與Rudolf以某種曖昧的眼神,看著Dennis與Davis。

    Dennis對此的反應是聳聳肩,道:「她們怎麼說無關我事。」Davis則是一反常態,微微嘆了口氣,道:「
我無意惹情債,但它卻因我而生,直至當前,在我心中只有一位女子,其餘的我不願多想。」Rudolf見Davis說
得如此無奈,歉然道:「抱歉……」Woody亦料不到Davis竟如此感傷,同樣帶著歉意地道:「我道歉……」Gerald
微微一愣,心中暗忖:「他可真專情啊……」

  「呃?別這樣,怪不習慣的。我沒有其它的意思啊,只是澄清我的立場罷了。」Davis搔搔後腦,尷尬地道,
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反應太激動了些。

    Dennis微微一愣,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麼。

  「行了!我來解救這沈重的氣氛,為今天Woody的勝利作慶祝罷!」Rudolf趕忙出面打破尷尬的局面,比手
劃腳的,令人發噱。

  「嗯!說得好!慶祝,慶祝!」Davis亦附和著。

  「只是前八強罷了……有必要……」Woody有些猶疑,語氣不定地道。

  「你就接受罷,否則就太不夠意思了唷。」Dennis亦是半開玩笑著道,手拍拍Woody肩頭。

  「這……」Woody依舊下不了決定。

  「那就這麼說好了!」Rudolf不待Woody有所反應,自顧自地下決定,而Woody也只好無奈接受他們的安排。

    是夜,大夥兒歡欣鼓舞地放肆一晚。

    同時間,邱長老的房中,燈光全無,卻傳出細細的語聲。

  「………懂麼?你只需這麼做便行了,此次行動,只許成功,失敗的代價……便是聖皇門從此成為歷史。」
清晰的聲音這麼說著。

  「這次必定可以成事,當然……若您能夠奪得掌門之位,可在不張揚的情況下控制住聖皇門……那是再好不
過。」明顯較為蒼老的聲音應聲,其音之主便是邱長老。

  「這些只是以防萬一罷了。」清晰的聲音淡淡地道。

  「是的……下屬明白,只不過……」邱長老遲疑地道。

  「嗯?」清晰的聲音發出疑問聲。

  「這麼做有何用意?只要後援一至,更加上您與其餘上司的到來,聖皇門不是便可手到擒來?為何還須用著
那勞什子的炸藥?」邱長老面泛疑問之色。

  「你……太多話了,邱長老,你只需瞭解一件事,上頭怎麼命令,你便怎麼做,疑問……那只是個累贅…對
你沒有用處,除非你已做好永眠的準備。」清晰的聲音,平淡中帶殺意。

  「這……但…」邱張老似還想辯解,但那清晰的聲音示警地「哼」了一聲,冷冷地掃了邱長老一眼。邱長老
枯軀一顫,狂冒冷汗,將欲辯之言吞回肚中,不敢作聲。

  「不知好歹……」清晰的聲音這麼說道,好一陣子,室中再無聲響,顯然已人去樓空。

    邱長老微喘著氣,背心早已濕透,忿恨地道:「身為你師尊的我,竟要對你下跪,還得畢恭畢敬地聽你吩
咐,驕傲一時,落魄一世,咱們走著瞧!」

    翌晨,Davis由床上起身,伸伸懶腰,盤起雙腿,用心吐納幾次,舒動筋骨,頓覺神清氣爽。

    Davis出了房門,好巧不巧,正碰著蕭純茗。

  「呃……嗯…早啊,純茗。」Davis看著蕭純茗少許憔悴的臉龐,微感愧疚與無奈,話說出口,便不是如此
順暢。

  「Davis……你也早啊…」蕭純茗露出了笑臉,Davis看在眼裡,很是痛心,蕭純茗的笑容充滿著苦澀、壓抑、
掩飾的意味,很明顯的強顏歡笑。

    蕭純茗低下了頭,有意迴避Davis,踏著小步急急離去。

    Davis嘴角揚起苦笑,只道是少女懷春時的一見鍾情,這種愛意過不多時便會消退,卻不知蕭純茗背對著他
的身影,其實眼中正噙著淚光,輕嚙下唇……

    而將時間稍向前推,在另一間房,Dennis凌晨時便已清醒,獨自坐在房內,緊闔雙眼,不知想些什麼。

  「John的氣旋斬為何可追蹤敵人?」Dennis蹙眉深思,手臂不時地做出動作,時而速、時而頓。

  「是這樣麼?不……這只可令氣功扭轉,只能夠用來打死物,打人便是無用……」Dennis側著頭,手指下意
識敲打著,Dennis腦中想法電轉著:「John在出手前,曾喝道:『空間鎖定。』同時,身旁的氣流起了些微變
化,本以為是當時的錯覺,想來……關鍵便是那剎那!」

  「究竟……如何使氣流生出變異?」Dennis苦惱地思考著:「令人費解啊……」

  「空間鎖定……表示追蹤有範圍之限,其外之氣功便無法鎖定目標,如何的狀況有範圍限制?而怎樣的情形
只允許在範圍內操縱………氣流變化……猶記得當時的處境,颳起微微的涼風……涼風?是的……氣旋斬本身
亦有種旋動的風流……氣旋斬為深紫色,但與其中自發性跟蹤之因應無關係……」Dennis絞盡腦汁地不停想著。

  「其實……氣旋斬真的好像颱風耶!旋啊旋的,而中間那特別深色的部分就像颱風眼般呢。」Dennis忽地憶
起Gerlad曾對他說過的話語。

  「颱風?對!就是颱風!颱風颱風……」Dennis似是抓著了某個癥結,卻又朦朧不明。

  「氣旋斬,猶如風所結聚而成,但要如何結聚成風團?那股熟悉的……氣?就是氣!氣旋斬由氣為媒介,將
風緊緊連結,以團圈之態所交錯形成。且風與氣以互助之勢攻擊對手,氣連結風,風運載氣,相輔相成,風團
將氣運至對手身旁,氣便由對手的毛孔鑽入,進而破壞對手筋脈,達到克敵效果!」Dennis恍然大悟,明瞭之
餘,亦不禁對自己的遲鈍懊惱:「我怎麼這麼愚鈍?竟花了許久時間才解析出氣旋斬其中奧妙,被『氣旋斬』
這名字騙去,竟認為氣旋斬是由氣獨自形成的氣團,想想便覺慚愧,尋常人怎可能會有源源不絕的真氣?偌大
的氣旋斬,若實以真氣所成,豈非須耗不少真氣?這麼個功夫,不啻是華而不實。而John,充其量不過是位十
四、五歲的孩子,何來如此充沛真氣以供使用?我真是蠢到極點了!」

    若旁人知曉Dennis內心的想法,肯定大喊天道不公,堂堂的術族上級武學,本就甚為神秘,為俗人所不知
曉,更遑論明白其中奧秘。

    Dennis在無旁人指點的情況下,以其智慧及推敲能力,能夠無師自通明瞭一門武學的奧妙,其聰慧已達超
凡之境。

    但最是惱人的還是Dennis竟為自己太慢推敲出其原理而自怨自艾,怎不氣煞旁人?

  「瞭解氣旋斬組成……接著便是破解其跟蹤奧妙。」Dennis鍥而不捨地繼續推演下去。

  「若以遠距操控氣旋斬,則不論其可能與否,便要同時觀察對手與控制氣團,假使對手近身,則施招者便需
分心思來閃避或反擊對手,這時氣旋斬在施招者分心之下,便會出現遲滯現象。」

  「但當時John操縱氣旋斬時並無停滯模樣,且到了最後,一次施展五發,以方才理論而言,這時便要一心多
用,常人怎可能作得到?」

  「既然問題不在氣功上,那便是在……環境中!營造出讓氣功自動追蹤的環境。」

  「能夠在範圍內控制的,是土地?不可能……是氣流?對!氣流遠比地面好控制得多,且範圍亦較廣,若以
氣流作為解釋……則自動追蹤之謎便有跡可尋。」

  「颱風的形成,是因氣壓的不同……所以……只要以颱風的動態為模式,擬造出相同的環境,便可使氣功自
動追蹤!」

  「將對手身周的氣壓減弱,則風便由高氣壓流向低氣壓,這麼一來,只要鎖定對手便可,無須再分心控制氣
旋斬!」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哈哈……」Dennis想到高興處,不禁高笑不已,興奮已極的他,甚至手
舞足蹈來發洩那滿腔歡欣。

    瞭解原理,Dennis迫不及待便要試試想法是否屬實。

    於是Dennis瞄準窗外的一株樹,屏氣凝神,雙掌以上下相對之勢置於右腰間。緩慢地,氣流以漩渦狀朝Dennis
雙掌中聚集,沒多久,一粒水藍的橢圓狀氣功就此成形。

    Dennis輕輕地將這氣功推送出,而這粒氣功便停留在半空,不停地旋進氣流,轉啊轉,轉啊轉。

    而後,Dennis將意念投注在窗外之樹,將樹周的氣壓削弱,不出所料,旋轉的氣功波有如饞鬼見著山珍海
味般朝那棵樹前進──

  「啵!」那粒氣功波在擊中樹的剎那,發出清脆的破裂聲,煞是悅耳。

  「成功了!」Dennis心中狂呼:「哈哈!我成功了!」

    正當這時,終於有人來敲Dennis的房門。

    Dennis一看時間,也不早了,稍稍整理儀表,便趨前應門,叩門的人是水無舛。

  「啐!原來是這女人……」Dennis心中暗暗想道,然而臉上卻帶著微笑,道:「無舛,是妳啊,早。」

    水無舛身著輕便服裝,頭後束著馬尾,輕輕一笑,道:「你也早啊,要吃早飯,別楞著了。」Dennis與水
無舛一路說說笑笑,在外人看來,他倆頗似情投意合。

    兩人便這麼邊走邊說,正過了一個拐彎,水無舛為了方便交談,繞至Dennis身體另一側,就在兩人雙肩不
經意輕碰的剎那,Dennis忽感一絲幾近不可覺察的真氣侵入體內。

    Dennis很清楚水無舛正估量自己的深淺,便詐作不知情,神色照舊。

    水無舛卻「噗嗤」笑出聲,嬌態迷人,在Dennis耳旁輕聲道:「其實啊……你的功力較我想像中還深厚呢。」
Dennis身軀微顫,陡然停下行走,緩緩轉頭望向水無舛,臉上仍掛著笑容;只是這笑容卻不再有欣喜的意味,取
而代之的是深沈之殺意,於是Dennis詭異地笑著道:「當然了,不過嘛……能不能告知我,妳究竟是誰?」

  「『她』啊……是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水無舛俏皮地說道,水靈靈的雙眸與Dennis對看,柔聲道:
「我早就知道你對『她』起了疑心,但你實在太過小覷『她』了。『她』呀……其實已試探過你的『真心』,
不過你竟然沒發覺,於是不久前,『她』就用了特別明顯的『暗示』。我說過了,『她』早已知道你的『真心』,
因此呀……『她』便作了一個可使你察覺到的『暗示』,但是你卻一直沒理睬『她』。所以呢……這就說明了
一件事,你啊,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Dennis不是愚夫,亦明白此時此刻,均不宜直截了當地談這件事,於是在水無舛的話中,便可明白「她」
便指水無舛本人,「真心」便是自己的功力深淺,「暗示」就是方才水無舛對自己的試探,而「心意」則為水
無舛之所以出現在樹林間,引自己搭救的原因。

    Dennis原以為自己詐陷入水無舛所設的陷阱中,可反咬水無舛一口,卻沒預料到水無舛的智計更高一層,竟
識破他的偽裝,且將他玩弄於掌中。

  「『她』的身份……是『黑道最厲害的十個手下之一』麼?」Dennis面容上有意露出震驚之態,好讓他人看
來,自己便像個因得知女友真實身份,而吃驚的男子。

    水無舛當然明白Dennis是在說「邪門十將」,嗔笑一聲,搖了搖頭,道:「你怎麼可以把『她』的身份,
拿去跟小嘍囉相比呢?」

    Dennis倒抽一口涼氣,「邪門十將」在水無舛的眼中,竟只是個「小嘍囉」?那麼,水無舛究竟有多強?Dennis
無法想像。

    當Dennis猶震驚於水無舛的真實身份時,水無舛卻一把捉住Dennis的手腕。

    一道無比強橫的真氣灌入Dennis經脈中,且直衝向他的丹田。

  「她……她要廢了我!」Dennis驚駭欲絕,欲要阻止卻已來不及,絕望地閉上雙眼,之後所發生的事,他已
不願再想像……

*                    *                      *                      *                      *

    冰嶽,一位孤高冷傲的女子,其為某神秘族群之遺孤。擁有一顆冰寒之心,做事果決,絕不拖泥帶水。她
憤世嫉俗,只因人間太多醜惡;她無情森然,只因她認為情感只會壞事。她並無自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她確信「人若犯我,我便殺人」!

    冰嶽在偶然的機緣下,得遇了Louis,其時之冰嶽一貫冷冰,而Louis正奉Sampson之命,欲完成某項任務。

    兩者無意間相見,因Louis鄙冰嶽為女性,引起冰嶽之怒,一言不合之下,雙方便動起手來。

    一番激烈拼鬥後,Louis僥倖得勝,冰嶽則含恨落敗,自此,冰嶽便將Louis視為必殺之人。

    Choco,來歷不明的女孩,以其年齡判斷,是位正值青春熱血的女孩,但她心智上的成熟卻遠高於生理。待
人處事有些無里頭,但一身的道術、陰陽術、巫術……等等,卻常是對手的心頭大患。Choco的手臂,有一部份
是機械關節,原因不明,只知道這對她的近身戰甚為有利。

    而在Choco周圍最突出的,莫過於那隻大黑雞。大黑雞其貌不揚,但Choco卻很堅持著:「那隻大黑雞是……
聖獸!」這句話真實與否且擱一旁,大黑雞能夠吞噬為禍人間之惡靈,卻是不容置喙。

    說回Louis、冰嶽及Choco的戰況中。

    Choco見冰嶽祭出了一把巨型鐮刀,心不在焉的臉龐卻忽然精神起來。

  「鐮刀充滿著怨氣…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只有亂世魔杖才可媲美。看來,大黑……這次你有得飽腹了。」
Choco閒散地說,半瞇著淺褐雙眼,偏頭直瞧著那把大鐮刀,自言道:「這可會使我道行增大不少……」

  「怨氣……哼…這是我族人的英勇戰魂!」冰嶽盈滿殺意,通體閃現絲絲黑氣,罩著深黑色的晚禮服,在月
光潑灑下,更是顯出她的奇詭魅麗,銀髮無風飄散,眼中紫芒大熾,冰嶽面覆寒霜地道:「不許妳侮辱他們!
死來!」

    Choco輕聲一笑,手做出莫名擺動,嘴裡喃喃地頌唸著。

    而這時,正懶散地蹲坐在Choco身旁的大黑雞,在她做出上述舉動後,雞身猶如反射般立了起來,咂咂那只
在月光下烏黑油亮的雞嘴,顯然,這隻大黑雞已餓了許久……

    冰嶽優美曲線,在夜色中似緩實疾地飄移著,手持一把高過其身的鐮刀,幽幽然一如奪魂死神──美得令
人屏息的死神。

    Choco看著冰嶽的身影,不動聲色地站在原處,神情間,若有若無的專注,那對褐眼,彷彿在訴說著什麼。
手中的姿勢不住變換,口中仍然喃喃著些無名語言。

    冰嶽盯著那隻受Choco指揮的大黑雞向前衝上來,嘴角勾勒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亦在此時,冰嶽額上那新月
狀疤痕,迸出微微白芒,冰嶽冷喝一聲:「狐孤鐮畫之『疾抑化』!」鐮刀狠命揮落!

    大黑雞似乎亦知狀況不對勁,「呱呱」怪叫兩聲,跳躍著閃躲。

  「閃?」冰嶽眼中滿是怒火,將壓抑許久的殺氣釋出,殘酷地道:「有用麼……」

    同時,大黑雞遂感一股沈重的負荷壓在身上,掙扎地叫了幾聲,無力地拍動那幾近「退化」的雙翅,雞頭
使勁伸長著,無奈卻愈行愈慢,終至停步。

  「跑得愈快,壓力愈大,該死的雞……便納出你卑微的『牲』命,祭我族人罷!」冰嶽一步步逼近,手中鐮
刀恍若有生命般,刀身上黑紋更是幽晦,且微微顫動著。

  「三界奇力,氣為我御,束!」Choco見機急忙唸出術語,朝空拋出三張符紙,再投出三樣不明物體穿透符紙。

    一旁隔山觀虎鬥的Louis,則是暗暗納悶:「怪了……她打哪來那麼多符紙?」

    冰嶽一見Choco再使出那棘手的不知名法術,心中不禁暗叫不好。

    果然不出所料,冰嶽亦感到沈重的壓力襲上其軀,暗自冷哼一聲,倔強的性格唆使她不循常規破法。

  「噫啊!該死的道術……給我、破!」冰嶽紫瞳迸裂驚人紫芒,額上新月疤之螢光更趨強盛。

  「噗!」冰嶽以其力硬撼氣壓,結果便是……見血!

    但位在不遠處的Choco卻是香汗淋漓,殊不知這看似簡易的法術要耗去她多少心力。

  「喝啊!我說……妖力給我……『破』!」冰嶽的五官與毛孔紛紛滲出血滴,面色猙獰,手持著鐮刀,銀髮
雜亂飄散,氣勢雖盛大,卻始終未曾動移半寸。

    異變突生!

    Choco所拋擲的三張符紙在抖動幾下後,竟發生爆裂,「碰」!

    碎裂的紙屑輕輕飄落,Choco臉色略現蒼白,用氣過度使她頭暈目眩,一陣天旋地轉便跌坐地面。

    冰嶽情況亦好不到哪兒,全身都是血漬,本就白晰的臉龐,此時卻猶如鬼魅般的灰白。以鐮刀支撐身軀,
四肢不可覺察地顫抖,冰嶽已無力再戰。

  「看來……這次可是得不償失啊。」Choco閒適地整理她那雜亂的頭髮,出神地看著明月,道:「啊…好漂
亮的月亮啊。」

  「哼……妳又想耍什麼把戲?」冰嶽略帶警惕地道,嘗試著再舉鐮刀,卻力不從心。

  「把戲?沒啊……只是…我原本不是來收服魔物的麼?」Choco有點懊惱地說道,看向Louis,道:「你這魔
物別得意,本大陰陽師總有一天會收拾你的。」

    Louis看著兩女激烈爭鬥後,明明疲累地難動分毫,卻一樣頑強地掙扎站起身,不禁啼笑皆非。

  「妳們……是白癡麼?」Louis睥睨著兩女,雙手交叉置胸前,傲然道。

  「你說誰是白癡!Louis!」冰嶽怒極而道,雖然她依舊全身乏力。

  「白癡?噢……我原諒你,通常身為白癡的人,看其他人都是白癡。」Choco用著清晰不失雜亂的語調反唇
相譏。

    Louis斜眼瞧著Choco,不作聲響,而一旁的冰嶽卻是耐不住枯坐,不顧負傷累累的身體,硬是掙扎地要站
直身。

    Louis見冰嶽如此堅毅的個性,饒是嘴硬,卻也不禁升起少許敬意,肅容道:「之前事,我道歉。」冰嶽先
是稍一愣住,之後卻不領情地道:「用不著你虛情假意,我看你是怕死,事到臨頭才向我道歉的罷。懦夫!」
Louis一瞥冰嶽,沒作任何回應。

  「大黑、大黑,你還有氣力麼?」Choco平靜地看向那隻被禁錮的大黑雞,雖然緊張,但語調不失條理。

    大黑雞看似艱難地擺擺牠那只雞頭,間或呻吟幾聲,拍拍那幾近報廢的雙翅。

    見大黑這副落魄像,Choco忽然想起始作俑者,轉頭朝向冰嶽,不客氣地道:「喂,解開牠身上的束縛,否
則我跟妳沒完沒了。」

  「哼,也不看是誰將我打成這副模樣?想解開那畜生上的禁錮?門兒都沒有!」冰嶽玉容生寒,語氣生硬,
顯然無轉圜之地。

  「畜生?別將我家大黑跟妳這種視野狹隘的人相提並論。」Choco目光一瞬不變地盯著冰嶽,嘴上不肯認輸。

  「畜生!妳拿我跟這隻畜生比!妳!」冰嶽氣得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兩位……鬧夠沒?」Louis出聲截斷兩女的鬥嘴,這時他才瞭解「長舌婦」這俗稱的原因在此。

    這時的Louis臉色發白,臉頰滑落一滴汗珠,喘息聲猶如洪鐘,臉部輕輕抽搐著。

  「奇怪…你所散發的氣,似邪非邪,且依我觀察,你所具備的力量與氣不平衡,即便是說,你應該早被這股
氣給吞噬了才對,但卻有不知名的結界將你那股氣抑制住,真的奇怪…」Choco似沒察覺Louis的異狀,逕自侃
侃說來。

  「看來……妳馬上便會知道原因了…」Louis面如金紙,即使是Choco如此粗線條的人,也察覺Louis不對勁
兒,冰嶽則是疑惑地看著Louis這孱弱的模樣。

  「不對頭兒……怎麼了?好強的氣場!」平靜如Choco,此刻語氣卻也難掩驚惶,看著Louis逐漸扭曲的俊臉,
不安的預感蔓延整個心胸,似乎……大禍臨頭!

  「這股壓迫感是什麼?好令人恐懼的壓力!」冰嶽驚駭地看著Louis,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些徵兆俱是由Louis
所生。

    大黑雞亦是不受控制地躁動,少去了呻吟,卻多出了生物本能的不安叫聲,翅膀拍得更是用勁,似乎片刻
也不願待在這兒。

    天色陰暗,烏雲籠蓋,天氣一瞬間轉壞,這麼短暫的時間,竟下起了雨。雨勢滂沱,毫無減緩跡象,電閃
雷鳴。一時之間,在場之人,即便是Sampson亦楞楞地看著這異象。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Louis發狂般仰天嚎叫,其聲響遏行雲,天空為之變色,大地為之戰慄,
而事實上,Louis的確是……發「狂」了!

  「封狂之甲」再也抑制不住狂性,此次發作之劇烈,Louis從未有過,狂意猶似在Louis心中炸開般,無可抵禦!

  「唰!」的一聲,Louis褪去鎧甲……更確切地說,是鎧甲硬生生被一股無形巨力給推擠出去。

  「不、不行,這股力量如果不加以封印的話,後果不堪設想!」Choco深吸一口氣,強忍體內最深沈的戰慄,
微弱聲音在這翻天覆地的氣勢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大黑……祭『天地鎖』!」

    Choco的容顏猶似古井無波,毫無一絲漣漪,輕將雙手結起一個怪異的印,口中喃喃有辭。這些動作只持續
片刻,Choco咬著一把刀,向手腕劃去,將鮮血灑在符紙上,朝大黑雞射去。

    大黑雞俐落地啣住符紙,用牠的尖喙將雞身啄出一個洞,亦染血在上,其後再擲回向Choco。

    這張染滿血的符紙,彷彿閃爍著暗紅色異芒,而Choco信手拈來一罐莫名液體,滴了幾滴,符紙霎時間閃耀
著極劇烈的黃芒。

  「震為雷、兌為澤、艮山坎水;巽為風、離為火、乾坤天地!」

    Choco將符紙拋向狂性發作中的Louis。

  「接下吧,陰陽五行之『天地鎖』!」Choco緊咬下唇,顯然知道符咒扔擲後,成功與否關連到眾人生死。

    不成功,便成仁!

  「啊!………」Louis響徹雲霄的吼聲,頓然停歇,壯碩的身軀猛地顫抖一下,接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Choco與大黑雞亦因失血逾量,精疲力竭下昏死過去。

    冰嶽原該算是三人中狀況最佳的一位,但Louis狂性發作時,她卻也是離得最近的一位,故早已被Louis的
吼聲及莫名的強烈勁氣震得不省人事。

    而後,Choco祭符鎮制Louis狂化一事,冰嶽一概不知。她只知道,在那波強烈的氣勁壓迫著自己時,在不
明原因使得風雲變色時,在自己暈厥過去的那短暫的片刻,她……看到了!

    一種令人驚駭的神情!

    一道傲氣凌雲的眼芒!

    一把巧奪天工的兵器!

    一股吞天裂地的力量!

    一幅沒世難忘的景象!

    在冰嶽眼前,似乎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天空沈澱了下來,冰嶽眼中黑了下來。

    暈厥前,冰嶽念念不忘心中有道聲音一直迴繞著,她昏死前唯一的念頭,有某股力量,「它」………

    覺醒了!

    三名互有嫌隙之人,此時卻不約而同地躺倒在同一處,這情景說有多奇怪便有多奇怪。

    而Sampson在側,觀看了整場鬧劇,三人暈厥後,他緩緩步向三人……

                                                待續…

<第四十二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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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42樓  發表於: 2007-05-17
43、葉落風動


    天方破曉,正值拂晨時。

    旭陽初昇,薄霧沁涼,微曦灑落大地,透過一扇窗,照在某個正甦醒的少年上。

    少年的金髮隨意散落在雪白的床鋪上,柔和的光線使得那頭金髮閃著熠熠光輝。

    水藍的雙眸,似乎能夠懾住任何生物的靈魂,孤芳自賞的神態,目空一切的氣魄,以傲視群倫稱之絕不為過。

    身穿貼身緊衣,展現出勻稱且結實的身軀,肌肉上的線條彷彿是一刻一劃所雕塑而成,特異的美感充斥其間。

    這人不是他人,正是卸甲後的Louis。

  「唔……」Louis撫著額頭起身,輕晃著頭,神智仍然一片模糊,太陽穴微微作痛。

  「我怎會在這兒?」Louis略為整理了思緒,漸漸回想起當日之事。

    待到Louis完全記起,便起身隨意走動,心中不禁疑惑:「那兩個女人呢?」

  「還有……我不是發狂了麼?怎麼一點事都沒有?」Louis心中甚是疑惑,而自從他下床走了這麼片刻,這
才感覺他的身軀比平時輕盈許多,Louis總感覺少了什麼似,下意識地伸出手環抱胸前。

    不是冰涼的金屬觸感,Louis這才察覺原來是哪兒不對勁。

  「我的盔甲呢?」Louis心中的驚訝絕對是溢於言表,只看他臉上的表情便能知曉。

  「在懷疑你的盔甲消失了麼?」門外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站在門外的,一道嬌小的身影,蓬亂的紅髮,正是Choco……及那隻大黑雞。

  「妳……」Louis不無警戒地道,擺出戰鬥姿勢。

  「放心罷……我沒有再捉你的意願了……啊呵……」Choco掩嘴打了呵欠,瞇著雙眼,顯然還未睡足。

    Louis金眉一挑,就像是在詢問原因。

  「你身上的魔氣不是你的……你的氣息是非常大沒錯,但是卻沒有魔性。」Choco淡淡地道,手不經意地撥
弄髮梢,一副神遊心外的樣子,不過顯然只是外在的表象,Choco說起話來卻是有條有理:「那股魔氣……是殘
餘在你身上的,氣的量不多,卻掩蓋過你本身氣的質地,也難怪我會誤認為那是股強大的魔氣。」

    Louis沈默著,靜靜地聽著Choco這番話,總感到有地方不對勁兒。

  「只是……能夠令一股魔氣殘存如此久,且能夠保持著如此數量的氣,這魔物……確有著驚世駭俗的力量。
但我實在想不通……現今的時代,應該已無完整的魔物。但你身上的氣息,卻是很純粹的黑暗、殺戮、幽冥的
氣息,即便是上古的完美魔物,亦無如此絕對純粹的魔氣。」即使是Choco,說著這些話時,語氣亦有點兒異樣,
對那未知的魔物產生極大的興趣,以及一種出自本能的不安。

    能夠令Choco一次便說出這麼多的話,可見她的疑惑確實不淺。

  「難不成……」Louis心中一凜,回想起某事。

  「在此,一切事物由我主宰,你的生死存亡,盡在我的掌握之中…」「現在,你…將會感受到死亡的恐懼……」
「我說過,在我的意念空間,我心中想什麼,自然會實現,就像…你的狂戟。」「我要你不動,你就是有通天
本領,也無法移動。你,是必死無疑。」

    這些片段畫面如跑馬燈流過Louis腦海中,一幕幕景象依稀歷歷在目,便是這麼短暫的時刻,Louis已知道
這股魔氣的來源。

  「是他………魔星!」Louis腦中反射性地浮現此名字。

    Choco雖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這並不代表她的心思粗疏,當Louis露出了然的表情時,Choco幾乎是同
一時間脫口問出:「你知道是誰麼?」

  「有必要告訴妳麼?」Louis斜眼看了Choco一眼,自顧自地做起事來。

    Choco微微一愣,微斜著頭,喃喃自語:「他是沒必要告訴我……」Louis睨著眼看著Choco,問道:「她呢?」

  「唔……你說她?」Choco轉身要走出房外,背著Louis淡淡道:「她還在昏迷中。」

  「我的盔甲是怎麼一回事?」Louis見Choco要走出房外,出聲問道。

    正要步出門外的Choco,輕輕停下腳步,仍然是背對著Louis,聲線平晰地道:「我在你身上加上了十九道
禁制,全是為了封印你那暴走的力量而設。」Louis靜靜地聽著,等Choco的話告一段落,才疑惑道:「十九道?」

  「沒錯。」Choco終於轉過身,嚴肅地凝視Louis,沈聲道:「十九道,不多不少……你必須有足夠的力量來
駕馭你體內的氣,才能破除一道道封印……封印是我施的,但別妄想我會替你解開,除非你想早點兒死。」

  「另外,我的封印與尋常封印不同。平常之封印可鎖住人的力量,在受封者解封後,禁制亦隨之消失。但我
的封印不會隨你破除而消失。換言之,對於我的封印,你只能夠突破,無法消除。」

    Louis心中一凜,他很清楚這是什麼意思,即使自己有足夠的力量能夠破封,一旦力量用盡,便就會被打回
原形,只能慢慢蓄積力量,等待下一次破封的時間。即便是說,沒有Choco的解咒,他便要一生困在這種力量禁
制中。

  「妳!」Louis一念至此,怒氣不由自主地爆發出來。

  「先別著急著發怒……」Choco恍若未見Louis的怒容,慢慢地走近他,閒暇自適地道:「其實情況沒那麼糟。」

  「哼!」Louis正處於氣頭上,當然聽不下Choco的解釋。

  「你這人啊……怎麼不聽人家將話說完呢?」Choco本想戳戳Louis的額頭,但因身高障礙,只得踮起腳尖,
伸出纏著繃帶的手,在Louis額間輕推一下。

    Louis文風不動,只是冷冷地瞪著Choco。

  「首先,你要清楚這種禁制的用途。」Choco隨手倒了一杯紅茶,淺嚐起來,悠悠哉哉地道:「它的用途是
封印過強的力量。」

  「廢話……」Louis瞥了Choco一眼,漠然道。

  「既然知道這是廢話,你還問這種廢問題?」Choco緩緩地放下茶杯,不輕不重地反擊道。

  「妳……」Louis一時語塞,臉色鐵青,「哼」的一聲,逕自走出房門外。

  「呼……還好……把他氣走了,要讓他知道,這種禁制可隨我喜好,縮放他所能控制力量之上限,他還不殺
了我?」Choco看著Louis走出去的背影,在心中僥倖地想著。

  「啊……他的戟忘了拿。」Choco正巧瞄上一旁,那隻奇形怪狀的戟,隨手丟在大黑雞身上,小跑步跟在Louis
背後。

    Louis昂首闊步地走到大廳,去除了盔甲的負累,即使無法發揮狂力,身軀依然感到無比輕盈。

    到了大廳,Louis第一眼便見到冰嶽正以優美的姿態站在大門口。

    修長的身影,冷淡的玉容,高絕的體裁,雅致的黑服,流瀉的銀髮。

    陽光投射下,冰嶽的嬌軀亦恍若如虛如幻起來。

  「妳不是……」Louis語氣中仍帶著微微傲氣,這點由他不肯輕易問出「妳不是仍在昏迷中嗎」這句話便可
得知。

  「我想……依你的個性,能夠對我道歉已屬難得,或許我不該再對你苛求什麼……」冰嶽字字句句地說來,
語氣冷冷淡淡。

    Louis沒將目光放在冰嶽臉上,逕朝門外看,平淡地道:「我從不作無謂之事。」言下之意,便是他的道歉
具有一定程度的心意。

  「是麼……」冰嶽玉容古井無波,目光看向Louis,出乎意料地道:「雖說如此,我還是要與你戰一場。」

  「奉陪。」話才出口,Louis便驚覺這時的言行舉止,似乎不像平時的自己,他怎會如此乾脆答應冰嶽的要求?

  「到外頭吧。」冰嶽簡短地道,已率先走出去。

    Louis自然沒有什麼理由待在屋內。

    外頭,兩人相對而立。

    冰嶽一言不發,右手憑空出現一隻鐮刀,淡淡地道:「用兵器罷。」

  「我……」Louis正想回答「我不用兵器」時,耀眼的陽光卻被某樣物體遮擋,那陰影引起了Louis的注意。

    Louis抬頭向上一看,發覺某個長形物體正在他頭頂上,眼見就要落下。

  「接著。」站在門口的Choco慢條斯理地道。

  「啪」Louis一手握住這把怪異的東西,一陣熟悉的觸感,立時便知道了這是什麼物件,轉向冰嶽道:「行
了…這便是我的兵器,我的伙伴……『狂戟』!」

  「狂戟!」冰嶽心中掀起一道波瀾,曾周遊四方的她,很清楚「狂戟」是怎麼樣的兵器。

    驚訝歸驚訝,冰嶽冷得徹底,漠然道:「既然如此,戰罷!」話才說完,身影猶如一陣風颳過地面,瞬間
便到了Louis面前。

    Louis波瀾不驚,右臂一揚,同時將狂戟一架,「鏗」的一聲,鐮刀與戟的撞擊聲爆響!

    冰嶽躍回原處,稍稍一頓,以更迅絕的速度衝向Louis!

  「接我一招……狐孤鐮畫之……『靜定沒』!」冰嶽沈喝一聲,鐮刀輕輕一落,勁風無聲無息地飆向Louis。

    Louis感受到迎面而至的風,與即將殺上的冰嶽,俊美的面容漸轉為凝重。

  「狂戟……看我……『橫掃千軍』!」大喝出聲,Louis握著狂戟的手驀地一緊,手臂自然而然地舉起,就
是一招巨半月型的揮擊。

    Louis也不曉得從未用過兵器的自己,怎會毫無遲滯地使出這招揮擊。

    更甚者,Louis知道許多關於這把戟的招式,以至於能夠使出,此招「橫掃千軍」不過是小試牛刀罷了。

    冰嶽意識到這「橫掃千軍」的危險,身子微微一頓,跟著隱沒,正是身法「風影蜃幻」。

    而「靜定沒」的風勢則被「橫掃千軍」所消弭。

    Louis察覺冰嶽已毫無聲息,心中暗暗戒備,但面容鎮靜。

    毫無預警地,冰嶽突然由Louis身後閃現,鐮刀不留情地墜下。

    少去盔甲的阻隔,Louis對周圍環境的變化更加敏感,且移動之速愈發快絕。

    當冰嶽在背後現身時,Louis即時反應過來,熟悉戰鬥的他,並沒做轉身這多餘的舉動。

    Louis向前微微衝了幾步,手中狂戟向下一插,借前衝之力化為擺盪之力,以狂戟為支柱,將自己盪至半空。

    冰嶽見Louis前衝,不容多想便跟了上去,卻沒料著Louis將身軀晃到空中,順勢抬頭一望,一道人影遮擋著
微曦,人影的腳尖正透著朦朧般綠黃光暈,身軀猛地加速墜落,正是…「落雷霸」!

    少去盔甲的負荷,「落雷霸」看上去聲勢更為浩大。

    冰嶽冷靜地看著從天而降的蹴擊,不動聲色地等待反擊最佳時機。

    Louis眼見蹴擊已快要擊中冰嶽,心中卻毫無鬆懈之意,Louis頗有自知之明,亦曉得此招「落雷霸」,實
有難勝屈指的閃避之道,冰嶽不動如山,便表示她定有後著。

    在Louis足尖將碰到冰嶽的剎那,冰嶽終於有了動靜!

    猝然前衝寸許,猛地回身,冰嶽狠揮手裡鐮刀,斬向Louis頸部。

    甫落地,Louis便察覺背後一陣冷風,不暇多想,借下墜之勢稍稍滑向前方。

    冰嶽本欲追擊,卻見得Louis雙臂交叉置於胸前,似乎正在蓄勁,心中暗叫:「不好!」嬌軀正想避開,一
股巨力卻容不得她逃!

  「噗!」冰嶽便猶如被狠狠拋出去般,身子在空中畫出一條弧線,且帶著幾滴鮮血作為綴飾。

    而Louis雙臂已展開,與肩成一直線,且冒出微微煙氣,無疑地,招式已出畢。

  「這招式……」冰嶽緩緩地站起身,抹去嘴角血漬,語氣中沒有被擊敗的懊喪與惱怒,有的只是冷淡。

  「鳳凰展翅第二式……『凰羽震』。」Louis平淡地道出,神色沒有絲毫得意。

  「嗯……我確實輸了。」冰嶽冷冷淡淡的態度,卻毫不避諱地說出這句話,這是一場沒有外在因素影響的戰
鬥,一場純純粹粹的戰鬥,她的確輸得心服口服。

  「我確實贏了……」Louis順冰嶽的話語說下去,將地面的狂戟拔起,瞄了冰嶽一眼。

    冰嶽先是楞了一愣,意外地,冰冷的容顏露出一絲笑意。

    默契似的,Louis一直緊繃著的面孔,亦奇蹟般露出少有的笑容。

  「嗯……不行!」看著兩人頗有靈犀的模樣,Choco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慢慢地踱步至冰嶽身前,
隨意取出一張黃符,喃喃唸著不知名咒語。

    冰嶽皺著柳眉,不明白Choco此舉有何用意。

  「咄!」Choco輕吒一聲,將符紙印在冰嶽額頭,符紙散出淡淡柔和光暈,冰嶽頓感身軀一陣舒熱,猶似沐
浴在溫煦晨光下,且內腑所受的傷害已慢慢地回復,外傷亦好了十之八九。

  「謝謝。」能夠令冰嶽吐出這兩個字,已算極為難得,更何況Choco前陣子仍是她的敵人。

  「不謝,只是……呵呵,這不就是現代版雪女殭屍麼?」Choco退後幾步,打量了額頭貼著符紙的冰嶽,輕
笑出聲。

    冰嶽先是一愣,這才意識到額頭上的符紙還未撕下。

    原以為會因被調侃而大怒的冰嶽,卻發覺自己怎麼也無法對眼前這位女孩生氣,臉上的笑意有若漣漪般慢
慢地延伸至每個地方。

    雙姝相視笑了一陣,收拾好情緒的冰嶽,再度恢復那副冷漠的豔容。

  「我得走了。」冰嶽突然冒出這句話,直讓Louis心中疑惑,微微鎖住劍眉。

  「我說……既然目的已達,我也沒必要再待在這兒,我必須離開。」冰嶽不厭其煩地開口解釋。

  「嗯。」Louis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而Choco則是面帶怪異的神情,指著冰嶽的額頭,期期艾艾地道:「唔
……妳、妳額頭上的符紙還沒拿下來耶。」

    冰嶽轉回頭邁步走向Choco,衝她露出一絲淡笑,附耳道:「與妳的一場戰,實在很痛快,若有機會……我
定會破妳的術法。」Choco這時恍若方靈魂歸竅,懵懵懂懂地點點頭,語聲清晰地道:「妳永遠也破不了。」冰
嶽不由得訝然失笑,這女孩可真是一點虧也不吃啊。

    輕輕甩頭,冰嶽再度恢復那副冷冰的容貌,冷然道:「我走了。」

    Choco掩嘴打著呵欠,朝她擺擺手,略含深意地道:「我知道我們定有機會再見。」Louis不改其一貫作風,
頭也不回地走回殛雷幫大廳內,漠然道:「望妳下次更強。」

    冰嶽拖曳著黑色晚禮服,背身而行,一頭銀髮無論處於晝或夜,仍舊瑰麗如一。

    漸漸地,已不見冰嶽影子,這時候的Choco仍然傻楞楞地站著,想起什麼似地搔搔自己的額頭,道:「啊!
她額頭上的符紙還是沒撕下來啊。」

    就這麼呆了一會兒,Choco這才喃喃地道:「算了,不理她……大黑,走罷。」拍拍身旁臥伏著的大黑雞,
閒散地走入殛雷幫大廳。

(Louis之分支劇情到此暫告一段落)

*                    *                      *                      *                      *

  「嗯……嗚!好痛!」另一邊,一位身著黃衫的中年男子,全身負傷,悠悠醒轉。

  「啊?你醒來啦?」而身倚樹幹的少年,聽得黃衫男子的呻吟,便坐起身來,笑呵呵地看著黃衫男子。

  「唔……你是誰?我在哪兒?」甫醒轉的黃衫男子問出了一段甚老套的話,撫壓著額頭,狀況似乎並不太好。

  「這裡是……樹林中,而我嘛……」少年的表情仍是一副笑臉,手撐著泥面站起身,拍拍衣上的灰塵,意氣
風發地自我介紹:「首先,本人乃是鼎鼎大名的暗黑教主,『陰帝』……斬星慎!」

  「嗯……很抱歉,我未曾聽過你的名諱。」黃衫男子沈吟一陣子,才出聲說道。

  「呃?是這樣嗎……」原本威風八面的斬星慎,臉頓時垮了下來,不無氣餒地道:「沒想到我不出名啊……」

  「看得出來……你的服裝可真怪異。」黃衫男子帶著怪異的眼神瞧向斬星慎。

  「嗚……怎麼這麼說呢,真是太傷人家的心了,早知道就不要救你了。」斬星慎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語氣悔恨交加地道。

  「誰教你怪模怪樣……」黃衫男子喃喃地道。

    無非黃衫男子這麼說了,斬星慎身著水藍色短寬袖的上衣,臉上鬆垮垮地掛著一副墨鏡,而用一條紫頭巾
將長髮包著,身後的斗蓬更是寬長得驚人,直拖到地。

    且背後不知扛著什麼物件,用繃帶纏著,約有一把矛的長度,而這物體的前端則是大得驚人,任是黃衫男
子,一時間亦無法猜出那是什麼東西。

  「嗯?你對我後面這傢伙有興趣?」斬星慎見黃衫男子直盯著他後面的布裹,打趣地道。

  「你那是什麼兵器?」黃衫男子皺眉問道,身子稍稍不安地祟動。

  「你怎麼知道這是兵器?」斬星慎張大嘴,訝異地問道。

    聞言,黃衫男子苦笑道:「如此濃厚的血腥之氣,若教我忽略的話,我又怎能在江湖中生存?你這把兵器
……看來也是一把極煞之器啊……」斬星慎聳聳肩,神情毫不在意地道:「算是吧……這把兵器稱為『血影鐮』,
這可是證明教主身份的重要信物呢!」

  「說吧。」過了一陣沈默,黃衫男子突然開口說道。

    斬星慎仍舊一副帶著笑容的臉龐,樂呵呵地道:「要教我說啥?」黃衫男子平淡地問道:「你為什麼要救
我?」斬星慎神情一愣,隨即便笑了開:「當然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

  「嗤,這句話若是對他人講,我不會懷疑,不過……以我的聲譽?你能夠不做到『路見不平,落井下石』,
我就謝天謝地,祖上積德了。」黃衫男子不以為然地揶揄斬星慎。

  「你蠻瞭解我的嘛!哈哈!」斬星慎對黃衫男子的調侃毫無不悅之意,反而大笑出聲。

  「別再兜圈子了!」黃衫男子沈聲喝道道。

  「唷,生氣啦?」斬星慎笑著蹦蹦跳跳。

  「唉……你到底說不說?」對於斬星慎的態度,黃衫男子真感到無奈,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斬星慎似是樂見黃衫男子萬分挫敗的模樣,神情得意飛揚地道:「呵,看在你如此誠懇的份上,我便告訴
你吧。」黃衫男子哭笑不得地道:「究竟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啊?」斬星慎這時更是誇張地哈哈大笑:「看你
這麼無可奈何的模樣,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好了,我不再鬧就是了。」頓了一頓,斬星慎故作神秘地低聲道
:「其實啊……我很好奇,為何名噪一時的癡劍魔刃在受到一夜剿伐後,竟銷聲匿跡,渺無音訊?」

  「你知道麼?聲譽就猶如一道無形且無益的枷鎖,蒙蔽了俗人所能夠目視的一切。恍若戴上一副眼罩般,使
他迷失其中,卻又不可自拔。」黃衫男子語氣有著一種深切的悲哀,只聽得他道來:「而所謂的癡劍魔刃,亦
只不過是那無法摘下眼罩的可憐人其一罷了。但是,就在那個夜晚,有位好心人替他取下了那遮蔽了真理的眼
罩,使他能夠看清世間上的形象,就在那刻,他瞭解到……再也沒有所謂的『癡劍魔刃』了……」

  「只是……這世間又有幾人敢面對取下眼罩後,殘酷的現實呢?」斬星慎苦笑道。

  「呵呵……那麼你呢?」黃衫男子亦笑著,語帶深意地問道。

  「當然早已擺脫!我可是『陰帝』斬星慎!」斬星慎信心滿滿地道。

    黃衫男子只是微微搖了搖頭,不言一語。

  「喂喂,你搖頭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認為我不夠格看破?」斬星慎心有不服地囔囔著,畢竟少年心性,不服
輸的個性很快顯現。

  「你……唉,這種事情不是夠不夠格的關係……罷了…以後你便會曉得,也或許你永遠無法體會此種心境。」
黃衫男子嘆了幾口氣,無可奈何地道。

  「你看不起我?」斬星慎雙眉一揚,用著不服及挑戰的語氣說道。

  「我沒有那個意思……」黃衫男子看著一臉不平的斬星慎,退讓一步地道。

  「你就有。」斬星慎就是不喜他人看不起自己,一旦提到了這事情,便會死纏爛打下去。

    黃衫男子無可奈何,只得問道:「要我怎麼說你才可以放棄追問呢?」斬星慎不經思考便回答:「除非你
告訴我原因。」黃衫男子看著眼前這舉手投足間充滿著自信的青年,知道不說出原因,斬星慎是不會善罷干休,
於是再嘆了一口氣,道:「只聽你說出:『我可是「陰帝」斬星慎』這句話便能夠知曉,你還未跳脫聲譽這泥
淖。」不待斬星慎出口反駁,黃衫男子又接續著道:「你能否認未曾因得到這稱號而產生矯情嗎?」

    黃衫男子一言一語均正中癥結,斬星慎亦無法出言駁斥,只得灰心地摸摸鼻子,「啐」了一聲。

    在經過一陣尷尬的沈默,黃衫男子再度開口:「回歸正題吧,你可真只因好奇便來救我?我自認還未有這
麼大的吸引力,只為了這原因,就可以令你不顧一切救我?」斬星慎換了個姿勢靠著樹幹,開朗地笑著:「你
對自己可真沒信心,不過你的直覺也很準。」

  「其實也說不得什麼不顧一切,畢竟當時我對上的兩位,是正處於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斬星慎稍稍思索了
一下,才說出這話,接著又道:「至於另一個原因……則是想與你切磋一番。不過……依你目前的心態,看來
想要痛快的打上一場是不太可能的。」

  「只是單純的切磋?」黃衫男子語帶深意地反問。

  「嘿…其實,我是想殺你。」斬星慎乾笑著。

  「你還真敢在當事人面前說這話。」黃衫男子不由得啼笑皆非。

    而斬星慎只是尷尬地笑著回應。

  「話說回來,是什麼促使你想殺我?」黃衫男子看向斬星慎,靜靜地問道。

    聞言,斬星慎大笑出聲:「哈哈……老兄,你可能不曉得你究竟有多麼出名啊!不知你有無聽過眾口鑠金
這句話,武林上想殺你的人可是猶如過江之鯽啊!為的就是你手上那把刀以及賞金啊!」黃衫男子不知該作何
感想,沒想到自己的仇家還真不少。

  「那麼你呢?」被斬星慎的情緒所感染,黃衫男子亦興致高昂地問道:「你又是為了什麼?」

  「我?哈哈……」斬星慎再度仰天高笑,氣魄豪邁地道:「我既不為刀也不為錢,我只為與你一戰!哈哈……」

  「真是好鬥的傢伙……」黃衫男子搖搖頭,心中無奈地嘆息,暗自對斬星慎作了這個評價,轉念一想,不禁
啞然失笑:「這不就如同年少時的我嗎?」

  「喂喂,你有沒有在聽啊?別人在說話時,分神很不禮貌唷!」斬星慎見黃衫男子若有所思的樣子,不滿地
嚷嚷著。

  「啊……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黃衫男子抱著歉意地說道。

  「什麼事、什麼事?說來聽聽。」斬星慎興致一來,心急地問道

  「看到你……就猶如看到我年少時的模樣……年少輕狂……大概就是這意思吧。」黃衫男子頗有感慨地說道。

  「跟你一樣!少噁心了!」斬星慎頭皮發麻,故作嫌惡地道。

  「呵呵……你以為我想嗎?」黃衫男子不輕不重地反擊道。

    斬星慎有心與黃衫男子拌嘴,反譏道:「你想或不想與我何干?」黃衫男子淡然一笑,道:「我似乎沒說
過這與你有什麼干係。」斬星慎心中暗喜:「就正等著你說這句話!」於是笑嘻嘻地道:「我也沒說過這跟我
有什麼干係。」黃衫男子依然平淡地一笑,不以為意地道:「既是如此,那就無所相關,罷了吧。」斬星慎到
沒想過黃衫男子會來這一手,三言兩語便結束這場鬥嘴,不覺氣結。

    再過了一陣子,斬星慎正悶得發慌,一隻手閒得去把弄地面的青草,埋怨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沈默啊,
過了這麼久,也不見得你說過什麼有趣的話。」黃衫男子心中暗暗想著:「是你太聒噪吧……」當然嘴上不可
能說出來。

  「你……退出江湖後,打算要作什麼?」斬星慎隨口問道。

  「呵呵,你這問題可真有趣,我也不知道,從沒想過這件事,隨遇而安吧,四海為家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黃衫男子笑著回答,問道:「那麼你呢?」

  「我?我打算要追求更高絕的刀法!朝顛峰邁進!」斬星慎眼中散發著激情的光芒,神情亢奮地道。

  「哈哈…真是個熱血青年啊……」黃衫男子大笑道,站起身來,道:「所以我說你和我年輕時真是相似,哈
哈……」

  「也是該分手的時候了,你說是吧?」斬星慎見黃衫男子站起身來,便瞭解他的意思,反問一句。

  「天注定該遇便遇,該分便分。」黃衫男子掛著淡淡的笑容,背起那纏著布條的屠龍魔刃。

  「這麼說來……我們還有機會相遇囉?」斬星慎充滿期待地說道。

  「或許吧……」黃衫男子微仰著頭,笑了出聲:「誰知道呢?」

    背對著斬星慎揮揮手,黃衫男子的身影緩緩隱沒在樹海中……

  「等著吧……『癡劍魔刃』…我會打破你的神話!」斬星慎面容笑容,無比自信地說道。

(黃衫男子之分支劇情到此暫告一段落)

*                    *                      *                      *                      *

    咻!

    一道火焰軌跡劃過無名氏的衣角。

  「這是第幾發了?Firen。」無名氏不費吹灰之力地避過火球,調侃地問道。

    Firen怒火騰騰地盯著眼前的無名氏,表情兇狠得嚇人,聲音恍若由齒縫中迸出般:「媽的……這傢伙比想
像中更難纏!」雖然無法看到無名氏的表情,但可以想像他是多麼的訝異,只聽得無名氏道:「難纏?對象似
乎該反過來吧?」

    Freeze由頭至尾不吭一聲,只是冷冷地凝視著無名氏。

  「Freeze……你不是有絕對的信心將我擊敗嗎?」無名氏嘲弄地說著。

    Freeze理也不理無名氏,逕自對Firen道:「合作吧。」Firen雖還不能釋懷Freeze親手將Icecool斃命於手
下之事,卻也明白此時若不協力,恐怕兩人便要死於無名氏手中,「哼」的一聲,強壓不忿之氣,生硬地道:
「僅此一次。」對於Firen的怒氣,Freeze僅只是冷冷地嗤笑一聲。

    說話同時,兩人不著痕跡地靠近,直至雙肩並靠。

    無名氏冷眼旁觀兩人無謂的舉動,猶如強忍笑意一般,悶著聲道:「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們兩個
……呵呵…真像兩個白癡……真是笑死我了。」Firen狠狠地盯著無名氏,罵道:「你媽的……既然這樣,為什
麼你不死一死算了!」無名氏哈哈大笑,道:「在未生擒你兩人前,我怎可以死?」

  「生擒?口氣不小……」Freeze冷冷地開口說道,而手上作勢拔劍。使人驚奇的是,Freeze並無攜帶任何配劍。

    無名氏看著Freeze的動作,微微搖頭,笑了出聲:「Freeze,想要拔劍便拔吧……拿出你引以為傲的……
『凝華瑩鋒』…是這麼說沒錯吧?」Freeze面容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凜,無比的震驚,Freeze很清楚自己這
名為「凝華瑩鋒」的層次幾乎未曾用過,便是暗殺Firen時,也不過使出「水晶劍」的境界,而「凝華瑩鋒」絕
不輕易使用。

  「凝華瑩鋒」並非一把劍的名稱,而是「融霜凝器術」在某種層次時的稱呼。這話怎說?

  「融霜凝器術」乃是玄冷教中一門絕學,有異於尋常的武功心法,「融霜凝器術」可算是輔助性的功法。

    那麼所謂的「融霜凝器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要先瞭解,玄冷教中並無任何的神兵利器作為鎮教之寶,只因凡是玄冷教徒,其手上定能隨時擁有一把千
變萬化、堅若磐石的兵器,這便是「融霜凝器術」的妙用。

  「融霜凝器術」可依施用者的喜好,將身旁周遭的水氣凝結或凝固為自己擅長的兵器,無論什麼兵器,只要
施用者的功力足夠,那麼便可化為任何的兵器。

    而「融霜凝器術」在層次上又分為五階段,分別為「霜華冰晶」、「水華纖棉」、「凝華瑩鋒」、「昇華
形動」、「無華任心」。每一階段均代表著不同意境,「霜華冰晶」代表施用者功力淺薄,只夠凝固出硬性的
兵器,例如Freeze當初對Firen使出「水晶劍」,便是「霜華兵晶」的層次。「水華纖綿」則代表施用者功力有
一定程度,能夠凝結出軟性兵器,如長鞭。任誰也無法否認,能夠凝結出軟性兵器者,要比凝固硬性兵器者來
得高明。

    依現下Freeze之功力,能夠長時間維持「凝華瑩鋒」的層次,卻只能夠勉強支持「昇華形動」之層次片刻,
可見得層與層間所相差的不只是功力,更是經驗與技巧上的差別。

    話說回來,無名氏又是如何得知「凝華瑩鋒」這名稱?

  「凝華瑩鋒?什麼鬼東西?」Firen聽著兩人的對話,其中盡是一大堆自己不明白的字詞,本就浮躁的情緒,
愈發鬱悶。

    Freeze神情冷漠,微微偏頭看向Firen,接著將目光定在無名氏身上,道:「看來……你似乎很瞭解玄冷教。」
無名氏只是輕笑出聲:「Freeze…我不瞭解玄冷教,不過……我卻很瞭解玄冷教的武學啊。」Freeze瞳孔微微
一縮,不明白無名氏話中之意。

  「至於Firen……若你抱著全身虛脫的覺悟,對我使出『大轟炸』,我勸你省點兒氣力,不如乖乖地用『烈
火焚身』,保留著你那僅存的一點真氣吧。」無名氏看著Firen眼中的怒火以及異樣的決心,便猜出他欲做出什
麼動作。

  「你!」暴躁如Firen,此刻亦感到情況不尋常,心中起了莫名的危機感,這感覺便猶如敵人將自己徹頭徹
尾看得通透,不留一絲餘地,甚是難受。

    看著Firen與Freeze兩人欲動又止的模樣,無名氏強忍笑意,道:「你們怎麼了?畏首畏尾的?Freeze也許
還說得過去,怎麼連你亦如此?Firen?」Firen本已壓抑的怒氣,適時被無名氏的話所觸發,怒吼道:「媽的!
我先幹掉你!」說著,Firen一連發出兩個「火焰彈」。

  「Firen…太過激動可不是件好事。」無名氏淡淡地說著,語氣中有著不可小覷的魅惑之力,覆蓋在黑布下
的左手緩緩舉起,逸散出淡柔水藍光暈,騰空托著迎面而至的火焰彈,且慢慢地化解火焰彈的焰勁。

  「不可能!」Freeze一反冷漠無情的態度,罕有地表露出驚容。

  「僵屍臉,你鬼叫啥?」Firen聽著Freeze失態地大喊出聲,不滿地說道,也沒想過自己大吼的次數不知高
過Freeze多少。

  「玄月神功……怎麼會?怎麼會!」曾身為玄冷教的一份子,亦習過玄冷教的武功,Freeze甚是清楚無名氏
所使出的功夫,依稀便是玄冷教的獨門心法,玄月神功!

  「喂,僵屍臉,大敵當前,你自言自語說些什麼啊?」Firen見Freeze有些恍神,不由得皺眉說著。

  「你究竟是誰……」Freeze深吸一口氣,睬也不睬Firen,只是冷冷地盯著無名氏,瞬間冷靜下來,平淡地
問道。

    無名氏正整理著包裹著全身的黑袍,對於Freeze的問話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道:「你沒必要
知道我是誰。」Freeze對無名氏的回答不以為忤,只是冷漠地道:「有必要。」

  「算了吧,Freeze,你不會想知道的。」無名氏只是淡然回答。

  「你說什……」Freeze話未說完,便已露出一副駭然的表情,原因無它,只為了無名氏竟朝他發出了一粒烈
紅的、熾熱的、迅絕的………火焰彈!

    驚駭歸驚駭,Freeze從容地舉起手,準備以玄月真勁化去這酷似火焰彈的火球。

    無名氏對這僅止於冷漠地一笑。

    眼見火焰彈愈來愈近Freeze身旁,而Freeze臉色漸趨凝重。

  「波」!清脆的一響,Freeze看似輕鬆地擋下這火焰彈,箇中滋味也只有Freeze曉得。

  「好樣的!」Firen喝采一聲。

    但Freeze臉上卻不見輕鬆神情,在觸碰到這顆火球時,Freeze便知道這顆火焰彈與以往所遇到的有很大的
差別,不只是量的差別,更是本質上的差別。

    熾熱的火勁竄入Freeze的經脈,Firen的火勁與之比起,簡直便如同耍兒戲般不值一哂。

    熾熱?根本不足以形容這火,那是一種能夠燃盡所有東西的火焰!

  「焰勁侵入經脈很難受吧?Freeze……」無名氏兀自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Freeze緊抿雙唇,蒼白的容顏,平添一股燥紅。

    Freeze全力運起玄月神功,望能化去那侵入左臂的焰勁。

    很快地,焰勁已被玄月神功所化除,但Freeze左臂的經脈亦因冷熱交侵下,不堪負荷而幾乎報廢,即便是
說,Freeze的左臂此刻已無法使用!

    一個照面之下,Freeze便受如此重創,除了無名氏武功來歷不明兼且威力浩大,Freeze的心理因素及錯料
敵力亦佔絕大部分。

  「犧牲了一個乾妹妹,換來的是左臂報廢,這樣的代價似乎怎樣也划不來呀。」無名氏看著Freeze的狼狽樣,
出語諷刺。

  「媽的!你有種再說一句話!」Firen爆喝一聲,一連擲出六七發火焰彈,怒吼道:「我便不信你能夠接下
這麼多個!」

  「真是愚蠢……」無名氏微微擺擺頭,右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圓,頓時出現一道巨型冰盾,六七發火焰彈砸
在那冰盾上,猶如水滴破開般,散出一連串的火花,及殘餘的烈焰,唯一毫髮無損的便是那巨型冰盾。

  「這……這是『昇華形動』!」Freeze難以置信地說道,「融霜凝器術」的高層次功法,就是Freeze也無法
如此輕易地施出,但無名氏卻隨意地使出來。

  「『融霜凝器術』?只不過是簡單的化氣為固罷了,何須取個悅耳的名稱?」無名氏臉袍下的臉微微皺眉,
露出一絲蔑視的神情,而後轉對Firen道:「Firen啊……教你看看什麼稱為『火焰彈』吧…」無名氏順手拋出
一顆小火苗,約小了Firen火焰彈的五六倍。

  「這什麼玩意兒!拿出來丟人現眼嗎!」Firen囂張地叫喊著,一顆顆火焰彈再度擲出,想輕而易舉地抵銷
那微小的火苗。

  「嘶嘶」Firen所放出的火焰彈,帶著燒灼的聲音直衝向無名氏的火苗。

  「轟」!兩火交撞!

    只見Firen的火焰彈是活生生被扯裂,小火苗猶如破繭而出般,其勢銳不可擋地衝向Firen。

  「怎麼可能!」繼Freeze之後,Firen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樣,大叫出聲。

    Firen狼狽地躲過這看似微弱的火苗,火苗在Firen身後的石壁上留下了一個窟窿,可見得其力是如何驚人。

  「喂,僵屍臉,還撐得住吧。」Firen雙眼一瞬不眨地瞪著無名氏,只微微偏頭問Freeze。

    Freeze漠然頷首,不約而同地,兩人想到的均是再使出一遍「冰火交融」。

  「轟」!「嘶」……

    火焰彈與冷凍波再度合而為一,成了一顆黃澄澄的氣功,直奔向無名氏。

    無名氏毫無動靜,隱藏在面袍底下的容顏不知是什麼表情,只是突兀地問了一句:「你們還不懂嗎?」

    一聽得無名氏的說話,Firen與Freeze便知事情不妙。

    只見得無名氏黑袍下的雙掌散發出淡淡的光華,一手赤紅,一手水藍。

    無名氏雙掌緩緩移近,而紅藍雙色漸漸揉合成金黃的光華。

  「這才是正宗的……『雙極皇功』!」無名氏一字一句地說來,更具震懾人心的魄力。

    無名氏雙掌一張,金黃氣柱直直硬撼Firen與Freeze所合成的氣功。

    那微弱的黃澄光團在一瞬間便被氣柱吞噬,無影無蹤。

  「不!不!不!」一連三個「不」字,正是已近若瘋癲的玄冷教主口中說出,而這時的玄冷教主更是面露恐
懼神色,謊若是揮不去的夢魘般,發狂大吼道:「不可能的!雙極殿的人早在那個事件中死絕!不可能!不可
能啊啊啊啊啊!『雙極皇功』!不可能啊!嘻嘻、呵呵……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嘻嘻、呵呵……一定是的……」最後,玄冷教主只是喃喃地說著「一定是的」及發出無謂的笑聲。

    可憐那曾叱吒風雲的玄冷教主,因無法勘破心障,到頭來導致神智不清,狀若瘋癲。

  「噢……多麼悲戚的景象啊,不可一世的玄冷教主,竟落得如斯田地,而罪魁禍首竟是他的身旁人,多麼諷
刺啊……」無名氏毫無惻隱之心地出言嘲諷:「他一生最痛恨的便是擁有『雙極皇功』者,但……殊不知受命
來幫助他者,竟身負『雙極皇功』,真是一大諷刺,諷刺啊……」

  「雖然我看不慣這什麼天殺的『玄冷教主』,但我更看不順眼你這個藏頭露尾的鼠輩!嘮嘮叨叨地念個不停,
你前世是個啞巴是不?所以投胎要來這邊說個夠氣就是了!你媽的……看了就不爽!」Firen真是對無名氏那副
無關緊要的模樣感冒,極為火爆地說著。

  「廢話少說吧……Firen,你身處的境地似乎無法沒資格隨心所欲地說話。」無名氏冷淡地說道,不知其喜
怒哀樂為何。

    只見無名氏緩緩步至玄冷教主身旁,低頭俯視著教主,淡然道:「既然你身陷過往陰霾而無法自拔,那便
解脫吧……」玄冷教主這時猶不知大難臨頭,只是癡傻地笑著,無名氏輕搖了頭,一掌按住教主頭頂,吐勁!
   
    事出突然!三卷寒風朝無名氏襲來,迫使無名氏不得不先捨去殺教主的念頭,轉而揚手喚起三面火牆抵禦
這突如其來的襲擊。

    不消說,這三人正是方由傷重中稍微回復的冰使、凍士與寒衛,其職責為保護玄冷教主與執行教主所吩咐
的命令,即使犧牲性命在所不辭。

  「愚蠢!」無名氏首次動怒,語帶殺機地說道。

    轟!霎時間,無名氏、冰使、凍士與寒衛四人籠罩在紅藍交織的火焰與寒冰中。

    不多時,焰熄,冰融。

    水氣瀰漫中,只見冰使、寒衛及凍士三人躺倒在地,顯然已回天乏術。

    而無名氏這時正輕輕按著玄冷教主的頭頂,透射著強烈的金芒。

    金芒閃耀中,教主只是笑著,目無焦點,便緩緩地闔上了眼,臨死前猶掛著笑容,陶醉在編織的幻想中,
多麼安詳……

  「可悲的傢伙……」無名氏收回了手,漠然道。

  「你現在究竟想怎樣?」Firen氣弱地說出這句話。

    冰使、凍士及寒衛三者均非弱者,雖已重傷,但欲在一招內取其性命,Firen自問不能。

    除此之外,看著無名氏親手結束教主的性命,雖說手段不甚殘忍,終究是殺了個人,且毫無猶豫,這點令
Firen心中起了一絲懼意,一種無論是力量上或是心理上的全面壓制,俱使得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爆青年,產生
了暌違已久的恐懼。

  「我?嗯……吩咐是說要生擒你倆,原本是沒問題的,不過……都是這傢伙壞事。」無名氏思索了一下,指
著癱在地面的玄冷教主,這才回答Firen。

  「生擒?」Firen冷笑一聲,似乎在笑無名氏的不自量力,道:「我怎可能讓你有生擒的機會?」

    無名氏沈默了許久,笑出聲來,道:「我似乎沒有生擒你們的能力,看來主上的預估錯誤了……既然如此,
杵在這兒似乎也沒什麼意思了。」

  「你是說你想這麼就走人!」Firen惡狠狠地盯著無名氏。

  「我想走,你攔得下嗎?」無名氏再輕輕笑了一聲。

  「留下你的面罩吧!」Firen大吼一聲,全身冒起滾滾熱氣,衝向無名氏,正是烈火焚身之「烈行萬里」!

  「Firen,省點氣力吧……」無名氏淡淡地道,猛地吐出一口寒氣,Firen身旁的熾熱之氣立即消失。

  「想看我的容貌?」無名氏輕輕笑了一聲,身影漸漸往暗處隱沒,道:「我便讓你們看吧……」

    一頭蔥綠的長髮,恍若有光華流動著,白晰的皮膚,純玉般無瑕,而那雙深紅的瞳孔,似乎懾人心魄……

    雖只是側臉,俊美無儔的容顏卻令人驚歎不已。

    無名氏已不在。

  「這世界美男子真個如此之多?今日就叫我見得兩個?」Firen楞了半晌,才脫口說道。

    Freeze看了他一眼,沒理睬Firen,逕自向躺臥在地已久的Icecool走去。

    Firen驚覺Freeze的舉動,連忙以更快的速度先一步阻住Freeze的來勢。

  「讓開。」Freeze冷冷地道。

  「你!」Firen怒火再燃,這把無名火正是燒向Freeze。

  「讓開,我能救她。」Freeze冷漠地道,不想為了與Firen僵持不下而虛耗時間。

  「你能?」Firen遲疑地道,身形依舊不動分毫。

    冷哼一聲,Freeze消失在Firen面前,Firen回頭一看,Freeze已蹲在Icecool身旁,正觀察著Icecool的動靜。

  「還好……以寒氣凍結其經脈,令她生機暫時消失…」Freeze喃喃地道,神色稍舒,心想:「兵行險著……
若勁道有絲毫誤差…恐怕在此的已是具屍體。」

  「僵屍臉!到底怎樣!」Firen在一旁等候許久,早已甚不耐煩,因而語氣甚不客氣。

    Freeze默不作聲地點點頭,但Icecool卻毫無醒轉的跡象,Firen不禁著急起來,心焦地道:「那她怎麼還
沒醒來啊!」Freeze冷冷地開口道:「須得三個月方能夠醒來,她以進入心修的境地,若三月後無法甦醒,則
成為一個活死人,若能夠醒來,則其功力則會倍增。」Firen大驚,這不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嗎?

  「你還怡然自得地說著這些話!她是你妹啊!」Firen盛怒之下,捉著Freeze的衣領,大吼道。

  「你以為當時的情況有得選擇嗎?」Freeze語氣依然平板而單調:「若能夠犧牲一人而得保二人,實在太划
算。若不犧牲此子,則全盤皆輸。況且此子真正除掉的機會亦只有一半。」

  「哼!」Firen悶哼一聲,鬆開Freeze的衣領,仍舊無法釋懷。

  「生死就靠她自己爭取了……」Freeze冷淡地說道,Firen只是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Icecool。

    是生是死……只看Icecool自己了……

(Firen與Freeze之分支劇情之分支劇情到此暫告一段落)

                                                待續…

<第四十三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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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43樓  發表於: 2007-05-17
44、大難臨頭


    時間回溯至聖皇門之時,此刻的Dennis因大意而被水無舛制於手中,且依勢看來,水無舛似乎有意廢了Dennis。

    正當Dennis心已絕望時,在他身軀中不停流竄的真勁,卻突然收了回去,Dennis在不解之餘,亦稍感如釋
重負。

    還未來得及去思索究竟是怎麼回事,Dennis面容先一步回復冷靜,沈聲問道:「妳……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咯咯……」水無舛嬌笑著,猶如繁花綻萌,Dennis看在眼裡卻是冷汗直冒,無形的壓力迫得他無法
喘氣。

  「好、好驚人的魄力!」Dennis極為驚懼地想著。

  「依你的處境……有資格過問嗎?親愛的……」水無舛笑得更是大聲了,纖手輕掩薄唇,婀娜多姿,只有身
處其境的Dennis,才可感到那股平淡中的殺意。

  「留著你的功夫吧,Dennis。現在便廢了你可非……嗯…所樂見的。」水無舛話至一半突兀地停頓片刻,便
含糊交代過了。

    Dennis雖不自負,卻向來認為自己才智出眾,此次遇著水無舛卻令他深感挫敗,原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任他千算萬算,亦料不著自己不過是坐井觀天,且任人愚弄的玩物罷了。

    由獵戶搖身一變,成了獵物,如此大的落差,令Dennis既感懊喪之餘,更自責本身的無知。

  「所以呢……」Dennis無力地說道,在水無舛面前他實在束手無策。

  「沒有所以啊,你不能對你的同伴們說出我的身份唷,否則……」水無舛嬌笑著,話至一半突然停頓下來。

  「否則如何?殺了我嗎?」Dennis冷漠地反問。

  「人家怎麼捨得殺你呢?就算拿你的性命作威脅也是沒有用的吧。」水無舛輕輕地笑著,道:「如果是你的
愛人呢?Dennis……你說怎樣呢?」

  「妳!若敢動她一根汗毛!我……絕對會將妳碎屍萬段!即使我墮入魔道!」Dennis陡然失去冷靜,大怒地
吼著。

  「話別說得太早唷……你不否認我有這個能力吧。當然啦,只要你守口如瓶,上述之話全不算是種威脅。」
水無舛似乎無視Dennis的怒氣,只是保持笑盈盈的模樣。

    Dennis慢慢地回復理智,利害權衡下,「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其實啊……」水無舛食指撐著下頷,作仰天不解狀,問道:「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看破我的偽裝?」

  「嗤……當時裝作要侵犯妳的是妳們的人吧。」Dennis微微一笑,臉上掛著冷漠的笑容,道:「我還未曾見
過,一位壯碩的大漢要使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屈服竟耗時不菲,且動作如此彆扭,左顧右忌,明眼人一看便知
道是串好的。」

  「原來如此啊!」水無舛一個拍掌,恍然大悟。

    Dennis默默不語,沈著地看著水無舛,倒要看看水無舛究竟還能夠耍出啥花樣。

  「為了報答你替我解惑,這是獎賞。」水無舛嬌笑著將臉蛋湊近Dennis,「啵」的一聲,唇瓣在Dennis臉頰
不輕不重地印了一下。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饒是Dennis冷靜過人,卻也不禁恍神片刻,楞了半晌,待到一陣風拂過身旁時,
這才發覺水無舛已不在身旁。

  「啐!」Dennis下意識地輕撫臉頰,似乎猶留著餘溫,再失神一陣子,這才晃晃腦袋,苦笑著道:「這次可
真是敗得徹徹底底……」自語間,忽聽得一聲呼喚:「Dennis哥,這邊這邊。」Dennis朝出聲處望去,Gerald
正在轉角處招手著。

  「嗯?你怎麼在這兒?」話方落,Dennis已在Gerald身旁。

  「Jan大姊叫我來報一聲,武鬥前八強之賽程即將開始,加緊趕過去吧。」Gerald誦經般地說罷這句話,便
轉移了話題,問道:「Dennis哥,你適才在想些什麼?怎麼似是神遊四方?」

  「這……我是在思索關於武鬥大會的細節。」雖然Dennis方才心中所想並非如此,但不欲讓Gerald知曉水無
舛一事,Dennis急中生智,剎那間便想好了藉口來搪塞Gerald。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Woody哥這麼厲害,掌門之位絕對是手到擒來啦!」Gerald對Woody似乎有莫名的信心,
信誓旦旦地說道。

    對於Gerald這可算是盲目的信心,Dennis倒不感覺意外。

    也難為Gerald會對Woody抱此近乎迷信的態度。Woody本身便是沈著穩健之輩,較同齡者更為老成,且舉手
投足間均具有著一種「俯仰間無愧於天地」之雍容氣度,此種人最是讓人深感信任那一類。

  「當、當然啦,Dennis哥也很強啦。」Gerald見Dennis忽而沈默不語,自忖失言,趕緊在後頭加了一句。

    見Gerald那慌張的模樣,Dennis稍覺莞爾,心中暗暗疑惑:「我看起來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Gerald沒
有得到Dennis恰當的回應,不禁心焦了起來,著急地道:「Dennis哥,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行了……我又沒發怒,你窮緊張啥?」Dennis真感啼笑皆非,看來不做些回應還真是不行。

  「呼……那就好……」Gerald拍拍胸膛,鬆了口氣,卻又埋怨道:「那你怎麼都沒出聲啊,這樣很容易讓人
誤會耶。」

  「好、好,算我不是,我道歉。」Dennis無奈地說道。

  「走啦,不然Jan大姊等會兒又要發脾氣了。」Gerald扯著Dennis的衣袖,拖著他朝大門口走。

  「行了、行了,我自己能走,別拉我的衣袖啊。」Dennis大感頭疼,扳開Gerald在右臂衣袖上的手,跟在
Gerald後頭。

    當然,在Dennis前方的Gerald,自然沒見到身後的Dennis,正露出極為凝重的神色,且仔細觀察,其中更
蘊含著對未知力量的忌懼。

  「如果我與Woody算是厲害……那麼,又該如何定義水無舛呢……」Dennis心中不禁做此聯想。

    另一邊廂,Rudolf正盤坐在自己的房間的床上,神色嚴肅,與平時的嘻皮笑臉截然不同,正緊緊地皺著眉
頭,深思著什麼。

  「哼……邪門想控制聖皇門?究竟會用什麼方法?巧取?豪奪?究竟是什麼……」Rudolf苦惱地思索著,眉
頭實在是緊得不能再緊。

  「無論是巧取或豪奪……對邪門往後控制聖皇門俱是百害而無一益處……既是無益,又怎會煞費苦思來籌畫
這百試一成的計謀?除非……邪門有絕對的信心得到聖皇門!」

  「是在武鬥大會時突襲聖皇門嗎?我在想什麼啊……瘋子才挑武林人士齊聚在聖皇門之時來突襲……即使邪
門再怎麼強勢,也不可能如此托大,妄想一舉殲滅如此之多的武者……」

  「但放眼望去,也只有此次是邪門立威的最佳時機……錯過此次…便可能再無機會。」

  「若想要由內部著手……也僅止於挑起內訌與扮為聖皇門弟子奪位一途……但……這可能嗎?若奪位失敗又
待如何?有誰能夠有自信奪得掌門之位?除非邪鬼親臨……」

  「依照Davis對那位邱長老的疑心……那位邱長老很可能就是邪門的人……而他的弟子Windsoul則有可能是
他的手下…奉命奪取掌門之位。」

  「……邱長老?瞧他年歲已逾知命之年……在門中亦算是個舉手投足間便能夠呼風喚雨者,若他是邪門的人
……有可能潛伏在聖皇門中如此之久?且邪門創派不過二十幾年……而邱長老若要在聖皇門中取得一席之地,
含辛茹苦地攀升至現下之地位……至少也得三十餘年……邪門怎可能在創派十多年前便計畫好了三十多年後欲
奪聖皇門?就是已預謀定案……又怎可能有人願意耗費年華而甘願區居一位臥底……若是我,寧可花費這三十
多年的時間在聖皇門中安分地作個長老,而非替當時未成立的邪門作這不切實際的預謀?」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當下所知的只是皮毛……再如何推敲也無法得到一個近於完美的判斷……情勢尚未明朗…目前能夠作的…
…也只有靜觀其變了……」Rudolf緩緩鬆開雙眉,輕揉著額旁,沈默地思索中作出如此結論。

  「看來得與Dennis稍微研究了……」Rudolf心中暗暗下了個決定。

  「出來吧……有事交代你們。」Rudolf突兀地對空房說出這句話。

    不過片刻,數位身著夜行服的忍者毫無聲息地出現在房間中,依照一貫的排列,單膝向Rudolf下跪。

  「命令,密切注意邱長老與他身旁那位名『Windsoul』弟子的動向,有任何異變或動靜,即刻回報我。」
Rudolf輕閉著眼,漫不經心地下了指令。

  「是。」為首的一名忍者恭敬地應了一聲,絕無多餘的質疑。

  「離開吧……你留下。」Rudolf擺擺手,留下為首的那位忍者。

  「說吧。」Rudolf睜開眼,神情盡是肅然之意,漠然道:「師父遣你們在我身邊有何用意?還有師父為何要
匆忙返回?」

  「下屬不可說。」為首的忍者語氣不容變更,生硬地道。

    Rudolf冷冷地丟了一副令牌在那位忍者面前。

  「恕下屬愚昧……這是……」那位忍者一見令牌,即時做出反應,原本單膝跪著的姿勢,轉而成為雙膝跪下,
彎腰以頭碰地,曲臂而雙掌交疊墊住額頭,一副膜拜神祇的樣子。

  「你不是很有個性嗎?既然如此,這令牌對我來說也沒有用囉?要不,你拾去吧。」Rudolf貌上盈滿笑意,
樂呵呵地說著。

    聞言,忍者額頭不自覺地淌出幾滴汗水,語氣依然是如此機械化:「下屬惶恐,請收回護聖令。」Rudolf
冷眼看著下方的忍者,道:「我明白你對我不滿,但是……你抬起頭!」

    忍者低伏的脖頸輕輕地舉起,目光灼灼地看著Rudolf。

  「如果你還對這令牌存有一絲敬意的話!對我這令牌的主人有一點忠心的話!就告訴我師父他究竟有什麼事
情!以至於如此匆忙地趕回族中!」Rudolf極力控制自己的語調,卻依然失態地吼出聲。

    很可惜,為首的忍者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目不瞬變地盯著Rudolf,平板地回道:「恕下屬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Rudolf冷淡地俯視著,眼前這位拜伏於地面的忍者,道:「你當了數年的忍者……亦步
亦趨地追隨著師父,所學得的……到底不過是句『無可奉告』?」

  「下屬……」這位忍者本待回話,Rrdolf卻伸手作勢阻住這位忍者的話頭,道:「下屬?我自認沒那天大的
榮幸作你的上司啊!」這位忍者只是默默地拜伏著,一聲不吭。

    一時之間,房裡陷入一段難熬的沈靜。

  「……是師父下的令嗎?」在這沈默中,Rudolf冷不防地一問。

    方才的片刻間,Rudolf面容雖如古井無波,心中思緒卻如同脫韁野馬般奔騰而出,腦海中迅速浮掠過無數
種假設。

  「其為頂級上忍,即使再如何地不認同我,就憑我手握這面護聖令,他就得視我為所效忠者。憑上忍所擁有
的自尊與骨氣,其忠誠絕對無庸置疑。換言之,他無可能違逆所效忠者的旨命……即便是我的問話!我手中的
護聖令,可是族中忍者所效忠的象徵啊……總括上述之要點,在這令牌之上,有另一道強制性較護聖令更為絕
對的旨命………族長親自下的『絕對密令』!」憑著伶俐的機智,Rudolf在短暫的時刻中,便得出結論。

    同時,跪伏於地面的忍者,回答了Rudolf問話,只聽得他死板地道:「並不是。」

    聞言,Rudolf愈加肯定心中的推斷。

  「謊言……甚是粗劣的謊言。若於尋常時,這位族中的菁英,絕無可能對我這持有令牌者撒謊。聖規上說道
:『任何護聖族人對聖令之主撒謊,輕則流放族外,重則處死。』不過……聖規亦言:『若在一族之長的親言
庇護下,則委命者擁有欺瞞聖令之主的權責。』……」Rudolf沈著臉,不發一語,沒再逼問底下那為首的忍者,
擺擺手,道:「抱歉,我情緒不太穩定,你可以退下了。」

    底下忍者恭敬地拾起地面那道令牌,以雙手捧著高舉於頭,呈奉於Rudolf面前。

    Rudolf一見這令牌便覺心煩,粗魯地由忍者手中抓回護聖令,不耐地道:「好了,你可以走了。」忍者微
微頷首,身形在房中淡去。

  「『絕對密令』……這是在攸關族中危急存亡之際,迫不得已之下才能頒出的……師父匆忙地趕回族中,又
下了這道密令,任族中年輕一輩的菁英遣我使喚……這……究竟意味著什麼?難不成……」念頭至此,Rudolf
不願再繼續深究。

    Rudolf心中有著一股預感,他的想法愈趨近於事實,這股不祥的預感便欲發鮮明,亦代表著事實呼之欲出。

  「不!師父絕不會出事!我必須相信師父!師父武功蓋世,絕不會出事!」Rudolf心中捏造了一個粗劣的藉
口,即使明知這是如此荒唐的藉口,Rudolf卻仍寧願接受它。

    只不過……Rudolf內心深處的一隅,卻不由自主地冒出那殘酷的事實:「師父當然不會出事……但是……
族中卻發生了前所未有的人禍……」

  「族中發生如此大事……我身為族人的一份子,怎能袖手旁觀!但師父亦曾囑咐我……命我留下來保護Davis
與Dennis兩兄弟……我不能違背師父的意思……這該怎麼辦……」Rudolf眼見族中遭遇不明的危機,卻又礙於
Newman鄭重的囑託,不能趕返族中,一時間陷入了進退維艱的境地。

  「怎麼辦、怎麼辦……我該如何是好……」Rudolf明知這件事拖磨不得,卻又無法立時下定抉擇,頓感心急
如焚。

    過不多時,Rudolf狠一咬牙,由齒縫間迸出兩字:「該死!」

  「顧不得大局了!師父凶多吉少,族中正面對覆亡危機,我還在猶豫什麼!不能墨守成規,為了族人……不
得已,即使是師父的旨意也得違背一次!」Rudolf思緒一定,不再如群龍無首般方寸大亂,隨手由衣間取出一
張白紙,用嘴咬著筆蓋,拿起筆迅捷地寫下告別詞,置於桌面,稍稍整理好行李便欲動身。

    Rudolf走至距房門還有兩三步時,一抹黑影不知從何而出,觀其眼神,正是方才那為首的忍者,單膝跪於
Rudolf面前,平板地道:「請止步。」

    Rudolf對黑影的出現毫無準備,先是微微一愣,跟著便是一股無名怒氣,神情一繃,暴喝道:「你竟敢監
視我!閃開!我就饒你此次之過!」

  「下屬不能。」那忍者仍舊簡短的回話,身為一名上忍,非必要時刻,從來不多說隻字片語。甚至為了這原
因,親手將培訓的上級忍者毒成啞子者也所在多有,而較為仁慈者,便是專挑具有言語障礙之人來培訓為忍者。

    Rudolf正處於極端的心急,聞言,怒火更提升一個層次。

  「媽的!」Rudolf暴吼道,隨手由衣間取出一塊令牌,朝地面奮力擲下,「鏗鏗」清脆的兩聲響,Rudolf怒
使面前這位忍者:「命令!我命你即刻消失在我面前!」

  「恕下屬難以從命。」忍者以毫無轉寰餘地的語氣說道。

  「抗命者,殺!」Rudolf這時已處於理智崩潰的邊緣,赤著雙目,「噹」一聲,拔出腰間武士刀,架於那忍
者的脖頸之上,緊繃著臉,一字一句地道:「你……讓不讓?」

  「下屬不能。」那位忍者神情平和,毫無死至臨頭的危機感。

    Rudolf怒瞪著這以性命做為阻礙的忍者,手中武士刀微微顫動,仰天咆哮道:「你真的要逼我嗎!媽的啊
啊啊啊啊!」

  「呼」!「颯」!「咻」!

    一道道揮砍刀身所發出的風聲,充斥著室中。

    不久,木屑飄撒滿屋,Rudolf閉目立於室中,手持武士刀斜指地面,任塵灰落於自身的外表五官及軀體各處。

  「師父……師父……」Rudolf閉著雙眼,喃喃自語著。

    身著黑衣的忍者,仍舊文風不動地跪於Rudolf面前。

  「『絕對密令』不愧是『絕對密令』啊……竟能夠令你不惜一死也要阻住我的去路。」Rudolf冷視著這位忍者。

  「下屬不明。」忍者冷漠,則回以一貫的應覆。

  「罷了,你最會裝懵,滾吧。」Rudolf厭惡地擺擺手,似乎不願與這位忍者共處一室。

  「是。」忍者再次隱沒於房中。

  「媽的!眼見師父與全族人遇危,我卻只能冷眼旁觀!媽的啊!啊───」Rudol怒吼出聲,一拳重重擊在
牆上,緊咬下唇,滲出滴滴血漬。

    而正如Rudolf所預測的,Newman趕回族中確是為了族中安危。

    這時的Newman正在趕返護聖族的路途上。

  「族中長老急忙傳話給我,說是族中發生了大事……究竟是什麼事?」Newman焦慮地想著,喃喃地道:「心
裡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迫不得已下了『絕對密令』,希望那些忍者能夠攔得住Rudolf……護聖族還得賴他
來撐持啊。」

    話說回聖皇門,Woody正佇立於廣場之中,專注地凝視眼前這位對手。

  「今年的門徒資質實是差得徹底……竟然會讓你這種人晉升前四強,在搞啥啊?」站在Woody前方那位聖皇
門弟子略微不滿地道:「其他人也還說得過去,竟連Hurter也輸了,他習武真是白廢氣力了。」

    這位便是一路輕鬆晉升至前四強,莊長老底下有名的聖皇四傑之一,Pride。

  「雙方行作揖禮──」一名弟子高喊一聲,拉出冗長的音調。

    Woody規矩地上前一步,微微躬腰,而Pride則是不屑地撇撇嘴,甚至於不肯正視Woody一眼。

  「他誰啊,這麼跩,真惹人厭。」身為圍觀人群之一的Gerald,正嫌惡地竊竊私語著。

    常理說來,Gerald這番話可是會引來莊長老底下徒弟的不滿,但那些子弟卻是敢怒不敢言,究竟是為何,
這些莊長老手下的徒弟們,會對一位手無寸鐵的少年感到無比忌憚呢?

    顯而易見的,前來觀看比武者,無論是何人,均不由自主地遠離Davis眾人。

    只因Davis等人的身旁,瀰漫著一股……極為濃厚沈重的抑鬱氣息。

    Davis方因蕭純茗對他莫名的情愫而感到萬分無奈,臉色甚是苦惱。而蕭純茗則因Davis對她的情感,不過
是如同兄妹般的關懷,暗自神傷著。

    Dennis則因剛見識水無舛高深莫測的實力,改變了他以往對邪門的觀感,原以為自己早將邪門看得通透,
到頭來,卻發覺自己不過是管窺蠡測罷了。被反將一軍的感覺實在甚為難受,是以Dennis滿面凝重,不發一語,
靜默地埋首沈思。

    John的神智尚未回復,一副瘋癲的模樣,四顧張望著,且不斷發出無意義的詞語。Jan親眼看著唯一親人落
得這下場,一顆心更是不住地下沈,時間拖延愈久,John復原的機會則愈渺茫,教Jan怎不心焦,露出擔心著急
的神色。

    而原本負責打圓場,充當開心果,將氣氛炒熱不至於冷場的Rudolf,此刻已無心情開玩笑,師父與族人生
死未卜,試問他又怎麼玩笑得起來?一雙眼不住地露出罕有的殺氣,一張嘴則緊抿著,從未開口過。

    蕭芬茗見蕭純茗暗自飲泣的模樣,心情自然跟著低落,現下的她,便如同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有可能引
爆,當然,前提是有人不知死活去觸怒她。

    而在其中算是最為正常的Gerald,此時見得場上Pride極不客氣的神態,情緒也漸趨於憤怒狀態。

    總而觀之,Davis一群人散發著無比的沈重之氣,可說所有的負面情緒全聚集在這一群身上。

    這時若有人膽敢觸犯其中之一,怕不引起多重連鎖,立斃當場!

  「比試開始──」這時比試場上再傳一聲長音。

  「請多指教!」Woody俐落地道了聲,欺身而上,即刻便已在Pride身前,擊出一拳。

    Pride雖是傲慢,也非是無的放矢,確實有其自豪的本錢。

    只見Pride虛晃手臂,帶著既拉又推的詭譎勁道,不知不覺間,Woody那拳卻已落空。

  「嗯!」Woody心中一凜,甚為震驚,他竟無法清楚地看見Pride如何化解自己的拳勢。

    此時此刻當然容不得Woody多想,Pride當首一腿已壓至。

    Woody一個後空翻,腿提起的瞬間,與Pride的一腳相互交擊。

  「好傢伙!根基打得可真不錯,沒料得簡單腳刀竟有如此妙用!」Pride見Woody巧使腳刀,不禁脫口讚道,
亦對Woody刮目相看。

  「師兄過獎了……接師弟一招月牙刃吧!」語甫落,兩瓣朱澄色的新月狀的氣功,悄然在Woody手中冒出。

  「去!」Woody猝然猛喝一聲,兩瓣月牙刃脫手而出。

  「師弟…給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房啦?讓你瞧瞧啥才夠格稱作腳刀!」Pride做了向後的一個空翻,腳
底竟有兩團光芒疾射而出,那……不正是月牙刃?

  「什麼!」Woody脫口驚呼,他未曾想過月牙刃可藉由腳來發招,今次算是開了眼界,長了見識。

    在Woody驚呼之時,雙方的月牙刃早已相相抵銷,化為煙氣。

    一旁的Gerald看得不亦樂乎,雖對Woody的頻頻失勢感到萬分惋惜,也不由得承認那Pride確有其本事。

    在這時,Dennis忽憶起自己之所以在此,不正是為了調查邪門欲侵佔聖皇門的野心嗎?怎麼竟為了一名女
子而大失方寸?Dennis不禁自責起來。

    在認清自己該做的事後,Dennis決定觀察此次前來聖皇門作客的貴賓。

    所謂的貴賓,便是指武林上頗有聲望者,抑或是某門某派的掌門,而聖皇門親自下帖邀其到來者,都可歸
納為貴賓之流。

    事實上,除了受邀而至者,亦不乏不請自來之人,例如Dennis等人便屬此類。

    環顧全場,身居正中央,位至高者,懶洋洋地臥躺於舒適的大椅上,便是現任聖皇掌門人,不過……這位
年長的老者臉色蒼白,一副病懨懨的容貌,雙眼渾濁,不時出神的模樣,毫無身為一派掌門的雍容大度。

    而武試擇主進行的場地,則位於聖皇門前方,一大片空曠廣場,平時是操練聖皇門徒之用。

    而此時,場地外圍簡略構築了為數不少的涼亭,每一座涼亭佔地約有五丈見方,其中有應時所擺設的茶几、
小椅、長椅……等等。

    有資格坐在這些專設涼亭之上者,莫不屬武林名流、一代高人、出凡塵者……等等。

    Dennis一覽全場,心中已有定數。

  「嗯!」當Dennis將眼光瞥掃至一處所在,心中略有驚異。

    其中一些武林本有聲望者便不需再值一提,這些貴客當中唯一能夠引起Dennis注目的那群人,正悠然坐在
不遠處的小涼亭中,這涼亭遠較其餘涼亭小上許多,亦簡陋許多。

    一般前輩高人為了凸顯自身的尊貴超然,專挑愈大的涼亭,愈顯得自己的氣派非凡,為了爭奪那寸許不到
的土地,甚至引起了不少口角衝突。而此時那群人棄大揀小的選擇,很明顯地能夠看出,這群人不欲太過引人
注目。

    不知是幸抑或不幸,原本此舉是為了不願太過招搖,但正值一干前輩高人為了大涼亭而爭執不休時,偏有
那一小群人靜靜地走向那最粗簡的涼亭,悠然自得地休憩,這怎教人不行以注目?

    姑且不論此舉會否引起注意,單看這群人其身氣質便是如此地出眾、脫俗,不欲惹人注目,想來也是甚為
困難之事。

    道了半天,這群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靜語齋?」Dennis驚疑不定地想著。

    靜語齋,武林上不常展露鋒芒,卻是超脫塵俗的一個教派,與世無爭,恬淡平靜是其所奉行的戒律。

    正因靜語齋這超然的地位,兼且其默默無聞,使得武林上已淡忘了還有這麼一個門派。

    但這不代表靜語齋是任人魚肉的軟柿子。

    從沒有任何人曉得靜語齋所擁有的實力如何,唯一可知的,便是高深莫測!

    靜語齋中歷代以來,均會選出一名「真女」,這位「真女」是靜語齋中,唯一手握實權者。

    武林間人人俱知有「真女」這麼一號人物,卻從沒人見過「真女」是什麼模樣。

  「真女」為靜語齋所全力維護的核心,一旦「真女」有所危險,靜語齋便是冒著齋滅人亡的後果,也不使
「真女」傷著一絲半毫。

    如此一個教派,竟會受邀參加這種對她們毫無干係的武鬥擇主,無怪Dennis會訝異了。

    Dennis目光停留在靜語齋此處有段時間,直至靜語齋中有位年約三十的中年女子朝他望來。

  「這位小兄,你注視我們已有一段時間了,請問有事嗎?」Dennis耳邊驀然響起這陣陰柔的聲調,身子不禁
微微一顫。

    Dennis身軀顫動並非毫無原因,粗略估計現下廣場中人數,少說也有千人之上。而在這千人之中,不知多
少人將目光放在靜語齋上,Dennis不過是將目光停留得稍久,那中年女性竟可發覺自己對她們的觀察,且更是
無視於距離的遙遠使出如此逼真的傳音,Dennis頓時有點手忙腳亂。

    Dennis遲疑片刻,張口合口,欲言又止。

  「小兄,你有困難嗎?」中年女性又再道了一次,語音輕柔,沒有調侃的意味在裡頭,只不過很純粹的關心,
這份關懷令Dennis感到無比愧疚,自己以為對方的來意不善,卻沒想到對方只是平淡地問候,以Dennis的冷靜,
也不禁微微面臊。

    Dennis因為功力不足,無法傳音如此之遠,於是先是做了個呼話的姿勢,接著擺擺手示意不能傳話,而後
雙手掌心相對,拉出一段距離,表示距離過長。

  「小兄,若你有事,待到這場武試結束後,再至此一敘吧。」中年女性不疾不徐地道。

    Dennis微微頷首,那中年女性淺淺淡笑,別過頭去望向他處。

    而Dennis也不好再厚著臉皮盯著他們瞧,將目光轉向場上正打著轟轟烈烈的Woody與Pride兩人。

    陡地,Dennis突感一道恍如實質的目光正一瞬不移盯著他瞧,似乎欲將他看得通透,Dennis微冒冷汗,面
容不動聲色,裝作閒來無事般,卻暗暗觀察著廣場中何人正看著他。

    只可惜,Dennis沒有方才中年女性如此高絕的功力與敏銳的感官,無法得知究竟是何人觀察著他。

    而Dennis還欲做更深一層的搜尋,那不知名的人卻已收回目光,毫無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看來……事情頗不單純啊。」Dennis心中暗暗警惕,聖皇門中正瀰漫著一股散不開的迷霧,若一個失足,
可是會身陷其中,無法自拔。

  「不過……這才有趣啊!看誰的才智較高吧!」Dennis微微一笑,旁人看見的是他和悅之神情,卻料不到他
心中的想法如此瘋狂。

    話說回Woody現下之況。

    颼!

    一道月牙刃劃過Woody小腿。

  「唔!」Woody悶哼一聲,捂著小腿,止住出血。

  「啐!你就只有這麼點能耐啊?」Pride攤攤手,狀似挑釁地說道。

  「嗤,那還真是抱歉,讓師兄你失望了!」Woody語氣輕佻,這可不符其一貫沈穩的形式作風,就是Davis等
人亦訝異他這番語氣。

  「師兄……『您』可千千萬萬要接住師弟這一招啊!」Woody呵呵大笑,眼神一冷,身軀瞬時間出現在Pride
身後。

    Pride原被Woody那突兀的詭異笑聲唬得一愣一愣,不過見得Woody此時所使出的招式,是聖皇門中極為普遍
的「瞬間移動」後,這才鬆了一口氣,暗怪自己太過多慮了。

  「師弟,這可是很基礎的連技啊,你接著應是使出『虎翔霸』吧!」Pride背對著Woody,嗤笑一聲,調侃地道。

    彷彿為了應證Pride之話般,一束白芒由他身後綻出,Woody全身籠罩於一團白光之中,身子稍稍前俯,屈
膝彎腿,猶如一隻猛虎欲擇食而噬般。其膝尖閃爍著一點橘光,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嘶……虎翔霸第二擊……『惡虎咆哮』!吼────!」隨著話語一落,Woody發出一聲響遏行雲的高聲
虎吼!

    依舊保持著弓起身子,屈膝彎腿的姿勢,頭微微前伸,雙臂曲於大腿旁,高聳的棕髮無風自動,眼中閃爍
著的盡是白光,而可以明顯得見得那張大之嘴中銳利的虎齒。

    同時間,在旁觀賞這場比鬥的武者,因不諳聖皇門的武學,反而被Woody這神來一筆殺個措手不及,情態甚
是狼狽。

    倒是場中的Pride,看上去一副自在的模樣,絲毫不受Woody這大吼影響。

  「小貓在呻吟啊?」Pride用小指掏掏右耳,末了還吹了一口氣,神情甚是不屑。

  「師弟啊……告訴你,這才可稱為『惡虎咆哮』!」Pride深吸一口氣,輕輕張開了嘴。

  「吼───────!」一陣強烈的高亢吼聲由Pride嘴中傳出,瞬間壓制Woody的聲音,若Woody的喊聲可
稱為響遏行雲,則Pride則可說是「驚天地、泣鬼神」了!

    而場邊的武林人士原本稍稍鬆了一口氣,卻沒想到Pride再吼了一聲,某些功力較微弱的受了兩遍的音傷後,
吐了一口血,便倒在地面,不省人事。

    Davis與Dennis等人當然不將這些音波攻擊看在眼裡,但Jan、John、蕭氏姊妹及Gerald這些人可就無法承
受了,於是Davis與Dennis及Rudolf便在他們面前佈下一層氣場,阻止音波的攻勢。

    看著一個接一個倒下的人,Davis油然生出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噗!」Woody被這同性質的力量反制,口中不可抑制的吐出一口瘀血。

    此時Woody體內的罡乘真氣已所剩無幾,反觀Pride卻還是閒適自得,游刃有餘。

    受到方才音波反噬,Woody神智已趨於恍惚,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間,似有無數個Pride在他面前趾高氣揚。

    神智不清的Woody,這時已喪失了理智,所剩的便只有本能!

    驀然!枯竭的罡乘真氣雖已耗盡,Woody卻感到體內有另一股真氣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地欲衝出體外。

    若是平時,Woody絕不會讓這不知名真氣為所欲為,只因這股真氣是絕對不容許存於聖皇門中。但這時Woody
意識不清,體內的反射本能指示著他應該將這真氣釋放出來,以求自保。

    旁人自然不曉得Woody體內的變化,卻可以很明顯地看見,Woody體膚上冒出絲絲黑氣,身子搖搖晃晃,腳
步虛浮,顛顛擺擺,卻僵持著不願倒下。

    陡地!Woody身軀突然一個挺直,身旁黑氣立時爆散!

  「嗯?那邊是怎麼回事兒?Windsoul?」同一時分,癱軟在座位上,精神不濟的聖皇掌門正好奇地看向Woody
那方,問向身旁一位年輕的聖皇弟子。

  「喔,那是Woody師兄比武的場地。」Windsoul恭恭敬敬地答道,嘴角露出了一絲陰謀得逞的險詐笑意。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騷動?」聖皇掌門慵懶地問道,語氣虛弱,卻不自知。

  「這……弟子便不曉得了。」Windsoul望向Woody比武之場,似乎正聆聽著什麼。

  「獲勝者──呃……Woo…Woody!」身為判定勝負的弟子此時卻支支吾吾,面色猶豫,不知如何做裁斷。

  「嗯…」聖皇掌門皺了皺眉頭,沈吟不語。

  「這……這不是逆、逆幽真氣嗎!」場中突然突兀地冒出這麼一句大喊。

    聖皇掌門孱弱的身軀一聽,神色大變,癱軟的身子亦迅速站起,一掌拍向座椅,而這木椅頓時化為飛灰。

  「逆幽真氣!」掌門大吼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奔向Woody比武之場。

  「好戲上場啦……」Windsoul唇邊微微揚起,冷冷地瞥向一旁的邱長老,說道:「一切俱在我算計中。」

  「……」沒有回應,邱長老只是冒了一身冷汗,戰慄地繃著一張老臉。

                                                待續…

<第四十四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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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44樓  發表於: 2007-05-17
45、勢在必得


    場中鴉雀無聲,只有幾許微弱的呼吸。

    Pride已躺倒在地,Woody楞楞地看著眼前這幕景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喃喃地道:「…我幹了什麼?」
疑惑的目光落在Davis等人身上,而Davis等人自然不可能明白究竟怎麼一回事兒。

    Woody放棄了對他們詢問的念頭,沈首默默地回想……卻仍舊不知個所以然。

  「呃……Woody…你剛才是使用什麼功夫?竟以倒立之姿來擊敗Pride?」與Woody最為相熟的Davis出面問道。

  「倒立之姿?」Woody面帶困惑地反問一聲。

  「你自己不曉得嗎?方才你倒立著,一腳腳踢出,帶有黑氣的攻勢。」Davis更是迷惑,怎會有人不曉得自
己的攻擊方式?

    Woody正盡力追憶著,忽然間,似是想起了什麼,神情陡轉,其中更充滿了絕望!

  「不、不會吧!鬼、鬼車腿……我竟鬼迷心竅地使出鬼車腿……」Woody面色剎白,口齒輕輕地顫抖:「師父
千託萬囑,警告我不能使出來……我…我竟用了!」

    而Dennis見得Woody神色有異,嘴中喃喃地唸著,心中大感不妥,正欲出聲問道,卻聽得震天價的怒喝:「逆
子!拿命來!」

    無論是聖皇門內的子弟、圍觀的武林人士或是一旁涼亭中的隱世高人,均被聖皇掌門這聲怒喝所吸引,紛紛
投目注視。

    聖皇掌門轉瞬間已至場外不遠處,衣衫被風吹得臘臘作響,面色猙獰,手中集著氣勁,若有一擊斃Woody於
掌下之勢。

    見得此幕,Dennis微微皺眉,暗責道:「這掌門是怎地?如此莽撞?就是真有逆徒,也不該在大庭廣眾下
室內操戈,此等作為……徒使它派為之側目罷了!而大體觀來,此舉大曝聖皇門之弊病,使邪教有機可乘,令
正派人士大失信心,我消彼長,影響不可謂不小。掌門、掌門,跺足響指間,能夠左右一派興亡的人物,更何
況是貴為正派之首……聖皇門的掌門!如此不明事理的掌門……聖皇門該滅!正道該亡!」除了心中毫不留情
地對聖皇門下了如此斷語,Dennis更進一層思考對大局所造成的變動。

    猶似為了應對Dennis的推斷,不只聖皇中人紛紛交頭接耳,甚至至此為客的武林人眾亦竊竊私語著。

    此時,聖皇掌門已迫近Woody,氣勢愈顯凌厲。

    亦在同時,遠處傳來一聲高昂清嘯!

    嘯聲並無道出隻字片語,卻明白地表示其心中的憤怒!

    Woody先是面色一喜,隨後卻轉為黯然。

    而此時,嘯聲如風火之勢,一發不可收拾,尤似浪嘯排山倒海而來。

    怒如聖皇掌門亦不敢硬攖其鋒,剎那間收掌止形,身子凌空下落,雙手負後,姿態瀟灑已極。

  「虛偽……」Dennis眉頭皺得更深,心道:「倒是方才長嘯者,實力不容小覷。」

    眨眼間,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地到來,其速之快,就是Davis一干人亦無法看清他何時來此,似乎一個閃眼,
人便已至。

  「好邋遢的一個人!」此為Dennis見得來者後,所產生的第一個念頭。

    來者髮長過肩,任其披覆在肩上,未加修整,雜亂不堪,如同野草叢生。

    唇邊雜鬍未修,亂髮與鬍髭掩蓋了大半臉龐,無法見得來者長相,儘管如此,卻掩飾不了那明澈懾人,兼
且看透世情的睿智眸光。

  「哼!凌長老,這是您教出的好徒弟啊!」聖皇掌門一個冷笑,對來者投以不屑的一瞥。

  「我的徒弟,自有我來管教,似乎不須勞動掌門大駕!」此位凌長老態度亦是強硬不遑多讓。

  「門中逆徒,人人得而誅之!」聖皇掌門似執意處決Woody,厲聲喝道。

  「哼!逆由何來?」凌長老語氣不善地反問一句。

  「哈哈!『逆幽真氣』與『鬼車腿』!此些證據難道還不夠!」聖皇掌門抓著了凌長老的話語中的紕漏,得
意地大笑著。

  「……掌門,別忘了,逆幽真氣與鬼車腿,與本門武功系出同源,在本質上無異,難道你已忘了二十餘年前
的事了!」凌長老語聲一沈,神情凝重無比,目光直視著聖皇掌門。

    甫聽此語,聖皇掌門臉色大變,狠聲道:「他是逆徒!逐出門外也是應當的事!少拿那件事來壓我!」凌
長老直勾勾盯著聖皇掌門不放,直瞧得聖皇掌門渾身不自在,心神慌亂地道:「你看什麼看!」

  「聖皇……唉……或許已至盡頭…」凌長老沒有回應聖皇掌門的問話,只是以蚊蚋般的細語喃喃說著,這番
話聖皇掌門沒法子聽得分明,但一旁的Dennis可就不然,原是緊皺的雙眉一揚,心中想著:「此人亦有與我相
同般的見解……看來聖皇氣數已盡。」

    只見凌長老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逕自走向Woody,厲聲喝道:「你知道自己在作什麼蠢事嗎!混帳!」
Woody面有慚色地垂首不語。

    Davis在一旁,自覺Woody並無錯處,出口勸道:「前輩,您有所不知,方才……」

  「你是何人?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我在教訓徒弟!哪用得著外人多管閒事!」凌長老雙眼一睜,怒氣衝
天地喝道。

  「師父……他是Baird前輩的徒弟,Davis…」Woody在凌長老面前,一聲大氣也不敢吭,戰戰兢兢地說道。

  「Baird的徒弟?你?你就是Davis?」凌長老遲疑地問道。

  「正是晚輩。」Davis不亢不卑地答道,方才凌長老的怒喝並未令他怯懦。

    凌長老眼中迸射精光,目不轉睛地凝視著Davis。頃刻,這才「哼」的一聲,散去眼中的精芒,道:「功力
不錯,只可惜不自量力。」若是從前的Davis,聞言定是怒氣竄升,反罵回嘴。不過,現下的Davis經過一番風
風雨雨,心智早已今非昔比,懂得不少人情世故,亦不再衝動如往,對於凌長老的批評,只是一笑置之。

  「師父,這位是Dennis……」Woody再轉而介紹Dennis。

  「Dennis見過長老。」相較於Davis,Dennis的回答則更是狡黠,不稱自己為晚輩,亦不稱凌長老為前輩,
僅以長老稱呼,無形中似乎禮數十全,實則毫無敬意。

    以凌長老的老練精明,又怎聽不出Dennis話中之意?當下即道:「好個狡猾的小子!你可是當我老糊塗了?」
Dennis微微一笑,退了一步,道:「Dennis不敢。」Dennis這般的回答更是妙絕,仍舊不以自己為晚輩,說了
聲「不敢」,意指自己不敢說出來,暗地諷刺凌長老確是老糊塗。

  「哼!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鬼!不過…本人平生最厭惡善攻心計者!」凌長老冷冷地道了一聲。

  「呵呵…長老有所不知……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Dennis輕輕吁了一口氣,淡淡笑著,不
輕不重地反駁。

    凌長老楞了一下,跟著大笑出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哈哈……小鬼!你不過二十來頭,有資格說這
句話嗎?」Dennis對凌長老的輕視不以為意,笑容仍然是平淡如往,道:「凌長老既是如此認為,Dennis亦無
話可說。」

  「你們……有否將我這掌門放在眼裡?」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聖皇掌門終於開口出聲,語氣陰沈不善。

    Davis與Dennis一干人齊齊回頭看向聖皇掌門。

  「我怎敢冷落掌門?這位是……」Dennis微微笑著,溫文有禮地說著。

    凌長老與Dennis不過頃刻,一位青年已佇立於掌門身旁。

  「聖皇門徒,Windsoul。」Windsoul臉色死板,目不斜視,有條不紊地作了個簡潔的介紹。

    Dennis平淡一笑,謙和地伸出手,道:「初次見面,Wind…soul。」直盯著Dennis的手,Windsoul亦生硬
地伸出手,與Dennis一握。

    須臾,兩人默契十足地同時收手。

    Windsoul眼中精芒一閃即逝,面容再回歸為波瀾不驚,Dennis嘴角的笑意更加神秘。

    不過單單一個握手之舉,其中曲折可非旁人所能知曉。

    Windsoul對聖皇掌門耳語一陣,聖皇掌門臉色陰沈地默默聽著,末了,聖皇掌門目光飛過一絲竊喜,但因
聖皇掌門垂著首,Dennis與Davis等人無法察見其神色。

  「哼!Woody,這次便饒過你,下不為例!」聖皇掌門心有不甘地說道,隨後扭頭便走,身旁的Windsoul亦
在冷冷地斜視Dennis一眼後,跟上聖皇掌門。

  「有趣……」Dennis輕笑一聲,看著Windsoul的背影,眼眸流光浮動。

  「哼!逆徒、逆徒,他身邊不就待著一位。」凌長老冷冷地說,接著回過頭淡漠地對Woody道:「回去吧。」
Woody怎敢在師父面前作沈穩狀?自是忙不迭地道:「是、是。」

    Woody略帶歉意地朝Dennis與Davis眾人一笑,低聲道:「師父他老人家個性就是如此,還請別見怪。」這
時已走遠的凌長老道:「Woody!不走還說甚麼話!」距離雖遠,對Woody與Davis等人而言,猶如在耳旁說話,
Dennis神色一凜,立刻再回復為從容的模樣。

  「你們要不要過來坐坐?」Woody對Davis問道,Davis則看向Dennis,Dennis微微頷首,Davis這才道:「沒
問題。」Woody作了個手勢,道:「請跟我來。」這時Dennis卻突然出聲道:「等等,我還有些事情得辦,Davis,
你們先走吧。」不顧Davis與Rudolf一干人疑惑的眼色,Dennis笑了笑,道:「快去吧。」

    瞭解Dennis不願說出,Davis也只好作罷,回首朝Woody說道:「那麼煩你帶路了。」Woody沈穩地一笑,先
行走去。

  「別擔心,我去去便回。」Dennis向Davis投以一個安心的笑容,Davis無奈,只得任Dennis去了。

    待Davis一行人離開,Dennis這才舉步奔向靜語齋所處涼亭。

    過得一陣,Dennis接近了這座涼亭,卻聞兩聲嬌吒:「來者何人!」伴著語聲而至的是兩道長劍破空之聲。

    Dennis心中暗忖:「我來此非是為了滋事,還是別過於誇大聲勢,釋出善意較為有利。」念至,Dennis剎
然止住身形,翩然落地。

  「你是誰!」在Dennis面前的其中一位女子出聲喝問道,面色不善。

  「妳們可以稱呼我Dennis。」Dennis對女子的喝問並不以為意,只是淡淡的一笑,道:「我與貴派一位前輩
有事商談。」另一位女子正上下不斷地打量著Dennis,蔑然道:「看你油頭粉面,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
不可能讓你過去的,回去吧。」

  「這位女士,妳未曾聽過人不可以貌相嗎?」Dennis依然不疾不徐地道,面上找不出一絲慍怒之情。

  「哼……我只聽說過相由心生。」那位女子帶著厭惡的表情,撇過頭去。

    Dennis正待解釋幾句,希望能夠讓面前這兩位女子放下成見,但這時兩位女子神情一動,似在聆聽著什麼,
Dennis見狀,便將欲吐之語暫緩下來。

    半晌,兩位女子這才回神過來,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沒好氣地道:「走啦!」Dennis見她們那副憋
了一肚子氣的模樣,心中不禁暗自發笑。

    Dennis跟著二女走了一陣,這才到了靜語齋所屬涼亭,亦見到了那位平靜恬淡的中年女性。

  「晚輩……Dennis見過。」邊說著,Dennis少見且鄭重地行了一禮。Dennis肯自願地行禮,只因這女性有值
得他敬重之處。

  「何須如此多禮?」中年女子虛抬了一下手,輕柔地笑著,道:「小兄,你來此所為何事?」

  「Dennis來此不為它事,只有個不情之請。」Dennis鄭重其事地說道。

  「哼!既然是不情之請還說來作啥?」方才領路的二女之一出言譏諷。

  「霓兒,來者是客,慎言。」中年女子婉言勸告著那少女,語聲婉轉而不氣弱。

  「哼!」霓兒賭氣地偏過頭,不再理睬Dennis與中年女子間的對話。

    中年女子歉然一笑,道:「抱歉,教徒無方,還讓小兄見笑了。」對於這番話,Dennis當然是輕搖著手,
道:「沒這回事兒,倒是晚輩唐突了。」

    中年女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晚輩的不情之請,便是……冀望貴派的『真女』能夠隨我一行。」Dennis臉色不變地說道,似乎視之為再
平常不過的事情。

    話甫出口,不止二姝臉色鐵青,就是心境一直處於古井無波的中年女子,此時亦不禁微微色變。

  「大膽!大膽……你!你太得寸進尺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霓兒怒氣衝天地衝著Dennis戟指嬌吒,若
非平日頗有修養,此時早已怒罵出口。

    只見中年女子此時的臉色,復回波瀾不驚的神態,輕抬右臂,截停了霓兒接續要出口的話。

  「姑姑!他!」霓兒面容急切地對中年女子說道。

  「霓兒,我知道。交給我處理。」中年女子緩緩地道,凝視著Dennis,良久,這才道:「小兄,你可知曉此
話代表著什麼意思嗎?」

  「晚輩雖是不才,卻也非是愚笨,自然曉得。」Dennis彬彬有禮地說道。

  「真女是敝齋誓死守護者,你可曾聽說?」中年女子淡淡地掃了Dennis一眼,再度問話。

    Dennis本就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來此,對於中年女子的多問,並無感到有任何不適,仍然如題答道:「曾
聽聞。」對於Dennis簡短的回應,中年女子沈默一下,復問道:「茲事體大,小兄可有曾考慮到,若讓真女隨
你走,你必須有所能耐保護真女,小兄自認如何?」

  「呵呵,晚輩雖負自信,卻無落於驕傲,保護真女一事,非晚輩能耐之內。」Dennis爽朗地笑道,毫不避諱
地道出。

  「喔?」中年女子頗為驚訝,奇道:「小兄既自忖能力不及,怎會提出這等要求?」

    Dennis嘴角帶有深意地一揚,語帶玄機地道:「莫非……貴派就眼睜睜地看著我將真女帶走,而不吭一聲?」
聞言,中年女子先是一愣,而後便恍若意會到了什麼,輕輕地笑了起來,略帶調侃之意地道:「小兄打得如意算
盤啊。」Dennis亦是微微笑著,謙遜地道:「晚輩不敢。」

    一旁的二女看著他兩人一言一語,莫不是語帶寓意,直令二姝聽得一頭霧水,不禁雙雙附耳低聲討論起來:
「姑姑跟這個小子在說什麼啊?」霓兒亦是壓低語聲,困惑地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姑姑跟那小子好像已
經達成協議了。」

    關於二姝之間的交談,以Dennis的功力,自是聽得清清楚楚,卻沒有揭發這事讓她兩人難堪。

  「真女對於敝齋的意義非比尋常,小兄可曾思慮其後果?」中年女子恬靜地道,再一次強調真女對靜語齋的
重要性。

  「思慮過又如何?沒思慮又如何?」Dennis笑了笑,神色不變地道:「此事勢在必行,無論有否思慮,終得
一問,且決定權在於貴派,那麼,思慮又有何用?」

  「哼!好一個隨便的人!」霓兒對Dennis的印象似乎差到了極點,不時出言諷刺。

    中年女子輕蹙柳眉,一方面是無奈霓兒的舉止,另一面又覺Dennis這番話中似有語病,卻又說不出個所以
然,遂淡笑一聲:「小兄可真是伶牙俐齒。」Dennis不禁啞然失笑,暗道:「今日是怎麼了?連續兩人說我伶
牙俐齒。」

    Dennis心中雖是感到稀奇,嘴上依舊對答如流,反問一句:「前輩這句話……不知是褒是貶?」中年女子
溫和地笑了一聲,道:「小兄自認如何便是如何。」

    瞎扯了甚久,Dennis知道也該是時候了,一句問話直搗黃龍:「那麼…貴派究竟肯答應否?」

  「老實說……肯與不肯並非我能抉擇的。」中年女子淡淡地笑著。

    冷靜若Dennis,此時亦不禁稍有色變,語氣不自然地道:「前輩所言……即便意指方才全然等同空談一場?」
相對於Dennis異常,中年女子卻悠然恬適,柔和地看著Dennis,道:「話也不是這麼說,其實也全非空談。」
Dennis嘆了一口氣,苦笑道:「那晚輩可真是糊塗了。」

  「至少,小兄可親身與真女交談一番。」中年女子微微一笑,解答了Dennis的困惑。

  「姑姑!此事萬萬不可……」這時出聲的不是霓兒,卻是另一位少女。

  「唉……妳們兩個說來就讓我頭疼,姑姑與客人說話,妳們就不能稍安勿躁嗎?或是說……妳們不相信姑姑
的能力?」中年女子對二姝那急躁的言行,著實感到無奈,嘆了口氣,以算不上斥責的語氣堵住了二姝的埋怨。

  「姑姑……」這時換霓兒無辜地出言。

  「別再鬧了,小兄都還未回答,妳們就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中年女子輕輕安撫著二女,轉而望向
Dennis。

  「他哪算是君子啊……」霓兒兀自不滿地嘟囔著。

  「前輩這話……」Dennis面色微帶躊躇,還是出口問道:「前輩不怕若Dennis見事不成,將心一橫,來個霸
王硬上弓?」

  「我信任小兄的為人,亦信任自己的眼光,且……」中年女子淡笑一聲,頓了一頓,道:「若小兄真有歹意,
又怎會於此時發問?」

    Dennis又發出了一陣尷尬的笑,道:「前輩這麼一說,就算原有此意,此刻也打消了念頭。」中年女子溫
和地一笑,道:「小兄隨我一行。」

  「煩請帶路。」Dennis亦作了個手勢。

*                    *                      *                      *                      *

  「Woody,尊師性情向來如此?」跟隨在Woody後方的Davis出口問道,全然不曉得這是一句甚是失禮的問話。

  「呃……唉…」走在前方的Woody,聞言先是楞了一下,接著再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做為徒弟,我也不好
批評什麼,只能夠說,師父他老人家其實很……唉…我也不懂得怎麼說。」

  「呃……」聽得Woody的回答,Davis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一行人又走了一陣子,Davis總感到有哪兒不太對勁兒。

  「怎麼今日特別安靜……」Davis心中作如是想。

    Davis再思索了一下,這才作恍然大悟狀,回頭看了看Rudolf,對他一反常態的沈默感到很是奇怪。

  「Rudolf,你是怎麼了……」Davis上前關心一下,探手向Rudolf肩膀摸去。

  「別碰我!」Rudolf拍開向自己伸出的手,眼神狠狠盯著Davis,臉色猙獰,上面的肌肉抽動著,這神色就
像是極力忍著什麼衝動似的。

    不理會Davis的愕然神色,Rudolf硬是由齒縫中擠出幾句話:「別碰我……滾……否則…否則我殺了你!」
Rudolf將手置於腰間的武士刀柄,忽鬆忽緊,代表了他此刻並非說笑。

  「不好!這是走火入魔之兆。」Davis見了Rudolf正處於癲狂之緣,心中微一計較,已有了決定。

    驀地,Davis一拳猝然直擊Rudolf顏面。

  「你別逼我啊!吼!殺!」Rudolf的忍受已至極限,見Davis一拳擊至,身形急退,「鏗」的一聲,腰間刀
已出鞘。

  「魅影飄!」Rudolf冷冷地低喃一聲,Davis眼前一花,一陣涼意由背後襲來,不待他多想,猛地一個轉身!

  「啊!啊!」「不要啊!」「停手啊!」此時在一旁的蕭氏姊妹與Jan不由自主地發出驚呼,神色慌張驚懼,
俏臉剎白,Gerald沒見過世面,此時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即使沈穩如Woody,此時亦臉色大變!

    任誰也沒料著一件事竟演變成生死相搏。

  「嘶」!

    空手入白刃!

    武士刀鋒距Davis面容不過寸許,Davis的雙掌緊緊夾著這差點兒致他於死地的武士刀,冒出一身冷汗,若
再遲緩一瞬,此時自己早已一分為二。

    這也讓Davis明白了一件事……此次Rudolf是來真的!

  「這是你自找的……」Rudolf冷漠地出口,無情地令人心寒。

  「哈!是我自找的,不過誰勝誰負還未可知曉。」Davis乾笑一聲,雙眼直盯著武士刀不放,若有一個差池,
小命就算是放在這兒了。

  「跟此時的我戰……你還有敗的念頭?給我去死吧!」Rudolf冷喝一聲,手中再加強力道,武士刀又下陷了
幾分。

  「唔!」Davis感受到來自刀鋒的壓力,心中閃過了許多個脫困的念頭,卻一一否決。

  「看來……只得用那未熟練的……」Davis將心一橫,夾著刀尖的雙手閃爍著藍芒,藍光在Davis手中猶如水
銀般流動,煞是瑰麗。

    Davis眼神閃爍,不知在想著什麼,陡然!緊夾著刀鋒的雙手猛地一鬆!

    Rudolf對Davis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打亂步調,武士刀在空中停頓了這麼片刻,才回神過來使勁劈下!

    Davis賭的便是Rudolf遲疑的那麼片刻,當機立斷地矮下身,包覆著藍芒的雙拳緊握,直瞪著由頭頂劈下的
一刀。

  「就是此刻!」Davis眼中迸射精芒,舌綻春雷般大吼一聲:「昇龍霸第一擎,『雲龍穿霄』!」

    語聲甫落,Davis掌中藍芒立時爆散!

    自地面向上轟的一拳直撼Rudolf的武士刀!

    Rudolf眼中難掩驚異之色!

    流竄的藍芒此時卻猶如空氣一般,纏繞著Davis的手臂,似有若無地輕旋著,直至肩頭這才消散。

  「吼──!」拳與空氣擠壓的聲響,如同龍嘯一般,直抵九重之天!

  「嘰嘰嘰嘰」刺耳而銳利摩擦聲傳出,一旁未曾習武的蕭氏姊妹已臨近極限,幸得Woody一個閃身,遮掩了
兩姊妹與Gerald,並替兩姊妹與Jan、John兩姊弟施加氣罩,使之不至於暈厥。

    Rudolf看著自己的武士刀不住地彎曲,這把刀雖是上品,卻稱不上極品,在這樣僵持下去,這把刀遲早崩斷!

  「哼!」Rudolf冷哼一聲,收刀,旋身,一氣呵成,俐落的動作即便是Davis亦不禁暗讚一聲。

  「隱身,術二,『非見物』。」Rudolf低喝一聲,身形再閃,揚起漫天塵土。

    Davis此時已有準備,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但極不尋常地,四周悄無聲息,只餘風聲及呼吸聲。

    便這麼靜默了一陣子,Davis陡覺一陣刺眼,原來是反光射進他的眼中。

  「等等!怎麼會有反光!不好!」Davis心中一凜,同時間,Davis右後方憑空出現一截刀鋒,熠熠生輝著……

    刀鋒一旋,Davis臨機反應,及時避開這一刀,卻被削去了幾縷髮絲……

    但此時的那刀鋒卻已消失,四周再一次空蕩蕩,靜悄悄……

  「見鬼了!」Davis暗自咒罵一聲,心中暗自焦急:「可別為了喚醒Rudolf丟了小命,該怎麼破這該死的鬼
招……唔!那個方法……或可一試!」

    此時的Davis起步胡亂地走著,毫無章法地走著,一旁的Woody亦猜不出Davis究竟在做什麼。

    便這麼走了一段不短的時間,Davis停了下來,便在原地靜立閉目。

    此時,那詭譎的刀鋒再度出現於Davis的背後,直刺胸口位置!

    Davis此時卻是不慌不忙,雙眼猛地一張!身軀疾轉,準確無誤地捏住襲來的刀尖,一推一拉間,Rudolf的
身影竟憑空出現!

  「哼哼!看來得揍醒你了!」Davis不懷好意地一笑,身軀沿著武士刀直逼Rudolf,一拳轟向Rudolf的臉!

    Rudolf因武士刀受制於Davis,無法及時收刀格擋,硬是吃了這一拳!身軀拋飛!

    Davis一把奪過Rudolf的武士刀,向Woody一拋,接著便衝向Rudolf!

    Woody則是傻楞地接過這意外飛射而來的武士刀。

  「靠!我給你一拳!再一拳!」Davis此時抓著Rudolf衣領,一拳一拳地打!

  「打夠了沒!媽的!」挨了許多拳的Rudolf怒吼一聲,閃過了Davis迎面而來的一拳,回身抓著Davis衣領,
也是一拳!

    兩人便這麼你來我往,所謂禮尚往來,拳拳交換,完全捨棄防禦,只見扭打中的兩人不停地傳出悶哼聲,
這樣的情形便持續了好一陣子,直到他倆俱感到疲憊,這才停手。

  「Woody,他們兩個要不要緊……」蕭純茗甚是擔憂地問道,也是替旁人問出了他們擔心的事。

  「不,他們兩個不要緊……不僅如此,他們兩個更是前所未見的好啊……呵!」Woody神情由緊繃至放鬆,
此時嘴角已有一絲笑意。

    正當蕭純茗為此話感到大惑不解時,傳來的語聲替Woody做了解答。

  「如何!打了一架,感覺還不錯吧?哈哈!」Davis雖然一身狼狽地坐在地面,但毫不掩飾地高聲笑著,神
情甚是愉悅。

  「真虧你想出這種方法,不過你不曉得我方才可是認真的嗎?」Rudolf也好不到哪兒去,臉上多了幾處瘀青,
髮絲散亂,亦跌坐在地面,一腳盤著,另一腳前曲著,聽了Davis這不要命的作法,失笑道。

  「沒辦法,我又不像Dennis,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用最直接的方法來解開你的心結。哈哈!」Davis攤攤
手,無奈地道,說罷便又笑出聲來。

  「你……你…還真不知道怎麼形容才好……哈哈!哈哈……」Rudolf聽得Davis爽朗的笑聲,亦不禁被感染
了,大笑出聲。

    一旁的眾人被兩人的的情緒所傳染,亦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一干人沒發覺不遠處,立著個人影,正是凌長老。

    只見凌長老看著Davis那處的情景,眼中含著濃烈複雜的感情,暗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般,喃喃道
著:「Woody啊Woody,你可知道使出鬼車腿是如何不智的大事……聖皇,已瀕臨覆亡危機啊……」

    再凝視了一眼,凌長老一甩衣袖,頭也不回地走去。

*                    *                      *                      *                      *

    邪門大殿。

    依舊灰暗,沈靜如昔。

    殿中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

    甚是突兀地,忽有一把極具威嚴,沙啞的人聲傳出:「舞,我交代妳的事辦得如何?」

    此時一道纖細的身影,毫無先兆地出現於殿中。

  「下屬已清楚Dennis當前的底限。」舞恭敬地半跪著。

  「睿智如Dennis,妳有辦法玩弄他於股掌之間?」邪皇話語平淡,無法得知其情緒有無任何起伏。

  「另外,下屬亦得知了Dennis唯一的逆鱗,也是他最大的破綻。」舞語線清晰,在邪皇面前,她不敢有任何
花言巧語。

  「嗯?」邪皇發出一聲疑問聲。

  「Jan。」舞冷靜地道,全身包覆著夜行衣的她,軀體看似弱不禁風。

  「什麼身份?」邪皇冷漠地問道,似乎對這件事不甚在意。

  「他的意中人。」舞的語氣出現了一丁點兒的波動,但自己卻沒發覺。

    邪皇如常地沈默了一下,就在舞心中忐忑不安時,邪皇再度發話:「妳很不妥。」舞沒料到邪皇反常地說
出這句話,楞了一下,微帶顫抖地道:「下屬不明白。」邪皇再度沈默了一陣子,這才道:「情劫。妳的心已
經有破洞。」

    舞不瞭解邪皇話中之意,不知如何回應,只得沈默。

  「妳對Dennis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戀慕。」邪皇不冷不熱地道,猶如說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下屬沒有!」聞言,舞難得地激動起來,語氣也不如先前恭敬。

  「當局者迷。」邪皇語氣強硬地說了一句,停頓一下,再道:「本皇不怪妳戀上Dennis,不過本皇不容許妳
對本皇的判斷有所質疑。」

  「下屬該死……」舞顫抖著,向邪皇拜伏,顯示其心中的畏懼。

  「妳的心已無法平靜。」邪皇冷冷地道:「這段期間妳不用參與任何任務,專心靜修,直至妳心湖平靜,不
起一絲漣漪,不要有遲疑,下去吧。」看出舞還欲辯駁,邪皇擺擺手,早一步堵住舞的嘴。

  「下屬遵命。」舞見邪皇心意已決,也不好再說什麼,無聲無息地離開。

  「弱點是意中人……Jan嗎……」邪皇像在思索著什麼,喃喃地道:「這點可好好利用……在凶煞復活前,來
點即興表演也是不錯……呵呵……」邪皇露出了令人心寒的笑意。

  「出來吧,沈、童。」邪皇看著一片空曠的殿前,隨口說了一句話。

  「下屬該死。」應聲而出的自然是沈與童,沈現身第一句話便是請罪之言。

  「你也知道你該死?」邪皇冷冷地回問一句,深藍的面具下,原本一片漆黑深邃的眼睛之處,冒出了血紅色
的幽暗光芒,正是「邪紅眼」現!

  「下屬無能,未能將目標斃於手下。」沈垂著首,不敢直視邪皇眼中迸射出的血紅之芒。

  「哼!」邪皇以此表示心中不滿,語氣中充滿著沈重之意:「本皇不是責怪你們沒有將他殺死……而是你們
竟無經過本皇的同意,便執行第二次暗殺!你們還將本皇看在眼中嗎!」

  「下屬惶恐,下屬本想戴罪立功……」沈依舊垂首,平平靜靜地道。

  「戴罪立功!世界上最愚蠢的就是自以為是者!」邪皇冷冷地打斷沈的話,道:「沒有經過本皇的同意,你
們不許有任何的動作。幸而此次你倆沒有暗殺成功……本皇改變主意,留住十聖小命,否則……事情會更加複
雜。」

    沈、童暗自交換了一個疑惑眼色,不懂邪皇所言何意,在他倆的認知中,及早剔除礙事的十聖,不是件好
事嗎?

  「罷了。」邪皇冷冷地道了一聲,此時面具眼部的邪紅眼也已斂起,恢復成那一貫的深邃黑暗,邪皇淡淡地
道:「你倆之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退吧。」

  「下屬遵命。」沈、童兩人齊應一聲,身影消失在殿中。

  「沒想到事情如此曲折……」邪皇喃喃自語,似乎忽略了他身後浮現的白色人影。

  「陰使……你有必要在我身後鬼鬼祟祟的嗎?」邪皇自然不可能不曉得身後這人影,隨口問道。

    只見白色人影由模糊漸漸凝為實體,此人身著一襲白衫,與這一切沈浸在晦暗的宮殿,形成強烈對比,白
色的衣衫在這兒看來此如此刺目,這人便是陰陽雙使中的陰使,邪門的頂級軍師,Cliff。

    此時的Cliff與當時術族中的Cliff有如天壤之別。

    這時的Cliff,全身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力,即便他沒有刻意將真氣放出,這種無形間釋出的壓力,卻
也不容小覷。

    Cliff的眼神無意間透射著懾人神采,飽蘊而內斂,說明了他一身的修為已今非昔比,或可說,此時他的修
為已遠超越Newman。

  「呵……你當這邪皇不好當嘛……」Cliff狀似調侃地道。

  「少來……」邪皇沒好氣地應了一聲,轉而問道:「你來此找我有什麼要事嗎?」

  「當然是有要事……剿滅護聖族一事,你不會忘了吧?你得去露露面啊,我的『邪皇』大人。」Cliff忍著笑
意,不輕不重地提醒邪皇。

  「呃,哈哈……」邪皇乾笑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道:「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可能會忘卻。」頓了一頓,
邪皇若有所思地問道:「關於聖皇門那兒……你們作好準備了嗎?」

  「聖皇門啊,勢在必得呢。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兒,至多不過滅門罷了。當然,能夠控制是最好不過,不過世
事無常,誰說得準呢?你說是吧?」Cliff踱了幾步,展顏一笑,對聖皇門這重大之事恍若不甚在意。

  「哼……反正聖皇是必死無疑,另外……我們派了多少人以備不時之需?」邪皇冷冷地嗤笑一聲。

  「人啊……十將『巨蟒』,Windsoul在那臥底,應該不是大問題。若不幸事出意外……破蕩軍與神射軍俱會
嚴陣以待……另外西魔軍、佛陀軍與無形軍也會派出少許人馬。十將『陰蠍』與『黑蝙蝠』、『嗜血鱷』、『驚
惶蜂』亦會現身幫忙,不過這五軍的首領不會出現。如此陣容……聖皇門必毀無疑。」Cliff仰著頭,掐著指頭
細算著。

  「這麼大手筆?」即便是邪皇,此刻也不禁微微詫異,低頭暫作沈思,好半晌才問道:「說到十將,取代
『赤蛛』雷追月的人揀好了沒?」

  「唔……目前還未有適合人選……唉!提到『赤蛛』雷追月,真是個傻女人……竟對目標動了情……」Cliff
似乎回想起術族那時,雷追月躺臥在Davis懷中的情景,不由得感到一陣惋惜。

  「對敵人動情……她早該有了覺悟…死了……沒什麼好可惜的!」邪皇亦回想起那時的情景,卻沒有任何的
憐憫,冷淡地道:「女人就是沒用……心不夠狠,手不夠辣!」

  「哈!你該不會是有感而發吧?」Cliff啞然失笑,道:「方才的『舞』也對Dennis生出些微情愫,你不會
是將不滿發洩到一個已死之人上吧?」

  「唉!不提這了。」邪皇厭煩地揮揮手,由語氣可得知他甚不耐煩,旋又問道:「那有什麼人是預定人選?」

  「這很難抉擇……畢竟要訓練一位高手,可不是一年半載就可辦得到。」Cliff一邊輕輕撫著下頷,一邊說
著:「為了應急……只得找尋外頭的高手來替補,雖然在忠誠方面……」

  「不需要管忠誠。」邪皇作了一個手勢,截住Cliff接續要說的話,兀自說道:「『赤蛛』的忠誠也好不到
哪兒去。總括說來…想背叛就殺,有異心就殺,是臥底就殺。」這話說來平平順順,毫無窒礙,彷彿理所當然
,卻更令人深切感受到,邪皇對自身的力量極具自信。

  「你喔……別動不動就殺來殺去。」Cliff聽邪皇說話的語氣,感覺極為無奈,道:「目前有一位人選,月
狐族遺孤……『冰嶽』。據傳聞,她可是個女煞星,殺人不眨眼,自我意識極強的一位女子。」

  「我只要知道人名,至於背景、武功什麼的,你去操心便是了。」邪皇擺擺手,示意自己已無興趣再聽下去。

  「是是是……我天生勞碌命。還有……我們還要聊多久?趕緊動身到護聖族啦!」Cliff對邪皇的舉止感到
莞爾,也不好再揶揄下去,催促著邪皇。

  「哈哈……走吧,滅護聖族去!」語落,正值欲動身之刻,邪皇卻似憶起什麼,回頭向Cliff問道:「陰使,
有件事我一直很迷惑。」Cliff面露好奇之色,笑著道:「是什麼事能讓你困惑?這可稀奇了。」

  「為何我們要自號為『邪門』?從來無人會認為自己的門派是邪魔歪道吧?」邪皇語帶疑惑,盯著Cliff,
期望他能給予自己一個好的回覆。

  「呵!正邪之分,自古以來便沒有個定見。想想,二國相爭,孰正孰邪?二國均想一圓囊括天下之野心,其
中又有幾人肯真正為平民著想?口號不過是掩飾自己欲望的帘幕罷了。其中差別全在於主觀意識不同,所造成
的各人偏見。誰說悖逆倫常就是邪?又是誰說循規蹈矩便為正?」

  「天下間,若沒有惡人,又哪會凸顯好人的存在?人類恣肆橫行在此地上,不過是依賴那一丁點智慧,便藉
此飛揚跋扈。」

  「互相殘害?勾心鬥角?弒父姦母?哈!可笑已極,骯穢如斯的物種,竟可稱為高等動物?莫非是滑天下之
大稽?這不是邪?這不是惡?這不是該死?」

  「此刻我邪門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立足於武林中,也絕不遮掩我們的目的、野心、欲望,我等便是要一統天
下。他人既視我等為邪,我等又何須忌之?」

  「一個『邪門』之名,便是我等落落大方之證,不需做那面目可憎的偽君子之流,我等便是『邪』,那又如
何?待成功一日到來,又有何人敢稱我等為邪!」Cliff說至激動處,竟一掌朝旁轟去,「轟」的一聲,地面應
聲而破。

  「哈哈……你這番話合我胃口!說得好啊!我便是邪,旁人既看我如此,那我便順了他們的意吧!」邪皇放
聲大笑,笑聲在空曠的殿堂中迴盪著,只聽邪皇大喝一聲:「走!滅護聖族去!」語甫出口,人已消失在原地。

  「呵…真是性急的傢伙,不過……我也不能落後啊。」Cliff見邪皇迅捷的行動,不禁失笑,隨之也隱沒在
大殿裡,殿中徒留一片異樣的無聲。

                                                待續…

<第四十五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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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45樓  發表於: 2007-05-17
46、大逆不道


    在Davis與Rudolf經過一番險些成為生死相搏的打鬥後,一干人也不再拖延時間,隨即便跟在Woody後頭。

  「Davis。」路途中,Rudolf邊散漫地走著,邊隨意說了聲。

  「嗯?什麼事?」Davis聽得Rudolf的叫喚,偏頭問道。

  「適才真是多謝了你。」Rudolf依舊是那漫不經心的模樣,不過Davis卻聽出話中蘊含的真誠謝意。

  「小事一樁,不必太過掛心。」Davis笑了一聲,道:「其實……你有什麼麻煩或困擾,可以找我商量,當
然……我不否認找Dennis有用多了。總之,如果你看待我們是朋友的話,就不要一個人獨自挑起負擔。」

    無語,Rudolf只是遙望著遠空浮雲,陷入沈思。

    見狀,Davis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無謂地笑了笑,繼續前走。

  「對了。」Rudolf閉上眼,淡淡出口問了一聲:「剛才你是怎麼破我的『隱身術』?還有……你方才所使的
『昇龍霸』,怎麼之前從未見得你使過?」

  「喔,那個啊……我是利用移動時,不經意釋出的氣場,來感應你的存在。當你有所動作時,周圍的氣場會
產生波動,依循波動的形狀、幅度、頻率……這樣便能察覺你的動作。」Davis無所謂地笑一笑,續道:「至於
昇龍霸……方才我所使的是第一擎,也是我甫悟透的第一招,那是我見得Woody使出『虎翔霸』時,突然領悟出
來的,還有其他四招,不過……我想也大概需要機緣,我才能驀然領略吧。」

  「頓悟嗎……很特殊……」Rudolf喃喃地道,稍作沈默,眼神對上Davis,以輕鬆的語氣道:「聽師父說,
凡是需要頓悟的武功,必有其特殊之處,這種武功可說是不侷限在一個武學的框裡,依照每個人資質不同,頓
悟出的招式也就有所落差。」

  「是這樣嗎?這我倒沒有研究。」Davis聳聳肩,不甚在意地道:「或許吧,當我一見Woody的虎翔霸時,也
不知怎麼了,頃刻間茅塞頓開,便這麼悟到『雲龍穿霄』的精髓。」

  「嗯。」Rudolf淡淡地應了聲,不再言語。

    一群人再直行不久,出現於眼前的是一間古樸的小屋,佔地不廣,孤立於此,看上去頗為突兀。

    Davis雖覺此屋築於此地甚為怪異,不過再念及凌長老古怪的脾氣,似乎也就理所當然了。

    毫無遲疑,Davis隨著Woody進屋,Rudolf、Jan、John、Gerald與蕭氏姊妹尾隨而入。

    甫進屋,只見凌長老正盤坐於室中央,閉目養神,似是察覺到有人進屋,開口說道:「Woody,你帶了何人?」
即使凌長老開口說話,雙眼卻依舊闔著。

  「師父,這是徒兒的朋友,一位是方才您已見過的Davis,另有六位Davis的朋友也來了。」Woody畢恭畢敬地
回答。

  「嗯。」凌長老沈沈地應了一聲,眼依舊沒有睜開,沈寂了一下,出口問道:「另一位沒來嗎?」

  「呃?」Woody先是一愣,瞬即反應過來,明白凌長老指的是Dennis,道:「Dennis他有些事……所以暫無
暇分身。」

    凌長老「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你們一直站著不會累嗎?坐下吧。」凌長老靜靜地道,此時凌長老的行事作風,似乎沒有先前那樣的劍拔
弩張,少了幾分強勢,多了些許平和。

    Davis與其他人對看了幾眼,似乎下不了決定。

    直至Woody對他們點頭示意,眾人這才悄手悄腳地坐下。

  「Woody。」凌長老語氣雖是平和,聽不出是喜或怒,不過卻更使Woody侷促不安。

    Woody如坐針氈,心中惴惴地答道:「徒兒在。」凌長老稍作沈默,沈沈地問道:「你可知道,為何我千叮
嚀萬囑咐,警惕你絕對不可使用鬼車腿嗎?」

  「徒兒不知。」Woody額頭微微滲出汗水,戰戰兢兢地回答。

  「唉……」突然,凌長老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鬼車腿、鬼車腿……Woody,當初你不經意習得這
功夫時,我早該趁你根基未紮實時先將你廢了……」聞言,Woody背後頓時直冒冷汗,心中暗自慶幸當初的好運。

  「流初啊流初……你可知道你鑄下了大錯啊…」凌長老語帶感慨地說道。

    但一旁的眾人只是聽得茫茫不知所以然。

  「我知道你們滿腹疑問,讓我從頭說起吧……」凌長老語氣深沈,滿懷心事地道來:「二十餘年前……那時
的我,方二十出頭,有一同齡知己,名喚許流初。」

    眾人不清楚凌長老為何忽然道起往事,卻知道凌長老定有他自身的用意。

  「其時的我與流初,說是聖皇門中屈指可數的高手也不為過。而我倆的交情之深,在聖皇門中亦傳為一段令
人誇讚不已之佳話。」

  「流初青年有為,極受當時掌門賞識,因此掌門在有意無意間,隱約會透露自己有意讓流初接續掌門之位。」

  「儘管流初待人和善,開朗富朝氣,獲得不少人賞識,卻也惹來極多妒忌與仇視的眼神,樹立了難以記數的
敵人。」

  「其中幾位,便是現今的……邱長老…邱召儀與掌門…林齊揚。」

  「於是,聖皇門起了內亂,門中不斷地明爭暗鬥,邱召儀、林齊揚和其餘一些敵視流初的門徒,以他兩人為
首,暗地裡湊成了個組織。」

  「他們策劃著該如何將流初擠下掌門之位,為了此目的不擇手段,即使出了人命也在所不惜。且這群人心有
靈犀地達成了個協議,若成功地將流初去除,便由平時表現少有缺點的林齊揚擔任下一任掌門,所謂『一人得
道,雞犬升天』,若林齊揚當了掌門,這群人自然少不了好處,如邱召儀當上了長老便是一例。」

  「邱召儀與林齊揚這干人等,想盡辦法陷害流初、毀謗流初,在那時的掌門面前,不停地批評流初,即使是
雞毛蒜皮的小事,經過他們的加油添醋,也似乎成了滔天大罪。」

  「當時掌門絕非庸碌之輩,是非之明多少也有,初始也不以為意,將之視為耳邊風。但常言道『潛移默化』,
再如何的明君,經過身旁小人不斷地渲染,終會成了個昏君。」

  「事情便如此演變下去,掌門對流初的印象每況愈下,直到他徹底地厭惡流初,始自責當初自己鬼迷心竅,
有眼無珠。」

  「不知是幸抑或不幸,不同於流初的腹背受敵,或許是邱召儀與林齊揚忽略我這個小人物,以致於這等人並
未找我的麻煩。而在未受暗箭的偷襲下,我的地位蒸蒸日上,竟讓我破格地升上了長老,成了門中有史來以最
為年輕的長老,那時的我僅三十一歲。」

  「日積月累,在邱召儀與林齊揚沒有遏抑地醜化流初之下,掌門對流初的容忍度已達極限,只苦於尋不得藉
口除去流初。」

  「但邱召儀與林齊揚怎可能會讓掌門找無藉口?於是他倆籌畫著一場誣陷陰謀……」

  「陰謀很成功,即使是我,也無法得知他們是如何辦到的。我已說過,為了斬草除根,他們可以草菅人命,
即使那是聖皇門徒!」

  「是夜,一名聖皇門徒在毫無預兆之下,斃命房中。」

  「當我與他人趕至現場時,只見流初雙手染滿著血,那名聖皇子弟攤在地面,了無聲息,顯然已死去有段時
間。」

  「我猶清楚記得流初當時的神情,是如何的茫然失措、驚慌恐懼,他的眼中盡是無法置信之意,他看著那名
聖皇門徒,再看看自己染滿血腥的雙手,喃喃地道:『不是……不是我作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
是我……為什麼你們用那種表情看我?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啊啊啊啊!不是啊啊啊啊!』流初瘋了般咆哮
著,我知道……那時的他…是瘋的……」

  「他……是瘋的…」

  「人不是我殺的……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啊…」許流初茫然地看著門外的人群,流著淚,一再自語著。

    一位長老走進房中,臉色凝重地道:「不管是否你作的,你在現場,便是最有嫌疑者,跟我至正廳,聽候
審判。」

  「不、不……我沒有錯,為什麼我要跟你走?我知道……你也是他們的同黨,對不對?哈哈,你跟他們串通
好了,要置我於死地,對不對?哈哈,你別想騙我,你騙不了我的,滾!我不信任你!」許流初眼神閃爍著異
樣之色,語無倫次,顯然是一時間受不了打擊。

  「許流初!請自重!我是長老,容不得你如此無禮!至於你所謂的『他們』是指誰,是何人陷害你,至正廳
再提出,眾長老自有公斷。」那名長老沈喝一聲,渾厚的功力震得在場者一陣暈眩。

  「我不管你是什麼鬼長老!呵呵,我不信任你!」許流初毫無畏懼,或應說……此時的他已不知畏懼為何物。

    那名長老微微皺眉,情況太僵,欲順利將許流初押至正廳實屬不易,半晌,決定退讓一步,語聲低沈地道:
「然則…你信任誰?」許流初失去理性的笑聲遏然而止,室中一片靜默,顯得格外詭譎。

    正當那長老欲開口催促許流初時,許流初說話了:「凌臥天!叫他來!我只信任他!」凌臥天是何等人物?
凌臥天便是當下的凌長老。

    凌臥天早在一旁久候多時,本就等得心焦,有了許流初這句話,大喜過望,人未到聲先至:「臥天在此!」
說著,一個閃身,人已在許流初身旁。

  「流初、流初,你還好吧,我是臥天,我是臥天啊!」凌臥天不斷地搖晃著許流初的身軀,便像是要喚回他
的神智似。

  「臥天……你是臥天!臥天,你要相信我!我、我沒有殺他…我沒有殺他!你要相信我…要相信我!」這時
的許流初便如同一位溺水者,臨時攫住一支枯枝般,緊抓凌臥天肩胛,激動地說著。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流初,你沒有殺他、你沒有殺他……流初,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凌臥天放緩聲調,撫慰著許流初,輕輕握住許流初攫住自己間的手,給了許流初一個緩心的笑容。

  「對!我沒有殺他…我沒有殺他…是他們幹的…是他們陷害我……臥天!是他們陷害我啊!」許流初眼神迷
離,看著凌臥天,嘶吼著。

  「流初,你冷靜一點,冷靜啊!流初!」凌臥天見許流初大有瘋狂之意,欲以吼聲來鎮住許流初的神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陷害我?我哪裡得罪你們了?我哪裡作錯了?如果是因為掌門這個位置……我
大可以不要…可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害我?你們為什麼要害我如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啊啊啊
啊!」許流初由起頭的呢喃至最後的狂吼,聲聲悲切,句句泣訴,許流初使勁拉扯著自己的鬢髮,幾縷髮絲落了
下來,許流初現下的模樣實在不堪入目,圍觀的人們便猶如在觀看著一頭失控的野獸般,帶著幾許鄙夷、幾許
畏懼、幾許冷漠……卻單少了那幾許同情……幾許也沒!

  「流初!流初!你不要這樣,不要……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凌臥天眼見許流初
不斷地自殘,欲阻止卻每每被許流初給打開,只能哽咽著,斷斷續續地低嚎著。

    許流初瘋狂了,他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隨時會有出人意料的舉動,那名欲押許流初至正廳的長老,
此時暗自提氣戒備,以防異變突生。

    驀地,許流初停止了他自殘的瘋狂行徑,臉色平靜,雖然這情況是凌臥天所欲見得,但這毫無緩衝的變化,
徒使凌臥天心中更增不安罷了。

  「流初……你…還好吧?」凌臥天低聲詢問,神色緊張,顯然是許流初這變化的落差使他片刻間無法適應。

  「我?呵呵……我好得很。」許流初爽朗地笑著,眸中也不復之前的異采,看在凌臥天眼中,只道他是真的
回復正常了,但……事實真是如此?此時,許流初在凌臥天耳旁輕聲說了一句:「助我逃脫。」

  「流、流初!你說什…唔…」聞言,凌臥天吃驚便要大喊出聲,許流初急忙捂著他的嘴,傳音說道:「你要
死了!這麼大聲,是要搞得人盡皆知是不?」凌臥天也自知失言,停止了喊叫,亦傳聲道:「流初,你和我回
正廳,我保證你不會有事,你本來就沒作這件事,問心無愧,為何懼怕審查?」

  「哼!你根本就不瞭解!他們既設計了這圈套,便表示有絕對的信心成功!你不是我,有什麼資格在那兒說
風涼話!」許流初面色猙獰,語中蘊含著無窮的恨,但許流初自己卻不曉得,在說這番話時,他的嘴角竟浮現了
那令人心寒的笑意。

    凌臥天見得許流初的笑容,不由得一愣,心中一陣發毛,強壓下這股畏縮感,勉強勸說道:「但你這麼做,
只會更讓人懷疑你是畏罪而逃,對你百害無一利啊!若你現在光明磊落地與我同行,那麼他人對你的疑心便會
少些,在調查時也會傾向你這方。」

  「夠了!我受夠了!什麼光明磊落!什麼問心無愧!我全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能否逃過這個殺身之禍!一
句話,你……幫不幫我!」許流初情緒暴躁,壓根兒未將凌臥天的勸說聽進耳裡。

    外頭的人群鼓譟已久,一旁的那位長老也早已等得不甚耐煩,出言道:「你們兩個!究竟說夠了沒!許流
初,若你不願隨我一行,莫怪我將你強行壓制了!」

  「時間所剩無幾,你沒多少時間可以猶豫了,你究竟幫是不幫!」許流初見刻不容緩,厲聲朝凌臥天問道。

  「這……」凌臥天心中掙扎著,若助許流初,則他再也無法洗脫這殺人醜名;但不幫,若他真的落入陷阱中
而無法得救,則下場只有一死,兩者之間,究竟該選擇什麼?凌臥天真的不曉得。

    此時,一旁那長老見況似乎不甚妥當,心中略一估量,已有抉擇。於是猛地大喝一聲,身形暴衝向許流初!

  「吼!找死!」許流初早知自己處於一個危險的境地,又怎可能無所防備?惹火他的下場……

    房內外聚集的人愈來愈多,較早趕到的弟子便佔據了房門口這絕佳的觀望位置,一瞬不移看著許流初三人
的對峙,而在房外,不斷想擠進房裡頭一探究竟的眾多聖皇門徒,亦想一窺全豹。

    就在這時,無論房內房外,人們絕無法忘卻那陣聲音,那是……一道足以擎天撼地的虎嘯!

    怒號!

    罡乘真氣十成全數發動!

    虎翔霸第五擊─「神虎驚吟」!

    招出!

    只見裡裡外外,除卻某部分功力精粹者,餘者無一不是接二連三地倒地。

  「許流初!你造反了!」屋中傳出那位長老的怒喝聲。

    經過許流初方才那吼聲地肆虐,屋內擺設倒的倒,傾的傾,毀的毀,碎的碎。

    凌臥天由始至終只是楞在一旁,不知該有何動作。

  「凌長老……還不擒下這逆徒!難不成……你也是與他一夥的!」那名長老字字鏗鏘有力,語氣嚴厲,凌臥
天聞言,神色不豫,支吾了幾聲,卻仍舊未言隻字片語。

  「凌長老!」那名長老再度大喝一聲,面色冷峻,面容緊繃,雙眼怒張,自有一股威嚴所生。

    凌臥天經那長老這麼一懾,渾身一顫,冷汗直冒,囁嚅道:「弟子在…」那名長老顯然對凌臥天的回答不
甚滿意,緊皺眉道:「凌長老,你好歹也是位長老,年歲雖是輕了點,但論地位與我不相伯仲,怎仍自稱弟子?」

  「這…我…」凌臥天一聽,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頗有進退兩難之苦。

  「老頭!毋須多言!臥天與此事無關,要找便找我一人吧!」許流初雖是抱著豁出去的心態,也始終不願將
唯一的知己拖下水。

    那名長老向前進了一步,帶著壓倒性的氣勢,顯然適才那招「神虎驚吟」,並無對他構成大害。

    即便是以許流初之能,在這股氣勢之前,亦不禁稍生退縮之念,儘管那不過是一閃即逝。

  「許流初!」長老沈沈地低喝,臉色凝重無比,一字一句,緩緩道出:「這是最後的機會…你肯不肯同我回
正廳!」

    長老義正辭嚴,許流初原本狂亂的情緒在此時得到平復,遲疑了片刻,就在許流初放下戒備,欲隨長老一
行時,一旁有人出手了!

  「殺千刀的邱召儀!殺千刀的林齊揚!若不是他們在那時放冷箭,事情或有轉寰餘地,天殺的!」提及此事
時,儘管事過境遷,凌長老─也就是凌臥天,仍猶無法按捺心中憤恨,拳頭狠狠地落在桌上。

    當時出手的,正是瞧見事有意外的邱、林二人。

    精心策劃的大計怎能就此付諸流水?

    邱召儀與林齊揚覷準時機,同時朝許流初狠下殺手!

    兩人所挑的時機,正值許流初始放戒心,撤去防備之時。

    只見邱召儀、林齊揚兩人四掌,默契無間地印上許流初胸膛,許流初發出一聲慘嚎,受重創的身軀向後拋
飛,邱、林兩人不著痕跡地相視一眼,嘴邊揚起得意的笑意。

    凌臥天雖身在許流初身旁,但突如其來的異變,令他措手不及,等到他意會到大事不妙時,許流初早已中招。

  「畜生!」凌臥天怒喝一聲,雙拳分別朝邱召儀、林齊揚兩人擊去。

    但邱召儀、林齊揚兩人豈會讓凌臥天擊中?不約而同地向後一躍,兼且大義凜然地道:「凌長老!你果欲
與逆徒共沈淪?」

  「畜生…畜生…豬狗不如的東西…」凌臥天怒極,眼眸之中盡是血絲,緊咬齒牙,臉上不由自主地抽搐著,
不時憂慮地看向許流初拋飛之處。

  「凌臥天!請你讓開,我們須處置逆徒!」林齊揚赫赫然朗聲道,若非早知其底細,凌臥天還真會被他這理
直氣壯的情狀給唬住。

  「呵哈哈哈……」癲笑,使人戰慄不已,非是出自凌臥天,而是遠在他身後的許流初!

  「原來…這便是名門正派的言行舉止啊?呵呵……咳、咳!哈哈…既然如此……呵呵……」許流初隨手拭去
嘴中嗽出的血塊,將血塊單掌掬起,雙眼深邃地注視著那沿掌緣緩緩滴落的血滴,許流初身周滯留著不尋常的
氣息……

    血,落;人,瘋。

  「既然如此……身為聖皇門子徒,我又怎能不遵從呢?哈哈……」許流初吐舌舐了一下掌中血漬,斜眼睨著
其餘眾人,唇邊的笑意愈發擴散。陡然!許流初面容冷卻,冰涼字句一一吐出:「將靈魂獻給我吧,愚蠢的人……」

  「擒下他!別被他的言語唬住了!」邱召儀轉過身,大聲喝令著身後人群,目標自是許流初!

    沒有一個人上前,所有人只是怔怔地看著前方,寸步未移。

  「你們聾了…嗎……」邱召儀發覺自己激情的言詞並未打動任何人,不禁惱羞成怒,再轉回身想瞧瞧出了什
麼事─究竟是何事,能讓這些門徒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而當邱召儀回過頭時……傻了,眼前情境令他也傻了。

  「吼──!啊啊啊!嘶嘶嘶……嘶…吼吼──」不成語調的聲音,彷彿訴說著心底最深處的不平、委屈、憤
恨、無奈、悲慟……五味雜陳,世上所有的負面情緒,此時此刻,恍若全集中在這位斷腸人身心之上。

    漸漸地……嚎叫之中……沒了不平……沒了委屈……沒了憤恨……沒了無奈……沒了悲慟……一切的情緒…
……一切的一切…全沒了………全沒了!心中所有的感情慢慢地淡去……沒了……而唯一留存的……只是……

    殺!

    殺意!

    殺滅絕!

    許流初雙眼赤紅,張牙裂嘴,些許血沫堆積在他的嘴邊,臉色生黑,鬢髮怒張……

  「走火入魔之兆!」凌臥天心中驚喊,心焦地走近許流初,卻忽略了走火期間者全然敵我不分。

  「吼!」許流初一手抱頭,一手聚勁發出,這是凌臥天始料未及,只是險險避過要害,卻也因許流初這毫不
留情的一掌擊飛!

    砰!

    凌臥天整副身軀應聲撞上牆角,頭部正巧受到重擊,意識昏沈……以致於無法扭轉之後愈發惡烈的情勢……

  「如果我當時還醒著的話……可恨啊!」此刻陳述往事的凌臥天,無比懊悔地自責著……

    此時許流初瘋了般大吼,而最令人感到驚懼的,是許流初在神智不清時,竟還可保持一點清明,面容扭曲,
痛苦地道:「啊!哈哈……啊啊啊!這、這身功夫……嗚啊啊啊!這、這種真氣…呃啊啊!我、嗚嗚啊啊!我
他媽的不要了!哈哈!呃啊啊啊啊啊!吼啊啊啊啊啊───!」

    就在許流初的臉色由黑發青,眼瞳翻白,口冒白沫,全身筋絡暴突,卻仍逞強地從嘴中擠出這句話時,一
陣寒意籠罩著在場所有人,尤其是邱召儀與林齊揚兩人!

    不為其它,只因在場眾人知道,這時的許流初會走火入魔,非是因其精神崩潰,引起血氣逆衝所導致,許
流初會成了現下這副模樣……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是許流初將他自己體內的真氣逆行,是許流初令他自身走火入魔的!

    這是需要多大的決心,多大的恨意,才能使一個人不顧莫大的錐心之痛,親手將自己逼進九死一生的絕路
之中啊!

    許流初的嘶嚎持續著,撕扯的動作沒有停止,這應該是擊殺他的好時機,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動手,或
是畏懼、或是謹慎,即使是邱召儀與林齊揚,也沒敢動手,沒有人敢動手……

    房中的人群便這麼怔怔地盯著許流初的自殘行為,而房外喧嘩的人群原本在方才許流初使出「神虎驚吟」
後,著實冷卻了一陣子,但久候卻沒見到有什麼異變發生,於是又開始鼓譟起來。

  「喂!裡面的人在作什麼啊!」「讓讓、讓讓……我想看一下裡面究竟是什麼情形?」「喂喂,別推我啊…
…」「閃啦!」外頭此起彼落的嘈雜聲毫無間斷。

    若這群人真窺得房中之景,或許會後悔自己的決定吧……

    此時的凌臥天想阻止許流初的行為,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此刻腦受重創的他,已無力行動,更遑論挺身
遏止許流初……

    此時,後腦創傷的影響漸漸地浮現,凌臥天只覺眼皮似乎愈來愈沈重,明知這是關鍵時刻,絕不能昏厥,
卻無法控制身體的動作,眼前的事物似乎也朦朧起來,景象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光線不再明亮,精神
慢慢地不濟,睡魔不著痕跡地侵襲感官……凌臥天昏睡了過去……

  「而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清楚。」凌臥天沈痛地說著:「當我醒來的第一眼,驚覺自己躺在床
上,我起身出外,卻赫然發現這時人事已非,掌門一夕之間失去蹤影,林齊揚取而代之,邱長老與其餘人也如
願以償地當上高位。」

  「卻唯獨不見流初,他杳無蹤跡,就像憑空消失一般,門中再也沒人提起他,就恍若……恍若這個人從未活
在世上一般!」

  「我當然不會這樣便死心,我不斷地追尋線索,即使是蛛絲馬跡也不放過,為的就是查出流初的去向。」

  「即使我殫精竭慮地搜尋,也不過得到一些模稜兩可的線索罷了。由這些線索,我只能大概推敲出一個結論。
當時流初走火入魔,但他卻克服了那絕境,且體內的真氣在他強行逆運下,轉換為另一種與罡乘真氣同源,但
性質截然不同的真氣。」

    Davis面露疑惑之色,輕挪身軀,怕驚動正沈溺在往事的凌臥天,悄聲向一旁的Woody問道:「什麼是『罡乘
真氣』啊?」

    Woody顯然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先是一愣,隨即便露出釋然的神情,亦輕聲道:「也難怪你不曉得了,
『罡乘真氣』是本門的基礎真氣,屬於聖皇弟子入門先修的一項,至於更高階的真氣不是沒有,不過我聽師父
說,罡乘真氣雖然基本,卻是最紮實的內功,若欲修練到至高境界,猶需罡乘真氣方可大成。亦因此,師父體
內的真氣性質仍舊是精純的罡乘真氣,而我也只專修於罡乘真氣一項。」

    Davis輕點了頭,「嗯」了一聲,示意瞭解。

    這時,一旁靜靜聆聽的Rudolf出聲了:「前輩,你口中那與罡乘真氣同源,性質截然不同的真氣,是否就
是『逆幽真氣』?」

    一直低著頭,自顧說著話的凌臥天,看似頹廢,實則銳利的眼光,透過他那散亂的長髮,瞥了Rudolf一眼,
道:「沒錯,那便是逆幽真氣……」

  「據當時在場的人親口所說,流初全身冒出絲絲黑氣,嘴角噙著一抹詭譎的笑意……」

  「流初狀似瘋狂,且使出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招式……」

  「鬼車腿嗎?」Rudolf再度插口說道,雙臂環抱胸前,沈著地思索著。

    凌臥天不可覺察地再掃過Rudolf一眼,頷首道:「沒錯…正是鬼車腿。」

  「後來事情發展如何……我無法得知,我所得到的訊息,只夠供我推出一個大概而已。」凌臥天黯然地輕嘆
一聲。

  「嗯……憑空消失也就罷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門中竟然一點騷動也沒有?這可就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了
……」Rudolf沈吟著,顯然也無法想通。

  「師父!」Woody突如其來地大喊一聲,Davis等人冷不防被嚇著,紛紛將目光投注在Woody身上。

    Woody似也自知太過唐突,面有赧色地笑了幾聲,而後才向凌臥天問道:「師父,難不成當初我所遇見的便
是許流初?」凌臥天直盯著Woody,半晌才又垂首,如同自語般地說:「一定是的!鬼車腿只有流初會使……」
或許是為了安慰凌臥天自己,也或許他所說屬實,這話的語氣有著強烈的冀望與失落。

  「呃?你遇到許流初?」Davis半帶疑惑,半帶驚訝地問道。

    憑空消失數十年的人,竟會讓Woody遇著,且傳予他兩大絕學,「逆幽真氣」與「鬼車腿」,實在是匪夷所思。

    更使人百思不解的,身為Woody的師父,凌臥天竟一點也沒察覺Woody的武功有所差錯。

  「不然你以為我怎會『逆幽真氣』與『鬼車腿』?」Woody無奈地一笑,笑容中諸多苦澀,也不知會了這兩
種功夫,究竟是福是禍,只見Woody嘆了一口大氣,道:「真沒想到小時候遇到的那個怪人就是許流初……」

  「這也不對啊……許流初該是恨透了聖皇中人,又怎會將他自身的武功傳授給我?」Woody皺著眉頭,喃喃
自語著。

  「或許……為了報仇吧…」Rudolf在一旁聽了事情的大概,此時出聲回答Woody的疑問。

  「啊?」Woody眉頭皺得更深,疑問之色毫無保留地出現在他老成的臉上,他實在想不出報仇與傳授自己武
功有何關連?若真要報仇,應該殺了他才對。

    Rudolf看出Woody心中的疑惑,「嘿嘿」一笑,刻意壓著聲音,道:「若只是見一個聖皇門徒便殺一個,見
兩個殺一雙,那算得上什麼?又或者……這麼做根本不夠他洩恨。」

    盤坐閉目的凌臥天,雙眉淡淡一揚,似也在聆聽Rudolf的解釋。

  「呃……」出聲的是Davis,一臉尷尬之色,搔頭問道:「很抱歉……我還是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也知道你聽不懂……」Rudolf順道調侃了Davis一下,才繼續說下去:「想想看吧……林齊揚與邱召儀,
當初為了擊垮許流初,不顧一切,卻沒料到……這誣陷之計只成功了一半,目標除了成功逃脫外,更當場練就
一身詭異莫名的功夫……」

  「白白讓目標在眼底下逃脫,又讓許流初知道了一切俱是他們的陰謀,誰也難保何日許流初不會挾怨報復,
殺上聖皇門報仇。」

  「就憑此點,你想邱、林二人能坐穩這掌門之位嗎?想當然,定是鎮日提心吊膽,坐不安穩、睡不安寧,時
時刻刻提防著異變突生。」

  「說了大半天……你還是沒說出許流初傳功給Woody的原因啊。」Davis微皺寬眉,看來這急躁的個性可非說
改便改的。

  「我正要說……」Rudolf白了Davis一眼,沒好氣地道,想來是不甚喜歡有人插話,道:「而依我的想法,
聰慧如許流初,怎會思遺此點?若只是見了一個聖皇門徒殺一個,這要到何時方可滅盡偌大的一個聖皇門?」

  「於是,許流初便想了一計,將自身功夫授予一位聖皇門徒,而讓這一株禍苗慢慢茁壯起來……呃,Woody,
我不是指你啦,打個比方罷了。」Rudolf見Woody微微蹙眉,趕緊補充,見Woody臉色稍微好了些,這才繼續說
道:「當此子成長到一定程度時,在適當時機使出這套功夫……」

  「哈!能想見聖皇掌門那猶如見到夢魘重生般的臉色,定好生精彩!方才我們亦見過了,由掌門的反應看來
……此計極為成功啊!」

  「不只如此……若在平時,掌門這番舉動雖有不妥,卻也不過是聖皇門內的家務事,旁人管不著……」

  「但今日,你們也不是睜眼瞎,那時在場的武林人士有多少?高手又有多少?掌門這一番舉動落入他們眼中
又是一番怎樣的情景?我想應是『聖皇內鬥不已,正道前路堪慮啊!』。」

  「暫別他顧,單是聖皇之中,又有多少人覬覦著這聖皇掌門,正道領袖之位?為了爭奪此位,想來其中亦免
不了諸多醜陋之行吧!就如當年邱、林一般……」

  「再如此下去,聖皇必漸趨式微,終至萬劫不復。」

  「掌門今日此舉,牽動了多少變因,以他多年爭權奪勢的經驗豈會不知?我想他此時定也在後悔那一時的血
氣之舉吧。」

  「上述不過是以聖皇內部觀來,而除了內憂,更有外患。」

  「天曉得方才的人群中,又有多少邪道的眼線,若被他們見著,他們又會作何感想?應是『聖皇愧為正道之
首,正是予我可乘之機啊!』。」

  「而其餘門派見著了,是否會有『聖皇已衰,該是我派易其正道領袖之位的時機了!』的念頭?」

  「這不僅關乎堂堂正道之首的門面名聲,在正邪兩道這看似微妙的平衡下,隱藏著一觸即發的緊繃情勢,而
聖皇掌門此舉,就如同在這處於不穩定平衡的天平中,放下了一隻羽毛,天平微微晃動,看似毫無影響,卻在
無形間緩緩傾斜……」Rudolf將這事情分析得鉅細靡遺,聽者俱是豁然開朗,暗自佩服Rudolf的聰敏。

    而Rudolf卻不知,他這番剖析與Dennis的想法,雖不近,亦不遠矣。

  「這……」Woody遲疑著,他實在沒想到其中竟有這麼深層的心機,而許流初對聖皇門及邱、林兩人的恨意
由此也可見一斑。

  「但……真是如此嗎?若今日Woody不在此時此地使出鬼車腿或逆幽真氣,那麼許流初的伎倆又如何能成功?」
出聲的是Davis,今次難得深思一番,隨即便想出不妥之處。

  「依我看來……昔時許流初的的確確是為了報仇,但他忽略了一點……也只能夠說天意弄人,誰想得到他的
傳人,竟然是Woody,也就是昔日知己,凌長老之徒。」

  「更沒料到,凌長老為了昔日知己的情誼,竟放手讓Woody持續修練這套功夫……對吧?凌長老?」Rudolf
面帶笑容地對凌臥天問道。

    凌臥天輕頷了首,表情卻無所異動,一點也沒有秘密被人揭穿的窘迫。

    Rudolf見猜測無錯,面帶滿意之色,便繼續說了下去:「我猜想許流初的本意,原是要使身負異功者,被
聖皇中長一輩的人發現,若最好的情況,便是由當年參與陷害他的那一干人發現,從而在聖皇中引起軒然大波,
鬧得雞犬不寧,導致聖皇漸漸崩傾頹圮,自生自滅。」

  「許流初全沒料到,Woody竟會在此時此刻上使出他的功夫,自然也沒想到往後所引發的種種影響。」

    見在座等人大都不自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Rudolf也明白是時候歇息,讓他們先自釐清這繁雜而駭人聽
聞的想法。

    在場唯獨凌長老不為所動,依舊保持著盤坐姿勢,隱藏在散髮下的面容,不知正想著什麼。

    Rudolf這番推斷說來頭頭是道,似乎天衣無縫、毫無瑕疵,眾人沒有理由不信。

    Davis等人的思緒均被Rudolf的言語牽引著,卻沒人察覺到,Rudolf隱瞞了某些事情沒說……這也是所有人
所忽略的……

    既然凌臥天未曾將此事洩漏,那麼是誰知曉Woody身負逆幽真氣與鬼車腿?就真個這麼巧合,Woody會在最
不該使出這兩套武功之時,卻偏偏使出來了?

    又有誰知曉,Rudolf看似嘻笑的表情下,隱藏了多少心事。

  「看來……這陰謀實在是大膽而具巧思,若邪門真有如此智士……後果……非我所能預料啊……」Rudolf心
中暗自揣測,一想起那未知而又隱藏在黑幕中的敵人,不由得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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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46樓  發表於: 2007-05-17
*                    *                      *                      *                      *

    寧夜。

    月光灑落。

    銀白色的朦朧光暈,如輕紗,柔柔地披覆在這灰暗而深沈的大地上;如星光,點點鑲嵌於那廣袤無垠的天
際中。

    瑰麗如此,樹林似也按捺不住其心中的激動,沙沙作響起來。

    風,在林間悄然地流竄,足沾地而無聲,如同趕路的旅人一般。

    光華變換之間,片片森林前,一抹身影,毫無遮掩地,暴露在月光籠罩之下。

    崖邊隻立的身影,是遊子?是離人?

    纖弱的軀體下,掩飾了其中孤傲的一朵冰心。

    蒼白的嬌顏上,一雙動人心魄的紫瞳,凝視著圓月。

    平滑豐額上,幾縷瀏海下,淺淺彎月痕,淡淡瑩光耀。

    略顯病色的雙唇,輕抿著,代表這雙薄唇的主人,有著一股執著的貞節。

    精緻的雙耳,銀灰的鬢髮,簡潔的髮飾。

    英姿颯爽。

    瘦削的雙肩,透明的肩紗,在夜色的抹消下,彷彿微微顫動著。

    貼身的晚禮服下,玲瓏有致的身段表露無遺。

    在夜風的吹拂下,禮服緊緊依附在細緻的軀體上,勾勒出那裹覆在黑禮服下的雙腿,頎長而勻稱。

    高姚的身長,暗黑高跟靴,暗風淡淡拂,嬌軀迷濛間,若遙不可及,若似虛似幻。

    所有對她的遐想,俱消逝在一身冰冷凌厲的氣質中。

    心如冰,形似嶽。

    ……冰嶽!

  「你們……打擾到我賞月的興致了。」冰嶽薄唇輕啟,劃破了這虛幻的寧靜,聲如其名,就連吐出的字句,
也彷彿能夠冷澈人心。

    冰涼而短促的音調,在靜謐的氣氛中,格外清晰,分外突兀。

  「哈哈……冰大小姐果然夠機警,不愧為取代『赤蛛』的人選。」漆黑的林間,驀地傳出一聲長笑,人影緩
緩由陰影處顯露,一身白衣,清秀的面容隱現在月光下。

    冰嶽對來人的話語毫不關心,優美的身影背對著來人,依舊仰著螓首,注視著一輪明月。

    來人對冰嶽的冷漠也不以為意,「哈哈」笑了幾聲:「不才厚顏,容我作個介紹,大多數的人都稱我Wythe,
區區邪門『神射軍』首罷了。」

  「邪門?」一聲疑問,毫無動靜的冰嶽,甫聽聞「邪門」一詞,眼中迸射出難以忽略的殺機,卻恰恰抑制住
實質的殺氣。

    Wythe只能夠看著冰嶽的背影,自然無法見得其眼中殺意,但冰嶽身旁隱約的殺氣卻也令Wythe感到有些不適。

    正想說些什麼的Wythe,腳步方往前一踏,而這時冰嶽正輕輕一個旋身。

  「嘶」的一個倒抽聲,Wythe雖不敢自誇定力過人,卻也非登徒浪子。

    然而,當他一看見冰嶽的容顏時,卻不由自主地瞪直了眼,有那麼片刻,腦裡是一片空白。

    冷豔的嬌顏,峻傲的神情,在在令Wythe生出一種莫敢褻瀆的念頭。

    冰嶽那頎長的身材,更是令矮她少許的Wythe生出自卑之感。

    冰嶽對Wythe的驚愕之色視若無睹,臉上的表情也從未變動,直盯著Wythe看,如若在等候著Wythe回神。

    似乎察覺到了冰嶽的逼視,Wythe猝然驚醒,背後一身冷汗,回想起方才的失態,不禁一陣心寒。

  「若她方才要下手,我早已死了不只百遍!」一想到這,Wythe的臉色隨即難看起來。

  「呃,哈哈……冰大小姐果然風華絕代,傾國傾城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還請冰大小姐原諒不才的失態
啊,哈哈……」Wythe大笑幾聲來掩飾自己的窘迫,只不過豪邁的笑聲,此刻聽來卻不免有所滑稽。

  「我習慣了。」冰嶽冷冷地道,一句話直搗黃龍:「找我什麼事?」

    冰嶽簡短的四字,Wythe聽了卻格外刺耳,這代表著自己與某些下流人物是同類,神情自然更加難看,卻又
無法反駁,只因冰嶽所說屬實。

  「這……」Wythe先前所做的開場白,在此時全派不上用場了,只得認命地道:「不才奉命來規勸冰大小姐
入我邪門,頂替邪門十將之『赤蛛』之位。」

  「哼……規勸?」冰嶽冷冷地低視Wythe,冷酷地道:「應是強押吧。」

  「哈哈……」Wythe乾笑幾聲,感到極為窩囊,冰嶽的每一句話每每直指要害,實在防不勝防,且自己已失
先機,要再扳回局勢,是痴心妄想了,不過Wythe仍舊不折不撓地道:「恕不才愚昧,冰大小姐此言何意?」

  「哼…你心知肚明。」冰嶽一貫地簡短,不留餘地。

  「我心知肚明什……」Wythe還待兀自強辯,卻被冰嶽先一步截斷話頭。

  「出來吧,躲躲藏藏,是否欺我功力卑微。」冰涼的殺意緩緩散出,冰嶽顯然已作了決定。

    林間再次窸窣起來,隨聲而出,數道黑影閃現。

    黑影在微弱的光線下,漸漸清晰。

    映入眼簾的,是十二位身著黑系緊身衣者,只在臉孔處,露出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神。

    冰嶽冷眼看去,冷淡的玉容沒有任何表示,淡淡道了聲:「很不錯的功力,可惜不是我想見的人。」

    猶如應證她的話般,黑衣人如潮水般,向一旁退開,一人自裡頭施施然步出,帶著滿臉微笑,走至適當處,
輕輕頓了頓,踏著三七步,懶洋洋地道:「嗨!美麗的小妞,有興趣與我來一段下半身的交往嗎?」

    冰嶽紫瞳不著痕跡地一縮,冷淡地道:「我不否認你的激將法對我有些用處……只可惜,再骯髒污穢的話
我都聽過……你還想繼續說下去嗎?」

    來人心中一凜,他說出這些話便是要令冰嶽心神失守,進一步打擊她,卻沒料著冰嶽竟承認了自己的感覺,
此種人最難對付。

    此話怎說?

    當來人出言激怒冰嶽時,他心中設想最成功的後果,就是冰嶽感到難堪,進而憤怒,如此一來,冰嶽的心
神不寧,這場戰鬥也就穩操勝券了。

    而次一等,便是冰嶽並無羞赧,只有怒氣衝天,雖然這會助長冰嶽的氣勢,使她在一時之間立足不敗之地,
但時間一久,被憤怒沖昏頭的後遺症便會慢慢顯現,這時再予以擊破,達到先發制敵的原則。

    再不然,就是冰嶽無動於衷,這也是來人預想中最差的情況。

    但沒想到,冰嶽的應對竟再次出乎其意料,欲要在心理戰勝過對手,便要先勝過自己的心理,若是自欺欺
人,那麼在初始時,便已輸了大半;反之,若肯誠實面對心中感受,便能夠抵拒任何心理上的攻勢。

  「冰嶽小姐果然不同凡響……本人也不敢再以言語試探,否則這對雙方均是一種侮辱。」來人收回他放蕩不
羈的舉止,嬉笑的神情,有禮地一躬,道:「鄙名Otis,『無形軍』首領,見過冰小姐。」Otis莊重的行為只
維持不到片刻,馬上又露出那懶散的神情,道:「算了,太嚴肅不適合我。」

    冰嶽仍舊抿著嘴唇,不發一語。

    Otis無奈地對Wythe聳聳肩,表示自己拿這個冰山美人沒法子。

  「正如Wythe所說,我邪門是一片誠意,邀請冰小姐來擔任十將之『赤蛛』,不知冰小姐意下如何?」Otis
在與Wythe多次眼神交流後,無奈由他發問。

    山風颳過,冰嶽衣衫陣陣飄揚,只聽她冷冷地道:「哼…我不答應……你們又待如何?」

    隨著冰嶽絕話一出,氣氛陡然凝重,情勢瞬間緊繃,劍拔弩張的場面,使所有人氣息粗澀起來。

    Otis身旁黑衣人身子微微移動,握於腰間劍柄的手亦緊了一緊。

    冰嶽當然察覺到黑衣人的動作,一直負於腰後的雙手,此時移至腿側,似有若無地散出白茫霧氣。

    便在這一觸即發之際,Otis抬手制止了黑衣人的行動,眼神望向冰嶽,苦笑道:「冰小姐,聽妳的語氣,
事情或有轉寰餘地吧?我想化干戈為玉帛應是最理想的結果。」

    冰嶽見Otis出言阻止,成爪狀的手中,那凝聚的霧氣漸漸逸散,冰寒的玉容卻絲毫不見緩和,冷漠地道:
「看你的條件了。」

  「與其說是我的條件,不如……冰小姐提出自己的條件吧!」Otis看似散漫的表情下,閃過一抹不為人知的
精明目光。

  「我不得不承認你很狡猾。」冰嶽涼透人心的聲音,何時何地聽來,俱是如此令人悚然,冰嶽冷淡地道:「
當了『赤蛛』,可以見到邪鬼嗎?」

    一旁的Wythe聽得冰嶽此話,大皺眉頭,便要喝斥「不敬」,但Otis卻使了個眼色給Wythe,示意別多嘴,
交給他處理,Wythe正要出口的話,因Otis這臨門一瞥,又收回了嘴。

  「呵呵……身為十將之一,當然會蒙邪皇召見,這是無庸置疑。」Otis聽了冰嶽的要求,本以為會是什麼天
大難題,卻沒想到要求如此簡易,不禁笑開了臉,道:「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的嗎?」

  「哼,還有。」冰嶽淡漠地道,額上新月痕散發著淡淡瑩光,道:「我不要『赤蛛』這個稱號,我要改。」

  「哈哈……」Otis長笑數聲,他忽覺眼前這個冰山美女實在太有意思了,不迭地應道:「好!這有什麼不可
以的!哈哈……」

    冰嶽也不關心Otis是在嘲笑自己的要求,或是感到任務太容易成功而大笑,她只是淡淡地在後面補一句:
「第三個要求,也是最後一個,你們兩人之中,挑一個與我戰一場。」

    笑聲嘎然而止,Otis面色古怪地看向冰嶽,似乎不太確定適才所聽見的,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妳是說…
…與我倆其中之一打一場?」

  「你不像是耳聾的人。」冰嶽冷冷地拋下一句話,肯定了Otis的想法。

  「這…只要妳隨我們回邪門,以後切磋的時間多得是……」Otis乾笑了幾聲,才剛覺得這女人有趣,卻偏偏
提出這麼一個不識相的要求。

  「廢話少說。」冰嶽豔容仍舊寒冷,眼神掃過Otis與Wythe兩人,語氣似有一絲蔑然:「不過想確定邪門夠
不夠格請我進去罷了。」

    此話一出,不只Wythe臉色發青,就是一直維持笑臉的Otis,此刻亦不禁變容,兩人心中均生出一種想法:
「欺人太甚!」

  「既然冰大小姐如此自信,我等怎敢不奉陪?」Wythe冷冷地「嗤」笑一聲,道:「Otis,山風深寒,派幾
個『隱』作開胃菜,讓冰大小姐暖暖身子吧。」

    Otis手掌微微擺了擺,只見十二道黑影分由不同方位疾衝而出,或是縱高,或是貓身,或是瞬閃,或是蛇
步,無論各用了什麼身法,俱是朝一個固定目標行進,那便是……冰嶽!

  「哼!」冰嶽冷冷地哼了一聲,薄唇微張,道:「好個不自量力的傢伙!」

    黑夜裡,冰嶽身影緩緩隱沒消失……

    風影蜃幻!

    十二道黑影不慌不忙,似是經驗十足般,迅速且具默契地,以四人為單位分組三隊,四人背貼背分顧四方,
而隊與隊相互間隔一段距離,成了個三角陣形。

    此種陣形,便是專為這種憑空消失的身法而創,四人分守四方,而隊隊相顧,無論哪一人或哪一隊遭受襲
擊,其餘人均可即時救援。

    冰嶽的「風影蜃幻」與Rudolf的「隱身術」略有差異,若此時施展的是「隱身術」,黑衣人此種陣形壓根
而起不了作用。

    但冰嶽的「風影蜃幻」卻不然,「風影蜃幻」不過是一種幻術,既是幻術,便有實體,因此……

  「哼…有一套!」崖邊緩緩現形的是冰嶽,黑禮服被猛烈山風颳得「臘臘」作響,一頭及地銀髮隨風飛揚,
時而幾縷鬢髮貼於她那冰冷的玉容上,凝絕的紫瞳,此時此刻,自有一種淒美之感。

    在狂烈的山風下,冰嶽倏然化為一道黑影,直奔向「隱」!

  「隱」們猛地分散,三角陣解體,轉為兩排黑影,各衝往冰嶽左右方。

    順利納冰嶽於其中後,「隱」再度散開,形成四方之陣包圍冰嶽。

    化為黑影的冰嶽冷哼一聲,速度再提升!

    霎時間,只見十三道身影相互碰撞、交擊,間或以幾聲悶哼點綴戰況。

    功力如Wythe與Otis者,無庸置疑地,對戰情自是看得一清二楚,亦因如此,兩人臉色愈發鐵青。

    冰嶽穿梭在十二位「隱」的夾擊下,神情是如斯從容不迫。

    雅致的身形,幽幽然步法,不似戰鬥,更似起舞。

    纖纖玉掌上下翻飛,如彩蝶、如黃蜂,時而輕拂,時而陡螫。

    無論何種掌法,每出掌,必有一個「隱」被擊潰。

    俄頃,十二位「隱」或躺臥在地、或半跪捂胸、或立而搖晃,無一倖免!

  「感謝冰小姐手下留情……」即使手下慘敗,心中諸多不滿,基於禮數,Otis還是強撐著笑臉謝道。

  「沒必要。」冰嶽一出口,便如同一個巴掌狠狠搧在Otis臉上,繼續她的冰冷語氣:「非我手軟,而是這群
人確有幾把刷子,我無法一舉殺盡他們。」

  「冰大小姐好大的自信,且待不才領教領教!」看著冰嶽冷漠的舉止,Wythe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冷「哼」
一聲,腳步一個踏出,立如穆山,自然而然生出一股無可動搖的氣勢。

    冰嶽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將Wythe由頭自腳,全身掃視一遍,語氣中多了些凝重,道:「哼……值得我動手
……『寒月』!」話落,一樣物體憑空在冰嶽攤平的掌上冒出,樣子由模糊漸漸清晰。

    一把鐮刀,巨型鐮刀。

  「刀名『寒月』是吧……」Wythe臉色嚴肅,仔細地觀察那把「寒月」,心中暗自警惕:「好重的煞氣……
這把兵器應是飲血無數的極凶之兵。」

    心中計較片刻,Wythe深深吐了一口氣,右手緩緩由背後取出一把弓,肅然道:「弓名『狙』!」

  「很好……」冰嶽秀目中迸出濃烈的煞氣,隨意舞了舞手中「寒月」。

    Wythe凝神注意「寒月」的動向,對於這把煞氣甚重的凶兵,Wythe只有嚴陣以待。

    就在此時,「寒月」的刀身受到月光照射,光線反射至Wythe的雙眸,使他頓感刺目,眼前一陣光亮,只感
到一陣恍惚。

  「糟!」多年的戰鬥經驗,促使Wythe本能地舉弓格擋。

    冰嶽並沒有如Wythe預期地乘虛而入,反而動也不動,「寒月」依舊舞著。

    不知是錯覺還是怎地,在冰嶽那對紫眸的最深暗處,一絲絲白芒瞬閃即逝,Wythe忽覺心神一恍,耳邊響起
一聲冰冷的話語:「狐孤鐮畫……『靜定沒』!」

    不算響亮的音量,聽在Wythe耳中,卻猶如春雷乍響,不禁使他冒出一身冷汗,而昏昏然的神智猛地一明。

    Wythe還在暗道僥倖,欲移動腳步時,卻赫然發覺他的身軀如同石化一般,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妖法!」Wythe乍見身體異樣,心神雖然不至於慌張,卻很是憤怒,下意識認為冰嶽勝之不武。

  「哼!」冰嶽再冷冷地哼了一聲,緩緩地走向前,道:「孤陋寡聞的傢伙!這不是妖法,純粹催眠罷了。」

    Otis在一旁觀戰,自然將所有事情一覽目中,眉頭不由自主地皺得更深。

    的確是催眠術,「寒月」的反光不過是個引子,主要是讓Wythe的心神出現漏隙,真正作用的,是冰嶽紫眸
深處的白芒,與出口的話語。

    一般催眠分為三道步驟,「入眠」、「暗示」、「甦醒」。

    而事實上,高段催眠師在催眠時,毋須完全依循這三道步驟。這並非代表催眠師可略過其中任何一道步驟,
而是說,只要能夠達到與步驟相同的效果便行。

    好比說,「入眠」這道步驟,是讓受催眠者心靈放鬆的一種方式,受催眠者的心靈卸除防備,催眠師才能
夠順利地進行催眠。

    當然,要讓心靈放鬆或卸除防備當然不侷限於沈睡單一方式,讓受催眠者心神恍惚亦可達到相同效果。

    冰嶽舞動鐮刀不過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用意是在反射月光,促使Wythe的心靈失守,屬於「入眠」之步驟。

  「暗示」,想來不必多說了,就是下達指令,使受催眠者清醒後能夠依照催眠師的暗示動作。

    一般來說,受催眠者的心靈防備愈是疏鬆,下達的暗示愈能深深烙印在受催眠者的心中,不必擔憂有被破
除的一日。

    更甚者,可以無視心靈的防備,硬是下達暗示在某人的心中,雖然這方法更加簡潔俐落,卻反而少人採用,
只因這樣的催眠要在一定的前提下,且須負擔許多風險。首先,必須肯定催眠師的精神力遠高於受催眠者,否
則一個差錯,催眠失敗不說,催眠師更可能心神反噬,輕則神智不清一段時間,重則終身瘋癲。且就算成功了,
因為這是屬於強硬的手段,因此使用不當,會造成受催眠者的心靈受損,一輩子行屍走肉,形同傀儡。

    高段的暗示,不需要言語,就如同冰嶽紫眸中一閃而逝的白芒,便是一個好例子。

    當前兩個步驟完成後,最後便是「甦醒」。

    尋常說來,「甦醒」這階段在催眠的程序之中,應是最為簡易且無意外的一步,只不過,就往例顯示,有
許多因為入眠時間過久,而受催眠者的精神力又異常虛弱,導致沈睡一生者也所在多有。

    冰嶽那聲輕喝便是屬於「甦醒」的步驟。

    Otis會皺眉的原因,一方面是驚訝於冰嶽那不低的精神力,另一方面則是為已受催眠術控制的Wythe憂心。

  「唉……身經百戰的我,在冰大小姐手中竟走不上一招……我服了。」Wythe苦笑著,若不是現在全身無法
動彈,倒還想攤攤手增顯他的無奈。

    事實上,Wythe與冰嶽的這場對決倒也輸得冤枉,並非Wythe的實力不足同冰嶽一戰,只不過在失卻先機的
情形下,Wythe根本不及發揮實力就已著了冰嶽的道兒。

  「哼…你呢?」冰嶽冷冰冰地看向Otis,似在詢問他是否也要前來打一場。

  「呃……我想獻醜不如藏拙,粗淺的毫末技藝,怕是入不了冰小姐的眼中吧。」繼Wythe之後,Otis跟著苦
笑道,不過他倒是有攤攤手。

    冷冷地哼了一聲,冰嶽一顫掌中「寒月」,「寒月」便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也不曉得是收至哪兒去了。

  「冰小姐提出的三個要求,我等已達成了,那麼……」Otis微帶暗示性地止住,閒散地一笑。

    冰嶽定定地注視Otis,Otis也沒感覺有什麼不適,任憑冰嶽以她那深紫的眼眸凝視著自己。

  「我知道了。」沈默良久,冰嶽冷冷地道了一聲,衣袂飄揚,眨眼間,已穿過了Otis、Wythe與十二位「隱」。

    對於冰嶽的劍及履及,Otis倒是楞了一下,而這時耳邊又傳來冰嶽冷漠的話語:「你們杵在那兒作什麼?
帶路!」

  「哈哈……」Otis豪爽地笑了幾聲,起步而行,道:「冰小姐行事作風果非常人所能測度啊!這就來為冰小
姐帶路!」

    十二位「隱」並沒有跟在Otis身後,反而是一個閃身,消失在黑夜中。

    寧靜的黑夜,似乎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

  「喂……我的催眠術還沒解啊!混帳!」從頭到尾被人忽略的Wythe,獨自兒在山崖邊怒吼。

*                    *                      *                      *                      *

    Dennis正著身軀,不疾不徐地跟隨在中年女子身後,腦中不斷盤旋著:「真女真女……想來應是慧冠群倫,
心性高尚的女子吧……」

    這一段路上倒還不算長,不過霓兒與她身旁的少女倒不時用白眼瞪他,彷彿結怨甚深。

    Dennis卻不清楚,究竟他是何處冒犯到這兩位正值豆蔻年華的嬌俏少女,微微搖頭,只感到哭笑不得。

    霓兒瞥眼瞧見身後Dennis臉上淡淡的笑容,端直的走態,不知怎地,氣就是不打一處來,附耳對另一位少
女說道:「噁!小裳,妳看他那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真令人反胃!」

  「嗯…」小裳雖對Dennis也無好感,卻不敢明目張膽地直說出來,只是出聲附和而已。

    Dennis自然聽得清楚她們之間的對話,深感苦惱,心中靈機一動,微微駝起身,臉上那自信的神情也收斂
了一些。

  「妳看妳看,他那麼懦弱,走路還駝背,一副形貌猥瑣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的人。」霓兒似是
意猶未盡,又對Dennis的樣子貶抑。

    Dennis聽了差點氣昏,心中暗自罵道:「我的大小姐!妳這是無理取鬧嘛!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乾脆
別行走算了!」當然這話沒說出口,不過小裳倒是注意到Dennis的笑容稍顯僵硬,輕輕掩嘴一笑。

    Dennis只能苦笑以對。

  「小裳,妳怎麼了?難不成我說錯了嗎?」見小裳忍俊不禁,霓兒不禁面露奇怪地問道。

  「噗嗤…不…嘻嘻……妳說得沒錯…咯咯……」瞧見霓兒與Dennis兩種極端對比的表情,小裳再怎麼矜持,
這時也不禁嬌笑起來。

  「妳們兩個也不小了,怎麼還是這般孩童心性?真是讓外人見笑了。」走在前方的中年女子語中頗多無奈。

  「哼,他敢笑我?」霓兒舉起她那白淨柔膩的拳頭,一邊呵著氣,一邊惡狠狠地看向Dennis,嗔道:「說!
你敢笑話我嗎?」

    一句「我當然敢」就要脫口而出,到了Dennis嘴裡,卻又成了:「這……我怎麼敢笑話妳呢……哈哈……」
Dennis只得陪笑著,對於自己這種言不由心的功夫,他其實也是佩服得很,心中不由得納悶:「看來我這輩子
是注定被女人吃死死的……這苦悶,豈是一個『靠』字了得……唉……」

  「我怎麼感覺你口是心非?」霓兒面帶猶豫地瞪著Dennis。

  「句句肺腑之言啊……」Dennis打著哈哈,臉上不動聲色,暗自僥倖地想著:「句句『廢腐』之言,妳自己
聽錯的,無關我事……」

  「哼,算你識相。」霓兒得意地笑著,炫耀似地向中年女子說道:「姑姑,妳看,他自己都承認了。」

  「妳這丫頭……真是拿妳沒輒……」中年女子無奈地道,走著走著,忽地止住腳步,道:「小兄,真女便於
此處,你自個兒進房吧。」

    Dennis走了好一段路,這時方見真女的宿處,簡陋得令Dennis微感訝異,卻也不便多言,輕輕地頷首,道
:「Dennis失禮了。」說著,便要開門步進房間。

  「小兄,先等等。」中年女子溫和地道,這讓Dennis開門的動作稍一遲滯,回頭皺眉問道:「都已到了這邊,
莫非前輩臨時反悔了?」

  「不……」中年女子含笑說道,遲疑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怎麼用詞,頃刻,這才徐徐地道:「我曉得小兄在
見敝齋真女前,心中可能已有一個底了……」頓了一頓,不去理會Dennis眼神中諸多疑惑,忍笑道:「總之,
真女呢……可能與你心中的想像大相逕庭,也可能會讓你的幻想破滅,希望小兄別太驚訝。」

    Dennis這時真是一頭霧水了,也不懂中年女子為什麼要對他說這番話,心中仍舊百般迷惑,但手上動作不
會停滯,扭了一下門把,隨之進房。

  「呃……不會吧!」即便Dennis與真女會面前諸多準備,在見了面之後,心中什麼準備都煙消雲散。

  「嗨,初次見面,我叫游思離。」眼前這位女孩甜甜地說道。

  「呃……嗨……」Dennis無力地回了一聲。

                                                待續…

<第四十六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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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47樓  發表於: 2007-05-17
47、不在乎我                           

「……有誰能告訴我,為什麼真女只有十三歲……」經過與游思離的談話後,得知游思離年齡的Dennis,心
中頓時升起一種無力的感覺。

    而此時的游思離,正睜著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無辜地看著Dennis。

    看著那雙靈動的大眼,Dennis的無奈感又再沈重了些。

    要與一位涉世未深的女孩有段正式的談論,怕是難比登天吧!

  「冷靜、冷靜……我要冷靜……」Dennis嘴裡唸唸有詞,額間的青筋不斷地跳動,誰知道他心中正怒海濤天呢!

  「……他媽的教我怎麼冷靜!光是問她的年齡就已經耗了二十分鐘!那等到我成功把她哄回去,那時候Davis
早已做爺了!我看John也差不多可以在精神病院安息了!」Dennis忿忿地想著。

    Dennis開始後悔剛進房前的第一句話。

  「……冒昧請教芳齡?」二十分前的Dennis問了這句話;二十分後,Dennis會將這句話視為畢生最愚蠢的行
為之一。

  「你不知道隨便問女人的年齡是很不禮貌的嗎?」游思離嚷嚷著,抱著懷裡那隻「頗大」,約有五尺半的棕
黑色熊娃娃,臉上浮起頑皮的笑意。

    Dennis一翻白眼,不以為然地心想:「什麼女人……還玩著布娃娃……分明黃毛丫頭一個……」

    見Dennis半晌不回話,游思離奇怪瞅了Dennis一眼,隨即露出了然的神色,道:「喂,你是不是在想『什
麼女人……還玩著布娃娃……分明黃毛丫頭一個……』,對不對?」

  「……唔!咳咳……」初聞此語,Dennis一個掉神,慘被口水噎著,不停嗆著,眼角甚至咳出了淚水。

  「咯咯……看吧、看吧,說錯話的下場。」游思離操弄著巨熊娃娃的手指向Dennis,幸災樂禍地笑著。

    平復嗆咳後的Dennis瞪了游思離一眼,沒好氣地心想:「啐,這個女孩兒真不可愛。」

  「哪有!」游思離立時反駁,皺皺小巧的鼻尖,不滿地嚷嚷著:「姊姊姑姑們都說我很可愛耶,是你沒眼光
吧。有話也不說出來,心機那麼深,還敢說別人,哼!」

  「妳、妳、妳知道我想什麼!」Dennis滿臉盡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也無暇計較心機深重與否,只是用手指著
游思離,好半晌說不出話,瞪著雙眼看著游思離。

  「咯咯……怎麼每個人都是這種表情啊!」游思離捂著小嘴吃吃笑著,似乎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態,不過眼角
的笑意與無法克制的笑聲,看來是出賣了她的心事,只聽得游思離笑說著:「不過嘛……嘻嘻,你算是我見過
的人中,算得上是冷靜了!跟你說喔,曾經有人知道這件事時,眼睛跟嘴巴都睜得好大,就保持那種狀態,足
足持續了一個下午喔!咯咯……」

    從出神平復後的Dennis,吁出一口氣,不過神經卻又馬上緊繃起來,擁有讀心術的調皮女孩……怎麼想,
事情都不會往好的方面發展啊!

  「讀心術……今日我總算是見識到了。」Dennis苦笑幾聲,接著像是想起什麼事般,問道:「妳的讀心術是
能夠隨心所欲地控制嗎?」

  「啊?」游思離面帶迷惑,眨眨那靈動的眼眸,臉蛋紅彤彤的,煞是可愛,只聽得游思離反問一句:「我不
太懂你的意思耶。」

  「呃……」Dennis裝模作樣地撫著下頷,稍微整理了思緒後,道:「簡單來說……當妳想偷窺……呃,好啦、
好啦,關心別人的心事時,是妳想看就看,還是就算妳不想看,還是無法控制地看到?」

  「嗯嗯……」游思離發出一陣無意義的低哼,抱著熊娃娃,道:「當然是能夠控制的啦!否則的話,人心險
惡,那麼多齷齪、下流的想法全都一覽無遺的話,我早就精神崩潰啦!或許那樣的話,我的心機會比你還深也
說不定喔!嘻嘻……」到後頭,游思離又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受到游思離的影響,Dennis也不禁為她這番話而失笑,忽地回想起中年女子在進門前,曾叮囑過的話及眼
角難掩的笑意,那些曾令Dennis百思不解的話語舉止,在見識過游思離的思維與個性後,Dennis才恍然大悟。

    而隨之浮現於腦海之中的,是Dennis在來此處的途中,曾向中年女子問過的一句話:「貴齋難不成都不擔
心真女的安危嗎?怎麼一路上不見半個隨從或護衛?」

    對於當時Dennis的問話,中年女子只是淡淡地淺笑,以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道:「這沒什麼,先不論真女
本身的特有能力,小兄該是有聽聞過敝齋的對外的昭告吧?」

  「對真女意有不軌者,吾靜語齋不惜傾之一切人力、物力,務必格殺之!」Dennis先是流暢地唸完這句話後,
後頭卻又補了一句:「是這樣嗎?」

  「哼哼,沒想到你還有點常識嘛!」霓兒不甘寂寞地在一旁插話,不放棄任何能奚落Dennis的機會。

    Dennis倒是背地了抹了一把冷汗,心中暗道僥倖,自小生長在山中,根本沒什麼機會接觸外界信息,若不
是從遇上Rudolf之後,Rudolf三天兩頭,有事沒事就頻頻在Dennis耳旁嘮嘮絮絮,說一些什麼奇聞怪譚、武林
軼事、當世局勢……等等一些雜談,Dennis還真不曉得有靜語齋,更遑論什麼宣言、昭告了。

    平時,Dennis總覺得Rudolf從早到晚嘰嘰喳喳個不停,實在煩人。現下,無意間用上了Rudolf所授與的知
識,Dennis倒是蠻感激他的,也由衷佩服Rudolf對一些郭三夏五,又或巷議街譚的瞭解,確有其獨到之處。

  「話又說回來,除了這個原因外,別無它由?」Dennis語氣中帶有明顯的質疑,僅憑一句不長不短的宣告,
就能夠嚇阻所有武林人士,打死他都不信。

  「當然還有其他因素,不過……說來話長,總之,在敝齋記事上有載道,曾有一個門派,不信邪地想以身試
法,趁夜擄走真女,而當敝齋發現此事時,便如同昭告上所說的一樣,傾齋中之力,在一夜間救回真女,滅了
那門派。自此後,便少有對真女不利的事件發生。」中年女子輕描淡寫地敘述過去,就如同在講一件微不足道
的事情。

    在旁的Dennis聽了卻是暗自心驚,要毀掉一個門派,且是在對方有所準備的狀況下,一夜盡毀,這是要多
麼恐怖的力量才辦得到?

    臉上不動聲色,Dennis只是微微一笑,道:「好氣魄。」中年女子聽了沒做什麼回應,只是一笑置之。

    思緒告一段落,Dennis這才回神過來,亦在同時,Dennis發現了一件奇特之事,眼前這位女孩,笑容未曾
在她俏臉上消褪,青春的氣息亦為之洋溢起來。

    也或許是這種人格特質,無論游思離再怎麼調皮嬉鬧,也難以讓人生出任何的不滿與嗔怒。

    察覺到這點,Dennis不自覺地留意起游思離。

    一頭淡棕髮絲,在髮尾處隨興地綁起一簇馬尾,隨著嬌小的身軀動作而輕舞著,增添了不少活潑輕盈的動感。

    額前一撮瀏海隨風擺盪,輕輕撫過柔滑的額頭,挺翹的鼻梁配以闊窄適宜小嘴,而白晰的臉蛋上,漂染一
抹暈紅,在小巧玲瓏的五官之中,尤以那波光般的明眸最為出眾。

    瞧!君不見那眸子,如一池秋水,不時地蕩起波波漣漪;如入夜寒星,偶然閃爍著幾點晶芒。

    比起同齡女孩中,略顯嬌小的軀體,沒有絲毫枯瘦的憔悴,反是盡顯那備受呵護下的柔弱。

    絲質的白衣裳柔軟地垂攤在地面,那寬大的袖口與頸項上的圓領,倒增添不少滑稽感。

    還未發育完全軀體,身周透著青澀的稚嫩,沒有豐腴傲人的體裁,卻展現出一種唯少女獨有的魅力。

  「嗯?你怎麼不說話了?」游思離稍微偏了頭,瞇著那波光般的雙眸,仔細盯著Dennis,像是要看出他有哪
兒不對勁。

  「你一直盯著人家……呼!難不成……」游思離像是想到了什麼,面帶紅暈地回看Dennis,神態忸怩,羞答
答地道:「我知道你對我……但是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對不起……」

  「喂!」Dennis見游思離愈說愈不像話,趕緊打斷她的話,天曉得放任她繼續推理,最後會是個怎樣的「愛
情倫理大悲劇」。

  「妳幾歲,我幾歲啊?」Dennis有氣沒力地說道:「妳的腦袋真不知道裝些什麼東西。」

  「可是……」游思離眨眨她的大眼,輕聳香肩,可憐「嘻嘻」地道:「可是現在流行『兄妹戀』啊,亂倫的
愛情很淒美的耶。」

  「我……」Dennis聽了差點沒吐血,也實在不曉得該說什麼了,背部一貼牆,慢慢地滑了下來,氣虛地道:
「誰讓妳看那麼多該死的文藝小說?」

  「沒有啊,電視劇不都這樣演的嗎?」游思離無辜地望著Dennis,甚至舉起幼嫩的藕臂,以示自己的清白。

  「……找個機會……有天我會殺上攝影棚,不然就是把那該死的編劇幹掉!」Dennis心中狠狠地下了個誓。

  「等……」這時的Dennis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對勁,臉色一變,以一種努力抑制大吼的聲音,咬牙切齒地道:
「我不是問妳幾歲嗎!怎麼會說到這邊……」

    看著Dennis那已經扭曲變形的臉龐,一旁的罪魁禍首─游思離心有戚戚焉,還安慰道:「沒關係啦,我知
道這不是你的錯,別太自責了。」

  「是啊是啊,我會試著讓自己……」Dennis竟還很順遂地接著游思離話尾,卻猛然醒覺到不太妥當,陰沈地
瞪著游思離,一字字地道:「不都是妳在一旁打岔的嗎……妳,有膽再給我扯開話題一次……」

  「啊哈哈……」游思離訕訕然笑了幾聲,不自覺地抱緊熊娃娃,趕忙說道:「本、本真女今年芳齡十三歲啦,
只是問個年紀,幹嘛那麼嚴肅,人家這不就告訴你了嘛。」

  「對、對,妳是告訴我了,不過也過了二十分鐘了……」對於游思離的回答,Dennis頓時湧起一股自暴自棄
的挫折感。

    游思離見Dennis若有所思的樣子,於是又用了讀心術,「聽」得Dennis的抱怨,老大不滿意地說道:「什
麼嘛!跟一位天真活潑的小女孩說話,應該是一件賞心悅目的趣事,甚至會使人忘了時間的流逝,你懂不懂啊?」

  「喂喂,這位小姐,妳不知道人是有隱私的嗎?」Dennis一知道自己的心事又被游思離窺聽,一皺眉頭,嚴
肅地道:「我知道以妳的性格,不會做什麼壞事,不過你應該學著尊重別人的隱私,非不得已,或未經他人同
意,妳不應該任性地使用讀心術。」

  「嗯……」聞言,游思離難得地沒有拌嘴,不過Dennis嚴厲的語氣,卻讓游思離一癟小嘴,眼眶微微泛紅,
鼻子一抽一抽的,這似乎是哭泣的前兆。

  「唉……」見游思離欲泣未泣,Dennis嘆了一口氣,心中頓生憐惜,同時也稍稍自責了一下:「不過是個小
女孩……愛玩愛鬧也很正常,我這樣說話也太過火了一點……」

  「別抽抽噎噎了,我沒有怪妳的意思。」Dennis口中勸慰著,身體稍微挪了一下,一手搭在游思離的肩上。

  「……你明明就有……」游思離正眼也不瞧Dennis,柔肩一顫,甩掉那隻手掌,對Dennis的安慰毫不領情。

  「妳怎麼知道……」Dennis心中有愧地想著,這番話當然不能說出口,暗帶僥倖的心情偷瞥了游思離一眼,
好確定這些話沒給她聽去。

    再次肯定游思離沒有竊聽自己想法的Dennis,擺出一副真誠的表情,道:「別哭了,不然會變醜的喔。」

  「嗚……人家不是小孩子,不要那樣子哄我……」游思離將Dennis的安慰完全擱在一旁,仍舊抽泣著。

  「……啊啊!算了算了,我放棄了啦!反正我就是不會安慰人啦!」Dennis見屢勸無效,不禁氣得發昏,胡
亂怪叫一番,頗有歇斯底里的前兆。而後,恍若憶起什麼重要之事,蹲下身,面朝正哽咽的游思離,鄭重地道:
「妳先停止一下,這不是說笑,我要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呃?」正兀自掩嘴做以淚洗面狀的游思離,聽Dennis說得嚴重,不禁仰起那梨花帶淚的面容,雙手習慣性
地抱著那隻熊娃娃,哀怨地看著Dennis。

  「這件事非常重要……」Dennis沈重地說道,雙手搭上游思離的雙肩,臉色凝重,道:「我聽到妳剛才說了
一句話,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跟一位天真活潑的小女孩說話,應該是一件賞心悅目的趣事』,沒錯吧?」

  「嗯。」游思離仍然懵懵懂懂,不知Dennis究竟要說些什麼,重複著點頭之舉。

  「那就沒錯了……」Dennis撫著下頷,喃喃自語著,眼神中若有所思。

    游思離見狀,心中的疑惑又再加深了一層,而轉移注意力的她也忘了哭泣,不禁脫口催促:「喂!你在念
什麼啊?怪神秘的……」

  「我說……」Dennis對著游思離,正容說道:「妳的中文造詣有待加強,『賞心悅目』應該不能用來形容趣
事吧!」

  「呃……」游思離楞了一下,臉上隨之染上一層羞紅,不多時便氣惱地道:「你很過份喔!在淑女面前揭人
家的瘡疤,這是件很失禮的事情!」

  「實話實說罷了……」Dennis低頭嘀咕著。

  「你說啥!」游思離擺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揮舞著粉拳,示威般地對Dennis道。

  「沒、什麼事情都沒有!」Dennis幾乎是不經思索地脫口而出,立刻撇清嫌疑。

  「真的?」游思離仍舊不肯相信,再問了一聲。

  「當然!」Dennis臉不紅氣不喘,全無絲毫撒謊的模樣,這等修養想來苦練已久,實在使人欽佩不已。

  「哼!這次就先放你一馬……等等……」正當游思離半帶疑惑地放棄追問時,如同想起什麼事般,這表情實
在熟悉得很,只因不久前才在Dennis臉上見過,游思離嬌俏的容顏上,露出了某種古怪莫名的神色,連帶地,
話語中也帶著某種詭異感:「你……剛剛所謂的重要事情……不會就是……指我的中文差勁這件事吧?」

  「就是這件事啊。」一旁的Dennis毫沒發覺大禍臨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兀自說道:「這件事很重要啊!
妳要曉得每個人的言行舉止,在在顯示出那人的修養、氣質、內涵……」

    Dennis還在侃侃而談時,一股濃厚的殺氣自游思離身上爆發出,只聽得游思離詭譎地笑了一聲:「嘿嘿……
別急……你馬上可以看到我的修養、氣質、內涵了!你去死吧!」

  「呃!」Dennis還未反應過來,斗大的拳頭已經迎面而至。

  「啊啊啊啊啊啊啊!」屋內傳出一陣淒厲已極的慘嚎,而門外的中年女子與霓兒、小裳則是面面相覷,全然
不知作何反應。

  「會不會出人命啊?」小裳憂心忡忡地道,她立即就辨認出那是Dennis的聲音,故有此一問。

  「哎呀,放心啦!」霓兒信心滿滿地道,眼帶狡黠,竊笑道:「讓他受點教訓也好,諒他不敢還手,嘿嘿!
誰教小思離只有十三歲呢!」

  「霓兒。」中年女子素顏古井無波,話語中自有威嚴,平靜地出聲:「在未經真女允諾之前,請在談話中稱
其『真女』,真女的名諱不是我們能夠玩笑得起,更何況是親暱的小名。」

  「是,姑姑。」霓兒在中年女子的視野能見範圍外,朝小裳吐了吐舌頭,話中感受不到丁點兒誠意。

  「妳唷……」中年女子當然聽得出霓兒全無懇切之意,擺擺頭,嘆了一口氣。

    過得一陣子,只聽「喀嚓」一聲,門開了。

    只見Dennis頂著一個「豬頭」出了門,而這個「豬頭」中,依稀是嘴巴這器官的物體,不停「咿咿呀呀」地
發出悶哼。

    而緊隨其後的游思離神采飛揚,志得意滿的神態與Dennis成了強烈對比。

  「真女吾主,想必您已有定見。」中年女子微微欠身,語帶敬意,情態恭謹。

  「阿姨……」游思離撒嬌似地說道,拉著中年女子的衣袖,道:「現在又不是在齋裡,別這麼拘束嘛!真女
來,真女去,這樣很煩耶。」

  「好、好……」中年女子溺愛地摸摸游思離的頭,溫言道:「我們的小思離決定得怎樣了?」

  「嗯!」游思離興奮的神情溢乎顏面,躍躍欲試地道:「當然好啦!我要跟這隻『豬頭』去!我也要霓兒姊
姊跟小裳姊姊和我一起去!可以嗎?」

  「思離,不要這麼失禮。」中年女子婉言勸阻游思離,一邊向Dennis投以飽含歉意的眼神。

    Dennis苦笑以對,畢竟玩笑話也作不得真。

  「當然可以,這正合我意。不過,妳們要去做什麼呢?」中年女子溫和地問道,輕輕撥著游思離的鬢髮。

  「救人!」游思離不經思索便答道,紅暈的臉頰上滿溢著興奮之情。

  「救人?」中年女子微不可覺地輕蹙柳眉,不解地望向Dennis。

  「事情是這樣的……」對於中年女子的疑惑,Dennis語氣中全無緊迫之意,只聽他徐徐地道:「素聞貴齋中,
真女對心靈之用甚有專精,無論是攻擊或是治癒,更或輔助……而在我一行人中,不幸地,有位伙伴不堪心魔
侵噬,以致心神錯亂,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因此欲求貴齋真女一行,以治我同伴。」

  「如此……」中年女子略一沈吟,平靜地問道:「小兄,你不曉得心靈治癒對雙方均有一定的危險性嗎?」

  「來了!」心中暗道一聲,Dennis就是因為明白這點,所以遲遲未說出來意,此行最為艱難的一道門檻便是
這兒,明知對施救者會有傷害,卻猶望施救者能夠捨命一搏,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Dennis自知理虧,此時此刻若再多說無謂佞語,只會讓中年女子認為他太過矯情,適得其反,念及此點,
Dennis於是以一貫的冷靜語氣,與從容的態度,輕輕地道出來意:「是的……明知對真女會有危險,晚輩卻還
是無賴地請求真女肯同我一行,以治我朋友。」

  「那位朋友……對你來說……很重要?」中年女子微微一笑,讓人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一手止住即將怒罵
的霓兒,另一手緩緩撫著游思離的秀髮。

  「那位朋友,對我來說……只對我來說,並不很重要。」Dennis慢慢地說道,好讓在場者聽清楚他的話,頓
了一頓,瞥了中年女子一眼,見她的神情如常,這才繼續說道:「但是他……對某些人來說很重要……而那些
人在我的心中,就跟那位朋友在那些人的心中是同樣的地位。」

  「你是在繞口令嗎?」中年女子為之失笑。

  「簡而言之,我是為了某些人而救他。」Dennis不介意將話說得簡單些,好讓一旁的游思離、霓兒與小裳三
人理解。

  「這麼說……你本身沒有意願囉?」中年女子維持著恬靜的玉容,不起一絲波瀾,淡淡地問。

  「不……只是沒有那麼強烈而已。」Dennis盯著中年女子,他已經將話挑明講了,接下來,就看中年女子
決定如何。

    在Dennis的計畫中,最壞的情況,就是硬將游思離劫持而逃竄。

    不過,眼前這位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女子,Dennis卻怎麼也探不出她的功力深淺,這等摸不清對手狀
況的感受,Dennis已許久未曾有過了,可肯定的是,中年女子之功力比起Dennis料想中只高不低。單憑此點,
欲在中年女子眼底下將游思離劫走,怕是難比登天。

  「怎麼黑鍋總是我背啊……」Dennis懊惱地想著。

  「小兄無須多慮,一早我便已說了,一切結果以真女意願為依歸。」中年女子似是看出Dennis的憂慮,和緩
地道來:「而既然真女肯與你同去,那麼我自然沒有阻止的理由。」

  「謝謝前輩!」見中年女子允准,Dennis喜上眉梢,趕緊作了個揖,愉悅地說道。

  「另外……」正值Dennis喜形於色時,此刻,中年女子素顏陡轉肅然,一反以往的溫柔婉約,謹容道:「小
兄務必保證真女之性命安全,否則敝齋便是冒著齋滅人亡之險,誓將小兄斃於掌下!」

  「等!」Dennis甫聽此語,便瞧出其中端倪,有所蹊蹺,出口打住中年女子的話,亦肅容道:「前輩話中之
意,可是不與真女與我同行?」

    中年女子回復一貫的溫婉,微微一笑,道:「小兄忒也粗心了,我若隨你同行,若那時齋內有所意外,屆
時我又怎能兼顧?」

  「這也是……」Dennis無奈地道,意外的心情沒有持續很久,無所謂地笑了笑,道:「前輩既然心意已決,
晚輩也不好強求,如此……暫別吧!」

  「嗯。」中年女子淡淡笑了笑,道:「那麼……再見了。」

  「啊!等等。」游思離記起了什麼,直衝進房內,再跑了出來,身後背的是那隻巨熊娃娃,游思離看著他們,
露齒一笑,道:「準備好了,走吧!」

    倔強衝動的霓兒,外柔內剛的小裳,天真頑皮的游思離,看著將細軟備好,不約而同地將看向Dennis的三
姝,不知怎地,Dennis背後汗毛直豎,起了一陣惡寒。

  「錯覺吧……」Dennis喃喃地道,不住地自我安慰,吃力地將頭看向三人,勉強地露出一笑。

    而這個舉動,得來的是三樣不同,卻一樣可令Dennis笑容僵化的反應。

  「少噁心了吧。」霓兒這麼說著,一邊用鄙視的眼神餘光瞥著Dennis。

  「好做作。」小裳做出忠實的回應,俏臉認真地說道,也是讓Dennis最感受傷的一點。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喔,嘻嘻……」游思離樂呵呵地道說,手裡抱著巨熊娃娃,瞇著星光般的眼眸,俏皮地
看著Dennis。

    此時,Dennis心中陡然竄升起一股惡夢成真的不祥預感。

*                    *                      *                      *                      *

    歷盡了千辛萬苦,Dennis這時終於站在凌臥天那屋子的門外,心中的感動實在難以筆墨描繪。

    忍受著三女的嘰嘰喳喳,忍受三女對他的冷嘲熱諷,忍受只要走錯路就會被奚落,現在,Dennis就站在門外。

    在尋找Davis等人行蹤時,Dennis這才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Davis一行人的去向,只曉得他們隨著Woody至凌
臥天的住處。

    當Dennis驚覺這點時,這段悲慘的尋兄之旅卻已展開。

    不斷地問路,不斷地迷路,Dennis發現自己似乎陷入某種無止盡的迴圈之中。

    而在Dennis努力尋找Davis等人時,後頭的三女則是不停地潑冷水,也好在Dennis領悟到「忍」字的真諦,
才沒有立時翻臉。

    三女的話語穿插交織著,譜成一曲看似嘈雜,卻又猶如極具節奏感的聲調。

    Dennis這才深深悔恨當初的決定,這不明智的行為將永遠烙刻在Dennis痛苦的記憶當中,無法抹滅。

  「這是我畢生最愚蠢的行為之一!」在距Dennis詢問游思離年齡後的不久,Dennis又恨恨地在心中暗道了一
句,這麼短暫的期間,Dennis一連做出了兩件自認畢生最愚蠢的行為,游思離的厲害由此可見一斑。

    不管當初多麼坎坷,那均已成回憶,對Dennis來講,重要的是,這時的他就在凌臥天的門前。

  「天啊……我終於脫離地獄了!」Dennis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澎湃情感,從來沒想過能再度見到Davis是多
麼美好的一件事。

    順道一提,在尋路的途中,霓兒向Dennis問了一個她疑惑已久的事:「喂,之前你跟我姑姑說的那些話是
什麼意思?」

    Dennis無故聽得這沒頭沒尾的問題,心中頓感一陣無力:「小姐,妳也拜託一下,我跟妳姑姑說的話沒幾
十句,也有十來句吧?天曉得妳在說什麼時候的事情。」

  「哼!你不是很聰明嘛!」霓兒鼓著嘴,氣咻咻地偏過頭,過了一陣子,才又解釋道:「就是你剛跟我姑姑
見面時的那些話。哎呀!就是剛開始,你說你沒能力保護小思離,又對姑姑說難不成我們就眼睜睜看你將小思
離帶走,然後姑姑就說你打得如意算盤,接著就答應帶你去見小思離了。究竟你和我姑姑在打什麼啞謎?你們
到底達成什麼共識?」

  「噢!那件事啊。」Dennis這時才瞭解霓兒的疑惑所在,笑口答道:「我自忖沒能力保護好真女,所以想要
跟妳們討些護衛,保護好游思離。妳們總不可能白白看我帶走她,然後沒有任何動作吧?」

  「原來如此啊!」霓兒一拍額頭,這才豁然醒悟,旋又不解地道:「那麼所謂的護衛又是誰?」

  「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Dennis眼睛骨碌碌地轉啊轉,最後定在霓兒與小裳身上。

  「我們?」霓兒與小裳不約而同地看著對方,訝然出聲。

  「是啊。」Dennis笑著說道,心中覺得這兩個女孩還真可愛。

    而這場問話就在霓兒與小裳的驚異中落幕,Dennis還是盡責地找著路,後頭三女則又開始嘰喳起來。

    這時的Dennis調整好心情,正要上前叩門,出乎意料地,門卻自行先一步開啟。

    Dennis手臂便這麼僵在半空,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心中暗自納悶:「這兒的門什麼時候這麼先進了?還
會自動偵測?開玩笑吧?」

  「咿啞─」木門在一陣尖銳冗長的雜音下,慢慢地向外推動。

    入Dennis與游思離等三人眼簾的,是一位看上去沉穩老練者,略帶風霜的臉,更添其滄桑之感,儘管估計這
人年齡約莫只有二十上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Woody。

  「Dennis,你終於來啦,快請進吧。」Woody淡淡一笑,正好藉餘光瞥見Dennis身後三女,對Dennis使了個眼
色,表達他的疑惑之意。

  「呵呵,這位大哥哥,我叫游思離,她是霓兒姊姊,這位是小裳姊姊,請多多指教。」游思離甜甜地笑著,
用讀心術看見了Woody想法的她,順道將霓兒與小裳一同介紹。

  「請多指教。」霓兒與小裳異口同聲地說著。

  「呃……請、請多指教。」還處於混沌狀態的Woody,還沒清楚這抱著巨熊娃娃的女孩兒,怎麼會曉得自己
心中所想,就被眼前這情況慌得有點兒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回答。

  「對了,Woody,你怎麼知道我來了?」Dennis在Woody耳旁壓低聲音問道。

  「那是因為我師父他老人家聽到你的腳步聲,示意我先一步開門迎接。」Woody苦笑一聲。

    Dennis心中一凜,再次為凌臥天那崇山峻嶺般的功力而震驚不已,而在驚訝之餘,也平添幾許折服。

  「呵呵,凌長老功力實在令我敬佩不已啊。」心中雖是有所芥蒂,Dennis臉上卻仍舊打著哈哈,放下叩門的
手,一副無事人的樣子。

    Dennis正想再說幾句客套話,卻發覺似乎有東西扯著衣角,轉頭一看,原來是游思離帶著某種奇異的神態
盯著他,想來是方才他心中對凌長老的芥蒂全給游思離聽了去,Dennis發覺自己胸口似乎泛起了一陣涼意:「該
死的!我怎麼就剛好忘了這妮子有讀心術呢!」

  「喂!妳別將我剛剛所想說出去啊。」Dennis在心中「疾言厲色」地說,語微帶威脅之意。

    游思離露出一個使人安心的笑容,她卻不曉得這種笑容徒使Dennis感到更不安罷了。

  「真是不得安寧……」Dennis頭疼地想。

  「快請進吧,別站在外頭了。」Woody掛著溫煦的笑容,作勢請Dennis一行人進屋。

  「叨擾了。」Dennis習慣性地客套一番。

  「唔!Dennis,你終於來啦?來這邊坐吧!呃,這幾位是?」Davis一見Dennis到來,興致勃勃地招呼著,當
然不會忽略Dennis身邊三位女孩,出口問道。

    一旁的Jan見到Dennis身邊跟了三位女孩,原本為John擔憂的神情,又增添了一絲不善之色,冷冷地「哼」
了一聲,對蕭氏姊妹輕輕道了一聲:「麻煩幫我照顧一下John,謝謝。」在徵求蕭氏姊妹的同意後,Jan頭也不
回地與Dennis擦肩而過,向門外走出去。

    而這一方,Dennis原來欲向大家打個招呼,卻見Jan滿懷一股怨氣,直直地衝了出去,不禁楞在原地,手還
舉在半空,面有疑惑地道:「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嗎?」

  「拜託!」游思離以一種「無藥可救」的目光看著Dennis,一手捂住額頭,有氣無力地道:「你真是個大木
頭耶!虧你平常時頭腦那麼清楚!」

  「到底是怎樣了?別拐彎抹角的。」Dennis不耐地說道,他可是很擔憂Jan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人家在吃醋啦!這都不懂!」游思離沒好氣地說道,後頭還補了一句:「去追啊!」邊說,邊推著Dennis。

    而Dennis卻還在兀自嘀咕:「為什麼要吃醋啊?女人真是奇怪……」Dennis還在不解之時,就已被游思離
推出屋外,只聽得一陣「碰」的甩門聲。

  「現在是怎樣?」Dennis不明所以,只好依游思離的話,趕緊尋找Jan的蹤跡,否則他可能別想進這屋子裡了。

  「好不容易找到凌長老的居所,連喘口氣,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就要我再去找Jan,有沒有天良啊……」一
邊觀望著來往者的身影,看看是否能遇著Jan,Dennis一邊發著牢騷,嘆了一口大氣:「唉!我真是勞碌命啊……」

    Dennis在這兒人生地不熟,一時也不知該往何處尋,隨著時間不斷地流逝,心中也愈發焦急起來。

  「這Jan究竟是給我跑到哪兒了?」Dennis揉著有點發疼的頭,正苦惱著。

    此時,Dennis忽見遠處似有一陣騷動,好奇之餘,便衝上前去瞧個究竟。

    一看之下,原來是三個不知何門何派的徒子正朝一位女子搭訕,而Dennis赫然發現,那女子不正是負氣出走
的Jan?

  「這位小姐,不知怎地,看著妳的臉,我感到有點熟悉,我們是不是在哪兒曾經見過?」不久之前,這位似
乎是三人之中為首的青年,身穿一襲素色衣衫,頗帶點兒書香世家的氣息,只聽他謙和有禮地問道。

  「很抱歉!本小姐從來沒見過你!」Jan本就正在氣頭上,又遇得這幾個不知從哪兒蹦出來的人,依她一貫的
脾性,這樣答話可算是極為收斂了。

    素衣青年苦笑著對身旁兩位同伴,用著「早知如此」的語氣,對兩人道:「早說過這種老套的方法沒用啦,
你們還硬要。」

  「嗤!真是不識好歹。」三人中在右的那位青年,頂個平頭,一身勁裝,給人一種乾脆俐落的感覺,這時他
聽為首青年的抱怨,頓時感到掛不住面子,於是出言蔑笑,以掩飾羞愧。

  「不知好歹的恐怕不只我一個人而已!」一直強忍怒氣的Jan,再也抑制不住,立刻回嘴反諷。

  「妳!」右手邊的那青年,這時也動起了肝火,只差沒有惡言相向。

    當Jan與勁裝青年僵持不下時,Dennis也正巧看見這一幕。

    心下略一估量,Dennis便做出了決定。

  「哎呀!這幾位大哥,瞧你們個個俊偉不凡、卓然超群、膽識過人、英氣勃勃,說是人中之傑也不為過啊!
小弟今日有幸得見幾位當世豪傑、往後大俠,可說是祖上積德啊!世上若少了您幾位大俠,那可真是街巷夜哭,
舉國哀慟啊!」Dennis一臉諂媚地迎上,出口便先將三人捧上了天,個個說得像是救世主一般。

    Jan見了Dennis,當然沒什麼好臉色,「哼」的一聲,轉過頭,對Dennis不理不睬。

    Dennis的一席話哄得三人有些飄飄然,為首的青年赧然,自覺沒有如此完美,Dennis實在是言過其實。

  「小子,她是你什麼人?」但勁裝青年見Dennis一臉逢迎拍馬的模樣,那得意的心情立即消散一空,皺眉問道。

  「她啊?」Dennis心念電轉下,一句話便脫口而出:「她是我內人啊,不知是何處得罪了各位大哥?」

    勁裝青年還沒回答,卻聽得Jan將螓首一轉,柳眉倒豎,俏臉因憤怒而通紅,只聽得她氣沖沖地道:「誰是
你內人!不知羞恥!」

  「啪」的一聲,Jan當下就賞了Dennis一個巴掌。

    Dennis搓揉著臉,苦著一張臉,心中暗自叫屈:「唉呀呀!妳真的是不會察言觀色,我已經不知對妳打過
多少暗號了,妳都置若罔聞,真是背到老家了。」

    這也怪不得Dennis,畢竟他也不清楚術族中人對男女節操極為重視,族人的一言一行都不可逾矩,Jan自小
生於術族、長於術族,當然對男女之防有所抱持。

  「你們看看,這女人一副暴躁樣,你們不會真的看上她吧?」Dennis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只好順
著Jan的舉止,再貶低她一遍,也不顧後果如何。

  「哼!河東師一隻!絕倫,人都已經名花有主了,你就別再看了,走吧,長輩們還在等著呢!」勁裝青年見
素衣青年仍舊依依不捨,扯了他的衣袖一把,催促道。

  「我……唉…好吧。」素衣青年面露遺憾,向Dennis與Jan行了一個江湖禮,一個抱拳,道:「有幸得見賢
伉儷,是我等的榮幸,希望有機會能再一睹風采,告別!」

    說罷,三人便匆匆忙忙地遠去。

  「我說……最好是不要再見面……」Dennis翻了個白眼,唯恐多了一名勁敵─強勁的情敵。

    可憐Dennis絲毫沒發覺身旁的Jan臉色鐵青,全身不住地顫抖,怒火如箭在弦,不得不發。

  「你究竟當我是什麼!」飽含委屈、不甘、怒氣……五味雜陳的話,自Jan口中震天價地吼出。

  「什麼啊?」全然不知狀況的Dennis仍在五里霧中,疑惑兼且不滿地反問。在Dennis的認知裡,Jan獨自兒跑
出來,害得他還要四處找尋,已是不對。而後,三個人向Jan搭訕,也是他出面放下身段和緩,還白白挨了Jan一
個耳光。對於這種種,他都沒說什麼了,Jan又有什麼資格向他質問?一想到這兒,Dennis心中就頓生不悅。

    盛怒中的Jan,在Dennis的語氣中感受到的不是悔意,而是不快、煩躁、指責、怨懟!

  「喀」。

    Jan彷彿在她內心的深處,聽到某種名為「堅強」的剝落聲。

    徹底崩潰!

  「為什麼……」Jan低著螓首,如雲秀髮垂瀉而下,遮蓋住她的容顏。

    Dennis狀似不耐,微皺眉頭,想以三言兩語隨便敷衍而過,此刻……Jan仰起頭來。

    Dennis的目光自然地移至Jan臉上,就在剎那,Dennis看著眼前的Jan,楞楞地說不出話。

    淚珠,在Jan的臉頰上輕輕滑落。

  「在你眼中……我究竟算是什麼!對你而言,我只不過是個玩物而已,是不是?從水無舛那件事起,到現在
你帶回了三個女人在我面前,沒有對我說任何的解釋,在外人面前,你心血來潮就說我是你老婆,從未曾關心過
我的感受,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如果你真的厭惡我、瞧不起我、無法忍受我的任性,你為什麼不對我說……為
什麼你要這樣羞辱我……在別人面前調笑我、貶低我,會讓你的虛榮心得到滿足對不對?如果,我對你的意義就
僅止於此……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之間再沒有任何干係!」淚未曾止住,也不願止住,Jan哽咽地
說完這些話,頭也不回地跑遠。

    心中的裂痕,已非三言兩語所能補回。

  「我們之間再沒有任何干係」Dennis耳中不斷地重複著Jan如泣如訴的話,身軀猛然一震,這些話就如同利刃
一般,狠狠扎進Dennis的心坎,好痛!

    哀慟的話,絕望的心情,句句入骨。

    Dennis怵然驚覺,自己傷了Jan的心……很深……很深……

    Dennis眼神迷茫而掙扎,毫不在乎自己的心痛,此時他只是不停地捫心自問:「不過這樣我就無法承受,那
她呢?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終於瞭解了……我他媽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帳啊!」

    當此無限自責之際,Dennis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無法挽回的錯事。

  「不!我要追回她!」就在同時,Dennis心中驀地湧現這股強大的執念,信念剎那間倍增,Dennis堅定地對
自己說:「從今而後,我不會再讓她受委屈!我要再一次的…緊擁她!」念起,Dennis早已運勁將身法提至極
致,只為了早一步追回Jan!

*                    *                      *                      *                      *

    另一邊廂,在Dennis甚麼話都沒交代的情形下,就自個兒跑了去,留下雙方數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尷
尬的氣氛在雙方中蔓延開來。

    原本該負責對兩方做個簡潔介紹的Dennis卻不知跑哪兒去了,游思離三女又不曉得她們眼前這些人怎麼稱呼,
饒是她活潑外向,卻也不知從何說起。

    Davis這邊則是因有輩份最高的凌長老在場,其他人根本不能搶在長輩面前說話,那是很失禮的,唯一能發
言的凌臥天此時卻又在閉目養神,不發一語,教Davis等人不知該如何是好,Rudolf甚至還懷疑凌臥天是不是睡
著了,不過這種想法當然馬上被推翻。

  「呃……大家先自我介紹一下吧……Dennis這人丟下妳們三個就自顧自地跑走了,真是不負責任……」確認
凌臥天對自己的發言沒有任何異議,Davis這才打破僵局,緩和這窘迫的氣氛。

  「嗯,我是游思離,她是霓兒姊姊,她是小裳姊姊。」游思離一見有人說話,正合她意,打開了話匣子,辟
哩啪啦地說了出來。

  「初次見面,我是霓兒(小裳),霓裳的霓(裳)。」霓兒與小裳異口同聲地說出來,默契十足,想來已配合過
許多次。

    Davis看了一下自己這方的人,略一思索,爽朗而笑,道:「我看還是介紹自己好了,我是Davis,Dennis的
哥哥,妳們……應該知道Dennis是誰吧?」

    Davis大方率直的動作,立時搏得三女的好感,但游思離卻敏感地發覺,Davis眼中似乎有著濃重的憂鬱,好
奇心一起,便對Davis使出她的得意技─讀心術。

    游思離毫無窒礙的潛入Davis心防之中,正要傾聽時,冷不防地,卻聽得一把木然的語聲,那是一種沒有感
情的聲音,沒有慍怒、沒有驚訝、沒有疑惑、沒有冷酷,只是一種聲音,一種沒有起伏的聲音。

  「隨便窺聽他人的心事並不是件好行為,精神力不高就別擅用,遭了反噬只是自討苦吃。」在游思離驚駭之
下,那把聲音只是單純地這樣說道。

    慌忙地收攝心神,游思離一刻都不想停留,除了首次有人能發覺自己的讀心術,而且還能跟她對話,令游思
離不想多待片刻的主要原因是那個聲音。

    那個聲音毫無感情,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沒有殺意、沒有威脅,卻帶有一種無限的壓迫感,游思離不禁
為之窒息,戰慄不已,甚至連那聲音的主人是誰也不願知曉,便不顧一切地跳脫Davis的內心。

    回神過後的游思離臉色蒼白,香汗淋漓,就像突然生了一場大病,這突如其來的驚嚇,使得她一時半刻之間
無法再使用讀心術了。

    游思離發覺所有人都面帶疑惑地看著她,而霓兒與小裳在疑惑之餘,添了幾分關心與憂心。

    游思離略帶懼色地偷覷Davis,見Davis也是一副迷惑地看著她,游思離反而更覺不解,難不成那聲音不是
Davis的?不是他的又會是誰的?雖然種種疑點讓游思離頗為心動,極欲再對Davis使用讀心術,但一念及那恐
怖的聲音,旋又打消了念頭。

  「Davis……哥哥好……」游思離虛弱地說了這句話,勉強扯起嘴角,方才那種驚懼感仍然揮之不去,加以心
神俱疲,說起話來有氣無力。

  「小思離,妳沒事吧?」心細的小裳關切地問道,眉目間隱有焦慮。

  「是啊,妳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姑姑才將妳託付給我們,那個豬頭現在又給我玩瞬間移動,妳可別出什麼差
錯啊,不然我定會被姑姑罵死的!」霓兒亦是苦著臉,只不過她優先考量的是自己會否被中年女子責罵。

    原本小裳的話讓游思離甚感欣慰,但在聽了霓兒的續言,不禁沒好氣地道:「放心,死不了!」

  「嘿!換我了。」Rudolf裝模做樣地輕咳幾聲,故作紳士般地道:「三位美麗大方的小姐,妳們可以稱呼我
為Rudolf。」

  「嗯!Rudolf哥哥好。」游思離甜甜地喊了一句。

    而後蕭氏姊妹、Gerald、Woody、均簡潔地做了介紹,而瘋瘋癲癲的John則由Davis代為介紹。

    位於高位處,一直保持閉目養神貌的凌臥天,從頭到尾沒睜開眼,便如同與外界隔絕一般,不聞不問,當然
更不用說自我介紹了。

    身為凌臥天的徒弟,Woody當然是替游思離三女負起了這引薦之職,而凌臥天仍是那文風不動的模樣。

    一群人互相熟悉後,便開始熱絡了起來。

    由始至終,游思離不著痕跡地與Davis保持一段距離,那聲音的餘威足以使游思離對Davis存有警戒之心。

    霓兒與小裳雖察覺游思離的動作有點兒彆扭,卻也沒多說什麼。

    Davis亦隱約察覺游思離對他有所排斥,雖不明其因,但Davis本身便不是愛追根究底者,也順其自然地視
若無睹。

    經由談話,Davis等人得知游思離便是靜語齋中的真女,倒是免不了要驚訝一番。

  「聊了半天,我們還不曉得Dennis為什麼要帶妳們過來?」一向愛耍嘴皮子的Rudolf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要我來救一個人。」游思離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笑了一笑。

  「救人?」Davis搔著頭,將焦點移向己方,不解地道:「各位有人受傷嗎?」

    一干人均是擺首,Davis更加疑惑了,問道:「我們沒人受傷啊。」

  「不是皮肉傷。」游思離慢悠悠地道,略有深意地看向John,靜靜地道:「而是心靈創傷。」

                                                待續…

<第四十七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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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48樓  發表於: 2007-05-17
48、繫鈴解鈴

「心靈創傷?」Davis不解地再重複了一次,隨即露出恍然的神情,撫掌而道:「喔!我瞭解了。」

  「在座諸位,冒昧問一聲,有誰在兒時曾蒙受家暴,或是其它慘痛的過往,而在你的心靈留下了無可抹滅的
陰霾?」Davis神情甚是嚴肅,沒有一丁點兒說笑的意思在裡頭。

    此言一出,「碰」的一聲,眾人絕倒。

  「天、天啊……」Rudolf從地面爬起身,艱難地吐出這一個詞,除了這個詞外,他還真想不到該說什麼。

    即使是情緒低落的蕭純茗,也不禁一掃愁顏,抿嘴淺笑。

    霓兒則是毫不掩飾地大笑出聲,小裳還知道維持淑女形象,只是掩著嘴輕笑。

    Gerald倒是笑到倒地打滾,一手捂著肚皮,另一手不斷地捶著地面。

    Woody嘴邊微微地抽搐,看得出來他已經盡力憋笑了。

  「你有沒有這麼蠢啊!」蕭芬茗才不會與Davis客氣,一個暴栗就往Davis後腦砸下,紮紮實實,毫不留情,
直疼得Davis連聲叫痛。

  「我說錯了什麼!」Davis無辜地怪叫著。

    Rudolf面無表情地直盯著Davis瞧,看得Davis渾身汗毛直豎。

    半晌,Rudolf才木然地對游思離說道:「我想我知道妳所謂心靈創傷的人是誰了。」

  「喔?」游思離眨著水靈靈的大眼,好奇地問道。

  「他。」Rudolf毫無遲疑地指著Davis,語氣肯定地說道,接著又多加解釋:「在說出一種非常欠揍的話後,
竟然還有臉問自己說錯了什麼!據我猜測,這是心靈創傷間接導致腦部邏輯判斷能力喪失的一種現象。」

  「嗯?你這麼說好像也沒錯……」游思離反覆地打量了Davis幾眼,煞有其事地說道。

  「喂喂!你們兩個一搭一唱地很理所當然嘛!給我放尊重一點!」Davis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歧視目
光,急忙辯解著。

  「咦?不是這樣嗎?」Rudolf故作疑惑地看著Davis,那神態動作,就彷彿正訴說著Davis本就是一位不折不
扣的精神病患。

  「我去你的!」Davis沒好氣地說了一聲,順道一腳踹過去,Rudolf哪會如此容易讓Davis得逞,小小挪移便
輕易避過,Davis本就無意偷襲Rudolf,方才一腳不過是作作樣子罷了,因而也未繼續追擊。

  「言歸正傳。」Davis稍略整頓腦中思緒,清清喉嚨,肅容道:「思離……真女。妳所謂的心靈創傷者……
是指在場何人?」

    游思離那雙如同深夜寒星般的明眸,滴溜溜地轉了轉。

    Davis等人聚精會神地等候下落。

  「答案是……」游思離像是在吊人胃口似的,尾音特地拉長,青蔥白玉般的手指,蜻蜓點水般地指向John的
位置。

  「John?」Davis心中對這結果並無感到特別驚訝,不過保險起見,再出口確認一遍。

  「沒錯。」游思離瞇著她那雙夜星般的眼眸,直盯著神智不清的John,道:「John他的心靈似乎遭到了什麼
東西蒙蔽,無法逃脫束縛,以致於他現在的行為,就猶如一隻依本能行事的野獸一般。」

  「嗯……」Davis沈吟不語,他與Dennis一行人分隔了一段時間,其間在John身上發生了什麼事,Davis也知
之不詳。

  「那麼……什麼時候能夠動手?」Davis自然希望能夠愈早愈好,不過,再怎麼說,自己是有求於人的一方,
也不好出言催促,於是反問一句,一方面是先定下一個明確的時候,防範於未然,另一方面也是尊重游思離等三
女的意見。

  「什麼時候都可以啊。」游思離甜甜地一笑,偏了螓首,略一思量,語出驚人地道:「不如現在吧。」

  「不行啦!絕對不行啦!」出言阻止者,正是一旁見況失控的霓兒。

    方才游思離本欲以讀心術窺聽Davis的心事,卻冷不防地被魔星打斷,魔星之音直令游思離本能的萌生恐懼,
亦使游思離方寸紊亂,氣血一陣翻騰,臉色倏地剎白,冷汗浸濡了她一身。

    這些反應,霓兒都看在眼裡,當時霓兒心中已隱有不安。

    此刻更聞游思離即刻便要為John進行心靈治療,要曉得,心靈治療非比尋常,一個出岔,玉石俱焚自不在
話下。

    既知游思離本就擔負著莫大風險而來,就算是在完備的狀態下進行治療,也不無危險,更何況游思離適才
的舉動,在在說明著她的心理狀況極不穩定,明知如此,霓兒又怎能容游思離恣意妄為?

  「霓兒姊姊,我沒事啦。」游思離笑意盈盈地對霓兒說道。

  「鬼相信!」霓兒沒好氣地駁回游思離的辯解,且道:「妳的身體狀況明明就不是很好,還想逞強?要知道
這出了差錯不只病人治不好,妳也很有可能發瘋耶!那時我要怎麼向姑姑交代?」

    在旁的小裳從頭至尾沒吭過一聲,但臉上不安的神情表明了她贊同霓兒的話。

  「別這樣嘛……」游思離撒嬌似地搖晃著霓兒的藕臂,哀求般地道。

  「這不是兒戲,不行就是不行!」霓兒分明是吃了秤鉈鐵了心,話中沒有任何的轉寰餘地。

  「小裳姊姊……」見霓兒是狠下心了,游思離轉而向文靜的小裳求助。

    小裳看著游思離泫然欲泣的臉龐,堅持不禁有所動搖,抿著唇低頭仔細地想了想,最後還是抬起頭來,艱
難地晃了晃首。

  「吼唷!妳們都這樣!」乍聽此話,游思離眼中淚波頓時消散,其變化之快,令人嘆為觀止。游思離嘟著嘴,
氣呼呼地扭頭不睬霓兒與小裳,逕自走向John。

  「小思離,妳要幹什麼!」霓兒看見游思離彷彿有賭氣的成分在其中,趕忙問道。

  「救人啦!」游思離餘怒未消,粗聲粗氣地答道,腳步沒有逗留地直直朝John而去。

    當游思離距John不過幾公尺時,一柄帶鞘的武士刀擋在她面前。

    目光順著刀鞘、刀柄、握刀的手,慢慢地遊移而上,一襲日式浪人服映入游思離眼簾。

  「這樣可不行唷,游小妹妹。」Rudolf臉上堆起笑意,一邊輕輕地將武士刀帶回腰間,道:「妳可是重要人
物,怎麼能草率行事呢?如果有個什麼萬一,我們可是很難對貴齋交代,況且目前John也只能靠妳醫好了,若連
妳也出了意外,那可就糟糕了。」

  「而且……」Rudolf故意提升語調,挑起眾人的好奇心,游思離一顆心吊到了嗓子邊,不禁出言催促道:
「而且什麼啊?」

  「John現在這模樣不是天生的,這是亂世魔杖造成的。」Rudolf斂起了笑容,正經地道。

    一旁傳來兩聲驚呼,出自霓兒與小裳之口。

    Woody微微變容。

    Gerald與蕭氏姊妹則是一臉迷惑,未曾涉足武林之事的他們,顯然不懂得何謂「亂世魔杖」。

    凌臥天仍是氣定神閒地盤坐冥想,對外界不聞不問。

  「亂世魔杖?」游思離要確認自己耳朵沒出問題,問了一聲。

  「沒錯,一字不差,四大神兵中的『亂世魔杖』。」Rudolf凝重地道,聲如重錘般敲打在人人心中,此事關
乎大局,不可不慎。

    頑皮如游思離,此時也不禁面露遲疑,顯然亂世魔杖的聲名多少也使她心存顧忌,自信的神情不復以往。

  「亂世魔杖……」游思離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小思離。」聽得這事竟與亂世魔杖扯上干係,霓兒心急如焚,忙對游思離說道:「三思啊!這件事非同小可。」

  「我知道…」游思離在此時展現她不凡的沈穩氣度,微闔雙目,黛眉輕蹙。

    好一陣子,游思離靜靜地睜開雙眼,清澈明亮的靈眸,一瞬不眨地盯著John。

    徐徐地呼了一口氣,調皮的笑容再次佔據了游思離的稚容。

  「沒問題啦!有我萬能的思離出馬,什麼事情還不是迎刃而解。」游思離極具信心地說,還不忘看了Rudolf
一眼。

  「思離……」霓兒還待勸游思離打消念頭,游思離卻拋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齋主的威嚴表露無遺。

    霓兒知道游思離心意已決,再說什麼也只是枉然,只得擔憂地嘆了氣。

    一旁的小裳氣色亦好不到哪兒去。

    深吸一口氣,游思離腳步輕柔地蹭近John身旁。

    John的神識似與外界完全隔離,只顧著胡言亂語,眼中的神采黯淡,久未清洗的臉上滿是污垢,不曾修束的
棕黑髮絲長可披肩,雜亂地散佈著,恰巧掩遮住了他的臉孔。

    身上那套具有術族風俗的服飾,如今已滿布塵灰。

  「他現在是清醒的……如果要治療的話,必須等到他心靈的防備降至最低,如此一來,成功的機率會較高。」
游思離若有所思地道,一對明眸只是盯著John瞧。

  「妳的意思是說,要等他睡著?」Davis平淡地問道。

    Davis的語氣令游思離心中沒來由地感到一陣不舒服,愣了片刻,才默默地點頭。

  「這樣啊……」Davis喃喃地道,在游思離等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身形一滅一現,瞬間已在John背後。

    瘋癲中的John仍敏感地察覺到危險,本欲有所動作,只可惜Davis速度快他一步,一個手刀就朝他後腦劈落。

    碰。

    倒地。

  「可以了,請治療……吧……」背向眾人的Davis嘴上這麼對游思離道,當他回過頭時,卻發現身後眾人只
是一臉驚愕地直瞪著他,Davis頓時感到喉頭發澀,話竟不知如何再說下去。

    Davis臉上浮現一抹自嘲的笑意,看似不在意地聳聳肩,緩緩地踱出房外。

    Rudolf神情若有所思,Davis前腳剛走,他後腳隨即跟上。

  「好啦!既然……有人已經幫我解決一道門檻了,剩下就交給我吧。」游思離捲起衣袖,摩拳擦掌,一副蓄
勢待發的樣子。

  「拜託妳了。」蕭芬茗很乾脆地說道,雖然與John是頭次見面,但對蕭芬茗而言,既然Jan將John暫時託付予
她,那麼她便有責任將John照顧好,因此聽聞游思離能夠治好John的病情,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嗯!」游思離回以一個飽蘊自信的燦爛笑容。

    但霓兒與小裳可就沒游思離莫名的信心,實際上,她們兩個並不看好這件事情。

    無論如何,此時游思離將John的身體扶正,雙雙相對盤坐。

    游思離徐徐地探出手,手掌幾乎要貼在John的額頭上。

    游思離謹慎地闔上眼,口中唸唸有詞,只見那潔白的柔荑圍繞於一層層乳白色光暈中,透著一種溢於言詞的
平淡柔和,只消看上一陣子,心靈便猶如卸下了沈重的行李,感到無比的輕鬆。

    察覺這現象的霓兒,驚呼道:「『再生咒』!」

    霓兒會這麼驚訝並不是毫無原因,就她所知,靜語齋歷代的真女們,均得修習有關精神心靈方面的技能。

    這些技能種類繁雜,多不勝數,在靜語齋歷代的真女之中,唯有初代真女有能耐將所有精神心靈技能學全。

    游思離算是世代真女中出類拔萃的一位,年僅十三,已能將讀心術運用自如,相較於初代真女,其實已相距
不遠。初代真女之天資無法估量,十歲之齡便擁有冠絕天下的精神力,八歲便已能夠善用讀心術。

    再生咒是真女必修的一門術法,效用廣泛,大多以淨化心靈為主,將之修練至高段,甚至能純以精神力感化
一名十惡不赦者,但以往例來看,至今仍不過只有初代真女有此功力。

    在靜語齋的典籍記載中,初代真女手無寸鐵,單槍匹馬直闖其時邪教本營,不費一兵一卒,耗時九日九夜,
竟將邪教上下共千餘人感化,遷惡向善,更甚者竟剃髮為僧,便這麼吃齋唸佛度過下半輩子。當時的邪教統領,
亦拜伏於初代真女廣袤無垠且悲天憫人的胸懷下,從此隱遁山林,不問世事。一時間,此事廣為流傳,成了當
時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一段佳話。

    再生咒,其意便是令人獲得重生,心靈回歸於初始時如嬰兒般純潔無暇,故名。

    再生咒既萬用如是,霓兒又怎會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再生咒雖說妙用無方,但施用之時,所需的精神力與控馭力亦非尋常咒術可比擬。

    不消說,霓兒之所以心焦的主因便是……游思離對再生咒並不熟稔!

    在毫無經驗的情況下,貿然使出再生咒,背後的風險可非一位十三歲的女孩承擔得了。

    若打從起頭時,霓兒就得知游思離要祭出再生咒,打死她都不會讓游思離替John治療。

    只可惜,木已成舟,再怎麼懊悔也無濟於事,霓兒也只能在一旁默默祈禱而已。

    小裳亦是同樣心思,黛眉未曾鬆過。

  「小思離啊……妳可千萬別有個萬一啊……」霓兒心中只是不間斷地重複著。

*                    *                      *                      *                      *

    Davis靜靜地走出房門,明知道自己驀然離開很是失禮,但他實在無法忍受旁人那驚愕的眼神。

    Davis俯首看著自己的雙掌,倏地收緊,因為用力過度,拳頭微微地顫動。

    半晌,Davis鬆開雙拳,朝四面八方隨意瞧了瞧,當焦點移至屋頂時,Davis定住了目光。

    Rudolf悠哉悠哉地蹲踞在屋頂上,嘴邊叼著一根草,滿溢笑容地看著Davis。

    Davis一個提氣縱身,躍上了屋頂,順勢躺了下來,仰望著晴空。

  「你啥時在這兒的?」Davis淡淡地問道,翹起二郎腿,其中一條腿吊在半空中晃啊晃。

  「你出門的那刻起。」Rudolf含著口中的草,牙齒前後摩擦,讓草一上一下地擺動,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是嗎……」並不是表達疑問,Davis只是覺得不回答些什麼會讓氣氛起僵。

  「我說啊……」Rudolf吐出口中的那根青草,直盯著它飄忽不定地落下,看似閒聊地道:「之前你給我的勸
告,我要原封不動地回贈給你。」

  「啊?」Davis不明瞭地悶哼一聲。

  「如果你有困難的話,找個倒楣鬼聽你吐苦水也是不錯的,如果屬於比較隱私的事情,找Dennis說吧。不要
把事情悶在自己心裡頭,會得憂鬱症的。」Rudolf回過頭看著Davis,仍舊是那副無關緊要的表情。

  「嗯……」Davis強迫式地扯起一邊嘴角,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有什麼事,說出來聽聽吧。」Rudolf伸了一個懶腰,扯著額上垂落的髮絲。

  「……我想問一個問題。」Davis沈默了片刻,迸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聞言,Rudolf停下了不斷纏繞著髮梢的手,瞅了Davis一眼,打了個呵欠,道:「問吧。」

  「若你是我,剛才你會怎麼做?」Davis語調低沈地問道。

  「嗯……」Rudolf的手又開始纏起頭髮來,自言自語著:「我會怎麼做啊……」

  「假設有兩種情況好了。」Rudolf笑了笑,豎起食指與中指,道:「第一種情況,如果John的症狀不能拖延,
那麼我會當機立斷,像你一樣。第二種情況,如果John的症狀不很危急,那麼我大概會等他自然睡著吧。」

    Davis聽了Rudolf的回答後,臉色茫然,只是盯著地面,發楞著。

  「你的反應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比我快了一些,我大概還會楞一下才將John擊昏,你就沒有拖泥帶水,快
又有效。」Rudolf笑著調侃著,試著讓周圍的氣息鬆綁一些。

  「那不是我。」發楞中的Davis突然吐出這句話。

  「啊?」Rudolf不確定地再詢問一次。

  「那不是我,不是原本的我。」Davis的顏面神經慢慢地拉緊,緊抿著雙唇,神態有著一絲莫名的恐懼。

  「麻煩你說清楚一點好不好……」Rudolf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我可以感覺得到,我的行為舉止,正慢慢地被他同化……」Davis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心情沈澱。

  「他是誰?」Rudolf又問了。

  「那麼的冷靜,那麼的果斷,那麼的………理智。」Davis似乎在喃喃自語著。

  「你還沒跟我說他是誰啊。」Rudolf不厭其煩地再問一次。

    Davis靜靜地瞥了Rudolf一眼,道:「他……」

  「他……?」Rudolf露出了疑問的表情,覆頌一遍。

  「……罷了。」對著Rudolf期盼的目光,Davis終究沒有說出來,只是嘆了一口氣。

  「靠你媽的!有沒有搞錯?這是不是傳說中的賣關子啊!」在即將得到答案的時後,Davis卻不願再多作說
明,瞬間的落差讓Rudolf不禁失態地罵出聲。

  「很抱歉……我的事情,自己承擔便行了。」Davis滿懷歉意地對Rudolf道。

    聳肩,Rudolf站起身來,拍散衣上的灰塵,沈聲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將所有的責任一肩扛起,你不也曾
經告誡過我?朋友是什麼?兄弟是什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還是感謝你能聽我傾訴。」Davis淡淡地一笑,陽光照在Rudolf軀體上,形成了個影子,恰巧為Davis提
供了一個極佳的遮蔭。

  「不用感謝我,我根本沒有幫上忙。」Rudolf淡淡地答道,不見他有什麼動作,身影便憑空消失在空氣中。

    Davis眼神複雜地看著烈陽,無語。

  「唉……Davis啊!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只是想讓你親口說出來,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減輕你心靈的負擔
啊……你真的不懂嗎……」不知名的地方,Rudolf暗自嘆息著。

*                    *                      *                      *                      *

  「Jan!Jan!妳在哪裡!」懊悔的Dennis四處張望,尋覓著Jan的蹤影。

    與Dennis擦身而過的武林人士們,耳聞Dennis的呼喚聲,紛紛側目以對。

  「這位老兄,你有沒有看見一位大概這麼高的女子,她留著一頭長髮,後面綁著馬尾………」Dennis逢人即
問,但得到的答案卻都不一致。

    Dennis對這令人灰心的結果也是心知肚明,畢竟與Jan有著相似打扮的女子著實不少,形容是漂亮的女子
嘛,這種事可說是見仁見智,天曉得那人認不認為Jan是美女?

  「該死。」Dennis皺眉罵了一聲。

    驀地!Dennis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Jan!」Dennis欣喜若狂,驚呼出聲。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句俗諺正符合了Dennis此刻的心情。

    身法運至極致,過不多時,Dennis就已在人影的身後。

  「Ja……Jan。」Dennis忽然發覺自己的嘴似乎結巴起來。

    窈窕的嬌軀慢慢地轉過身,是Jan。只見她帶著淡漠的表情,臉上沒有淚痕,全沒有剛哭泣過的跡象,她微
微瞄了Dennis一眼,道:「你幹嘛?」

  「我……剛剛的事情我很對不起!」Dennis吞吞吐吐地說

  「沒必要。」Jan轉過身,便欲離開。

    對於Jan的冷漠,Dennis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睿智如他,自然瞭解Jan言下之意,斷不可能是原諒了他。

  「Jan,我真的很對不起。」緊張的Dennis將手置於Jan的香肩上,著急地道歉。

  「我說過沒必要了。」Jan語氣淡薄,淡得如若一池清潭,水波不興。

    Dennis內心陡然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一向火爆的Jan竟會以這麼反常的口氣對他說話,可見這次對Jan的傷
害,不是Dennis三言兩語所能夠消弭。

    Dennis此時自是不會愚蠢到問Jan,「妳真的這麼恨我嗎?」、「我真的讓妳這麼心灰意冷嗎?」、「究竟
我哪裡做錯了?」這類不但無助於誤會的抒解,反而激起Jan怒火的問語。

    Dennis當然也沒有自大到衝上前擁住Jan,接著強吻她便能使她回心轉意,這種戲劇化的情節Dennis相信也
不會在現實之中發生,至少,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沒事的話,我走了。」Jan面色沒有猶豫,這番話說出口恰如眨眼般自然。

    對Dennis的反應不理不睬,Jan別過頭便欲離開。

    只是沈默著,看著Jan的背影漸行漸遠,她是走得這如此乾脆,沒有絲毫留戀,一去再不復返。

    捫心自問,Dennis心下明瞭,如果這便是Jan真心的反應,那麼……是該放手了。

  「等等……」Dennis再一次伸出手挽留,萬般灰冷之意,千樣淌血之音,盡歸結為一句平靜的「等等」。

  「還有什麼事?」Jan不甚耐煩地說道,甚至沒正臉瞧過Dennis一眼。

  「我帶那位小女孩來醫治John的瘋病,John是妳的弟弟,他受治療時妳應該在場。」Dennis緩緩地說道。

  「如此甚好。」Jan轉回頭瞥了Dennis,微含慍怒的語氣稍有和緩,後頭補了一句:「謝謝。」

  「謝謝……若是以前的她,定會罵我『蠢蛋!怎麼不早說!』,如今……只是一句生份的『謝謝』……謝謝
、謝謝……」Dennis胸口溢塞著一股鼓漲感,臉色更添蒼白,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拉出了一抹彬彬有禮的笑容,
生硬地道:「應當的……一道走,如何?」

  「嗯。」Jan簡短地回答,並沒有發覺Dennis看著她的眼眸中,昔日神采早已沈寂,徒留那一片死灰。

  「也許……這場夢該醒了。」Dennis在心中對自己這麼說著,但他明白,他寧願一輩子都沈迷在這不會醒轉
的夢,不可自拔。

    一場虛幻不實,刻骨銘心的夢。

*                    *                      *                      *                      *

  「怎麼這麼亮?」在John意識裡,游思離嘟囔著。

    因為是意識體的型態,所以並不會有亮光刺眼的狀況發生。

    游思離看著自己是以一團光點的狀態存在,頓感不適,心念一動,許多光點聚集成一簇光團。

    而後,光團開始不規則地扭曲起來,慢慢地塑化成一個人形。

    人形漸漸地實體化,外觀愈加明顯,頭部出現了五官,手掌延伸出了手指。

    過得一陣子,游思離看了一下人形化後的身軀,滿意地道:「這樣還不錯。」

    一位長髮飄逸,曲線分明,有著一副精雕玉琢臉蛋的麗人,俏生生地漂浮於這虛無的空間裡。

    不過佳人的外表看起來卻是十七、八歲,完全不符合游思離的真實年齡。

    唯一沒有產生變化的,是游思離那對充滿靈氣,夜星一般的眸子。

    因為在這空間中,一切均沒有實體,任何物體都是以意念的型態存在,換個觀點,也算是得償游思離想長
大成人的夙願吧。

    不過這些不是游思離來此的主要目的,重要的是尋找John。

  「這麼大,怎麼找啊……」游思離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空間,頓時生出一種無能為力的感嘆。

    意識空間中沒有任何的物體,不過是一片空曠,靜悄悄。

    游思離小心翼翼地踏出了一小步,意識體的狀態使她少了對體重的感受,動作既彆扭且生硬。

  「唉,真不習慣,輕飄飄的。」游思離絮絮叨叨著,一邊平舉雙臂,似乎要藉此平衡步伐,當然這都是心理
作用,意識體本就沒有所謂的平衡與否。

    便這麼過了一會兒,直至游思離習慣了這樣型態的行動後,她開始苦惱起另一件事:「要怎麼找到他啊……
照理說,意識空間應該是沒有距離可言的啊……怎麼會看不見哩?」

    四處飄了一趟後,游思離停止了這徒勞無功的舉動,偏著螓首,似在思索著如何才能找到John。

  「意識空間……意識空間……一切都是以想法為主的世界才對啊……」游思離皺著挺翹的鼻子─虛擬的鼻子。
一邊故做老成地嗟嘆道:「第一次果然還是不習慣啊……也沒有人做嚮導……這下子可有得樂了……」

    無論游思離怎麼長嗟短嘆,四周寧靜如昔,不多時,單人的獨腳戲她也唱膩了,只得無趣兼困擾地道:「哎
唷!要怎麼才能找到那個人啊!我快悶死了!」說著說著,游思離雙臂交叉置於胸前,坐了下來。

    游思離盤坐在半空中,思索著該如何才能救出John。

    許久,游思離「啵」的一個響指,喜上眉梢地雀躍道:「想到了!想到了!哈哈!游思離不愧為游思離,
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游思離臉上滿盈紅潮,躍躍欲試。

    只見她深吸一口氣,平伏情緒,閉上雙眼,一張嘴喃喃自語著。

    依隨著游思離的呢喃,異象陡生。

    在這奇特的意識空間之中,就恰似一滴水珠,落在平靜的水面上,空間起了幾絲漣漪、幾條縐折、幾伏蕩漾。

    漣漪不斷,縐折不去,蕩漾依舊。

    感覺上,就像風吹書冊,一頁頁地快速翻覆。

    如此持續一陣子,游思離打住了綿密的碎語,像是呼應一般,空間在語聲方止之同時,亦不再變動。

    此時,游思離正身處某不知名的空間中,與適才的光亮空間有所差別,這空間到處充斥著黑霧,處處是直要
將天空遮蔽的濃霧,霧氣繚繞,朦朧見不得真切。

    在層層黑霧之中,彷彿有一條微弱的光線,正掙扎著苟延殘喘,妄想在黑霧的重重包圍之中,取得方寸容身
之地。

    這絲微光卻始終沒被黑霧遮蔽,不停地燃燒它生命的蠟炬,負隅頑抗,不到蠟炬成灰的一天,它就永不放棄
這道生機。

  「嘻嘻!」睜開靈眸,見方法頗有成效,游思離不禁發出得意的笑聲,刮刮高挺的鼻尖,順便繞了幾個圈子,
志得意滿地道:「搜心術果然有用!真想不透,我怎麼可以那麼聰明呢?」

    這番話若教Dennis聽著,恐怕會大嘆一聲,道:「妳不是聰明,只是餿主意層出不窮,十足的鬼靈精一個!」

    自滿過後的游思離,這才肯定下心來觀察眼前的景象。

    發現身處一名亂詭異的地域,游思離一蹙眉頭,若有所思地道:「他的裏心怎麼是這副模樣?咦,那是什
麼?」眼尖的游思離,一看就發現那即刻要行將就木的散輝。

    好奇心旺盛的她,怎可能不上前一探究竟?雖然對此感到戒慎與不妥,游思離仍毅然決然地走向那一束弱光。

  「待本大小姐瞧個明白。」游思離頑皮地笑了一聲,蹦蹦跳跳地走上前。

    隨著腳步的進行,與那光芒的距離相對的也漸漸接近,游思離耳旁那氣若游絲的喘息聲也就愈加顯著。

  「……誰……誰來救我……救命……救命啊……救命……」游思離耳邊盡是痛苦的呻吟聲,使她不自禁的汗
毛直豎,渾身發毛,像她這般年紀的女孩,似都有個共通點─怕鬼。

  「妖、妖魔退散!」游思離倒抽一口涼氣,雙唇直發抖,喊著毫無意義的壯膽語,卻仍不屈不撓地走向前。

  「……誰?是誰?拜託……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在聲音即將被支解的時刻,游思離的「妖魔退散」一
出,那聲音突然振奮起來,恍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趕緊出聲求救。

  「你、你是誰!」游思離不敢有所輕忽,緊張地問道。

    可笑的是,本該是意識之主質問游思離的一句話,演變到現況,卻顛倒了過來。

  「……我、我是誰?」虛弱的聲音中,增添了一點茫然,猶若問人,亦如問己。

  「你不會是耍我的吧?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游思離面帶猶疑地問道,腳步再向前一步。

  「……我、我……John?John……對…沒錯!我是John……John是我……救我……」聲音透著無助與徬徨,
令聽者不忍,何況是一位正值豆蔻年華,同情心過剩的少女。

    想也沒想,游思離當機立斷,就朝光源邁步跨出。

    游思離發覺,隨著她愈靠近光源,身旁的黑霧不見稀疏,反而愈見濃重。

    同時,游思離看見了光源,原來光源處並非如她所想的只有一絲光線,而是一塊光團。

    在光團之中,隱約有某種人的形體,竭力與黑霧對抗。

  「……你、你是John?」沈默了一會兒,游思離半信半疑出聲問道。

  「……我……救我……救……嗚!」羸弱的聲線發出一連串含糊的語音,游思離完全聽不清楚當中在說些什
麼,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最後的那一聲呻吟是裝不來的!

    其實游思離已快有十成的把握,光團中的人就是John,只是在未知的地域裡,一切還是小心為主。

  「我來幫你了!」游思離聽到那悶聲,也不管是真是假,豁出去了!

  「天道本仁,物性本端,人心本善,循本歸源,明鏡無瑕,玲瓏復返。」游思離喃喃地唸著不知名的咒語,
手長結印,置放在胸前。

    靜語齋的另一項咒術,「滌心咒」。

    在游思離口中的咒語停煞後,前方的光團,John所在的光團,猛地綻裂出無數光束!

    幾近能夠爍瞎人眼的光芒以光團為點,呈輻射之狀疾奔而出!

    伴隨著光束的輻射,光體亦慢慢地膨脹,漸漸地延展,直至當中的人影,毫無遺漏地投影在游思離的雙眸中。

    無庸置疑,這是John。

    恰如同現實中的衣飾,身著術族特有的紫彩裝束,頸間掛著一枚吊飾,臂膀覆著披肩,下半身穿著一樣似褲
似裙的衣著。

    特殊的棕黑髮色,猶如駿馬的鬃毛般,是經由邊塞部族血統交融後而成。髮長及肩,隨興地以一條髮帶圈起,
偶爾拍打在雙頰上,散亂中略顯灑脫。

    亦因擁有微量的中東血統,臉面的輪廓稜角分明,一筆一畫盡顯臉部線條,鑲以一對深褐色的瞳孔,尖聳的
鼻梁像是平地怒起的崇山峻嶺。

    John湛深的褐瞳與游思離明亮生動的雙眼相互輝映,若將游思離的靈眸比喻為一顆璀璨的寶石,那麼John的
褐瞳就好比一塊未經琢磨的晶鑽。

    長期居住於內陸的乾熱地區,終年經受風吹日曬,使John的膚色鍍上了一層暗沉的土黃色,亦使John的膚質
較一般人來得厚實粗糙。

    John形於外在的是異國風格的俊朗,具有一股半成熟的氣概,但眼眸中的純真無瑕正巧抵銷了那般與年齡不
符的成熟,兩者非但沒有互相矛盾,反而使得John帶著似有若無的神秘氣息。

    游思離有那麼一剎那,完全被John這份奇異的氣質所吸引,致使她出神了片刻。

    待游思離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的失態,臉上泛起一陣窘紅。

    反倒是John先開口出話:「大姊姊,謝謝妳救了我。」

  「呃!」游思離的表情在瞬間凍結。

  「大姊姊大姊姊大姊姊……噢!天吶!我不相信!」游思離脆弱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彷彿晴天霹靂,
泫然欲泣地退了幾步,輕齧下唇,嘴中嗚嗚哼鳴。

  「呃……這位姊姊,我說錯了甚麼話嗎?」John仍是不明所以,渾然不覺說錯了甚麼話。

    被同齡的人稱作姊姊,游思離的心情可想而知,只聽她沒好氣地道:「什麼姊姊啦!沒禮貌!我叫游思離,
叫我思離就行了。」

  「呃……叫姊姊沒禮貌,直接喊名字比較有禮貌?這、這是什麼邏輯?」John不禁懷疑起眼前游思離的觀念
是否異於常人,嘴上仍順著她道:「思離姊姊……」

  「思……思離姊姊!不行、不行了……我快昏了……」手撫住額頭,游思離有種要昏過去的衝動,她也懶得
再多做解釋了。

    John仍是一臉不知所措地看著這位「大姊姊」。

    正當兩人雞同鴨講時, 不久前才被John逼退的黑霧,此時就如同活了過來,迅速地在遠處不斷地蠕動集聚,
形成了一堵霧牆,游思離與John兩人楞楞地瞪著這異象,心中陡然竄升一股不祥的預感。

    像是為了印證他倆的想法似的,黑霧由遠處如潮水般掩至,而位在霧潮最前方的霧浪,更是一波較一波還
高,簡直就如同變相的海嘯─或者該稱為「霧嘯」,張牙舞爪地朝兩人吞噬而來。

  「姊姊,小心!」John喊了一聲,旨在提醒游思離。

  「喀……又是姊姊。」嘴角微微抽搐,硬是將那不符她清純玉女形象的的「靠」字嚥落腹內,相較於目前來
勢洶洶的霧嘯,游思離顯然在意稱謂的事多一些。

    雖然游思離對John稱她為姊姊一事依舊感到不滿,卻也明白眼下並非計較這些小事的時候,下一刻便將注意
力移轉至那波霧嘯,頭疼地嘆了一口氣:「唉,就知道沒這麼好對付……如果只是『滌心咒』就能驅散的話……
這把亂世魔杖絕對是盜版的……」

    就在游思離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時,黑霧離他倆已不過咫尺之距。

  「呃……廢話說太多了,喂,你準備好了嗎?」游思離屏氣凝神地盯著黑霧,隨口問了John一聲。

  「哼……該死的霧『照顧』我這麼久,該是我『報答』它的時候了!」John恨恨地道。

  「咦?你會咒術嗎?」游思離見John胸有成竹的模樣,好奇地問了一句。

  「咦?這不是廢話嗎!」John更是疑惑地反問了游思離一句。

  「呼……那就好。」正當游思離稍稍慶幸一下時,John後頭又冒出了一句:「妳怎麼以為我會?」

  「我喀……」聽到John這句話,游思離腳步踉蹌一下,嘴中仍差一點「靠」出聲。

  「這下完了……」游思離無力地看著霧嘯瞬息之間已湧至眼前,無精打采地道。

*                    *                      *                      *                      *

    Jan與Dennis一路趕回凌臥天的草屋。

    期間,Jan對Dennis冷淡的態度依舊沒有改善。

    外表看來,Dennis似乎已接受了此事,但又有誰人曉得,Dennis不過是哀莫大於心死,昔日風采早已不復從
前,此時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的傀儡。

  「情」之一字,真箇能使人為之生、為之死。

    兩人到達凌臥天的陋屋時,在屋頂上的Davis恰好看見他倆,出聲招呼:「你們兩個回來啦。」

    Jan不發一語,神色冷漠,正眼也不瞧Davis,逕自入內。

    Davis苦笑著搖頭,看來Jan仍對他存有芥蒂。

  「咦?」Davis驚訝地發覺Dennis並沒有隨Jan進屋,而是獨自一人靜靜地立於門外。

    觀察沒有多久,Davis馬上就皺起了眉:「不太對勁,怎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察覺事有蹊蹺的Davis,由屋頂躍下,由背後拍了一下Dennis的肩膀。

  「Davis?」沒有被Davis突如其來地一拍嚇著,沒有回頭,Dennis平淡地問了一聲。

  「嘿,你的判斷力下降囉,我是Rudolf。」Davis模仿起Rudolf的語調,語氣輕佻地道。

  「……Davis,不是我說,不會模仿就不要故意丟人現眼了吧。」Dennis沒好氣地回答,一眼就識破Davis的
騙術。

  「呃……怎麼這麼說。」Davis頗有些喪氣地道,雖然原意本就不是要假扮Rudolf,不過被Dennis這麼直截了
當地道破,說實在話,心中還是有點給它小受傷……

  「你找我幹嘛?」Dennis不給Davis多加感傷的時間,淡淡地問道。

  「看你好像失戀的樣子,特地來安慰一下嘛!」Davis笑吟吟地說道。

  「唉……你還真愛多管閒事。」Dennis手壓著額頭,無奈地道。

  「說吧說吧,你和Jan是怎啦?」Davis慫恿著Dennis,只可惜手法粗陋得很。

    Dennis瞥了Davis一眼,搖搖頭,道:「不關你的事。」

  「喂喂!別這樣嘛!」Davis用手肘輕頂了Dennis一下,不依不饒地道。

    Dennis又睨了Davis一眼,靜默片刻,才緩緩道:「要我說,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公平交易。」

  「呃……什麼事?」Davis心中七上八下,以Dennis的智計,定有辦法提出一個令他無法接受的條件。

  「接受蕭純茗。」Dennis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Davis臉色忽然一沈,嘻笑的表情已由臉上褪下。

  「有這麼困難嗎?放下對雷追月的執念,她是個好女孩,但你對她付出的已夠多了,沒必要……」沒有顧忌
到Davis的語氣不善,Dennis保持著沈著鎮定,直視著Davis的臉龐。

  「別說了。」Davis截斷Dennis的話,顏色古井無波,語氣也沒有多餘的哀慟,但Dennis就是能深切地感受
到,在終日大而化之的外表下,隱藏於Davis內心深處最深沈的悲戚。只聽得Davis靜靜地道:「你永遠也不會
懂,當追月在我懷中離去的那刻……她的體溫是那麼的冰涼……她前一刻的話語言猶在耳……她的吻是那麼的使
人心碎……而無能的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生命一點一滴地流逝,就連追月有一意求死之心也未曾察覺……
直到她闔上了眼,廢物如我,卻什麼事情也做不了。這一切的一切……你能體會嗎?不……你一輩子也不會瞭
解,永遠……都不可能會。」

    Davis平淡的敘述,聽在Dennis耳中,心卻沒來由地在淌血,彷彿被什麼東西扎著:「都是我害的……如果
當初不是我自作聰明,使計讓雷追月對他付出真感情,那麼……今日Davis也許就不會如此自責,也不至如此心
灰意冷……該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啊,Davis!」

  「我怎可能不會瞭解……」Dennis喃喃地道。

    沒有在意Dennis的自語,Davis平靜地道:「這不是兒戲,Dennis。」

  「我的事情也是。」由懊悔之中清醒,Dennis深吸了一口氣,俐落地說道,見Davis欲言又止,Dennis早一步
說道:「既然如此,扯平。除非你願意接受蕭純茗,否則一切免談。」

    Davis張口卻被Dennis一句話堵了回去,好不難過。

    Dennis掉頭就進屋,沒再逗留片刻。

  「……我今天是招誰惹誰了?」屋外,只剩Davis一人悶悶不樂地自言自語著。

                                                待續…

<第四十八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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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49樓  發表於: 2007-05-17
49、孤月雙影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上則為日星,下則為河嶽,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游思離喃喃地道了這
麼一段話,是文史上著名的忠臣─文天祥,在獄中時期所撰寫的「正氣歌」前數句。

  「正氣咒!」只見游思離憑空化出兩張符紙,銜在嘴中,而後以食、中指夾著,朝前方的黑霧處擲去。

    在接近黑霧的剎那,兩張黃符猛然迸裂出一束束凜冽光芒!

    放眼望去,John與游思離的四周盡是一堵堵不見盡頭的霧牆,而符紙所爆發出的強光,相較於整片廣袤無垠
的霧群,就如若滄海一粟,只佔了不到其萬一,而符咒炸出的空間,隨即又給源源不絕的黑霧所掩埋。

    不過黑霧似乎是見游思離有能耐對它們造成創傷,有所忌憚而遲遲不敢再做進一步的逼近。

  「還是用丟符咒看起來比較帥!嘿!」游思離得意洋洋地說道。

  「呃……思離姊,恕我問一下,妳的意思是說……其實不用丟符咒也可以直接作用吧?」John遲疑了頃刻,
才出口確認一下。

  「對啊,可是丟符咒看起來不是比較帥嗎?」游思離理所當然地說道,忽略了一旁神情古怪的John。

  「思離姊……妳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嗎?」John想再肯定一件事情,游思離究竟懂不懂得何謂「事有輕重緩
急之分」。

    游思離微一偏頭,托腮想了一想,果斷地道:「決定我們生死存亡的紅燈狀態。」

    耳聽游思離確切的語氣,愣愣地瞪著游思離好一會兒,John氣餒地垂下了頭,打從心中最深處湧起一股強烈
的無力感。

    沒想到游思離的脫線會嚴重到這種程度,John又開始想起不久前跟她的對話。

  「思離姊,妳……怎麼會在這兒?」當時的John是這麼問的。

  「我?你還敢問!」游思離氣不打一處來,道:「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被困在這裡。還有我說過多少次
了,你稱呼我的時候,後面少加個『姊』字是會死嗎!」

  「呃?」John發出不解的音節,不知道哪兒得罪眼前這位「姊姊」了,對他而言,游思離似乎是位性情捉摸
不定的怪人。對於游思離,John也由衷佩服,這種時候她還有餘力去計較稱謂的事情。

    或許John不明白年齡是女性的忌諱,否則他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疑惑出現。

    看見John那副無辜的模樣,游思離也是深感無奈,他就不能稍微聽話一點,改掉「姊」這個字嗎?

  「我之所以會在這邊……因為有人拜託我來救你的啦!不然你以為我想來喔。」游思離受不了John那一無所
知的模樣,乾脆自行說出原因。

  「誰?是誰?Davis哥嗎?」聽得游思離是被請過來的,John第一個想到的不是Jan,卻是Davis,若Jan此時
在場,聽到親弟弟將她放在第二順位,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Davis哥?你是說那個有點高,然後身材不錯,有點男子氣概的那位嗎?」游思離疑惑地反問道,她可不敢
擅自斷定兩人所想的是同樣的人。

  「呃……照妳這麼說,應該是吧,他胸前有纏繃帶。」John回憶般地道,手下意識地在胸口比劃了幾下。

  「哦!對對對!胸前有繃帶,那就沒錯了,是不是穿了深藍色的夾克,然後黑髮的那位?」游思離很高興兩
人所想的是同一人,興高采烈地道。

  「嗯嗯!沒錯,就是他,啊!就是Dennis的哥哥嘛!」John這時也興奮了起來,激動地手舞足蹈著。

  「喔!對嘛!早說不就得了!」游思離亦是喜形於色,音量稍微大了些。

  「是Davis哥找你來的嗎?」仍處於興奮狀態中的John急躁地問道。

  「不是。」游思離完全無視於John的期待神色,當頭便澆了他一頭冷水,使他熱情盡褪。

  「啊……」John失望地哀鳴一聲,神色沮喪地道,隨即便又疑惑道:「那是誰?我姊嗎?」

  「也不是,是一個小白臉,嘿!」游思離彷彿想起了什麼,竊笑出聲。

  「呃?小白臉?」John不解地問了一聲,他實在想不出一行人當中,有哪位像小白臉。

  「唉唷!」游思離半帶指責的語氣,嗔怪地道:「就Dennis啊!」

  「喔!Dennis哥啊……」John這才恍然大悟,不過隨即便又疑惑起來了:「Dennis哥怎麼會特地來找人救我
……」

    也怪不得John會有這般的疑惑,說起來,雖然Dennis與John是同伴的關係,而John是Jan─Dennis戀慕對象
的弟弟,Dennis又是Davis─John仰慕對象的弟弟,照常理,兩人的交情會因為身份的關係而更加融洽,但事實
卻是他們奇怪地沒有深交,Dennis與John的交情頂多稱得上一般而已。

    打從John首次見到Dennis時,打心底就是對他生不出好感,或許是Dennis那城府深沈的模樣,又或者是Dennis
那副冷靜到近乎冷血的態度,讓John感到沒來由的不自在。

    相較於Davis,Dennis顯得愈發難以揣度,也難摸清他心中的真正想法究竟為何。

    有可能笑意盈盈,但私下卻捅你一刀,而且直到匕首拔出的那瞬間,臉上卻笑意依舊。不知什麼因素,John
就是會不自覺地將Dennis代入這場景中的角色。

    總而言之,John對Dennis的感覺僅止於不好也不壞的程度,自然而然地會與Dennis保持一段距離。

    Dennis自然不曉得John的心中在打什麼轉,既然他似乎沒有意願做進一步的接觸,那Dennis也沒必要將自己
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兩人的關係就建立在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上。

  「喂喂!你怎麼啦?」看見John在她說出了「紅燈狀態」後,神情就呆滯了好一段時間,游思離好奇地關切
一下,將他由回憶中拉回現實。

    對於游思離那種完全狀況外的粗線條,John已經無話可說了。

  「你那什麼表情啊,好像我不識時務似的。」看見John埋怨似的喁喁細語,游思離不滿地說著。

  「妳怎麼知道……」原本只是下意識地發牢騷,卻沒想到這飄渺的空間居然環繞起一陣巨大的聲響,倒著實
令John受到不輕的驚嚇。

  「妳怎麼知道……妳怎麼知道……妳怎麼知道……」

    空間中只是充斥這五個字,音調似有若無,就如同水滴漾起陣陣漣漪,這道聲音沈厚且餘音發出微微的嗡鳴聲。

  「我怎麼知道……很好、很好!臭小子,你還敢反駁?想必是覺得人生了無趣味,想早點投胎是吧?」游思
離才不管為何為有這把聲音響現在此處,額間青筋一顫一顫,不住摩拳擦掌著,一心只想著一個念頭,要如何給
John一個永生難忘的記憶,要John知曉何謂「長幼尊卑」的道理。

  「呃……大姊,小弟我知錯了,生氣會起皺紋的唷。」見眼前正處於一個不留意便會暴走的游思離,John覷
準時機陪笑著,隨後又問了一句:「不過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我心想的事情會這麼的……明顯?」

  「廢話!現在我們在的地方是你的裏心,就算是表心,你想的事情都可以顯現出來,更何況是深一層的裏心!」
完全不給John好臉色看,游思離餘怒未消地微慍道。

  「能不能請教一下何謂裏心……」雖然游思離怒髮衝冠,John還是強壓下高歌一曲「滿江紅」的衝動,耐著
性子低聲下氣地問道。

  「你笨啊!裏心就是心靈的最深處,操控人體一切本能的所在,就像我在表心找不到你的意識,所以才跑到
裏心找找看,因為生存是本能,所以只好到裏心碰碰運氣,看看你在不在。」如數家珍般,未經思索,游思離一
口氣便將整串話流利地道出,就連責罵的話亦是毫無窒礙地脫口而出,那流暢度較於熟背劇本的演員有過之而無
不及。

  「呃……碰碰運氣,說得好像在拜訪似的……那、那表心又是幹嘛的?還有,如果妳在裏心找不我的話,該
怎麼辦?」John一面驚嘆於游思離那連珠砲似的話語,一面甚感無辜地喃喃自語著。

  「蠢啊!表心就是管理一切意識狀態的行為,表心跟裏心的分別,簡單說來,就像表意識與潛意識的分別,
這樣說你懂了吧?」游思離翻了一個白眼,在她眼中這該算常識了,但John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詢問,真使她火
冒三丈。

  「呃……我又不知道,那麼兇幹嘛……」拿眼偷瞄著游思離,John垂首不停地暗自埋怨。

  「嗯?你說誰兇?」耳尖的游思離當然沒有放過John這句話,柳眉一揚,質問著John。

  「沒、沒有,我什麼都沒說。」John見況不妙,連忙否認。

  「哼哼……算你識相。」游思離不懷好意地哼笑著。

  「思離姊……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John戰戰兢兢地試探著,唯恐又被游思離抓著語病,到時又有苦頭
可嚐了。

  「問吧!」游思離語氣比較緩和了一些,瞇著寒星般的眼眸,盯著John瞧。

  「關於這些黑霧的事情……剛剛妳那個咒語的效用似乎已經消失了耶……我怎麼覺得黑霧有朝我們這邊湧來
的趨勢?」John瞪著愈來愈靠近的黑霧,不安地道。

  「啊!對啦!就是要跟你講這件事情,都你啦,害我忘了說。」游思離這時才似是憶起了什麼事,懊惱地道。

  「又關我什麼事了……」John小聲地低語,神情甚是無辜,忽然瞥見一簇黑霧襲向游思離背後,大喊一聲:
「思離姊!小心!」

    說話間,John反射似地伸出手要救游思離,而游思離仍不知大難臨頭,迷糊地問道:「你說……哇喀!」當
游思離也轉過身看見那離她只有幾分的黑霧,驚叫了一聲,嚇得連咒語也忘了要唸。

  「該死!熾!」John自然而然地擋在游思離前方,順口道出一聲,直伸著雙臂,白光乍現!

    嘶嘶……

    只見黑霧像是見到了什麼剋星一樣,就這麼汽化在半空。

  「思離姊!別發愣啊!想想辦法。」John也曉得剛使出的一招不過是湊巧罷了,真要制伏黑霧還是得靠游思
離,急忙出聲喚醒神情茫然的游思離。

  「喔!」游思離這才回神過來,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喃喃地念了一段咒語:「以心為枷,以意為桎,以念為
梏……牢其形體,獄之魂魄……精元縛!」

    話方落,以游思離為中心,一張巨大且細緻的光網向黑霧團團籠罩而去。即使光網仍有空隙,黑霧能任意變
換形態,黑霧無論如何就是逃不開光網的圍困。

    游思離在使出「精元縛」後,神情忽地委頓死寂,神采黯淡,原先明亮的雙眸此時也失去了光輝,只見她乏
力地低吟道:「這招耗去我太多的精力……而且也困不住它們多久……我現在要跟你講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仔
細聽好,這關係到我們能不能平安逃脫,快沒時間了,我長話短說,仔細聽著。」

    看到一向活潑淘氣的游思離難得露出疲乏的模樣,John心知不妙,遂專注聆聽游思離接下來的話。

    游思離也早已沒有多餘的心情胡鬧,憔悴的俏臉擺起認真的模樣,道:「你要知道,我們現在的地方是你心
靈的深處,而亂世魔杖要侵蝕的也是你的心靈,所以要徹底驅逐亂世魔杖的蠶食,唯有靠你自己……」

  「我之前所念的咒語,扔的符咒,都只有輔助性質而已,完全是治標不治本。」

  「解鈴還須繫鈴人,受魔杖控制的是你而非我,要擺脫它的禁錮,只有你依自身的意念去擊潰它。」

  「你的心,由你主宰。」

  「唯有不失本心,方可證道。」

    說到後頭,游思離神態嚴謹,話題似乎偏了正軌,用詞也艱澀起來。

  「這跟證道又有什麼關係了……會不會自己說得正在興頭上,結果便語無倫次了……」John私自批評著。

  「還有啊,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喂!你在碎碎念什麼啊!我說得那麼辛苦,你究竟有沒有仔細聽啊……」
正兀自說得口沫橫飛的游思離,瞄見John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禁不住氣,本想大罵出口,但因身體的狀況,只
能疲累地埋怨。

  「呃!當然有、當然有……」冷不防被游思離嚇著的John,忙陪笑著,唯唯諾諾地道。

  「算了!不管你了,自生自滅去吧!」游思離沒好氣地白了John一眼,看見黑霧已將要破網而出,匆忙地道
:「沒時間了,總之,你記緊一句話。」

  「心,是你自己的,是昇華或沈淪,操之在己。」

  「怎麼我覺得負擔很沈重……」John心中沈甸甸的,畢竟他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對於責任,尤其是牽扯
到兩人性命的責任,是如何也難以去掌握。

  「是不是我如果沒辦法……妳和我都會葬身於此……」John神色掙扎地道。

  「沒錯。」游思離決絕地道,只徒使John心中的壓力更重而已。

  「妳有辦法離開嗎?」John深吸一口氣,慎重地問道:「有辦法不管我而自行離開嗎?如果可以的話,請妳
不要管我了,很抱歉牽連到妳,但是……我沒有信心可以戰勝魔杖,妳在這邊只是凶多吉少……所以,拜託,不
要管我,離開吧。」

  「聽到你這麼說我是很高興啦……我也很想趕快離開啊……如果我有辦法先離開早就閃了,還在這邊跟你瞎
扯……」游思離翻了一個白眼,無奈地道,不是她不想先行離開,而是她沒有辦法。

  「這……」輪到John愕然了,他沒想到除了自己的性命外,還要再肩負起另一個人的性命。

  「你別這麼扭扭捏捏的行嗎……好歹你也是男生吧,拿出一點男子氣概,保護女生不是你的職責嗎!」游思
離對John猶豫不決的態度實在很火,於是出言刺激:「如果你再這樣遲疑不決的話,連Davis都會看不起你,你不
是一直以他為榜樣嗎?我相信這種時候Davis才不會像你一樣,他一定是充滿信心,毫無畏懼地面對挑戰,扛起
責任,哪像你!」

  「……」被游思離一陣搶白,John反而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偏偏游思離句句都說進他的心坎裡,教他不慚愧
也難。

    羞赧過後,John便靜默而陷入了沈思。

    游思離也沒有再出言催促John,只是靜靜地凝視著John的臉龐,不時將視線轉移至不遠處的黑霧。

    隨著時間的流逝,黑霧愈發蠢蠢欲動,掙扎著要掙脫光網的束縛。

    其時,John仍在沈思之中。

  「啵」的一聲,當一處的光網出現了缺口,猶如連鎖反應一般,許多光網相應地露出裂縫,黑霧頃刻便再度
以雄師之姿佔據了整個心靈空間,並且如疾風般地蔓延至游思離與John的身旁。

    危機只有一線之隔,John仍是沈寂無所動靜,游思離則是精疲力竭,也已無法自保,只是愣愣地盯著John,
對於黑霧的迫近,兩人渾然未覺。

    黑霧恍若有自主意識一般,覺察兩人毫無防備,忽然向中心聚集,蠕動間就形成了一個缺口,欲將John與游
思離兩人「吞噬」。

    黑霧緩緩地逼近,像是要慢慢享受面前的佳餚。

    正當黑霧突然撐開,要加速收縮包住兩人之際,一直低垂著頭的John猛然昂首,雙眸迸射神光,爆出一聲長吼!

  「喝啊───!」若黑霧有容貌,便可以想見它大驚失色的模樣,原本吞噬John與游思離的動作嘎然而止,
接著便迅速地消退,直至與兩人保持一段距離,這才停煞。

  「我所追求的目標是Davis哥,如今,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擺在眼前,讓我可以瞭解我離Davis哥的背影究竟還
有多遠,怎麼我反而怯懦起來!無懼無畏,這才是Davis大哥的本色!而……我亦同樣!」John雙眉一揚,豪言
壯語由口中奔流而出,顧盼間自有一股風采,姿態更有種莫以名之的氣概。

  「消失吧!黑霧!該怎麼來……該怎麼去!」John高聲長吟,回想起方才不經意使出的招式,雙臂行雲流水
般的擺出架勢,喝道:「熾!」

    只見黑霧中央騰地竄起一簇火焰,火焰似有消弭黑霧的能力,一點一滴地侵蝕著黑霧團,且範圍愈增愈廣,
黑霧因數量繁多,再怎麼逸散仍有部分相牽連,而小部分相串連便成了一大片,於是大多數俱以焚燬殆盡作為下場。

  「思離姊!妳看妳看!我辦到了耶!」畢竟是孩童心性,John按捺不住成功的喜悅,又叫又跳,扭頭雀躍地
對游思離道。

  「嗯……」游思離疲憊地微笑一下算是回應,卻見她臉色吃驚地指著John的背後,詫異地道:「你……你看!」

    John迷惑地朝游思離手指方向望去,當他看清楚眼前所見時,也不禁露出訝異的神情。

    在黑霧將被火焰燒盡之刻,一抹黑影緩緩由黑霧之中浮現。

    黑影正漸漸地塑造出一個形體,當John回頭觀看時,黑霧已化為一副軀體,但這副軀殼似乎沒雄雌之分,無
從辨別它的性別。

  「怎、怎麼可能?」游思離更為驚異地道,只聽到她結結巴巴地道:「一個心怎會有兩個意識……」

    黑影沒有理會游思離的呢喃,只是緩緩地開口:「……誰是魔杖的持有者……」雖然是朦朧不清的語調,但
卻能夠明明白白地聽到它的話。

    John心中忐忑不安地踏前一步,沈默了半晌,靜靜地開口:「我……就是。」

*                    *                      *                      *                      *

  「現在是怎樣?過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好呢?」看著全身籠罩在柔和白光的John與游思離,霓兒心焦地道。

    自從游思離使出了再生咒後,兩人便一直籠罩在這乳白色光暈中,

    其間,圍坐在屋裡的眾人,仍是能注意到John的神采不再如之前一般死寂,無神的瞳孔多了一絲靈動,這不
算壞的情況則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再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游思離忽然渾身大顫,臉色倏轉蒼白,氣脫委頓的模樣令霓兒與小裳心中頓起不安。

    而後,就再沒動靜。

    由正午游思離使出再生咒算起,至今已逾三個鐘頭,霓兒與小裳是憂心得坐立不安,誰也不曉得游思離要花
多少時間才能將John治好……又或者,治不好。

    同樣焦慮的有Jan,當她返回草屋時,入眼的就是身在光暈中的兩人,原以為不會花太多的時間,卻沒料到
這一等就是三、四個鐘頭,即便是以Jan現在冷淡的心境,也不自主地著急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Jan站起身,靜靜地道:「我到外面走走。」說著就這麼走出屋。

    Davis不知在思索著什麼,目送Jan走出屋外,跟著也站起身軀,道:「我也要出去一下。」

    Dennis雖不清楚Davis腦中打什麼轉,卻隱約感到不妥,似乎與他有關連,皺起雙眉,Dennis晃了晃頭,暗
道多心。

    當Davis步過Dennis身邊時,Dennis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看,對此Davis不可能沒注意到,腳步放緩,別過頭與
Dennis的目光對上,由其中,Davis讀出了一些充滿警告意味的話:「不要多管閒事。」

    淡笑了笑,Davis不作回應,將目光放在前方,跨步離去。

    對於Davis那無關緊要的態度,Dennis的眉頭鎖得愈發死緊了。

  「真是……可別作無謂的舉動才好。」Dennis由衷地升起一股無奈。

    屋外。

    Jan垂著螓首漫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忽聞細碎的步伐聲,Jan偏頭想一探究竟。

    來者無他,自是Davis。

    Jan的目光一凝,神情冷卻,腳步停頓,不曉得Davis來意為何。

    Davis見Jan止住腳步,大有一談之意,警喜之餘也頗感意外,於是加快了速度。

  「說吧,來意。」待到Davis到了背後,Jan冷淡地道,簡短的語氣,使人感覺她一點時間也不願浪費。

  「其實也沒什麼……」Davis訕訕然解釋著,面有愧色地道:「想跟妳談一談Dennis的事……」

  「無可奉告。」Jan仍是那冷冷淡淡的語氣,且話中毫無轉圜的餘地。

  「別這麼說……」Davis還想力挽狂瀾,看能否化干戈為玉帛。

  「哼!多管閒事。」Jan給了Davis一個評價,一個扭頭揚起了如雲秀髮,說巧不巧地拂過Davis的鼻際。

  「哈、哈嚏!」Davis忍不住鼻間的搔癢,打了個噴嚏,又揉揉鼻子,作勢吸了幾下。

    Jan則是蹙起娥眉,但沒持續多久就鬆開了,只聽她語氣冷峻地道:「我與他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插手。況且
……對你,我也沒有一絲好感!」

  「哎哎,別這麼說嘛,好歹我是他哥,弟弟的終身幸福,多少也要關心一下……」不在意Jan不善的語氣,
Davis仍是不依不饒地努力著。

  「弟弟的終身幸福,弟弟、弟弟……」Jan猶似陷入了什麼陰霾當中,重複著Davis的那一句話。

    Davis一時之間不清楚Jan的用意,只得傻在當場,無話可說。

  「Davis!」喃喃自語的Jan陡然一轉過身,悲憤地大吼一聲,眼眶不自禁地紅了起來。

  「你也有弟弟!你也知道弟弟的終身幸福!你知不知道John會發瘋全都是你造成的!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唯一
的弟弟!你知不知道當我看到John的模樣我心中有多麼的痛苦!你知不知道你幹了什麼好事!你知不知道如果
John治不好,他這一生就毀了!他的幸福就毀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有什麼臉在
這裡大言不慚!」Jan像失去理智一般的對Davis大吼出聲,受情緒的影響,眼淚不由得掉了下來,悲從中來的哭
喊著:「你、你這個混帳!你們兄弟倆都是一樣,不折不扣的混帳!混帳!嗚……」

    聽著Jan帶著憤恨、悲痛、不捨諸般感情的責怪,未曾想過Jan會這麼失控的Davis頓時愣住,也未曾思索過
這番話是否有遷怒之嫌,霎時間,百種滋味同湧上心頭,不管Jan之後又說了些什麼,Davis完全聽不入耳,他心
中這時只有一個念頭:「John是我害的!John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Davis……」就在Davis自責,Jan泣不成聲的同時,一股隱含著滔天怒氣的話聲從兩人後方傳來,Dennis,
只見他極度壓抑著怒火,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多管閒事的嗎……」

    看著Davis離開屋後,Dennis心中不祥的預兆便愈來愈重,再過了片刻,他終於靜不住,向屋內諸位告聲失
陪,就急忙尋找Jan與Davis的蹤影。

    果然不出他所料,Davis正用他那粗劣的口才妄想說服Jan,且因不明的因素,Jan忽然像是崩潰一般,失去
平時應有禮儀的地大吼大叫,不容他多想,一個箭步便要衝上前緩和場面,同時也竄升起一把莫名的心火。

    只可惜Dennis不明白他的出現只是火上加油而已。

  「我、我……」正值Davis支吾半天,對Dennis的質問道不出個所以然時,Jan一把推開了他,上前就要給
Dennis一個巴掌。

    誰知Dennis此時也失去平時應有的理智,一把握住Jan正要朝他臉頰搧下那纖若無骨的手腕,抑制著怒氣,
深呼吸一下,顫著聲音道:「住手……」

  「放開我,混帳!」右手被制,Jan想也沒想,左手便揚起要再摑下去。

  「媽……妳鬧夠了沒!」見Jan絲毫沒有停手的樣子,Dennis再怎麼冷靜,這時,抑制多時的怒火就如若火山
爆發般,一發不可收拾,再捉住了Jan另一個手腕,差點就要對她口出穢言。

  「罵啊!你罵啊!你怎麼不罵了?」Jan那執拗的脾氣在此刻完完全全地發揮出來,只聽她冷嘲熱諷:「你不
是不可一世?你不是妄想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中?哈哈,怎麼?你也會有失控的一天?你不是鼎鼎大名的Dennis嗎?」

  「住口!」握住Jan雙腕的力道稍微大了一些,Dennis咬牙切齒著忍住怒意。

  「為什麼我要聽你的?我偏不住口,你……」Jan像是有心氣Dennis一般,對他的警告置若罔聞,兀自滔滔不
絕地說著。

  「我叫妳住口!」Dennis怒吼著打斷Jan接續的話,那盈滿怒意的吼聲,就是說話的Jan也不禁被威懾住,一
時間愣在當場。

  「不要把我的警告當作馬耳東風……不然,妳會後悔的!」Dennis撂下一句狠話後,放開Jan那雙被他抓到瘀
青的手腕,怒吼了一聲:「他媽的!」身隨意動,甩手放出一顆氣功波,用以宣洩怒氣,氣功波正巧砸中一旁的
古樹,「隆」的一聲截斷倒塌,可憐那古樹就這麼無辜地遭殃。

  「我就是不把你的警告當作一回事!你殺了我啊,你殺了我啊!」見Dennis漸行漸遠,Jan聲嘶力竭地說出賭
氣話,到後頭竟無力地癱坐在地,語聲嗚咽起來,眼神渙散地道:「嗚……有種你殺了我啊……是男人就殺了我
啊……來啊……難道我還怕你嗎……我就是不把你的警告當一回事……你要怎樣?要怎樣……」

    或許是情緒起伏太大,又或者悲痛過度,Jan毫無預兆地昏迷過去。

    本在一旁手足無措,看著Dennis與Jan吵架的Davis,還在想著該怎麼勸架,Dennis就已先行離去,讓他放下
心中一塊大石,但隨即就看到Jan不支倒地,頭頓時大了起來。

    稍作忖度,Davis嘆了一口氣,上前蹲在Jan的身旁,將她攔腰抱起,心中靜靜地想著:「是我虧欠妳的……
歸根究柢都是我的錯……罷了、罷了……」

    再嘆了一口氣,Davis不作言語,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有了計較:「依現在的情形,將她帶回凌前輩的屋子,
怕是最不智的行為,我看……還是另覓他處吧。」

    第三次嘆氣,Davis輕擺了頭,拔身而起,身影消失在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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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50樓  發表於: 2007-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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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是怎樣?過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好呢?」看著全身籠罩在柔和白光的John與游思離,霓兒心焦地道。

    自從游思離使出了再生咒後,兩人便一直籠罩在這乳白色光暈中,

    其間,圍坐在屋裡的眾人,仍是能注意到John的神采不再如之前一般死寂,無神的瞳孔多了一絲靈動,這不
算壞的情況則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再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游思離忽然渾身大顫,臉色倏轉蒼白,氣脫委頓的模樣令霓兒與小裳心中頓起不安。

    而後,就再沒動靜。

    由正午游思離使出再生咒算起,至今已逾三個鐘頭,霓兒與小裳是憂心得坐立不安,誰也不曉得游思離要花
多少時間才能將John治好……又或者,治不好。

    同樣焦慮的有Jan,當她返回草屋時,入眼的就是身在光暈中的兩人,原以為不會花太多的時間,卻沒料到
這一等就是三、四個鐘頭,即便是以Jan現在冷淡的心境,也不自主地著急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Jan站起身,靜靜地道:「我到外面走走。」說著就這麼走出屋。

    Davis不知在思索著什麼,目送Jan走出屋外,跟著也站起身軀,道:「我也要出去一下。」

    Dennis雖不清楚Davis腦中打什麼轉,卻隱約感到不妥,似乎與他有關連,皺起雙眉,Dennis晃了晃頭,暗
道多心。

    當Davis步過Dennis身邊時,Dennis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看,對此Davis不可能沒注意到,腳步放緩,別過頭與
Dennis的目光對上,由其中,Davis讀出了一些充滿警告意味的話:「不要多管閒事。」

    淡笑了笑,Davis不作回應,將目光放在前方,跨步離去。

    對於Davis那無關緊要的態度,Dennis的眉頭鎖得愈發死緊了。

  「真是……可別作無謂的舉動才好。」Dennis由衷地升起一股無奈。

    屋外。

    Jan垂著螓首漫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忽聞細碎的步伐聲,Jan偏頭想一探究竟。

    來者無他,自是Davis。

    Jan的目光一凝,神情冷卻,腳步停頓,不曉得Davis來意為何。

    Davis見Jan止住腳步,大有一談之意,警喜之餘也頗感意外,於是加快了速度。

  「說吧,來意。」待到Davis到了背後,Jan冷淡地道,簡短的語氣,使人感覺她一點時間也不願浪費。

  「其實也沒什麼……」Davis訕訕然解釋著,面有愧色地道:「想跟妳談一談Dennis的事……」

  「無可奉告。」Jan仍是那冷冷淡淡的語氣,且話中毫無轉圜的餘地。

  「別這麼說……」Davis還想力挽狂瀾,看能否化干戈為玉帛。

  「哼!多管閒事。」Jan給了Davis一個評價,一個扭頭揚起了如雲秀髮,說巧不巧地拂過Davis的鼻際。

  「哈、哈嚏!」Davis忍不住鼻間的搔癢,打了個噴嚏,又揉揉鼻子,作勢吸了幾下。

    Jan則是蹙起娥眉,但沒持續多久就鬆開了,只聽她語氣冷峻地道:「我與他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插手。況且
……對你,我也沒有一絲好感!」

  「哎哎,別這麼說嘛,好歹我是他哥,弟弟的終身幸福,多少也要關心一下……」不在意Jan不善的語氣,
Davis仍是不依不饒地努力著。

  「弟弟的終身幸福,弟弟、弟弟……」Jan猶似陷入了什麼陰霾當中,重複著Davis的那一句話。

    Davis一時之間不清楚Jan的用意,只得傻在當場,無話可說。

  「Davis!」喃喃自語的Jan陡然一轉過身,悲憤地大吼一聲,眼眶不自禁地紅了起來。

  「你也有弟弟!你也知道弟弟的終身幸福!你知不知道John會發瘋全都是你造成的!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唯一
的弟弟!你知不知道當我看到John的模樣我心中有多麼的痛苦!你知不知道你幹了什麼好事!你知不知道如果
John治不好,他這一生就毀了!他的幸福就毀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有什麼臉在
這裡大言不慚!」Jan像失去理智一般的對Davis大吼出聲,受情緒的影響,眼淚不由得掉了下來,悲從中來的哭
喊著:「你、你這個混帳!你們兄弟倆都是一樣,不折不扣的混帳!混帳!嗚……」

    聽著Jan帶著憤恨、悲痛、不捨諸般感情的責怪,未曾想過Jan會這麼失控的Davis頓時愣住,也未曾思索過
這番話是否有遷怒之嫌,霎時間,百種滋味同湧上心頭,不管Jan之後又說了些什麼,Davis完全聽不入耳,他心
中這時只有一個念頭:「John是我害的!John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Davis……」就在Davis自責,Jan泣不成聲的同時,一股隱含著滔天怒氣的話聲從兩人後方傳來,Dennis,
只見他極度壓抑著怒火,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多管閒事的嗎……」

    看著Davis離開屋後,Dennis心中不祥的預兆便愈來愈重,再過了片刻,他終於靜不住,向屋內諸位告聲失
陪,就急忙尋找Jan與Davis的蹤影。

    果然不出他所料,Davis正用他那粗劣的口才妄想說服Jan,且因不明的因素,Jan忽然像是崩潰一般,失去
平時應有禮儀的地大吼大叫,不容他多想,一個箭步便要衝上前緩和場面,同時也竄升起一把莫名的心火。

    只可惜Dennis不明白他的出現只是火上加油而已。

  「我、我……」正值Davis支吾半天,對Dennis的質問道不出個所以然時,Jan一把推開了他,上前就要給
Dennis一個巴掌。

    誰知Dennis此時也失去平時應有的理智,一把握住Jan正要朝他臉頰搧下那纖若無骨的手腕,抑制著怒氣,
深呼吸一下,顫著聲音道:「住手……」

  「放開我,混帳!」右手被制,Jan想也沒想,左手便揚起要再摑下去。

  「媽……妳鬧夠了沒!」見Jan絲毫沒有停手的樣子,Dennis再怎麼冷靜,這時,抑制多時的怒火就如若火山
爆發般,一發不可收拾,再捉住了Jan另一個手腕,差點就要對她口出穢言。

  「罵啊!你罵啊!你怎麼不罵了?」Jan那執拗的脾氣在此刻完完全全地發揮出來,只聽她冷嘲熱諷:「你不
是不可一世?你不是妄想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中?哈哈,怎麼?你也會有失控的一天?你不是鼎鼎大名的Dennis嗎?」

  「住口!」握住Jan雙腕的力道稍微大了一些,Dennis咬牙切齒著忍住怒意。

  「為什麼我要聽你的?我偏不住口,你……」Jan像是有心氣Dennis一般,對他的警告置若罔聞,兀自滔滔不
絕地說著。

  「我叫妳住口!」Dennis怒吼著打斷Jan接續的話,那盈滿怒意的吼聲,就是說話的Jan也不禁被威懾住,一
時間愣在當場。

  「不要把我的警告當作馬耳東風……不然,妳會後悔的!」Dennis撂下一句狠話後,放開Jan那雙被他抓到瘀
青的手腕,怒吼了一聲:「他媽的!」身隨意動,甩手放出一顆氣功波,用以宣洩怒氣,氣功波正巧砸中一旁的
古樹,「隆」的一聲截斷倒塌,可憐那古樹就這麼無辜地遭殃。

  「我就是不把你的警告當作一回事!你殺了我啊,你殺了我啊!」見Dennis漸行漸遠,Jan聲嘶力竭地說出賭
氣話,到後頭竟無力地癱坐在地,語聲嗚咽起來,眼神渙散地道:「嗚……有種你殺了我啊……是男人就殺了我
啊……來啊……難道我還怕你嗎……我就是不把你的警告當一回事……你要怎樣?要怎樣……」

    或許是情緒起伏太大,又或者悲痛過度,Jan毫無預兆地昏迷過去。

    本在一旁手足無措,看著Dennis與Jan吵架的Davis,還在想著該怎麼勸架,Dennis就已先行離去,讓他放下
心中一塊大石,但隨即就看到Jan不支倒地,頭頓時大了起來。

    稍作忖度,Davis嘆了一口氣,上前蹲在Jan的身旁,將她攔腰抱起,心中靜靜地想著:「是我虧欠妳的……
歸根究柢都是我的錯……罷了、罷了……」

    再嘆了一口氣,Davis不作言語,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有了計較:「依現在的情形,將她帶回凌前輩的屋子,
怕是最不智的行為,我看……還是另覓他處吧。」

    第三次嘆氣,Davis輕擺了頭,拔身而起,身影消失在遠處。

*                    *                      *                      *                      *

  「嗚……」Jan悠悠醒轉,只感頭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不禁發出哀鳴。

  「妳醒啦。」Davis正在一旁假寐,聽得這聲悶哼,睜開眼看向正以手撐起身體的Jan。

  「你怎麼會在這裡?」發覺身邊人是Davis,Jan口氣便冷淡起來,頗有質問的味道在裡頭。

  「如果妳沒有昏倒,我也不會在這裡。」Davis隨意地笑了笑,對Jan魯莽的語氣仍是不放心上,或許是下意
識地認為對Jan有所虧欠,以致於他對Jan的寬容遠超乎其他人。

    Jan沈默了半晌,看了一看四周,發覺兩人正身在一株樹下,四周環境清幽,雖仍有不少武林人士路過,倒
也不失為一個個良隅佳處,Jan將游移的目光收回,放在Davis身上,靜靜地道:「是你扶我到這裡休息的嗎?」

  「嗯,沒辦法,在場就只剩我一個人,總不能放妳獨自兒在那邊吧?我還沒泯滅天良到那種地步。」Davis聳
聳肩,看似不經意地道。

    Jan的神情像是在掙扎些什麼,良久,才由齒縫間擠出一句:「謝謝。」

  「呃,妳如果不想說我不勉強,畢竟……」Davis苦笑了一聲,甩甩頭,沒再說下去。

    Jan知道Davis心中有所歉疚,才沒將話說下去,淡淡地道:「我只是不想欠人情而已。」

  「嗯。」Davis向來就不是健談的人,當一個話題告一段落時,他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了。

  「幾點了?」Jan看天色微暗,出口問道。

  「唔……我估計……」Davis沒有習慣戴手錶,畢竟向他常在武林上打滾的人,隨便一個氣勁的碰撞,便足以
使脆弱的手錶報銷,更何況武林人物哪個不是三天一小鬥,五天一大打,手錶再多個都不夠用。

  「大概六點吧,看這天色。」Davis思索了一下,這才猶疑地道。

  「是嗎……我要回去看看John究竟治好了沒。」Jan這麼說道,忽地站起身,便要離去。

  「呃……Jan,麻煩請等一下好嗎?」Davis經過再三考慮,才語氣不豫地出口挽留。

    背對著Davis的Jan,優美的背影被夕陽餘暉染紅,停住了離去的腳步,平靜地問道:「還有事嗎……」

  「我、我……我知道我口才很差,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不管妳有多麼厭惡我、憎恨我,都不要緊……但、
但……我希望妳別將這份怨怒殃及到Dennis,他是無辜的……」Davis正絞盡腦汁著想著要怎麼措辭才能使語氣
比較自然,不會有咄咄逼人或盛氣凌人的感覺。

    卻沒料到Jan此時已慍怒地道:「別說了!」

  「呃!」Davis到口的話卻被Jan這聲喝止給逼落腹內。

    經過一陣睡眠調適後的Jan顯然理性許多,也發覺自己的言詞失當,整頓了一下心情,這才平淡地道:「我
跟他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也不是因為你而遷怒於他。至於我和他之間的糾葛……這是我和他的事情,希望你
可以別插手,也不要再來說情,順其自然吧。」

  「喔……」Davis失望地低吟一聲,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窩囊,但既然Jan已將話說得這麼明白,再追問下
去,便顯得太不識相了。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Davis像是想起什麼一般,趕緊叫住Jan。

  「還有什麼事?」Jan眉頭微微一蹙,多了一絲的不耐煩。

    Davis慚愧地搔了搔頭,面紅耳赤地道:「我剛剛帶妳來這兒是亂繞的,現在要怎麼回去我已經忘了,就麻
煩妳了……」

  「……」Jan一陣無言,倒不是因為Davis的粗枝大葉而無言,而是……

  「醒著的人都不知道回程了,你認為昏迷中的人會知道嗎?」Jan微微扯緊眉頭地道。

  「……這下有得玩了。」Davis哭笑不得地想著。

*                    *                      *                      *                      *

    另一邊廂,怒氣沖沖的Dennis在離開後,只是毫無目標地奔走,像是欲藉此抒解心中的憤怒與煩躁。

    當Dennis冷靜之後,他隨意找了一處所在,定下心開始思索。

  「為什麼我最近一再地失去冷靜……是因為Jan的關係?我不是已下定決心,不再干涉她的事情,為什麼一提
及她,我的情緒仍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為什麼……」Dennis絞盡腦汁地思索著,任憑他如何冷靜,輔以邏輯
的推演,心中假設了數百種能使他心神不寧的原因,卻始終得不到一個理智的解答。

    素以數字作為衡量事物基礎,以理智作為判別事物的根據,以冷靜作為處置事物的態度,Dennis向來將這三
句話奉為圭臬,正如他的待人處事,但Dennis一輩子永不會明白一個道理,感情若能以理性忖度……又怎能稱作
感情?

  「罷了……事情發生都發生了,該是想想怎麼亡羊補牢的時候了……」Dennis拍拍衣衫上的灰塵,從地上站
起身,才發覺天色不早了,再低頭默思了一會兒,後跨步返屋。

    待Dennis回到凌臥天的小屋時,只見到Jan漠然地看著深處光暈中的John與游思離,憂心忡忡的霓兒與小裳,
及在一旁坐著發呆的Davis。

    另外,此處本就是凌臥天的屋子,他自然也在場,不過從他閉眼冥想後,至今仍未動聲色,就連游思離替
John治療期間,凌臥天連眼皮也未動過一下。

    此等定力,Dennis深感佩服。

    這不是重點,Jan為了要守著John,霓兒與小裳要保護游思離,不回去這都說得過去,就連Woody也為了要準
備隔日的武鬥而回房養氣凝神了,怎麼獨留Davis一人在此?

    Dennis一踏進房內,霎時間有數道目光射向他,愣了一愣,Dennis當然不可能為此不適,依舊維持著一貫的
從容,給了眾人一抹淡笑,輕欠了身,進房。

    Dennis前腳方步入,霓兒嘴上立刻就開始嚷嚷著:「你是死到哪裡去啦?這麼久都不見人影。」

  「沒。」Dennis語氣雖然一貫的淡漠,但方才內心的波瀾,至今仍未能完全平伏,因而語氣中多了一絲異樣
的感覺。

    霓兒似也察覺到Dennis那異常的氣息,不好繼續伶牙俐齒,「哼」了一聲不再睬Dennis。

  「Davis,你怎麼不回房?」不再繼續與霓兒辯嘴,Dennis踱至Davis身旁,放緩聲調地問著。

  「呃哈哈……」Davis先是傻笑了一陣子,這才赧然道:「我忘了路……Jan又要在這裡守著John,不能替我
帶路。」

  「……」Dennis沒多說些什麼,似是不經意地覷了Jan一眼,再將目光放回Davis身上,緩緩地道:「我帶你
吧。」

  「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啊。」Davis彷彿遇上救命恩人般,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走吧。」無視於Davis的舉動,Dennis淡淡地道,之後就向門外走去。

  「大家明早兒再見啊。」Davis笑容洋溢著對屋裡的人道別:「霓兒、小裳、凌前輩……Jan,晚安。」

  「嗯,再見。」「晚安。」霓兒與小裳一先一後地回應了Davis。

  「……」不知是沒聽到或是不想回答,凌臥天仍是無動於衷。

    神情靜默的Jan,檀口輕一張一闔,像是在掙扎著該不該回應眼前這位─害得她親弟弟失心瘋的罪魁禍首。

    Davis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不願為難Jan,便要隨著Dennis離去。

    就在Davis右足踏出房外的剎那,他聽見了身後那生硬但嬌柔的嗓音:「晚、晚安。」原本嘴角邊的苦笑,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漸漸地轉為歡笑,Jan肯回答他,表示在某一程度上雖仍無法徹底原諒Davis,卻有著極大的
轉圜機會,一念及此,Davis心中的欣喜實在是無以復加,直想高歌一曲以宣洩那充塞心胸的愉悅。

    但有反應的不止Davis一人,走在前方的Dennis,在聽見這句話時,身軀驀地一顫,心中不禁茫然起來:「他
……已得到Jan一個可能寬恕的承諾……而,我呢?」同時,相較於Davis的喜形於色,Dennis那孤獨的背影顯得
那麼的蕭瑟、落寞……

  「承受痛苦的……永遠只有我一個嗎?哈哈……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啊!」不明原因,此刻
的Dennis只想放聲狂笑,將他滿腹的委屈、無奈、不甘全笑出聲,但他不能!不能讓其他人看見、聽見……他無
助的一面。

  「走吧,Davis,杵在哪兒幹嘛?」在Dennis素來平淡的語氣中,卻多了一絲妒忌、羨慕與不平的醋味。

  「為什麼他能得到原諒?我就不能?為什麼他可以得到寬恕,我不能?為什麼?嘿!果然,不經大腦行事的
人還是有好處的嗎?嘿、嘿嘿……」Dennis忽然低聲笑了出來,直令Davis感到莫名其妙,剛剛Dennis那不經意
流露出的嫉妒,與這時不尋常的舉止,Davis雖然不明其因,卻已使他本能地感到不自在,不適的感受擴散至全
身,Davis的脊髓上不自主地竄起一絲涼意,不安地問道:「Dennis,你、你沒事吧?」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原只是一句純粹關心的話,聽在Dennis這有心人耳中,倒成了莫大的諷刺,一種莫名
的怨念正隨著思緒爬升:「你是在嘲笑我嗎?哈哈……你儘管笑吧……我就是一個失敗者,失敗者只有被嘲笑的
下場,沒有反駁的權力,笑吧、笑吧,哈哈……」

  「Dennis?Dennis?」忽見Dennis停下腳步,身周露出一種危險的氣息,Davis全身一個激靈,戰戰兢兢地喚
了幾聲,本能正警惕著他,Dennis的舉止極不尋常!Davis下意識地就要擺出戰鬥姿勢,念頭方起,不禁訝然失
笑:「我是怎麼了?居然會對Dennis擺出備戰姿勢?是近來的事情太繁雜,使我起了杯弓蛇影的念頭嗎?」

    就在Davis心中轉著這些想法之時,只能見到Dennis背影的他,自然不會發現此刻的Dennis,面容上沒有以
往的冷淡沈默,反而露出一種陰戾的表情,但這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

    Dennis聽到Davis的叫喚,容顏上的陰戾瞬即褪下,換上平時冷靜的表情,淡淡地道:「什麼事?」

  「呃,你怎麼忽然停了下來?」Davis暗道自己多心,Dennis不是正常得很嗎?

  「喔,剛剛想到我與Rudolf有些私事要處理。」Dennis不希望Davis發覺他心中所想,順口捏造了一個謊言,
特地在「私事」兩字上加重語氣,以免Davis繼續追問下去。

  「喔……」Davis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道:「那麼……可以走了嗎?」

  「走吧。」Dennis淡淡地道,逕自前行。

    雖然Dennis口頭上說著沒事,但那詭譎的氣氛卻一直縈繞Davis心中,久久無法消散。

    於是,兩人便在這種互有心事的情形下,默默地走回住處。

    Dennis帶Davis到了房間門口,面無表情地道:「你先休息吧,我有事找Rudolf。」說罷,不待Davis有所反
應,便走過了Davis身邊。

    兩人擦肩而過的剎那,Dennis不可覺察地瞄了Davis一眼,Davis猝感一陣寒意散佈全身,呼吸頓時一窒,但
這寒意來得快去得快,瞬間便消失無蹤。

    直至Dennis遠去,Davis才驚覺冷汗已浸了他一身。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Davis心神不寧地想著,又開始回憶起方才Dennis不自然的舉止,及自己
竟差點對Dennis擺出備戰姿態,不安的感覺愈來愈重:「今天的Dennis是怎麼了……為什麼我心跳會不自主地加
快……」

    滿懷著心事,Davis推開房門,空蕩蕩的房間,彷彿要吞噬了他一般,Davis一愣,搧了自己一個耳光,「啪」
的一聲響,在寂靜的房間中格外清脆,Davis暗罵:「我是怎麼了?胡思亂想的?」但腳步卻不聽使喚地離開房
間,向室外走去。

    Davis此時並不曉得,事實上他的不安其來有自,而現在的他也不會知道,只因為一時的疏忽,將演就往後
一連串的悲劇─使他悔恨交加,無可挽回的悲劇。

    自責,將會悄悄地毀滅他的一生……

    Dennis在撇開了Davis後,腳步才緩了下來,他心中不住盤旋著那情境,就連Dennis自己也不明其因,為何
當他一看見Davis,心中就會不可遏抑地湧現一股怒意、妒意、恨意……此外,還有一種……一種感覺,那是
Dennis絕不願承認,卻不容得他否認,就在那時……他的心裡竟出現了一絲……一絲絲…似有若無的……殺意!

  「他是我的兄弟啊!我在想什麼!」Dennis現在只想蹲下來,抱頭低吼。

    理智與情感正在Dennis腦海中爭奪那「方寸之地」。

  「該死!」Dennis嘶吼了一聲,憤怒的他一拳擊向樹幹。

  「咚」沉悶的聲音從樹身傳出,一個碗狀大的窟窿貫透了樹身,瞧來是難活了。

    Dennis心情稍微穩定了下來,只得漫無目的地前行。

    Dennis像遊魂一般地飄盪著,雙眼不復清明,只是一片渾噩。

    不久,Dennis愣愣地佇立在一處地方,他並不清楚為何自己會在這兒,但Denis沒有那個心思去探究,他只
是傻傻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站在土丘上,光影交錯間,一襲海藍的日式浪人服若隱若現,而衣主的臉龐也在一明一暗的交換中,增添了
一種詭秘感。

    Rudolf輕柔地撫著,那繫於腰間突兀的第三把武士刀。

    指尖滑過刀鞘上,那布滿鏽蝕,古老而斑駁的雕鏤,Rudolf靜靜地體會著這種觸感。

    這樣的一幕情景,徒使人領略到一抹淡淡的憂傷,尤其是在這樣的月色之下。

    Rudolf擁有刀削一般的輪廓,線條分明的五官,除了雙眉時緊時鬆,眼眸半開半闔外,剩下的皆如清潭一般
平靜。

    終於,Rudolf那隻撫摸刀鞘的手停了下來。

  「Dennis,有事嗎?」Rudolf聲音飄渺不定,像是隨時會逸散在空氣中一樣。Dennis的來到,以Rudolf的功
力,又怎麼可能不曉得,只是Dennis許久未說一句話,令Rudolf感到很迷惑罷了,以Dennis的性格而言,是向來
不做無謂之事。

    經Rudolf這麼一出聲,發愣中的Dennis才驚醒回神,想要回話時,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不知何時啞得說不出話。

    但頃刻Dennis就回復了一貫的從容,回想起剛剛的情景,Dennis知道Rudolf似乎隱瞞了很多事。

  「你覺得呢?」清了清嗓子,Dennis不輕不重地反問一聲。

  「我想應該有事。」Rudolf也回了一句無關緊要,與正題完全無關的話。

    也不知道基於何種心態,兩人皆不願先主動道破正事。

    聽完Rudolf的應話,Dennis皺了皺眉,仍淡然自若地道:「你沒有甚麼話要對我說的嗎?就剛才的……」

  「說?要說什麼?」Rudolf低笑了一聲,手不自禁地再撫上那第三柄刀,道:「或者該說,你要問什麼?」

  「我以為……你會知道我的來意。」Dennis語氣不變,依然沒有明白地講出來。

    對於這種模稜兩可的說話,Rudolf又笑了一聲,道:「為什麼我一定要知道?如果……我是故意不知道呢?」

  「那你又何必站在此處,摸著你的武士刀。」Dennis不願再空費時間,單刀直入,一語打破這段不知所謂的
談話。

  「呵……」Rudolf笑得更開懷了,但他卻沒有再辯下去,見好就收,他還懂得這道理。

  「這是我師兄的刀。」Rudolf臉上的笑容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沈重的面容。

  「嗯。」Dennis明白這時他該當個好聽眾,適時的應和是必要,但不要過度打斷言者的話。

  「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大哥。他死了。」Rudolf又露出了那湛深的哀傷,但很快地就被那漠然的語氣給
掩飾過去。

  「殺死師兄的人……是……」Ruodlf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沒道出姓名。

  「是?」Dennis接著Rudolf的話尾,疑惑地道。

  「……請讓我平復一下心情……」Rudolf深沈而有力地吸了一口氣,語氣不如平時地嬉鬧,很……沈重。

    Dennis能夠很清楚地察覺,當Rudolf要道出那人姓名時,他雖然盡力克制心中的怒氣,但臉部那不自主地抽搐
與眼中血絲的散布卻是瞞不了人的。

  「靜靜聽我說吧……」Rudolf調整了情緒,緩慢地說出那段往事。

  「我有一個大師兄和一個師姐,大師兄是師父最鍾愛的徒弟,而師姐又是師父的獨生女,我都叫她小師姐。」

  「我們三個從小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吧……當然,在他們兩個眼中,我似乎只是個長不大的小鬼頭……而他們
兩個應該就是人常說的青梅竹馬。」

  「其實,師兄也曾經跟我提過,他對他的師妹算是情有獨鍾吧。」

  「如果沒有他的介入……一切都會這樣下去,現在的他們,可能也會是一對令人稱羨的神仙眷侶吧……」

  「直到有一天,一個衣衫藍縷的旅人昏死在族中,我們將他從生死邊緣救回……他說他是一位迷途的商人,
途中遭到打劫,而那些人想要將他滅口,他拼了命地逃跑,最後終於甩開那些人,但是也身負重傷,然後就昏迷
過去,不省人事,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在這邊了。」

  「大家居然天真地相信那種蠢話……」

  「小師姐起初對這個人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人總是有辦法把握到與師姐獨處的時間
……再加上那個人本身長得並不差,大病初癒的他雖然氣色欠佳,但是能想見平時的他體魄應該不錯,否則怎麼
逃得過強盜的追殺……總之,師姐慢慢地喜歡上了這個外地人。」

  「我那傻得可以的師兄……居然還在說什麼,我是真心愛著師妹,所以為了她的幸福,我不應該阻止她與別
人相愛,只要她能快樂,那我就心滿意足了……真是笨蛋一個,都什麼年代了,這種老套的話也在說,有夠肉麻
的,白癡一個!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真是好笑,哈哈……他為什麼這麼笨,為什麼態度不能強硬一些……從小
就是這樣,你狠一點是會死啊……活該!活該!」

  「師父好像也沒有察覺不對勁,雖然他知道師兄是愛著師姐的,但是師父也明白愛情這種事情是不能勉強的
……以為師兄能夠看得開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師姐與那個人的感情愈來愈深,甚至已到了論及婚嫁的地步了……師父也將他視為準女婿,將族中的武學全
數傳授給他,只留下一些最為重要的還未傳授。」

  「他以為盡得師父的真傳,終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就在他與師姐要結婚的前一天,他殺了大師兄,接著闖入師姐房中,欲強暴師姐,後來因為我們及時趕到
現場,他的獸行未能得逞,而在我們的包圍之下負傷逃脫。」

  「師兄……就這樣被他害死了。師姐……也因為這件事,變得神經質,一有男性靠近,她就會全身顫抖冒冷
汗,除了我與師父外,她不敢接近任何一位男性……也不敢再嘗試新的戀情……」

  「那名商人……在我們的追查下……發現他來自於新疆中的一個部落,那個部落稱為術族,他是一個親手弒
父的禽獸……同時也是……John與Jan的大哥……」

  「他們的大哥!」早料想到事情並不單純,卻沒想過這已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Dennis忍不住心中驚駭,
失態地大喊出聲。

  「沒錯……殺我師兄、侮我師姐的敗類……就是親手殺了自己父親,也是Jan與John的親生大哥與殺父仇人…
…同時,他也是現在邪門十將的『黑蝙蝠』,Tim。」Rudolf語氣仍是一貫的平靜,只能從他微微顫抖的語音瞧
出一些他心情激動的端倪。

    Dennis只是愣愣地聽著,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事態完全失控。

    不過這麼一來,所有的疑雲都有了一個明確的解釋了,Dennis回想起許久前,在術族與邪門的一場鬥爭之中,
雙方人馬對峙時,John在見得Tim的那種眼神,是充滿了莫名的依賴,卻又蘊含著深切的悲哀。Jan則是將憤怒完
全寫明在臉上,一切俱是因為Tim是殺父仇人啊……

    Rudolf、Newman誓殺Tim而後快這是不消說的,Jan應該不會去阻止這件事……但John呢?他會容許Rudolf殺
了自己的兄長嗎?Dennis沈默了……這將是一個難解的結啊!

  「說了老半天……你為何會多帶一把刀?」Dennis拋去那些擾人的念頭,以後的事情再看著辦,現在怎麼想
都是徒然,還是將心思放在最初的問題上,Dennis向前走了幾步,又提出另一個疑點:「而且……我從沒見你用
過這把刀。」

  「嗤嗤……」Rudolf忽然發出一陣毛骨悚然的笑聲,他眼中的世界漸漸地成了一片血紅,手又情不自禁地在
第三柄刀上游移著,只聽得他輕柔地道:「這是我師兄的刀哇……這把刀是為了斬下Tim的頭顱而存在……這把
刀有師兄的靈魂在裡頭……這把刀是要親自飲其血、蝕其骨、斷其筋、絕其脈……用以祭我師兄的……而在這之
前,它是不能出鞘的……呵呵!」

    Dennis看著Rudolf的雙眼慢慢被血絲籠罩而蒙上一層鮮紅,手搭上他的肩胛,淡淡地道:「這樣的月色下…
…心緒很難控制得宜?」

    經Dennis這麼一碰觸,Rudolf身軀微震,眼中血色慢慢地消褪,苦笑著道:「看來我還是不能以平常心看待
啊。」

  「……如果你真的能以平常心看待才真的奇怪。」Dennis睨了Rudolf一眼,淡淡地說道。

  「不提我了。」Rudolf此時又回復以往的放浪不羈,笑笑著問Dennis:「我怎麼覺得你今晚心事重重的?有
什麼困難嗎?要不要我幫你啊?」

    Dennis心中一驚,他沒想到自己竟會表現得這麼明顯,方才因一時對Davis起了殺意一事,Dennis至今仍耿
耿於懷。

  「怎麼了?不想說?」Rudolf看見Dennis忽然沈默了下來,疑惑地問道。

  「看來我的掩飾還不夠好啊……」Dennis心中盤旋著這個念頭,但臉上卻無絲毫異樣,淡淡地道:「你多心
了,我沒有心事。」

  「是嗎……」打死Rudolf他都不會相信Dennis沒有事,否則他剛才的眉頭是在皺怎樣的?

  「真的沒有事……」Dennis像是看出Rudolf的疑慮,口上這麼說,但眼神卻冷冷地注視著他,傳達另一種含
意:「就算有事也不會對你說,少多管閒事。」

  「啐……」Rudolf自討沒趣,只好認命地摸摸鼻子,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此時Rudolf又忽然靈光一現,自作聰明地道:「該不會是因為Jan……」

    Dennis一聽Rudolf提到Jan,眉頭立時一皺,冷漠地打斷:「別作無謂的猜測,這不關你的事情。」

  「喂喂,我可是好心耶!有我這個愛情專家來幫忙你,什麼女人還不是手到擒來。」Rudolf看見Dennis大有
掉頭就走的架勢,想說一些能夠吸引他的注意力的話,卻沒想到適得其反。

    Dennis斯文的臉上僵硬起來,轉過身不再理會Rudolf,淡淡地丟下一句:「狗頭軍師一個。」

  「靠!好心被狗咬。」Rudolf對著Dennis的背影大聲嚷嚷著,也不顧此舉會否吵著其他人。

  「該死!那荒唐的念頭居然會纏著我那麼久。」Dennis邊走邊想著,完全不理會後方Rudolf的呼喊,只是
一心想著方才自己不尋常的舉止:「我究竟是怎麼了!」

    思索間,Dennis已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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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51樓  發表於: 2007-05-17
    當Rudolf與Dennis提及Davis時,他本人正走在賓客房間外的走廊上,不知不覺地就走道了蕭氏姊妹的房間前。

    Davis愣了一下,隨即便失笑出聲,心道:「我這是幹嘛?被大姊虐待習慣了,還親自上門挨揍嗎?」想著
想著,Davis轉身便欲離開。

    不過出現在Davis眼前的情景,使他不由得愕然駐足。

    烏黑柔亮的秀髮在夜風中此起彼落地飄揚著,恬靜不施脂粉的玉容是最自然的秀麗,而不同於一般女性的柳
眉,略顯修直而逐漸攀升的眉形,平添一種巾幗英雄的勃勃英氣。

    一襲短袖薄衫襯出那婀娜的身段,而下身則穿著一條便於行動的緊身褲,將腿部動人的曲線描繪出來。

    此時,麗人正以手支頤,坐在外頭的台階上發著呆。

  「芬茗姊……她幹嘛?」Davis心中存疑地一步步走向蕭芬茗。

    直到Davis已身在蕭芬茗背後,她仍然一無所知,顯然是出神得厲害。

  「有沒有這麼誇張?」Davis心中稍稍吃了一驚,蕭芬茗好歹也練過一些皮毛武術,總不至於連人都站在她身
後,她還是渾然不知,這說明了蕭芬茗正非常專注地想著一件事。

  「不過我怎麼看都像發呆比較多……」Davis暗地裡評價著。

    Davis也不曉得該不該喚一喚蕭芬茗,但若阻擾她的興頭,照Davis前幾次的經驗,恐怕又是一陣酷刑。

    Davis在經過百般思量後,仍舊決定冒著生命危險捋虎鬚。

    Davis遲疑著伸出手,輕輕地擱在蕭芬茗的香肩上。

    只見蕭芬茗玉體猛地一顫,以某種近乎反射的速度一手箍緊肩上來者手腕,另一手攫住前臂,身形倏地一矮,
而後沉喝一聲,行雲流水般自然地用出一個過肩摔,欲將Davis摔出去。

    Davis沒有料著蕭芬茗的反應這麼迅速,大驚之餘,卻不敢運氣沈身,因為這會讓蕭芬茗的力道空放,使她
往前跌了一跤,這樣一來,之後自己的下場只會加倍悽慘而已。

    腦中稍微一想,Davis心中已有計較。

  「哇靠!大姊,妳討厭我也沒必要這樣吧?我跟妳是有血海深仇嗎?」身在半空中的Davis哀聲慘嚎,對蕭芬
茗提出他的抱怨。

    說話其間,Davis已經一個扭腰,回復到正常頭上腳下的姿勢著地。

  「啥?是你啊?幹嘛一聲不吭的,被摔是活該吧?」蕭芬茗看清楚拍她肩膀者原來是Davis,沒好氣地道。

  「怎麼這樣說……」Davis心中倒是挺委屈的,不過想了一想,也開始覺得用喚的不就好了,活該找罪受。

    蕭芬茗看見Davis神情呆滯了一下,不知怎地,也靜靜地盯著他,像是在考慮什麼事一樣。

    Davis被蕭芬茗瞧得渾身不自在,但又不敢隨意出聲,只得默默地任她觀賞。

  「算了,我正好有事找你,既然你自己送上門,我就落井下石好了。」蕭芬茗思索了一會兒,才這麼說道。

  「……芬茗姊,妳確定妳成語沒有用錯?」猶豫了一下,Davis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蕭芬茗。

  「要不然?火上加油?雪上加霜?雪中送炭?逆水行舟?」蕭芬茗一連提出好幾個備用選擇,卻沒半個正確。

  「……」Davis這是才驚覺到說話原來也是一門藝術……不過他還是必須說一下正解:「芬茗姊……其實正確
來說,應該要講……」

  「啊!管它去死!」蕭芬茗不耐煩地擺擺手,打斷了Davis的話,逕自道:「我又不是國文老師。而且這不是
重點!」

  「……」Davis再一次的無言,他怎麼看都覺得是惱羞成怒的成分來得比較多……

  「不開玩笑了。」蕭芬茗臉色嚴肅,本就飽蘊英氣的玉容,在情緒的渲染下,更有種女強人的氣息。此時,
蕭芬茗攏了攏耳鬢秀髮,蓮步輕挪至Davis的面前,昂起頭目光熠熠地直視著眼前較她高出幾分的青年,聲音抑
鬱地道:「你知道純茗……她喜歡你嗎?」

    Davis心湖掀起了一陣波濤,並非是忽聞蕭純茗戀慕他所致,而是因蕭芬茗竟在此刻提及此事,頓使他措手
不及,又不好當場走人,Davis即陷入一陣尷尬。

    半晌,Davis看見蕭芬茗一雙明眸仍一瞬不眨地盯著他,像是要他非得給一個答覆,無奈之下,Davis只好硬
著頭皮,吶吶地道:「這、這……我知道啊。」

  「那純茗醜嗎?脾氣不好嗎?身材不好嗎?」蕭芬茗平靜地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在她眼中,這三個條件應該
是決定男人選擇伴侶的首要選擇。

  「芬茗姊,別說笑了。」Davis搖搖頭,想都不用想,馬上就答道:「純茗很漂亮,個性又很溫柔,雖然愛哭
了點兒……然後身材,呃、咳、咳,妳還記得我第一次跟妳們見面的情況吧?我在浴室裡該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
,就我眼睛所能見的,純茗的身材只有四個字能形容……穠纖合度!」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不肯接受她?」蕭芬茗在確定Davis的觀感後,緩緩地問道。

    Davis愕然,隨即便嘆了一口氣,苦笑一聲,道:「芬茗姊……這種事情,不是這樣來衡量的……」

  「我不管怎麼衡量,什麼鬼東西都不是我在乎的,我只在乎一件事,就是純茗一生的幸福,未來怎樣我都不
管,我也沒閒心情去管。」蕭芬茗態度強硬地道,語氣也是如常的蠻橫,只聽她用一種命令式的口氣,道:「就
我眼前所見,純茗如果要幸福,唯有你再度讓她歡笑,所以……我要你接納純茗!」

    Davis微微皺眉,平時因為他素知蕭芬茗的脾性,對她諸多忍讓,這倒也就算了,但今次Davis覺得蕭芬茗真
得是太過火了,於是話聲中帶著以往沒有的強勢:「很抱歉,純茗她不是貨物,也不是妳要我說接納就接納的,
妳說的話,恕難照辦!」

  「好!既然如此,你倒是說出個原因,為什麼不肯接受純茗?」蕭芬茗語氣稍微緩和一點,卻仍有咄咄逼人
的意味在。

  「芬茗姊……這是個人隱私,我不想說。」Davis心中有股怒火慢慢地燒起來,蕭芬茗實在是管過頭了!

  「隱私?」蕭芬茗低下頭默默地思考了一陣子,接著恍若意會到了什麼一般,淺淺地笑了一聲,道:「我知
道……你大概有什麼不堪回首的過往吧。」

    Davis正想點頭應是時,蕭芬茗卻又自顧自地道:「但……不管如何,你要接受純茗這件事是永遠不可能改
變的!」

  「芬茗姊!」Davis沒想到蕭芬茗會這麼地固執,本已平息的怒火又昇了上來。

    Davis正想發作時,忽有一股馥郁芬芳的氣息充斥鼻間,心神恍惚間,頰邊傳來了柔嫩溫軟的觸感,側眼一
看,竟是蕭芬茗將她的香唇輕輕地印上了他的臉頰。

    這下還得了,Davis萬沒想到蕭芬茗會有這樣親暱的舉動,一時面紅耳赤,手忙腳亂地逃離蕭芬茗。

  「芬、芬茗姊,妳幹嘛!我、我們不是情侶啊!而、而且妳不是要幫純茗牽紅線的嗎?怎麼可以監守自盜…
…呃!不是啦,怎麼可以捷足先登?呃!也不是,妳怎、怎麼可以自食其果?哇靠!我在說什麼啊!」蕭芬茗的
一吻直令Davis頭腦一陣轟然,臉頰仍殘留著那濕潤美感,Davis一剎那失去了語言能力,遂開始語無倫次。

  「噗嗤!哈哈……」蕭芬茗看見Davis那手足無措的滑稽樣,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

  「呃、呃……」直至目前,Davis腦袋還是一片混沌,不知該作何反應。

  「傻小子!咯咯……」蕭芬茗本已忍住笑意,但話到一半卻還是出師未捷地「破功」,再笑了一陣子,蕭
芬茗才忍笑道:「怎樣?不會再生氣了吧?」

  「呃!」Davis忽然一呆,立刻就瞭解到蕭芬茗的用意,他剛才的怒意的確已煙消雲散,現在要氣也氣不起來,
雖素知蕭芬茗作風不羈,卻從沒想到她會開放到用這種方法來轉移他的注意力,Davis苦笑著道:「芬茗姊,妳
要平息我的怒火也不必這樣吧!這、這實在……太香豔了啊!小弟我怕心臟承受不住。」

  「噗哈哈……」蕭芬茗再笑開了臉,美目白了Davis一眼,道:「你可真不識貨!這種方法其他人想要還要不
到哩!你還有膽嫌啊!白白便宜你這小子了!」

  「是、是、是,小弟不識好歹。」Davis唉聲嘆氣地附和著蕭芬茗。

    蕭芬茗再露出了一個勝利的笑容後,便不再作弄Davis,只是凝眸注視著他的面容,細細打量著Davis良久,
這才幽幽地道:「Davis啊……你可知道你這張臉會害死多少女人嗎?」

  「我這張臉?怎麼了?有殺氣嗎?」Davis仍傻傻地不清楚蕭芬茗的話中話。

  「你可能不清楚你這張臉多有魅力吧……雖然你不是頂帥……但那能使人倍覺心安的氣質,是大半女人所夢
寐以求的,誰不希望自己的伴侶能是個無時無刻可給她依偎的避風港呢?而很幸運的,Davis你就擁有這種令人
迷醉的特質……難怪純茗會喜歡上你。」蕭芬茗看著Davis那傻氣的臉龐,低下頭彷彿喃喃自語地道。

  「喔?那對芬茗姊妳也一樣有吸引力囉?」Davis念念不忘方才那剎那的一吻,不知道為何,Davis就是極想
知道他在蕭芬茗心中的定位究竟是如何。

  「你?」蕭芬茗揚起頭盯著Davis,神情略帶點嘲諷,擺了擺頭,道:「你……還是別自作多情,少點白日夢
比較好。對我而言,你還太青澀了,說粗一點,你還太嫩了。雖然你有種使人安心的氣質,卻還不至於會令我動
心。我欣賞的是成熟、責任感強的『男人』,聽清楚了,是男人不是男孩。你……在我眼裡,充其量不過是個少
年而已。」

  「這樣說真傷我的心……」Davis神態故作哀戚地道,只差沒拊膺頓足。

  「少裝了吧你。」蕭芬茗冷笑一聲,不屑地道。下一刻,蕭芬茗臉上漸又愁雲密佈,柔聲道:「Davis……我
是誠心希望你能與純茗結為佳偶,白頭偕老。這不僅是給純茗幸福而已,同時也是給你自己一個解脫……緬懷過
去是懦弱的人才會作的事情。」

  「芬茗姊,我、我真的沒有辦法忘了她!我沒有辦法……」Davis語氣充滿悲戚,恍若掉入了一個最不堪的記
憶之中,不知不覺地,Davis雙手抱著頭漸漸地蹲下身軀。

    蕭芬茗靜靜地走近Davis,也蹲下了身子,以她纖細的手臂輕輕地攬著Davis的頭,柔聲道:「Davis,我並
沒有要你忘了她……忘了曾經的愛人那種人最差勁了……雖然她已不在你身旁……但是她永遠存活在你的心中,
只要你心中有她,她何時何地都會陪伴著你,這樣……不就夠了嗎?而現實之中,還有許多事情等待著你去完成
、彌補……你不該迷失在過往的泥淖之中啊……傻小子……」

  「她……永遠在我心中?」Davis眼神迷茫地自語著,手情不自禁地抱著自己。

  「只要你沒有忘掉她……她就永遠活在你心中……」蕭芬茗輕柔的語氣像微風一般,似有若無地平撫平Davis
心中的傷痕。

  「Davis……接受純茗又這麼困難嗎?」蕭芬茗聲音輕輕的,手慢慢地撫著Davis的頭,充滿憐愛地道:「不
要再侷限著自己了,放開你自己吧。」

    此刻的Davis卻已從迷茫間脫身,不著痕跡地掙開蕭芬茗的懷抱,站起身來,他吁了一口氣,微微地笑了:
「或許吧……我會試著放開自己,也希望總有一天,我能敞開心胸好好愛純茗……但不是現在……」Davis語聲
暫緩片刻,帶著不豫的神色,問道:「芬茗姊……為什麼妳會特地為了純茗……甚至為了純茗,不顧一切地逼迫
我?」

    蕭芬茗在Davis離開她懷中後,也靜靜地站直身體,攏了攏因風飄揚的散髮,在聽罷Davis的疑問後,沈默了
片刻,看了Davis一眼後,才道:「我已曾不止一次對你說過,純茗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看來你還不能瞭解。」

  「從純茗出生的那一天,當我看到她還是嬰兒的第一眼,我就明白我的這一生全是為了她而活。」

  「純茗她是這麼的單純,這麼的惹人憐愛。我的父母親從小就教育著我,姊姊有義務照顧好妹妹,沒錯!身
為她的姊姊,我有義務保護好她,即使犧牲我的一生也在所不惜。」

  「純茗的笑,她的快樂,就是支拄我努力的動力,我的名聲、地位、財富,全都是為了純茗一個人。」

  「往後的事實證明了一切,純茗的作為讓我感到為她所做的一切全是值得的,至今,我無怨無悔。」

  「沒有了純茗,我現在所有的一切全是白工。」

  「我這樣說,你懂了嗎?」

    Davis只是愣愣地聽著,姑且不論情緒處於極端的蕭芬茗,話中可信度能有幾許,單就這麼一番自白,Davis
從來未曾幻想過一位姊姊能對妹妹付出如此無私的關愛,但由另一個方面而言,卻也意味著……蕭芬茗是以她的
一生的成就來成全蕭純茗的幸福。

    想通了這一點,Davis愕然出聲:「芬茗姊……那妳不就……」

  「我不就什麼?犧牲自己嗎?」蕭芬茗似乎早就料到Davis想說什麼,晃了晃螓首,道:「我就說你不瞭解。
只要純茗快樂,我就快樂,何來犧牲之有?雖然我為了達到現在的位置而拋棄了很多東西,健康、愛情、夢想…
…這些東西,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Davis聽了蕭芬茗的一席話,啞口無言,經由這些話,他可以確定蕭芬茗心中的價值觀已不是他所能測度了,
蕭芬茗認為她所做的犧牲雖然是為了蕭純茗,又何嘗不是為己?說來可笑,當一個人只為了另一人而活,而他本
人卻沒有任何疑惑,那麼這人存在的意義究竟為何?蕭芬茗從沒想過這些問題……又或者對她而言,根本沒有必
要去想這些問題。

    耳聞蕭芬茗這麼理直氣壯之語,Davis欲出言開導,但一時間嘴卻只是翕張著,吐不出隻字片語,這時才赫
然發覺他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或許,蕭芬茗這種為了妹妹肯犧牲所有的氣勢,是Davis怎樣都沒法相與抗衡的吧……

  「Davis默然無語,內心五味雜陳。

    不明白原因,Davis就只是想問蕭芬茗這麼一句:「那麼……芬茗姊,對妳來說,為了純茗,妳究竟還有什
麼沒有犧牲過的?」

  「我……」蕭芬茗張了嘴,頓了一頓,猶疑地道:「或許…我對男女情愛,還存有那麼一丁點的憧憬……或
許……」

  「或許?」Davis抱持著疑惑地復問一聲。

  「我不知道……」蕭芬茗露出了難得的一絲迷茫與怯懦。

    Davis沈默了半晌,只是遲疑地問道:「這麼說……芬茗姊,妳是沒有打算結婚了?」

  「……結……婚?」蕭芬茗低低地沈吟著,仍舊是搖頭地說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從沒想過結婚這
檔事,我也沒有多餘的心思用在這事上……」

  「女強人總是這樣的嗎?」Davis調侃了一句,只是兩人卻沒有感到絲毫的笑意,有的只是苦澀。

  「哎!很晚了,我很睏啊,你也該回房間了,晚安。」在過了一下子的沈默後,蕭芬茗笑了一笑,用力拍了
Davis肩膀一下,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芬……」Davis看著蕭芬茗的背影,心中驀地竄升起一種蕭芬茗忽然離他很遠的錯覺,不自禁地伸出手,狀
似挽留,卻發覺自己吐不出隻字片語。

    蕭芬茗離開了,Davis心中有股莫名的失落,他從來未曾想過平常看似大而化之,粗魯蠻橫的蕭芬茗,心中
卻有這種變相的堅持,Davis不曉得要說些什麼,只得眼睜睜地看蕭芬茗走遠,無能為力……

  「犧牲一切、犧牲一切……」Davis自言自語地唸著,神色複雜地看著蕭芬茗離去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
「犧牲一個人的一生來成全另一個人……芬茗姊,請妳告訴我……這可值得嗎!」

                                                待續…

<第四十九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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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52樓  發表於: 2007-05-17
50、迷霧縱橫

深夜,聖皇門某間毫無光線的房內,如有人聲竊竊私語。

  「……如此真能奏效?」聽上去較顯蒼老的聲音狐疑地問道。

  「嗤……您老就信弟子一回吧。」似乎帶有蔑視意味地笑了一聲,但年輕的聲音掩飾得很好,沒讓面前這位
長者瞧出端倪,只聽他續道:「從邱老頭那兒聽到的,當初他對付姓許的也是這一招,而且卓有成效。」

  「姓許的……你說誰?」長者眼中閃過了一抹殺機,語氣卻仍是平平淡淡,不過只要眼前這位弟子答話一有
不慎,便會當下濺血。

    對於長者已生滅口之意,這位弟子似乎渾若未覺,徐徐然道:「弟子不清楚,邱老頭口風很緊,他只說是姓
許的,剩下的弟子就不清楚了……」

    長者心中那股殺意似乎還未消褪,看似隨意地問道:「喔,那他還有沒有說有誰參與?」

  「參與?」這位弟子露出疑惑的語氣,晃了晃頭,道:「他說這是他一手策劃的,沒有其他人參與。」

  「喔……也就是說,陷害許流初是他一手策劃的囉?」長者對這位弟子仍不敢掉以輕心,輕描淡寫地道出
「許流初」之名,靜觀其變。

  「老狐狸啊……跟我玩?你還太淺了……」這位弟子心中冷笑一聲,臉上卻露出不解神色,問道:「許流初?
您是說那位姓許的全名嗎?」

  「不……沒事。」看這位弟子似是真的一無所知,長者鬆了一口氣,心中的殺意也頓時降了不少,但也對眼
前這位弟子警惕起來:「他知道的太多了……必要時……哼!」

    長者眼神冰冷,嘴角亦露出一抹寒冷的笑意,道:「邱召儀……早看出你覬覦我這掌門之位已久……諒你也
想不到我早在你身旁安插一位眼線……」

  「請小心隔牆有耳。」這位弟子適時出言制止,免得長者自顧自地說下去。

    長者經這位弟子提醒,知道自己一時失態多說了不該說的話,遂止煞住接續的話。

  「總而言之……今晚該是行動之時……」長者陰沈地低語著。

  「您老英明……」這位弟子不忘奉承,說道:「還請放心,只要弟子取得勝利,弟子會以一個正當的理由拒
登掌門之位,再請您老續任。」

  「那邱老頭與Woody……」弟子話至一半便沒再說下去。

    長者冷冷一笑,不動聲色地捻下木桌的一角,長者將之握於手中且略一施勁,再張開掌時,木塊已化作一堆
虀粉,長者緩緩地側掌,木屑一一地散落至地面……似也暗指兩條人命將隨風而逝……

    滅口!

    長者與弟子相視一眼,雙雙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房間倏地陷入一陣靜默,半晌毫無動靜,只聽得細微的開門聲及細瑣的腳步聲,似有若無地出現在房中。

    人去樓空……

    靜悄了片刻……驀地!一抹黑影閃現,只見那位弟子去而復返,行動鬼祟,一雙眼不住地左瞥右瞄,在確定
四下無人後,轉眼間已消失在原地,而他正站在一間房外,卻是他與長者談話的隔壁房。

    這位弟子身手矯捷地迅速進房,就連開門、關門也無聲無息。

  「……狗娘養的!林齊揚……好歹我也是將你捧上掌門之位的幕後功臣……你竟然過河拆橋……天殺的!」
這位弟子甫進房,入耳的就是一把略為沙啞的聲音正喃喃咒罵著,聲音的主人想來便是邱召儀。

  「嗤……五十步笑百步。」這位弟子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諷。

    猝然驚覺房中多出一人,邱召儀枯軀一震,曾幾何時他的功力竟已退化如斯,連有人進房也未曾察覺。

  「屬、屬下失態了……」邱召儀背脊冒出一身冷汗,若剛才自己口不擇言地道出對這位弟子的恨意,現在他
可能已是一具死屍,一想到這,邱召儀便嚇得起了雞皮疙瘩。

  「你這麼緊張幹嘛?不是早說好在這房中會面……我會出現不是理所當然嗎……」這位弟子斜眼睨了邱召儀
一眼,冷笑地說著,末了又說了一句話:「還是說……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怕我知道?」

  「不、不,屬下怎敢有貳心?」邱召儀一聽這位弟子的推論,更是驚得臉色蒼白,顫著聲線道。

  「諒你也沒那個膽。」這位弟子冷冷地道了一聲,頓了一頓,道:「林齊揚已經對我產生疑心,雖然我已向
他保證,若我勝出則會將掌門之位讓給他,不過……到時他除了將你與Woody滅口外,恐怕連我也會遭殃。」

  「廢話!斬草除根,這道理林齊揚那龜孫子怎可能不知道……」邱召儀心底暗罵,面上卻故作鎮靜地道:
「屬下認為這無傷大雅……」

    邱召儀還想說下去,這位弟子卻已揚手制止,接下他的話:「反正到最後,死的絕對不是我。」

    邱召儀微微一愣,聽不出這位弟子話裡的弦外之音,只隱隱約約感覺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兒。

    這位弟子也沒讓邱召儀多想,冷漠地道:「你只須專心做好你分內的事,掌門之位自然是你的。」

  「恕屬下、屬下冒昧問一聲。」邱召儀畏畏縮縮地試問了一聲。

  「說吧。」這位弟子似是敷衍地應了一聲。

  「若成功……屬下真有機會坐上掌門之位?」邱召儀期期艾艾地道,深怕一個失言,便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這位弟子自始自終,臉色毫無變化,彷彿這一番話與他無關似的。

  「我已經強調過……只要你管好自己,掌門之位跑不掉。」這位弟子語氣冷冷淡淡,也無法得知他究竟是生
氣或是不耐,他停了一下,又道:「聖皇掌門對我來說根本沒有用,你也不用成日擔憂我會否信口雌黃……」

    邱召儀瘦骨嶙峋的軀體又是微微一顫,他的心事竟給這位弟子看得透徹,心中不由得冒出一絲寒意,連聲
道:「屬下怎敢、屬下怎敢……」

    這位弟子只是冷冷地瞥了邱召儀一眼,也沒道破他的言不由衷。

  「我不希望有出任何紕漏,否則不止你的掌門當不上……就是偌大的聖皇門也會……」頓了一下,這位弟子
道:「灰飛煙滅。懂嗎?」

  「是、是……」邱召儀卑躬屈膝地連聲應是。

  「知道就好。」這位弟子在說完這句話後,好半晌便沒再出過絲毫聲響,卻是人已遠去。

    就在弟子離開的剎那,邱召儀頓感壓力消減不少,身軀也沒之前的沈重感,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

  「該死!」在大鬆一口氣的同時,邱召儀臉色亦佈滿了恨意,心中咒罵著:「好你個Windsoul……你自以為
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很好、很好……老子要你嚐嚐什麼叫後悔!什麼叫生不如死!嘿嘿……」

    邱召儀最後的笑聲卻是不自覺地發出,在這闃寂無聲的環境中,倍覺驚悚。

    雖然Windsoul已離開,但邱召儀卻遲遲沒有動靜,樣子似乎在等著什麼……

    邱召儀就這麼枯坐了好一會兒,在真正確定Windsoul已離開後,才放心地打了個響指。

    隨著「啵」的一聲,房外一個黑影偷偷摸摸地潛進房中,此人甫進房,邱召儀便著急地問著:「如何?我交
代你的事情辦好了吧?」

    只見此人恭恭敬敬地道:「長老,本門地下的炸藥我們已全數拆除……」

  「很好、很好!」邱召儀樂不可支,礙於所在地的關係,否則他實在很想放聲大笑來宣洩心中的興奮,在心
情極佳的狀況下,邱召儀拍拍這位弟子的肩膀,讚道:「這次你作得很好,我會好好獎賞你的!只要你以後還是
這麼忠心,等我當……咳咳,長老之位絕對跑不掉你!」

  「謝謝長老!謝謝長老!您的恩惠弟子永遠銘記在心!」拆除炸彈,這是說難不難,說易不易,但這位弟子
從沒想過卻可因此一步登天,心中也樂開了花,不住地彎腰躬身向邱召儀道謝。

  「行了,你先離開吧,有事我會再找你。」狂喜過後,邱召儀冷靜地擺擺手,示意這位弟子先行離去。

  「是。」弟子應了一聲,默默地離開房間。

  「Windsoul啊Windsoul……沒了那些炸藥,你用什麼威脅我呢?哈哈……我可是很期待當你聽到炸藥失靈時,
臉上的表情會是多麼的『精彩』啊!」邱召儀一想到能夠反客為主,心裡就不自禁地竊笑起來。

    此時,那位才被邱召儀稱讚的弟子,此刻正滿面春風地走在陰暗的路上,一邊想著以後自己當上長老後是何
等風光,要如何整治那些平時看他不起的聖皇門徒,一念及此,就不由得喜笑顏開。

    這名弟子兀自盤算著未來的大好前途,絲毫未曾發覺身後有一雙眼,正森寒地注視著他。

    一隻手慢慢的朝這名弟子的脖頸接近,五指箕張!

    不知是本能或是危機意識所致,這名弟子背心忽感一陣惡寒,他猛地回頭!

    空空蕩蕩,一旁的竹枝搖曳著,不見人跡。

    這名弟子艱難地嚥了嚥口水,驚慌地道:「誰!是誰?裝神弄鬼的!快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只有風聲呼呼與樹葉沙沙作響,增添了幾絲詭譎。

    這位弟子心中涼意更甚,莫不是這麼「好運」,真讓他遇上了……

    這名弟子此時才驚覺背後已冒了一身冷汗,夜風襲至,一陣涼颼之意猛然竄起,他萬分驚懼地喊了一聲:
「媽啊!」拔腿狂奔,轉瞬間消失在此處。

    月光投射下,光影交錯間,一抹似有若無的黑影緩緩露出臉,冷眼看著那名弟子落荒而逃。

    這人的面容……逐漸地顯露出來。

    不是旁人,正是不久前,先後與聖皇掌門林齊揚及長老邱召儀商議的弟子─Windsoul。

    有半邊臉是處在陰暗的地方,一隻眼暴露在光線投射下的Windsoul,眼中寒意愈盛,冷冷地道了一聲:「邱
召儀啊……天無絕人之路……你卻自尋死路……」

    轉身,一陣涼風吹過,不過眨眼間,Windsoul卻已蹤跡杳然。

    計中計、謀中謀,孰勝孰負……

    結果……呼之欲出。

*                    *                      *                      *                      *

  「踢躂踢躂……」凌晨零時,細碎的奔跑聲透著不尋常的氣息,聲響是由聖皇門內弟子宿處外的廊道傳出。

    本在房內養神的Woody,乍聞這不合時地的急促聲響,雙眉一挑,等到那陣聲響漸漸微弱,Woody毫無預警地
起身,動作俐落的一個翻身下了床鋪,輕輕地帶上門離開房間,抓緊那僅有的一絲腳步聲,跟蹤其後。

  「這麼晚了……會是誰這麼鬼祟?總之……不是好事!」Woody腦中急速運轉著,腳下則是刻不容緩地走走停停。

    Woody一刻也沒懈怠地尾隨那名行蹤神秘者,不知不覺,竟已來到了聖皇門安置外來賓客的所在。

    Woody察覺到自己已身在賓客暫宿處,心中一凜,意識到此時的一舉一動更須備加謹慎。若給外人見到他此
刻的舉動,莫說Woody自己不好交代過去,亦恐有損聖皇門名聲。

    隨著氣息進了一間木屋,Woody也止住了身形,不疾不徐地附耳於木屋牆面上,屏氣凝神地傾聽屋內動靜。

    原以為屋內會傳出交談聲,誰知卻不然。

    靜寂了好一陣子,Woody卻始終不曾聞得隻字片語,就好像那人憑空消失在房中。

    可屋內愈是沈寂,Woody心底不祥的預感便愈發濃厚,就在他已按捺不下蓄積已久的焦躁,方動身一探究竟
時,此際,屋內突如其來地傳出一聲慘叫!

    乍聞此聲淒厲的嚎叫,Woody再沒辦法無動於衷,心中不住叫糟的同時,再沒多作猶豫,當下不疑有它地闖
入屋內。

    一進房,映入Woody眼簾的是一名黑衣人,黑衣人全身籠罩在一襲黑袍下,身周瀰漫似有若無的詭譎之氣,
他正冷冷盯視著Woody。

    雙人四目一相接的剎那,一陣寒意倏地由脊椎竄升,Woody不由得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噤,受到黑衣人那冰
若寒刃的銳利眼神的震懾,明顯地呆愣了一下,但沈著穩定的個性使他立刻回過神來,內心提起十分警戒,四下
觀察著。

    就Woody眼中所見,此時,黑衣人足下正踩著一位赭色勁裝的男子,男子輪廓稜角分明,稱不上英俊,卻帶
著某種陽剛的魅力,但這張昔日不知擄獲多少少女芳心的臉孔,此刻卻只餘留一片蒼灰,面無血色,看來是已生
機盡喪。

    目光緩緩上移,但見黑衣人以他那細狹如蛇眼般的瞳孔,正自森寒地凝望著Woody,渾不在意一條人命方自
其手下斷魂,臉上也見不到絲毫東窗事發時的慌忙畏懼,神態冷漠而無情,似是等待Woody已久。

    這場殺人戲碼,恰似為了Woody所精心策劃一般。

  「你是誰?」Woody驚疑不定地問道,直到他再次與黑衣人四目相交之刻,Woody終於正視到這雙異常細狹的
瞳孔,看著它,Woody心底竟生出了莫名的熟悉感,心中迷團更甚。

    驀地!Woody腦中閃過了一道身影,在他的印象中,身影的主人也與眼前的黑衣人同樣,亦擁有一對蛇一般
細狹的瞳孔,隨著容貌在腦海裡逐分逐寸地浮顯,Woody虎軀猛然劇顫,終於知道眼前黑衣人他隱藏在黑袍底下
的身份!

    Woody一臉驚駭,盡是無法置信的神情,一句話哽在喉頭,硬是給逼了出口:「你、你是Windsoul!」

    聽到Woody揣測出他的身份,黑衣人除了淡漠,還是淡漠,一雙冷冰的眼眸猶似萬年雪峰,終年不融,全然
無從得知Woody對錯與否。

    這時,黑衣人做了一個出人意表的動作,只見他腳尖一壓,將地面上那具少年屍身翻轉過來,略一施力,少
年身軀便這麼被頂高,在半空中不停旋轉著,待落下到適當的高度時,黑衣人朝屍身胸口就是一個蹴擊,直讓這
副軀體受力向Woody迎頭飛至。

    Woody先是一個錯愕,但隨即機警的一個側身,輕易避過飛射而至的屍體,心下暗自疑惑:「人都已經死了,
他幹嘛做這毫無意義的動作?挑釁嗎?看又不像。」

    Woody腦中的疑惑還未能得到釐清,只聽得「颯」的一聲,黑衣人毫無先兆地一揚披風,霎時間遮蔽了Woody
視線所能及。

    面對黑衣人突如其來的舉動,Woody一時間不知所措,以為黑衣人定會趁其不備,乘虛而入,不容遲疑,立
刻將真氣催谷至極限,順著他經絡瘋狂地高速運行,在體表形成一層由氣勁所構成的無質薄膜,以防任何暗中襲
擊。

    Woody嚴陣以待,殊不知黑衣人卻沒有攻其不備,反倒是藉著披風的遮掩,猛然大退數步,眨眼間人已在窗
台邊,冷若寒霜地盯視了Woody頃刻,拳頭一揮,「啪啦」一陣玻璃碎聲,黑衣人動如脫兔地奪窗而出,不消片
刻便逃逸無蹤。

  「該死!上當!」心下咒罵,Woody急起直追,無奈黑衣人身法著實高絕,待Woody趕到窗口時,從窗口探出
頭觀望,卻連個風吹草動也沒有。

    心知著了他人的道兒,Woody無奈地退回房中,沒有了黑衣人在場的威脅,他這時才將心情完全地沈澱下來,
沈思著一些事情。

    從Woody一開始進房時,心裡總一種不踏實的錯覺,但因為黑衣人就在眼前,使得他不敢分心思慮其他瑣事。

    現下,黑衣人已經離開,心中那止不住的怪異感覺這才又爬上心頭。

    亦在此時,Woody才聽到房間外頭傳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想來方才的慘嚎已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有許多人
正朝此處移動。

    理論上,少了黑衣人在場的壓迫,對Woody而言該是如釋重負才對,但不知怎地,黑衣人的突發逃離非但沒
使Woody緊繃的情緒得到緩解,反倒徒令Woody心中的不安加劇。

    總有個地方不對勁!

  「踢躂踢躂」的腳步聲愈趨響亮,意味著朝這房間而來的人數愈多,距離也愈近。

    一陣陣的腳步聲恍若擊鼓般,重重敲在Woody的心上,每踏一步,他的心跳便劇烈地跳動一拍。

    Woody心中那股彆扭的感覺愈加強烈,彷彿有什麼不祥的事情即將爆發。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一種不協調的感覺?」Woody心情漸漸地浮躁起來,再無法泰然處之。

    屋內,一具死屍,一名活人,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

    Woody環視周遭,像是要找出使他心神不寧的源頭。

  「為什麼他要等到我進來後才離開?依他的功夫,大可不必冒著洩漏身份的風險等我……他真有心,殺了人
後直接逃跑不是一了百了?為什麼他要等我進來?卻又在我進來後,才又逃跑?沒有道理啊!」Woody以手抵額,
皺眉苦思著,卻沒有任何眉目。

    不寧的感覺仍縈繞在Woody心中。

    腳步聲一下一下地踏著,一步一步地逼近,Woody眼皮一顫一顫地跳著。

    漸漸地,外頭的聲響緩了下來,人已在門口。

    Woody冷汗直流,心臟沒有遏止地瘋狂跳動著。

    突然!

    Woody終於發現到究竟何處出了矛盾!

    一具屍體,一個活人,真正的兇手已不在場,頭一眼目睹到這幕場景者,定會將殺人兇手與唯一存活的Woody
聯想在一起!

    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肯相信Woody是為了活逮兇手才會在這房間,散落一地的玻璃碎屑絕無可能是真正兇手
為了逃逸才打破,而是死者生前猝然發現Woody要對他痛下殺手時,在垂死爭鬥中意外擊碎的!

    最重要的一點……黑衣人在屍體上的那一腳!

  「鬼車腿!該死!我完完全全地上當了,嫁禍之計!」Woody心中咒罵,此情此景,他是百口莫辯!

    想通了一切,Woody再沒多做逗留,特別是在聽到撬門聲後,外頭的人群即將要進來了!

  「速離!」一時間,Woody心中只存有這個念頭,身形沒有一刻停歇,想也沒想,逕自朝窗外躍出。

    跳出窗外的剎那,正當Woody自以為逃過一劫,心有餘悸卻也暗自慶幸之際,一股暴烈的力量卻在此時撲天
蓋地般迎面湧至!

  「什麼!他竟然還在外頭!」Woody心中駭然,臉色鐵青,此時,他才猝覺自己的一舉一動竟全落在敵人的算
計之中。

    身在半空,Woody毫無防備,這股力道硬是要將他逼回房間!這一刻,身後的房門已經「喀」的一聲打開,
已無多餘時間能容Woody回房再從頭來過了!

    Woody勢不能依著這道力量的架勢被迫退入房間,一旦他順了偷襲者的意,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既不能退,那就進!

    Woody猛一咬牙,奮力運起僅存的真氣,硬上!

  「噗!」一蓬鮮血由Woody口中激射而出,即使他已運氣護體,但這當頭而至的力量實在太過強橫,Woody只
感覺到像是身負千鈞,龐大的壓力正一分一寸地擠扭著他的軀體,使Woody生出一種身體快要散架的錯覺。

    勁氣的霸道超乎Woody預料,平時的他或許能與之鬥個不分軒輊,在這刻此消彼長下,Woody知道他絕對沒法
在這道氣勁的壓迫下撐過去。

    若Woody再不退避,五臟六腑就會被這力量震碎,回天乏術。

    即使下場慘不忍睹,Woody仍是一無所懼,堅毅的神情從未在他臉上褪下,尤其是在這等生死關頭,他也僅
止於一開始的失措,而後心情就沈靜下來了。

  「我寧死,也不願喪命在別人的嫁禍下!」Woody心底倔強地道。

    擠壓的勁道不減反增,但Woody丹田內的「罡乘真氣」卻已油盡燈枯,根本騰不出丁點兒的真氣。

    氣海告罄的Woody,毫無真氣護體,整副軀體毫無防備的暴露在他人的攻擊之下,於是七竅開始滲出血珠,
神智漸漸地迷濛飄忽,命若風中殘燭,岌岌可危,在生與死的界線上徘徊著。

    Woody仍是不退!

    Woody的經絡早已乾涸,氣海亦已枯竭。就在他心存絕望之時,一絲異樣的氣息,在Woody體內無聲無息地竄
升而出。

    這淡若毫芥的氣絲,竟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未見停歇地滋長著。

    Woody心中備感詫異,但這驚愕不過是須臾間的感覺,下一刻,Woody便已猜著這股真氣的源由。

    不多時,這異樣的真氣已形成一簇氣團,霸佔了Woody氣海中原「罡乘真氣」所在之處。這股真氣在經絡中
流動的方向,與一般真氣的流轉大相逕庭。

    當這股真氣在Woody體內經絡中流動時,他感受到一絲絲的沁涼,沿著全身經脈的走向,無所不至地滲入全
身,有種難以言喻的受用。

    這股與「罡乘真氣」天壤之別的異類之氣,Woody再明白不過,正是前陣子方破戒動用的──「逆幽真氣」。

    在「逆幽真氣」的漂染下,在型的方面上Woody雖然不見改變,但整個人的氣質上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原本正氣凜然的炯然之氣,此刻竟散著一種邪異的魅惑感,而這也間接影響到了Woody的心境。

  「逆幽真氣」驟現,Woody體內原已乾癟的經脈竟似枯木逢春一般,再度活躍起來。

    這道真氣的來源Woody非常清楚,但眼下這情勢也已無暇顧及凌臥天的吩咐,Woody決意動用這忌諱的真氣。

    感受到體內真氣復又源源不絕地流動著,充盈感使Woody不自主地露出了愜意的笑容,力量的回歸,也就代
表著反客為主之時已至。

    就在Woody要反制的同時,一直緊咬著他的真氣竟在此時收回,由飽和到空無,其中巨大的落差,Woody一時
間無法適應,帶著前衝的架勢,身形一個踉蹌,險些兒跌出窗外,萬幸他的平衡感不錯,是以安穩落地作為收尾。

    Woody終於成功地離開房間,其間由敵人的氣勁壓制,經歷了Woody體內「逆幽真氣」的生成,及最後敵人收
回真氣Woody平安離房,前前後後不過一、兩秒,Woody卻感覺彷彿過了幾個鐘頭一樣漫長。

    出了窗戶不代表就此安全無虞,房間的門已經半開了,若有人甫進房便見到Woody站在窗外,即便只有背影,
憑著Woody那特殊的灰黑髮色,還是能夠輕易地將他認出。

    Woody夠聰明,當然也曉得這一點,但在有了「逆幽真氣」之後,他的個性便由謹慎細心平添了些大膽隨興。

    Woody就這麼背對著房門,文風不動地站在窗外,終於在房門開了過半後,Woody嘴角這才揚起一抹笑意,踏
起唯有身負「逆幽真氣」才能練就的身法,「咫尺千里」(註)。

    感受不到任何的空氣流動,亦見不到一粒揚起的沙塵,Woody就這樣消失在窗邊,同一刻,房間的門終於開
了,人群瞬間湧進房內,爾後的騷動不在話下。

    註:遊戲中,原名為「瞬間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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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53樓  發表於: 2007-05-17
*                    *                      *                      *                      *

  「唉……芬茗姊啊……芬茗姊啊……」Davis面帶愁容,垂首走著,嘴中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苦笑了一聲,到了一座池塘旁,Davis停下了腳步坐在池邊,只覺心煩意亂。

  「靠,我出來不就是為了舒緩情緒嗎?怎麼反而更煩了?」Davis懊惱地想著,一雙眼愣愣地看著水面。

    夜風悄然掠過,在水面上掀起淡淡皺褶,連帶著反映的景物亦隨波蕩漾而起,波光粼粼,沈浸在水中的那
一輪明月兀自吞吐著光暈,朦朧的月色,池水的漣漪,繪成一幅清幽的夜景。

    萬里無雲,月明星稀。

    低頭看著皎潔的銀月,Davis心頭一陣茫然,掬起一把水,像是要撈起沈在池底的滿月一樣,但這月卻從他
的指縫中無情地流逝,奈何未能挽回,便已失去。或許,能夠再掬起水來,卻嘆今怎若昔……

  「又是滿月了嗎……」看著清澈的池水,此情此景,有意無意間,挑動了Davis內心深處的某一條絃。

    伊人的倩影縈繞在腦海中,一刻也不曾或忘。

    頑皮的笑容,狡黠的雙眼……一點一滴地浮現出來。

    只是過眼雲煙,倏忽即逝。

  「追月……」Davis恍神地凝視著池面,喃喃自語著:「能不能請妳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真的要聽芬茗
姊的話嗎……我如果接受了純茗,妳會不會不高興?追月……告訴我好不好……」

    夜風習習,池底的寒月,天頂的冷月,雙雙散發著清輝,孤寂而空虛。

  「追月……追月……」Davis呢喃著,輕輕地探出手,撫摸著池面,神色落寞。

    追月追月,奈何Davis一輩子就只能痴痴地追尋那朦朧的月,就如同池塘中的月,近在咫尺……

    直至某一天,他猝然驚覺,池中月只不過是個假象,猛然仰頭看見高懸天頂的明月,原來月自始至終,都不
曾在存在於他的眼裡,此刻的他才大徹大悟,他窮盡一生所想追求的月,竟是離他那麼的遠,那麼的遙不可及……

    在這萬籟俱寂之時,冷不防地,一尾銀鱗「咕通」一聲撥水而出,池中月因而碎殘。

    愣愣地,Davis任憑濺起的水珠落在臉頰上,失魂落魄地看著池中消散的倒影,身軀慢慢地蜷縮起來,將臉
龐埋在雙膝之間,想藉此掩藏心中最深處的哀慟,喃喃的語聲迴盪在空虛的寂靜中:「到頭來……就連她的虛影
……我也不曾擁有過……」

    良久。

    收拾好愁情,Davis終於收回了駐留於水池的目光,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略施薄力拍了拍臉頰。

    看著水中的自己,Davis露出了一個自認適宜的笑容後,才以一貫隨興的語氣,道:「是時候回房啦,在外
頭溜達這麼久,等會兒又要被人念了……又要被人念了……」

    正當Davis就要動身回房時,眼前猛然閃現一抹黑影,Davis心中警兆突生,沈喝一聲:「站住!」

    那人自是不可能蠢到聽信Davis的話,兀自跑遠。

    事發突然,事實上Davis也沒那能力追及那人,畢竟身法不是他的長項,而那一聲喝叫不過是個幌子。

  「事情不太對勁兒……」Davis皺起眉頭,一種危機意識慢慢地升起。

    也在同時,遠處傳來喧囂的嘈雜聲,像是有許多人在喧嘩似的。

  「出事了。」這是Davis心頭第一個想法,漸感不安的他沒有多逗留片刻,馬不停蹄地趕往聲源處。

    Davis在三思之下,猛然煞止身形,決定先改道到蕭氏姊妹倆的房間,確認她倆是否平安為要事。

    另一邊,Dennis當然不可能忽略這起騷動。

  「喔?這下好玩了。」Dennis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停下了腳步,掉頭往剛走過來的方向返回。

    Dennis腳步看似緩慢,豈知一跨步就是丈許,使人產生一種快慢交雜的錯亂感。

    行走中的Dennis,忽見一道身影衝向他來,但腳步不停,仍是一如往常的逕行,絲毫不懼會與來人相撞。

    實情也確如他所料,這道身影前衝至離他不足毫髮時,以某種匪夷所思的手法向一旁側行,所至處,無一不
帶起陣陣涼風。

    這人若無其事地站在Dennis身旁,與他並肩而行,恍若擦身而過一事未曾發生過。

    擁有這等詭譎身法者,除了身負至極身法─「魅影飄」的Rudolf,更無他人。

  「你也聽到那些聲音了吧?」Rudolf一貫的嘻笑,搭著Dennis肩膀,狀似老友地道。

  「你都能聽到了,何況我?」Dennis微微一笑,語氣多了一些調侃。

  「耶?兄弟啊,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怎麼聽起來我遜你一籌?」Rudolf故作驚疑地道。

  「不是聽起來,本來就是。」Dennis笑得更愉悅了。

  「噯,兄弟啊,我說這樣不太通啊,你也不想想……」Rudolf不認同地擺擺頭,連帶著一連串的長篇大論。

    Dennis淡笑地聽著,偶而插個幾句話駁斥Rudolf的論點。

    兩人就這麼一邊走一邊鬼扯淡,眨眼間竟已行逾百多公尺。

    外人看來,他倆似是相識多年的摯友,你一言我一語,話題淡如清水一樣。

    任誰也看不出,不久前Dennis與Rudolf兩人才剛不歡而散。

    兩人走走談談間,不知不覺已接近事發處。

    此時,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倆面前,即使如此,兩人的反應也僅不過是停下腳步,看著來者。

  「嗨!Woody,怎啦?一副狼狽樣?喔,你去採花喔!」臉上隨即堆起笑容,Rudolf隨口揶揄了Woody一聲,
只是這玩笑的水準還有待商榷。

  「我還去摘草……」Woody暗自嘟囔著,順道跟上Dennis與Rudolf的腳步,臉色輕鬆地道:「沒什麼,剛剛受
了一點內傷。」

  「喔!」Rudolf臉色盡是驚奇,語調起伏甚大地道:「內傷!這麼興奮?」

    Woody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什麼跟什麼?被人打的啦!」

  「喔喔!」Rudolf驚訝語氣更甚,掩嘴作不可置信貌,倒抽一口氣,道:「我真是看『對』你了!沒想到你
有這種癖好!」

  「喂!」Woody聽Rudolf愈說愈離譜,趕緊出聲制止。

  「玩就別玩得太過火,小心燒死自己啊我跟你講。」Rudolf語帶雙關地道,特別注意了一下Woody嘴角邊的血漬。

  「哈哈……」Woody大笑了幾聲,看似自然地抹去血跡,道:「下次會的。」

  「我說Woody,你可別放任Rudolf胡說,他什麼都不會,就只會無事化小,小事化大而已。」Dennis淡淡一笑,
提醒了Woody一聲。

  「什麼啊?我哪有你說得這麼不堪!」Rudolf聽了之後馬上不滿地嚷嚷著。

    Dennis只是笑了笑,不做回應。

    心知肚明Woody的傷與前方的騷動定有關連,但三人卻極有默契地避開這話題。

    原本的兩人交談,現在成了三人聚論,唯一不變的只有目的地。

*                    *                      *                      *                      *

    房間內,剛結束沐浴不久的蕭純茗,對著鏡子,梳著她柔順烏黑的秀髮。

    梳篦輕輕滑過髮隙,蕭純茗一手攏著髮絲,一手緩緩地梳櫛。

    看著鏡中蒼白,滿面憂愁的自己,蕭純茗先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再勉強露出了一個強笑。

    反覆試了幾次卻始終不盡人意,怎樣就是不能讓笑容看來自然些,蕭純茗沮喪地垂首,又嘆了一口氣。

  「每天都擺這種苦瓜臉,就連自己都看不過去了……」蕭純茗忽然有點氣她自己,氣自己太過軟弱、太過無
能,只會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來討人同情,什麼事情都幫不上,只是一個累贅,像蕭芬茗至少也有一點兒微
末武技以自防,而她只是一個負擔而已。

    實話實說,這樣的她,連蕭純茗自己都感到厭惡。

    梳著鬢髮的蕭純茗回想起前幾分鐘的事情。

  「喀嚓」的開門聲傳進蕭純茗的耳朵,此時她正沐浴完,包著一條浴巾走出浴室。

  「妹,洗好啦?」進門的蕭芬茗爽朗地問著,反手帶上門順便鎖起。

  「嗯,姊妳還沒洗吧?出去那麼久,什麼事啊?」蕭純茗側頭用毛巾搓揉著秀髮,好奇地問道。

    蕭芬茗走到房中,將鑰匙隨手一扔,用力伸了一個懶腰,而後成大字形撲倒在床鋪上,「嗚啊」一聲,發出
滿足的低吟。

  「姊,別扯開話題,妳還沒回答我呢!」看見蕭芬茗懶散地躺倒在床上,一臉舒服的模樣,蕭純茗好氣又好
笑地道。

  「啊?」蕭芬茗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口齒不清地道:「喔喔,那個啊,唔唔……哇!床好舒服啊,妹,我
們明早兒再說好了,現在好累,先睡先睡。」

  「姊,妳打算不洗澡啊?快起來!」換擦另一邊頭髮的蕭純茗,哭笑不得地道:「還有,把話說清楚。」

  「哎唷,妹啊,妳何必『拙拙』逼人呢?」蕭芬茗從床上坐直身子,看著蕭純茗,無奈地道。

    蕭純茗無力地看著蕭芬茗,雖然她知道蕭芬茗的成語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是每聽到一次就會傻眼一
遍,長久下來,她也懶得多費氣力去幫蕭芬茗矯正了。

  「我沒有咄咄逼人。」蕭純茗不滿地道,埋怨地道:「姊,我說妳的語文能力真的該好好加強一下。」

  「呃!怎麼連妳也這樣說?」蕭芬茗愣了一下,苦笑著道。

  「連我?」蕭純茗好奇地道,將毛巾放在一旁,拿起床上的外衣褲穿起,道:「還有誰這麼說嗎?」

  「唉……結果還是回到原點。算了,告訴妳也無妨,剛剛我才跟Davis在聊些事情而已。」蕭芬茗一手按著額
頭,頗有種無奈的感覺。

    乍聞Davis之名,蕭純茗本已略顯生氣的容顏頓轉黯然,就像一盆清香的花朵慢慢地枯萎,生機盡喪。

  「所以我不想說的嘛!」蕭芬茗一看見蕭純茗憔悴的模樣,音量略大地說著:「一提到他,妳就無精打采,
這小子真是造孽!」

  「姊,這不是他的錯……」蕭純茗為Davis辯解著,但話中苦澀的語氣卻瞞不了人。

  「不是他的錯,難不成是妳的錯?屁!」蕭芬茗將眼一瞪,身體猛地站起,氣呼呼地說著:「我看那小子根
本就是討罵,他當自己是個寶?妳是我的妹妹,就憑那小子的身價,我還看不上眼!」

  「……姊,別再罵他了,都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罷了……」穿好衣衫的蕭純茗,挽著蕭芬茗的胳臂,哀求地道。

  「哼!一天到晚裝個憂鬱的模樣,他以為他是誰啊?」蕭芬茗沒有理會蕭純茗,對於蕭純茗這麼袒護Davis,
反而更感到氣憤。

  「姊,別這樣……」蕭純茗苦苦勸著,攬緊了蕭芬茗的手臂。

  「唉……真不明白妳看上他哪一點。」蕭芬茗無奈地看著蕭純茗,拍拍她的肩膀,眼中露出溺愛的神色,溫
言道:「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會阻止妳的。妹啊,妳要清楚一件事,姊姊永遠支持妳,我永遠會站在妳這
一邊,懂嗎?」

  「嗯……」蕭純茗低低地應了一聲:「我知道……」

  「知道就好。」蕭芬茗捏了捏蕭純茗的鼻尖,笑了笑道:「那還不放開我,我要洗澡了。」

  「嗯。」蕭純茗臉蛋微微地紅了一下,隨即「釋放」了蕭芬茗。

    在蕭芬茗一邊褪去衣裳的同時,也一邊說著:「妹,既然我支持妳,那麼有一些話是非說不可……」蕭芬茗
頓了一頓,嘀咕著:「雖然很不想說。」

  「什麼事?」蕭純茗走到梳妝台前,回頭疑惑地看著蕭芬茗。

  「嗯,就我的觀察,Davis他這人外表看似大而化之,其實內心的感情是很澎湃的。唔……用悶騷形容應該不
為過。」蕭芬茗將脫下的衣服扔到一旁,側頭想了想,道:「嗯,總而言之,我覺得他不會看上一個軟弱,尤其
是那種我見猶憐型的女生。」

  「他一直緬懷過往,雖然剛剛我有開導過他,不過我想一時半刻,他還不太能調適過來。妹啊,不是我在說,
妳必須暫時改變自己的個性,說是迎合Davis也可以,以他現在的心境不會看上妳這型的,妳可以先讓他喜歡上
妳之後,再慢慢地來改變他,到時候妳也可以回復原本的個性。」

  「這件事最好能盡快做,因為這時,Davis的內心正處在一種很混亂,百感交集的狀態,兵法之道有招就是
『趁虛而入』,這個時候是他心靈最需要一個慰藉的時候,所以妳要顯得特別體貼,善解人意,而不是一看到他
就像個怨婦似的,這樣他反而會下意識地躲開妳。」

    蕭純茗愣愣地聽著蕭芬茗的「計策」,有那麼一剎那,她忽然覺得蕭芬茗還真是邪惡啊!

  「嗯,懂了嗎?」蕭芬茗一腳踏進浴室,還不忘回頭確認一下。

  「呃,嗯!懂了!」蕭純茗先是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之後蕭純茗便一邊梳著頭髮,一邊苦思著該怎麼改變她的個性。

  「唉……」想起蕭芬茗對她說的方法,蕭純茗又陷入苦惱,喃喃地道:「要怎麼改變個性啊…好難…」

    此時,外頭傳來一陣「叩叩」的敲門聲。

    蕭純茗疑惑著走近房門,心中不禁疑惑:「這麼晚了,會是誰?」

  「誰啊?」蕭純茗不敢掉以輕心地問道,雖然她也很清楚,這些擁有超乎她理解範疇的武林人士,若真要對
她下手,這麼一扇門對這些人而言,恐怕連一片豆腐皮也算不上。

  「純茗嗎?」門的另一頭傳來熟悉的男聲:「我是Davis。」

  「是、是他!」蕭純茗心中既高興又奇怪,慌慌忙忙地道:「你、你等一下,我馬上開幫你開門。」

    蕭純茗慌慌張張地跑到鏡子前,確定自己的儀態還能見人,輕輕撥撥髮梢,再慌慌張張地跑到門前,深呼吸
幾輪才開門。

    Davis站在門外則是暗自犯疑,也不知道房間怎會傳出「蹬蹬」的腳步聲,彷彿很緊急似的。

    房門終於打開,Davis看見蕭純茗先是笑了笑,打聲招呼:「嗨,這麼晚還來打擾,真不好意思。」

  「呃,嗯,是啊。」蕭純茗忽然結巴起來,支吾了半天才擠出一個「是啊」。

  「芬茗姊她……」Davis正想確認蕭芬茗是否在房間內,浴室卻傳出一聲宏亮的女音:「妹,誰啊?」

  「Davis。」蕭純茗回答了一聲,但因為音量不夠響亮,惹得蕭芬茗又問了一聲:「妹,大聲點,我聽不清楚
啦!」

  「芬茗姊,是我啦!」Davis啼笑皆非,乾脆自個兒回答,蕭純茗說話輕聲細語他也不是現在才知道。

  「嗯,既然妳們兩個都沒事,那就好了。」Davis像是心中像是放下一顆石頭,吁了一口氣。

  「怎麼了嗎?」蕭純茗不明白Davis的話,問道:「姊和我應該有什麼事嗎?」

    Davis搔搔臉頰,道:「沒有啦,妳們剛剛有沒有聽到外面有什麼聲音?」

  「聲音?沒有啊。」蕭純茗偏著螓首,很仔細地回想一下,才確定地道。

  「呃,這裡的隔音效果真好。」Davis先是愣了一下,才說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啊?」蕭純茗又迷惑了,怎麼Davis盡說一些讓她聽不太懂的話。

  「沒什麼啦,就是剛剛啊,我好像有聽到一些吵鬧的聲音。」Davis手指向聲音的來源處,接著說道:「本來
是想直接過去看看,不過想一想,還是先確定一下妳們的安全。」

  「喔──」蕭純茗拖出一聲瞭解的音節。

  「嗯,既然沒事,我先走了。」Davis繼續在這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又搔了搔臉頰,揮手對蕭純茗道:「再
見。」

  「耶?等等、等等!」蕭純茗見Davis頗有席不暇暖的模樣,心中極不願他就這麼離開,聽Davis說要離開,
急忙挽留。

  「嗯?還有事情嗎?」已經背過身的Davis再扭回頭,禮貌地問道。

  「唔,嗯……」蕭純茗又結巴著說不出來,老半天才衝著Davis說出一句:「你很趕嗎?」

  「趕?」Davis眼睛向上瞟了瞟,作思索貌,而後轉回身道:「應該算……不趕吧。」

    蕭純茗心中暗暗喜悅了一下,自我振奮了一聲,戰戰兢兢地道:「那、那你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唔?好是好啊……不過……」其實Davis之前確實有股想趕緊離去的衝動,小部分是對於騷動的好奇與不安,
其實最大的原因還是他害怕與蕭純茗獨處。

    為何Davis會害怕與蕭純茗獨處?其中的原因,竟真的被蕭芬茗說個正著,每當Davis一見到蕭純茗的愁容,
就會不自覺地想逃避,因為他總是下意識地認為是自己對蕭純茗的虧欠,才會使得她這麼鬱鬱寡歡,導致Davis
不太願意與蕭純茗獨處,這會讓兩人陷入某種尷尬的局面。

    不過,Davis感覺今日的蕭純茗似乎沒那麼憂愁了,雖然蕭純茗對他的態度稍嫌謹慎小心,但卻絲毫沒有露
出哀怨的模樣,這讓Davis想加緊離開的念頭淡了一些。

  「不過什麼?」蕭純茗急急地問著,著急的神情令Davis不禁莞爾。

    看著眼前的傻里傻氣的蕭純茗,Davis腦海又浮現蕭芬茗對他說過的話。

  「所以……我要你接納純茗!」「Davis……我是誠心希望你能與純茗結為佳偶,白頭偕老。這不僅是給純茗
幸福而已,同時也是給你自己一個解脫……」「緬懷過去是懦弱的人才會作的事情。」「只要你沒有忘掉她……
她就永遠活在你心中……」「雖然她已不在你身旁……但是她永遠存活在你的心中,只要你心中有她,她何時何
地都會陪伴著你,這樣……不就夠了嗎?」

  「這樣……不就夠了嗎……」Davis反覆地咀嚼著這句話,心中默默地想著:「或許、或許……我該……」

    蕭純茗看見Davis直盯著她,又露出了笑容,還以為自己有那些地方不對勁兒引人發噱,她左看右看,沒發
現到任何異樣,但Davis的笑容的確持續著,不明白究竟哪兒做錯的她,心下一急,眼淚竟湧上眼眶,垂垂欲滴。

  「呃!」回過神的Davis,沒一會兒就看見蕭純茗泫然欲泣的模樣,也慌了手腳,忙亂道:「妳、妳怎麼哭了?
是我哪裡做錯嗎?如果我哪裡做錯的話,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噗嗤」一聲,本是一副梨花帶淚模樣的蕭純茗,看見Davis手足無措的樣子,卻又忍俊不禁,笑了出聲。

    這兒的Davis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眼前的蕭純茗又哭又笑,他實在不懂得這麼去應對,處於一種毫無頭緒
的情況。

    既然無言以對,Davis只好傻傻地站著,等蕭純茗笑完再繼續說。

    笑了一陣子的蕭純茗也自知失態,羞赧地遏止笑意,雙頰飛紅。

  「呃……唔……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還是對不起。」Davis吶吶地說著,道著沒來由的歉。

  「不、你不用道歉……都是我太愛哭了……對不起……」蕭純茗拼命搖著頭,柔順的長髮隨著頭的擺動而飛
舞著。

  「答應姊姊說好不哭的……為什麼我又哭了……我真是軟弱,真是沒用……」蕭純茗愈說愈委屈,鼻子一酸,
話到後來又抽抽噎噎:「嗚、嗚……我又哭了,對不起……」

    面前的蕭純茗一邊哭著,卻一邊死命地抹去眼淚,像是不想讓Davis看到她哭的模樣。

    耳中盡是蕭純茗吸鼻子與哽噎的聲音,Davis不知怎地,竟無緣無故地癡了。

  「為什麼她會怕哭的樣子讓我看到?因為醜嗎?」Davis不明白,呆愣地看著蕭純茗抽涕的模樣,心中不自禁
地湧上一股憐惜。

    若是在平時,Davis會克制住這種異樣的感覺,因為對他而言,擁抱其他的女性,在精神層面上就已是背叛
了雷追月。對此,Davis是絕無可能寬恕自己,雷追月曾為他生,曾為他死,這份情是他今生今世永遠償不完,
也不願還清。

    Davis心裡很清楚,他一輩子都無法了卻這段感情,不管是雷追月生前,抑或死後,這不僅僅是為了回報雷
追月對他的愛情,更是一種自責、一種內疚、一種……還不清的債。

    事實上,Davis對蕭純茗抱著一種虧欠,如果不是因為他,蕭純茗現在可能還在家中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為他,蕭純茗不用陪著他四處奔波;如果不是他,蕭純茗不會為情所苦,鎮日落落寡歡。

    但這些全是藉口,或許Davis自己並不曉得,在他內心深處,有種恐懼,那恐懼是來自雷追月的死亡,他害
怕,害怕蕭純茗有一天……會成為第二個雷追月。

    Davis絕對無法再承受愛人在面前殞命,所以他害怕,他抗拒,他抑制,就是想斬斷蕭純茗對他的情絲。

    只可惜,此刻Davis無法認清心中的感覺,在之前蕭芬茗苦勸的推波助瀾下,對蕭純茗的憐惜壓過了一切,
Davis很明白他接下來的動作會摧毀之前他所做的努力,但他還是做了。

    低低啜泣的蕭純茗,忽然感覺到一陣溫暖的氣息籠罩著她,有人擁住了她。

  「Da……Davis!」蕭純茗雖然感到驚喜,但也有一絲不解,甚至畏懼。

    蕭純茗怕Davis只是將她視為Davis心中原本那位愛人的替代品。

  「呃,對不起……情不自禁就……」聽見蕭純茗的低呼,Davis不由得感到一陣尷尬,鬆開了雙臂。

    蕭純茗心中對蕭芬茗倒是愈加佩服,Davis似乎真的處於一種迷茫的情緒下,否則方才那擁抱她的動作,Davis
平時怎麼也做不出來的。

  「姊姊!你真是我的好姊姊啊!」蕭純茗此時到真的想狠狠親蕭芬茗幾口,以宣洩自己激動與興奮。

    雖然蕭純茗是極不願Davis鬆手,不過一向面嫩的她也不好意思留住Davis。

  「你就進來坐坐吧,姊姊應該也快洗好了。」蕭純茗緬靦地說著。

  「芬茗姊在洗澡,我這樣進去……不太好吧?」Davis頗有些躊躇,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我會不會直的進
去,橫的出來啊?」

    蕭純茗也忽地意識到這點,想到蕭芬茗一向都是習慣出了浴室才將衣服穿上,心中也不禁為難了起來。

    正當兩人為此猶豫不決時,浴室的門「喀」的一聲打開。

    Davis遠遠就聽到房間傳來蕭芬茗豪氣的聲音:「你們還在門外啊?站著不會累嗎?」

    蕭純茗先是作個手勢,暗示Davis先在門外稍等,她先進去看看。

    蕭純茗交代後,轉過身就要進房,走到半途又轉回身,雙手合十朝Davis俏皮地吐了吐香舌,才真正進房去。

    Davis看見蕭純茗罕見地露出頑皮的模樣,心中感到稍稍的欣慰。

    蕭純茗進房卻發現蕭芬茗早已將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齊,不禁疑惑地問道:「姊,妳不是都習慣出來才穿衣服
的嗎?」

  「啥啊?」蕭芬茗翻了一個白眼,輕輕敲了蕭純茗的額頭一下,沒好氣地道:「我的好妹妹,在家中跟在外
頭總有些分別吧?我還沒大方到出外也這麼放得開。」

  「姊,動粗是不好的行為。」蕭純茗裝模作樣地撫著被叩打的額頭,埋怨地道。

    蕭芬茗故作兇惡的模樣,獰聲道:「好丫頭,現在會頂嘴啦,那小子教壞妳的,對不對?」

    蕭純茗自然曉得蕭芬茗不是認真,淘氣地朝著蕭芬茗眨了眨眼。

    蕭芬茗也實在拿她這個妹妹沒法子,惡聲惡氣地道:「說吧,你們倆在外頭待這麼久,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
事?私訂終身?」

  「姊,別亂說啦!」蕭純茗一聽到「私訂終身」四字,雙頰飛紅,連忙解釋道:「Davis說他只是來確認我們
的安全。」於是蕭純茗將Davis的來意一字一句地說予蕭芬茗瞭解,其中當然略過了與Davis擁抱的這一段。

  「喔,這麼說來,某處有事發生?」大致上瞭解前因後果,得到結論後的蕭芬茗問道。

  「應該是吧……」蕭純茗不甚確定地說著,忽然「啊」的一聲,道:「Davis就在外頭,直接去問他不就得了。」

  「唷,我怎麼好意思打擾你們小倆口獨處的美好時光,厚著臉皮當電燈泡呢?」蕭芬茗臉色曖昧地說道。

  「姊!」蕭純茗的臉又紅了起來,跺了跺腳,不滿地說道。

  「行了行了,我不說就是了。」蕭芬茗嘴上這麼說,但臉上曖昧的神情仍未消失,直令蕭純茗氣也不成,鬆
口氣也不成。

  「走啦!」蕭純茗噘著嘴,曳著蕭芬茗的衣角,逕自向外走。

    蕭芬茗只是在後頭努力憋著笑,跟著蕭純茗走。

    Davis站在外頭等了一會兒,刻意收斂功力,避免聽到蕭氏姊妹的閨房私語。

    Davis此刻背抵牆邊,心中五味雜陳,凝視著星空中的明月,腦海又浮現雷追月的倩影,想起方才擁抱蕭純
茗的情景,Davis狠狠扯著衣襟,低低地嘶吼了一聲,蕭、雷兩人的儷影不斷在他腦中衝突著。

  「……我……我到底在做什麼啊?」背抵牆面,微微仰起頭,Davis深深譴責自己方才的行為,一手捂著雙
眼,上下兩排牙齒緊緊切合著,Davis後悔剛才的違心之舉:「我不應該這麼做的……不應該啊……」

    Davis頹喪地靠在牆上,直到耳邊傳來蕭氏姊妹接近的腳步聲,這才回過神來。

    入眼的是蕭芬茗在前頭,而蕭純茗則慢步走在後頭。

  「芬茗姊,洗好啦?」Davis隨口問了一句,作為開場白。

  「廢話!幹嘛?」蕭芬茗沒好氣地道,一肘撞了Davis一下。

    Davis假咳了幾聲,苦笑著道:「芬茗姊,打招呼也不是這樣打的吧?」

  「喔?你的意思是說還不夠周到囉?」蕭芬茗邊說著,邊摩拳擦掌,顯然是要來一記重的。

    Davis額間冒了一滴冷汗,連忙擺手說道:「不不不,周到,太周到了!」

  「哼哼……」蕭芬茗不懷好意地笑了幾聲,在Davis緊張地盯視下,放下了拳頭,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要來這裡?」

    略為思索了一下,Davis帶認真意味地說道:「我剛剛聽到遠處好像有一群人在吵,可能發生了什麼事。」

  「喔?有這檔事?」蕭芬茗低頭反覆思量了幾回,最後下了決定,道:「那我和純茗也去看看好了。」話落,
又轉向蕭純茗問道:「妹,可以吧?」

    蕭純茗微微頷首,示意一切由蕭芬茗決定。

  「嗯……」Davis沈吟了一陣子,道:「這也好。」

    其實Davis後頭原本還有一句「留妳們兩個在這兒我也不太放心。」,但為免蕭芬茗又藉此大做文章,Davis
還是識趣地吞下這一句話。

  「走吧,還傻在這邊做啥?」蕭芬茗賞了Davis一個栗爆,中斷了Davis的思考。

  「呃,走吧走吧。」回過神的Davis這才尷尬地道。

  「你喔……」蕭芬茗以指戳了戳Davis的額頭,這才背過身。

  「奇怪……心裡總有些不踏實,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Davis內心頗為焦躁,紊亂的感覺是他忽略不去的。

  「喂!快走啊!你要帶路的!」又傳來蕭芬茗慍怒的聲音,Davis不敢怠慢地加緊跟上,但心中的不安感卻未
因此削減分毫。

    今夜……將是個不眠之夜。

                                                待續…

<第五十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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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54樓  發表於: 2007-05-17
51、唇槍舌戰

Dennis、Rudolf及Woody三人一路上閒話家常,循著聲音,來到了事發處。

    正是之前Woody受黑衣人引誘上當,而與黑衣人照面之處。

    這時只見一間房間,裡裡外外不知圍了幾圈子的人群。

    屋內響起的哭泣聲,人群的喁語聲,紛亂的腳步聲,及偶爾乍起的怒斥聲,見證著情況之混亂。

    這騷動的關鍵性由此可見一斑。

    過得半晌,隨在Dennis三人之後,Davis與蕭氏姊妹這才姍姍來遲。

  「發生了什麼事情?」Davis一到現場,入目的是一片洶湧的人潮,開口向Dennis問道。

  「我也剛到,不清楚。」Dennis側眼瞅瞅人潮,作擺首不明貌。

  「就我所知……」素來穩重的Woody冷不防地插嘴,在這時使眾人感到極為突兀:「裡面有人喪命,而且死者
的來頭可能不小。」

  「呃!」在場眾人俱是一驚,就是因為清楚Woody的個性,明白他不會信口妄語,才更對Woody能如此肯定地
說出有人喪命一事感到訝異,而其中差別只在於有無將驚訝之情表露於臉上與否。

  「老兄,你怎麼這麼肯定?」Rudolf一臉愕然,轉頭朝Woody問道。

  「…因為……」Woody苦笑一聲,道:「我親眼看到的。」

  「呃!」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愕。

  「你親眼看到的……」Rudolf臉色異樣地盯著Woody,怪聲道:「該不會是你……」Rudolf並沒有說出後話,
但是單看他將拇指在頸間劃過的動作,便知道他暗示著什麼。

  「別胡說。」Woody微微蹙了眉,他就是怕有人會這麼誤會。

  「那死的人是……」Rudolf試探地問了一聲,只是不待話說完,狹小的房間中便傳出一聲震天價的怒吼,斷
了Rudolf的話。

  「是誰殺了我兒子!他媽的!」遠遠便足以耳聞這渾厚遒勁的喝聲,除了表明了此人的盛怒外,亦顯示出這
人擁有一身強勁的實力。

    這一聲暴喝,惹得外圍聚集的人眾面面相覷,一時間作聲不得。

    不久人們便開始鼓譟起來,許多人紛紛交頭接耳,一時間流言蜚語不絕於耳,多事之徒繪聲繪影地具現事發
當時的狀況,或是多作無謂的臆測。

    更甚者,有些一向對受害家族頗有嫌隙的門派,倒是樂見其成。

  「……據說他們與天上門一向交惡,會否是天上門幹的?」「有沒有可能是邪門下的手?」「不管是誰下的
毒手,這兒是聖皇門的地盤,現在死了人,聖皇門就是責無旁貸!」

    不知是受了旁人的點清又或者醒悟到誰是主事者,房中者大喝一聲:「沒錯!叫聖皇掌門人出來!給我一個
解釋!」內力沛然盈然,一聲較一聲強過數度,只聽得一句震耳欲聾的末聲沈喝,一字一句地道:「叫你們掌門
人……出來!」

  「這下事情大囉。」Rudolf一旁涼涼地道,顯然是一副事不關己,幸災樂禍的模樣。

    聽聞這幾句怒喊,Woody的眉頭皺得愈深,感覺似有什麼不祥的事情要發生,臉色陰晴不定。

    Dennis以微不可覺察的角度瞟了Woody幾眼,閉口不言,若有所思。

    此時,人潮漸漸朝兩旁散開,讓出了一條走道,走道那一端首先現身的正是聖皇掌門─林齊揚。

    林齊揚步伐穩健,臉色從容,舉止自得,一派雍容,意態不因門中發生一起血案而有所變化。

    另有一干人亦步亦趨地尾隨其後。

    瞧其陣容,人數不少,盡是門中執事長老及重要子弟們。

    邱召儀與Windsoul這兩位熟人也在其中,看見他倆,Dennis不禁暗自留神。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向事發之處。

    林齊揚漫步而行,正要進房,一名中年長者擋在門口,攔阻了林齊揚,只聽這位中年長者一聲怒斥衝著他來
:「林掌門,我兒遭歹人暗殺而猝死房中,此地歸聖皇門管轄,你說該怎麼辦!難不成聖皇門只是浪得虛名,竟
放任宵小之輩隨意進出,你要怎麼交代!」

    在回應長者前,林齊揚略作瀏覽,將房間巡視了一回,以便瞭解情勢。

    為了避免釀成一些不必要的誤會,林齊揚當下收回巡視的目光,從容地說道:「令公子暗遭橫禍,敝門理當
負起全責,區區來此之前,已下令門下弟子緊守門中各個出入口,一有個風吹草動,立時回報。至今仍未獲取
消息……」

    韓門主聽著林齊揚的話,臉色愈發鐵青,眉頭亦是跟著貼近。

  「門主且勿惱怒,未獲取消息非但是壞事,反而是件好事。」林齊揚看出韓門主的心事,遂委婉地說道。

  「此話怎說?」韓門主神情不悅,意指若林齊揚不給交代,他可沒那麼易與。

  「這代表著兇手仍在敝門中,只要線索齊全,相信不久便能夠水落石出。」林齊揚微微一笑,侃侃而談。

    韓門主臉色略微和緩,頷首算是接受了林齊揚的解釋。

  「此事實為敝門之失,區區在此深表哀悼。」林齊揚輕輕欠身,續道:「敝門定當負起逮出真兇之責,且將
惡徒帶至門主面前聽後發落。」

    韓門主的神情方緩,林齊揚卻又下了一個但書:「不過……」

    看著韓門主漸又難看的臉色,林齊揚不敢多賣關子,隨即道:「諸位多慮了,敝門理虧在先,怎有資格再
談條件?」

    明白林齊揚的用意並非如他想像中的這樣,韓門主輪廓軟化了些,語氣仍帶點兒不善地問道:「那麼……掌
門意指?」

  「區區不才希望能一察令公子之體,藉此探得些蛛絲馬跡,有助於敝門早日尋獲真兇,望韓門主應允。」林
齊揚心知借死者屍體對死者是一種不敬,對死者家屬更是一種侮辱,因此言語間盡顯虛心謙和。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頓時惹來數道瞪視的目光,更有一位性情暴躁的中年長者氣極而道:「你個王八羔
子!人是在你們門中出事,現在你竟還有臉跟我們要求看、看……」最後那一個「屍體」,長者卻是怎麼也說
不出口,看著仍舊伏臥屍體上痛哭的韓夫人,長者不欲這位母親再聽到跟「死」有關的詞彙,深怕她心中禁受
不了。

    長者憤怒地悶哼一聲,偏過頭不欲理睬林齊揚。

    對於長者的怒斥林齊揚並沒有回應,神色仍如若往常一般,一雙眼凝視著當中最具權威的韓門主,一切由
他做決定,所以林齊揚不需要理會他人的謾罵,只要韓門主的一聲承諾,一切皆能迎刃而解。

    韓門主緊皺眉頭,像是在掙扎著。

    片刻,韓門主深鎖的眉頭緩緩地舒展,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微微頷首沈聲道:「今日我給掌門一個面子,
但掌門若不盡快揪出兇手,休怪我韓應謙沒有事先警告。」語畢,身軀一側,讓出一條路。

  「門主深明大義,區區在此謝過。」林齊揚眉目間有種鬆了口氣的神情,踱步入房,若韓應謙拒絕,這事可
就難辦了。

    看見跪伏在屍身旁,傷心欲絕的韓夫人,林齊揚嘴角勾起一抹不為人知的冷笑,俯下身溫言勸慰:「韓夫
人,節哀順變…敝門定當為令公子雪仇。」

    韓夫人只是不停地哭,令旁人為之惻隱。

    韓應謙向韓夫人身旁的年輕人們使了個眼色,幾位年輕人紛紛彎下腰,扶起韓夫人虛弱的身軀,小心地牽
引著她到一旁。

    林齊揚眼神有意無意間飄往仍佇立房門旁的Windsoul,顯然有收到林齊揚傳來的暗示,Windsoul略一轉身,
走向屍身邊。

    韓應謙先是一個皺眉,正欲阻止,林齊揚卻先一步微笑道:「韓門主,這位是劣徒,Windsoul,在驗……
身一方面,頗有長才。」技巧性地避開「屍」這字,林齊揚亦明白此時最好別提到與死有關的詞彙。

    林齊揚的話使韓應謙本應伸出的手臂,頓時滯留在半空中,而後才順勢收回。

    Windsoul微微一笑,側身朝韓應謙遞出一絲失敬的眼神,隨後跨步走到林齊揚身旁。

    林齊揚與Windsoul擦肩而過,雙雙露出使人心寒的冷笑。

    Windsoul緩緩地彎下身來,半蹲著察看這具屍體。

    從頭到腳,毫不馬虎地看了一回,Windsoul微微地一皺眉頭,輕聲說道:「師父。」

    林齊揚轉過身,走到他身旁,靜靜地站起身來,Windsoul附耳對林齊揚說了些私話。

    也不知道Windsoul究竟對他說了些什麼,林齊揚的臉色陰晴不定,時而皺眉,時而詫異,恍若處於一種進
退維谷的窘境。

  「林掌門。」韓應謙眼見兩人正自交頭接耳,也不知究竟是什麼狀況,心中不由得著急起來。

    這時才發覺言行有所失當的林齊揚,忙回過身來,對著韓應謙微微欠身。

  「林掌門就別多禮了,究竟是怎樣了?」韓應謙急急問道,兒子的死因在他的心中才是第一順位。

    林齊揚臉上露出一種難以啟齒的神色,欲語還休的態度,使韓應謙的情緒更為焦躁。

  「掌門,到底是怎麼了?」韓應謙神色不善,以一種近乎質問的語氣說道。

    林齊揚默然半晌,沈重地道:「令公子胸膛留有一道傷痕,就形狀看來,似乎是個足印。」

  「……那又如何?」韓應謙不明究裡地問道,他實在很不喜歡這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

  「足印上有一種奇異的紫紅之色,唉……兇手是誰,區區或許能夠料到了。」林齊揚眉頭輕輕一皺,嘆了一
口氣。

  「什麼!」韓應謙怒目圓睜,怒氣騰騰地一把扯起林齊揚的衣領,音調因憤恨而顫抖著:「掌、掌門……你
…你說你、你已經知道,兇、兇、兇……」

    一旁冷漠寡言的Windsoul看見韓應謙怒髮衝冠的模樣,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嘴角揚起一絲不為人知的冷笑。

  「只是推測……還須經過證實……」林齊揚輕輕皺眉,心中暗自祈禱別事出意外。

    韓應謙深呼吸了幾口氣後,才略為平緩那激動的情緒,放緩了語氣對林齊揚說道:「我兒的仇,還請掌門助
一臂之力。」

    林齊揚沒有回話,不過是笑了一笑,看在韓應謙眼裡,只是覺得笑容乎似頗為牽強。

  「Windsoul,走吧。」林齊揚招呼了Windsoul一聲,下一刻便馬不停蹄地離開現場,Windsoul當然如影隨形
地跟隨在林齊揚身後。

    此時,林齊揚與韓應謙等人房中的對話如謠言般,銳不可擋地在圍觀的群眾中蔓延開來,或是口耳相傳,或
是以訛傳訛,或是無中生有,各式各樣的版本莫衷一是,總之是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一時間只見得房外鬧得
沸沸揚揚,嘩聲大作。

    而Rudolf此刻卻無視於四周嘈雜的交談聲,嘴裡銜著一根不知從何而來的青草,像是在側耳傾聽著什麼。

    一旁的Woody、Davis同蕭氏姊妹好奇地看著Rudolf。

    Dennis當然也看到他的異常舉止,當下即不客氣地問道:「你幹嘛?想當順風耳想瘋啦?你以為這樣能聽到
什麼?」

    Rudolf倒也不在乎Dennis的調侃,仍維持著那特殊的姿勢,但馬上便回復了正常。

    吐掉口中的草根,Rudolf咂咂嘴,伸出食指在Dennis鼻前晃啊晃,道:「嘖嘖,這你就不懂了。」

    Dennis聳聳肩,心下不以為然地道:「懂得比你多就夠了。」

    Rudolf顯然有察覺Dennis無所謂的表情,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神秘兮兮地道:「我沒有順風耳,但
眼線倒是不少。」

  「嗯?」Dennis微一揚眉,顯然不太明白Rudolf的話意。

    一旁的Davis、Woody和蕭氏姊妹亦露出關注的神情。

  「嘿嘿。」看見Dennis猶如丈二金剛的模樣,Rudolf顯得更為得意,臉龐湊近Dennis,以一種古怪的語調道
:「想不想知道啊?想不想啊?」

    微微閉起雙眼的Dennis,額間青筋不斷抖動著,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抽動,緊握的雙拳充分表示出他是如何
極力克制住心中扁人的衝動,眼角有一下沒一下地跳著,顫聲道:「Rudolf……不知道有沒有人跟你提過……你
有時候真的很欠揍……」

  「耶?族裡的人都說我是翩翩風采美少年,你可別小看我了,在族裡我可是許多女孩子芳心暗許,朝思暮想
的如意郎君,如果她們聽到了你的話,肯定會把你碎屍萬段兼熬骨煮肉,讓你受盡世界上最慘絕人寰的酷刑,在
你死後還會三天兩頭地請神拜佛順道買通閻羅王,上刀山下油鍋只是開始,最好是把你打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
超生。」Rudolf似乎只要靈感一到,便文思泉湧,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直是舌粲蓮花,只有深受其害的Dennis
才能感覺得到,他彷彿快要在Rudolf的口水中滅頂了。

  「呃呵呵……你是不是忘了說一件事,你們族裡的女生都有遺傳性眼疾對吧……」Dennis乾笑幾聲,抹去臉
上的口水。

  「我知道你嫉妒,不用不好意思,葡萄酸的心理我很瞭解,只要你努力,你一定會達到我這樣的地步,千萬
別輕言放棄,誰叫我們兩個人是好兄弟嘛!哈哈……」Rudolf毫不害臊地大笑,用力拍了Dennis的肩胛幾下,以
示勉勵。

  「……」Dennis看著兀自陶醉的Rudolf,發覺與他爭辯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錯得離譜,見鬼的大錯
特錯,這傢伙自戀到極點!

  「Dennis。」Davis在Dennis耳旁輕聲喚了一聲。

  「怎?」Dennis應了一聲。

  「……Rudolf他最近是不是受到什麼打擊?不然怎麼好像瘋瘋癲癲的?」Davis悄悄地問道,不欲Rudolf聽到
他倆的談話。

  「關於這點……我也想知道。」Dennis翻翻白眼,看著Rudolf自鳴得意的模樣,冷不防地喚了一聲:「喂。」

  「哈,啊?」笑聲戛然而止,Rudolf扭頭看向Dennis。

  「你到底要不要說正事。」Dennis不耐煩地道,使力抓了一下頭髮。

  「啊!對對。」Rudolf這時才想起他的初衷,拍了一下後腦勺。

    Dennis雙臂交叉置於胸前,沒好氣地道:「願聞其詳。」

  「嘿嘿。」Rudolf尷尬地乾笑幾聲,這才將房內事情發生的始末娓娓道來。

    聽完了前因後果,眾人各有所思。

  「……聽你這樣說,林齊揚似乎一點都不緊張人是在他門下死的?」Davis疑惑地對Rudolf問道。

  「就我所知,是這樣沒錯。」Rudolf歪頭想了一會兒,肯定地對Davis答道。

    正當Davis還想要說甚麼話時,這時幾位年輕人臉色沈重地由屋中走出來,其中一位便是當初的素衣少年,
絕倫。

    好友喪命,心中受到的打擊與煎熬,肯定是這群年輕人當中最深的一位,是以平素斯文的五官,現在卻顯得
無比疲憊與憔悴,神采黯淡,一言一行也都是無精打采,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只見絕倫向前站了一步,神情委頓,面對著房外一干武林人士,看似強振精神地朗聲道:「今日之事,實讓
諸位同道們見笑了……諸位的關顧之情有如雪中送炭,敝門感激涕零,讓諸位勞師動眾,實為敝門之失,如今林
掌門已為之作保,還請諸君寬心,夜露深寒,請諸位同道們歸返吧。」

    絕倫的這番話再度引起了一陣騷動,但在場的人群亦知道事情已告一段落,見絕倫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也就
興致索然地先後離去,不一會兒,前方只剩一片空地,空空蕩蕩。

    絕倫微微嘆了一口氣,對身旁的幾位年輕人招呼一下,復又進房。

    同時,隨著人群齊齊離去的Davis等人,正要前往凌臥天的草屋。

  「……」一路上,Dennis微闔著雙眼,好一陣子沒有動靜,Davis倒是不停地問東問西,就在一次Rudolf回答
完Davis的問話後,他才慢慢開口,聲線略為沙啞帶有寓意地道:「Woody……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

  「我?」不只Woody愕然,一旁的Davis等人也不明白Dennis的用意。

  「你是不是該坦白些什麼?直覺告訴我…」Dennis將雙眼睜開,當中蘊含著讓人猜不透的訊息,語氣擲地有
聲,Dennis靜靜地道:「你與這件事絕對有關係。」

    眾人的目光一齊刷地看向Woody,只見那張古拙老成的臉龐上閃過了一絲訝色,但也只是須臾間的事,彈指
過後,Woody吁了一口氣,苦笑一聲,道:「有時候我還真不得不佩服你,你的直覺真是準得恐怖。」

  「謝謝稱讚,我洗耳恭聽。」Dennis不疾不徐地道,靜心等待著Woody說話。

    看著Dennis的表情,與另外四人甚感興趣的神態,Woody知道這是「在劫難逃」了。於是Woody將他如何聽
到腳步聲、如何被引誘到房中、如何著了黑衣人的道兒、如何在千鈞一髮之際順利逃脫,將這一連串的事原原
本本,一字不漏地敘述出來。

    在聽完了這嫁禍之計後,Dennis的神色依舊平淡得可怕,只能由他的眼神中讀出他偶而思索的跡象。

    Rudolf倒是換上了一副凝重的面孔,只聽得他語重心長地對Woody道:「幸好你閃得快,不然事情就沒有補
救的餘地了。」

  「Dennis,你怎麼看?」Davis知道Dennis一定有辦法,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事情很嚴重、相當嚴重。」Dennis淡淡地道,雖然嘴上說很嚴重,但是口氣卻完全是兩回事。

    也只有相當瞭解Dennis的Rudolf知道,在情況愈是垂危時,Dennis的臉色愈是平靜。

  「你們看著吧,借刀殺人,那把刀絕對不只一把。」Dennis微一挑眉,望向遠方,在Woody等五人還沒反應
過來時,Dennis已經先說了:「看來比我預料的還快。」

    在Dennis說話這句話後,一名聖皇弟子風風火火地趕到Woody面前,極為嚴肅地說道:「Woody師兄,掌門
有事找你,要你去大殿一趟。」

    隨著這名弟子的報訊,Davis、Dennis、Rudolf、Woody與蕭氏姊妹六人,彷彿已經可以嗅到陰謀的氣息了
……

  「我陪你去。」Davis一手搭上Woody的肩膀,看著他老氣的臉龐,露齒一笑。

  「很抱歉,掌門說只許Woody一人前往,不得有閒雜人等陪同。」傳訊弟子像是誦經似的,流利但僵硬地道。

  「這!」Davis臉色一愕,像是給人迎頭潑了盆冷水,滋味極不好受。

    這時只見Rudolf笑嘻嘻地迎上那名傳訊的弟子,身子湊近,不知塞了什麼東西給他,弟子掂掂斤兩,眉頭
一皺,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啊!小哥別生氣嘛,一點點誠意罷了。」說著,Rudolf又偷偷摸摸地塞了一些給他。

    這名傳訊的弟子臉色這才舒緩,不著痕跡地將東西收入口袋,清咳一聲,朝Woody道:「Woody師兄,隨我
走。」

    Woody微微頷首,便要跟著這位弟子走,Davis見狀也想要跟上前去,Dennis卻伸手攔住了他。

  「等等。」收回了手,Dennis靜靜地道:「你留在這裡陪兩位蕭小姐。」

    Dennis吩咐完Davis,沒有搭理他疑問的目光,逕自走向在一旁納涼的Rudolf,平淡地道:「由你陪Woody
去。」語罷,與Rudolf擦肩而過。

    Rudolf懶散地一笑,算是答應了。

    只是眾人都沒有察覺,當Dennis與他肩膀交接的剎那,只有Rudolf一人聽到Dennis在他耳旁以凝重的語氣
說道:「記得,無論如何保護好Woody,你身旁的護衛希望不是擺好看的。」

    Rudolf雙瞳一凝,但笑容如往。

  「我去找Gerald,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在凌前輩的草屋會合。」走回定位的Dennis沈聲道,眾人點頭應和。

    在Rudolf與Woody離開後,Davis才皺眉問道:「Dennis,怎麼了?」

  「沒什麼……」雙目半睜半闔,Dennis平淡地打消了Davis的不安,只在後頭補上一句:「我有不祥的預感。」

  「什麼不祥……」Davis沒有來得及問,Dennis已經拋下一句話消失在原地:「我去接Gerald。」

  「搞什麼……」Davis心中的疑惑不但沒有得到解答,反倒更加深了一層。

  「喂,現在是什麼狀況?」蕭芬茗從一開始就沒有進入狀況,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根本不給她細想的餘暇。

  「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大事。」Davis無奈地說道,只是稍微安安蕭芬茗與蕭純茗的心。

    蕭芬茗與蕭純茗雖然隱約感覺到事不單純,卻也沒想去追究,畢竟她倆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插手武林之事。

    對於Dennis異常的態度,Davis心頭雖不甚安寧,但仍未能釐清這一團迷霧,是以他也只能老實地聽從Dennis
吩咐,提神戒備而已。

*                    *                      *                      *                      *

  「哼!竟然給這傢伙逃過一劫,好狗運!」正殿內部,一間專屬掌門的房中,林齊揚一拳敲在桌上,恨聲道。

  「不過……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我倒要看看……接下來他要怎麼狡辯!」臉色一變,林齊揚獰笑道。

  「弟子……」默立一旁的Windsoul,此時緩緩地開口。

  「什麼事?說吧。」情緒焦躁的林齊揚不耐煩地道,隨手捧起一杯茶倒入肚裡。

  「弟子認為……我們不應該這麼快定下Woody的罪。」Windsoul畢恭畢敬地對林齊揚進言。

  「怎麼說?」雖然頗為不滿,但基於以往對Windsoul智計的依賴與信任,林齊揚仍是耐心地聽候下落。

  「事情才剛發生,我們頂多只能尋獲一些眉目,而不能遽下定論,一口咬定Woody便是真兇,至多只能判定
他有下手的嫌疑。」Windsoul慢條斯理地分析,林齊揚則是聽得不時點頭。

    見林齊揚沒有反對的意思,Windsoul也就自顧自地說下去:「門中有人喪命不是小事,真兇是肯定要找出
來的。但是,是不是真兇都不要緊,被害家屬要的只是一個交代,所以,我們的責任不在於揪出真兇,而是如
何將Woody判為真兇。」

  「當然,我們早就預謀好要引Woody入彀,誣陷他一事就如同箭在弦上。但為了安全起見,眾長老們肯定會
出面干涉。就算他們沒有主動露面,我們也必須以事關重大、非同小可為源由,請長老們作證,在符合公平、
公正的前提下,才不會招人非議。」

  「只是事出突然,師父唯一能作的也僅不過是懷疑Woody,太過躁進反而徒使長老們起疑。」

  「因此,傳喚Woody前來只是為了質詢他,套他的話,好讓他的嫌疑更重,加深所有長老對他的疑心。之後
再放他走,以達到故佈疑陣的效果。」

  「之後,弟子與他爭奪掌門之位的決鬥時,會逼他使出鬼車腿,屆時,再說出他是真兇一事,就大功告成。」

    Windsoul語調淡然,這些計畫像是早在他腦中構思已久。

    林齊揚一開始能定下心聽,到後來卻是頭昏腦脹,暈暈然不知身在何方。

  「所以呢?」懶得精忖其中環節,林齊揚掏掏了耳,煩躁地問道。

    佇立在林齊揚身後的Windsoul,見林齊揚不重視他的剖析,只是冷冷一笑,道:「總而言之,您老不能當
下篤定Woody就是真兇,要用似是而非、模稜兩可的說法來混淆眾長老的思路。」

  「就照你說的辦吧。」林齊揚隨口答應一聲。

    這時,房外傳來一陣叩門聲。

  「誰?」平和地問道,林齊揚端起杯,在杯口輕輕吹了幾口氣,再含了一口茶。

  「是弟子。」傳來的聲音林齊揚再熟悉不過,這弟子便是受林齊揚吩咐去傳喚Woody,算是林齊揚的親信之
一。於是林齊揚溫和地道:「是你,進來吧。」

  「是。」這位弟子悄悄地開了門,像是怕發出一點聲響打擾到了掌門,而後再悄悄地帶上門,動作熟練,想
來已有不少經驗。

  「人帶來了嗎?」林齊揚話平淡得像一池秋水,令聽者心曠神怡。

    這位弟子顯然受到林齊揚語聲的影響,緊繃的臉頰稍微鬆弛下來,恭敬地道:「是的,Woody已帶到,長老
們也均在場,就只等候掌門出席。」

  「嗯……我隨後便至,你先退下吧。」林齊揚持一派之主的風度,故作雍容,略一沈吟,才提手輕揮,緩緩
道來。

  「是。」弟子眼看著地面,低著頭不敢正視林齊揚,靜靜地退出房。

    看著那位弟子的離去,林齊揚仰頭將杯中物一飲入腹,重重放下瓷杯,發出「鏗噹」清脆的器皿交擊聲,
林齊揚猛然起身,沈聲道:「走吧。」

  「是……」Windsoul仍是像個影子般,無時無刻地跟隨在林齊揚背後,卻鮮少人會留意到他的存在。

*                    *                      *                      *                      *

  「的的」的腳步聲從廊道另一端,既如鐘鼓擊鳴、亦如板拍交斥,一步與一步的間隔取得妙著毫巔,厚實卻
不失輕捷,愈發顯得來者的功力不俗,且對勁道輕重間的轉換絕對稱得上收放自如四字不為過。

    再怎麼說,林齊揚也是一派之主─正道中首屈一指的聖皇門之掌門,或許在智計方面他不夠火侯,但多年
來浸淫武道的成就依舊不容小覷,這亦解釋了今日他之所以擁有資格坐上這掌門之位之因。

    有節奏的腳步聲,無形地穿梭於廊道中,看似顛簸,實則響脆,清晰地傳至廊道另一頭的大殿中,鑽進每
一個人的耳中。

    許多的雕樑畫棟在在顯示出聖皇門的歷史性,雖稱不上富麗堂皇,倒也別有一番古色古香之風情,古樸純
手工雕繪的樑柱、桌椅、鼎爐、室飾……等等,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自然感。

    只要一踏入此殿,心中便不由自主地升起敬意,莫敢褻瀆。

    或許當初建此殿者並無心營造出這種肅穆的氣氛,但因為殿中的一琢一磨均是建造者灌注全副心神所建構
之,換言之,當往昔建造者那嘔心瀝血的執著轉嫁到此殿,其中無意間流露出的崇偉便令人不知不覺地肅然起
敬。

    此刻,Woody身處殿中,亦感受到了這莫名的莊嚴與壓迫,使他不敢有所怠慢或掉以輕心。

    Rudolf雖能陪同Woody前來,但也只能站在殿外觀望,對於將要作重大決策的聖皇門而言,這已是其所能容
忍的底限。

  「啐!什麼嘛!」被阻在外頭的Rudolf一邊踱步,一邊發著牢騷:「又不是什麼大事,神秘兮兮的,名門大
派都這麼喜歡搞排場啊?」

    或許是意識到再多加抱怨也只是徒勞無功,Rudolf停止了徘徊,眼中露出沈思的神情。

    只見得Rudolf將右掌舉耳鬢旁,伸出食指勾了幾勾。

    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名身著便服的忍者憑空在空氣中浮現,此時正值四更天,夜色罩地,能見度大幅減
降,若不留心,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現,這位忍者無聲無息地在Rudolf身旁顯形,態甚恭謹。

    Rudolf在忍者耳旁低命幾番,忍者略一頷首,復又活生生地消散。

  「Dennis叫我顧好Woody是怎麼一回事呢……」將事情交代完後,Rudolf來回撫著下頷,腦裡不斷地搜索枯
腸,卻仍舊理不出個頭緒。機變有餘,長謀不足,這或許便是Rudolf唯一不及Dennis的一點吧。

  「……希望Rudolf真有照我指示顧全Woody……心裡頭怎麼沒來由的覺得不安……」四周的景色飛快地變換,
高速行進中的Dennis頂著迎面而至的強風,不發一語地沈思著。

  「……先接到Gerald要緊!」心中作如是想,Dennis將身法再提升一層,於是乎,在Dennis的視野中,只專
注於前路的險阻卻沒餘心理會後方所發生的事,景物很快地便消逝在一陣風中,迅疾地被捲入同樣的地平線裡。

    大殿中,眾人屏息以待,等待的是誰?除了林齊揚更無他人。

    Woody惴惴不安地獨立在大殿中央,四下端詳著眾長老的神情,卻見大半者都沈默地靜坐在位,閉目養神。

    尤其是殿堂上的四位首席長老,能當上首席長老,必定具有一定的強橫實力與門中的聲望,受到眾多弟子
的信賴與愛戴,才有可能坐在今日這位子。

    看著端坐高堂的四位首席長老,Woody一時間依稀有些恍神,茫然間,他想起凌臥天曾對他說過的話:「首
席長老……若無意外,我也該是其中的一員了。」當時的凌臥天語氣似感傷似自嘲,眼中流露出一股蒼涼,與
作風素來邋遢落魄的他大相逕庭,這也是讓Woody之所以印象深刻的原因。

    四位首席長老中,其中之一便是邱召儀。另一位則是前幾天方與Woody比過武─Pride的師父,莊絕奕,莊
長老。

    Woody從未料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有如此「榮幸」站在這殿中,身旁淨是素來受聖皇中人皆所敬重的長老
們,即將要前來的更是鼎鼎大名的聖皇掌門人,正道第一大派的掌門吶!雖然凌臥天,也就是Woody的師父,一
直以來就不曾給予林齊揚絲毫尊敬,甚至於言語行止中,也明白地表示出對這位掌門的不屑與蔑視,但身為凌
臥天之徒的Woody,對這位傳聞中的掌門仍帶有未知的敬畏。

    Woody根本不曉得自己的身價怎在一夕之間竄高,現在的他當然沒心情去自我解嘲,默默地如一塊石頭,等
待著。

    腳步聲愈來愈接近大殿,Woody手心緩緩冒著汗漬,神念不定下,他體內的「逆幽真氣」似乎又有蠢蠢欲動
的跡象。

    Woody微微調整呼吸節奏,躁動的真氣才慢慢平緩。

  「隨著使用次數的增多……『逆幽真氣』好像愈來愈不受我控制了……」Woody不安地想著,「逆幽真氣」
總是在危急之際給予他最需要的即時支援,與Pride比武時如此,差點受誘踏入他人借刀殺人之計時亦如此。但
對於這陌生而一無所知的異樣真氣,Woody心中深感忌憚,尤其是凌臥天警惕他非必要萬不可使用,以及那向來
代表著邪派的黑色真氣,都是讓Woody不敢恣意操之的主因。

    現在,Woody感覺到了「逆幽真氣」那似是而非的侵略性,更促使他心中的不祥感加劇。

    就常理而言,一個個體絕不能容納兩種性質迥異的真氣共存,但現在活生生的例外便出在Woody身上,只不
過他一直壓抑著這股真氣,不讓它與純正的「罡乘真氣」有所交雜,為的就是唯恐兩股天南地北的真氣會產生
互斥之象,進而導致走火入魔。

    但「異氣不共存」之常理在Woody身上已被打破,焉不能有第二個例外?若放手讓「逆幽真氣」肆意運行全
身的話又會發生什麼事?Woody不敢想,也沒那個必要冒險。

  「逆幽真氣」與「罡乘真氣」往後對Woody會造成何種影響?目前還不能斷定。

    不容Woody有餘暇去胡思亂想,隨著腳步聲的起落,林齊揚已來至正殿。

    只見在座長老皆緩緩起身,以示對掌門人的敬意。

    林齊揚神色凝重地對在場諸位長老微一躬身,靜靜步至正殿的前方大堂上,四位首席長老中央的座位,輕
輕地坐下。

    Windsoul因身份關係,沒有隨林齊揚踏上高臺上,默立在臺下的一隅。

    Woody見Windosul來到,想起不久前黑衣人一事,不由得多留意了Windsoul幾眼。

    只見Windsoul仍如往常一般的深沈孤僻,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這麼平淡的舉止,令Woody不自禁地質
疑起自己的判斷,方才那位黑衣人與Windsoul是否真為同一人?否則Windsoul怎能如此無動於衷?

    沒有人知道Woody心中的曲折,此刻,一道冷淡般的聲音冷不防地打斷Woody的思維:「聖皇門徒,Woody。」
Windsoul在臺下,喚了Woody一聲。

    Woody垂首靜立,不明白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他只能沈默。

  「今日夜半時,你人在何方?」Windsoul語氣如往常那樣的淡漠,雖然聽上去不像帶有質問的意思,卻也不
會使人感到溫暖。

    早在之前,林齊揚與Windsoul便已套好,一切問題由Windsoul發問,為的就是誘使Woody入甕。之所以由
Windoul發話,一方面因於Windsoul善於答辯,機巧過人,另一方面則是顧及掌門與弟子間的輩份,林齊揚當然
不能隨意發話,需保持應有的穩重。

  「弟……弟子在房中。」正待回答的Woody忽地一愣,不知怎地,語氣微微頓了頓,才又接續說下去。

  「房中?」Windsoul雖然說出質疑的話,卻沒有半分懷疑的語氣。

  「……是的。」Woody沈默了一會兒才說道。

  「嗯……」Windsoul與林齊揚交換了眼神,便又說道:「但有位弟子指出,當晚他有看到你鬼祟地離開房間。」

  「……是夜弟子確實待在房內,並無外出,至於是誰見我云云,弟子一無所知。」沈默了一陣子,Woody語
氣雖不見強勢,但字句間毫不停滯的流暢,讓人感覺到Woody的確是照實道來。

  「是夜弟子確實待在房內,並無外出,至於是誰見我云云,弟子一無所知。」無獨有偶,本該在外頭枯等的
Rudolf,此際正坐在殿外附近的樹蔭下,懶洋洋的神情毫無遺漏地彰顯他無聊到了極點的心情,口中慣常地銜
著一支青草,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與Woody同樣的話。

    Windsoul並沒有像一般的情況下,跳著腳怒斥Woody一派胡言,反而只是沈吟了片刻,即又問道:「那麼…
…事發之後,你又在何處?」

  「弟子不清楚事發後的準確時間,只察覺遠方似有騷動,於是好奇想一窺究竟。」Rudolf仍是一副興趣缺缺
的模樣,一個呵欠,懶散地這麼說道。

    大殿中,Woody覺得他就像是一台傳聲機,一字不漏地轉達Rudolf的話,只不過了一些語氣與小動作需要他
自己來粉飾。

    一想到這,Woody心中不禁苦笑,回想起片刻前的事,當Windsoul問出「今日夜半時,你人在何方」這句話
,Woody本想據實以告,冷不防耳旁響起一陣匿語:「Woody閣下,勿要驚訝,Rudolf準族長託我們傳達一些話,
接下來任何的詢問皆由他代為回答,您只需轉述他的話即可,這是為了您著想。」四下觀察一回,Woody發現在
場沒有任何人發覺有人向他傳聲,心中雖是驚訝,卻也照著Rudolf的指示去做,因此那時他的語氣才忽然頓了
一頓。

    話出自Rudolf口中,卻是由Woody發言,這情景,彷彿就是Windsoul與Rudolf以Woody為媒介,進行一場看
似雲淡風清,實則暗潮洶湧的辯論。

  「你是如何知道當時外頭有事情發生?」Windsoul似乎想要從Woody的答話中套出些什麼。

  「事發後,可能是有人群圍觀的關係,遠遠就能聽到嘈雜的喧嘩聲。」月光下,Rudolf仰躺在樹蔭底,手朝
向天空拿著一片樹葉,反覆觀看著,仍是漠不經心地道。

    Windsoul冷淡地一笑,像是掌握到什麼漏洞,道:「你可知道你的房間離事發處有多遠嗎?在房間隔音效
果的阻隔下,自你的房間根本無法聽得遠方的喧嘩聲……Woody,你還要說謊到什麼時候?」

  「弟子房間離事發處的具體距離弟子並不清楚,但……弟子什麼時候說過我在房中了?」Rudolf挑了挑口中的
青草,端直身軀,聚精會神地揣摩Windsoul話中矛盾,心中卻想著:「想跟少爺我玩?回你娘胎吃奶吧……咦?
都在娘胎了怎麼還能吃奶?好問題……但……馬的,為什麼我會在這種時候想起這種問題?」

    Windsoul微微皺眉,道:「前言不對後語,你自己不是也說了,夜半時你並無外出。」

  「的確是。」Woody沈穩地微微一笑,道:「夜半時我在房中,但過了一陣子我忽然聽到房門不遠處有聲音,
心中存疑便出房看看。恰好有一些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經過詢問,才聽他們說遠處有
傳來嘈雜的聲音,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遠處有事發生。倒是Windsoul師兄,弟子很好奇……你口口聲聲問夜
半,你怎麼能那麼肯定兇殺發生時就是夜半?」

    Windsoul神色一冷,忽爾意識到自己被反將一軍,語氣卻未有急躁,默然半晌,像是在思索些什麼,而後才
緩慢深沈地道:「我是由屍體上的線索推敲而出。」

  「喔?由一具屍體能推敲出這麼精確的時間?可是我覺得Windsoul師兄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推斷的呢!」
Woody生硬學著Rudolf輕佻的語氣,話說來顯得彆扭。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Windsoul平淡地應了一聲,語氣冷淡,沒有一絲動容,道:「Woody師弟又
怎知我推斷不出?又或者……你在質疑什麼嗎?」

  「Woody不敢。」Rudolf打了一聲呵欠,心中發著牢騷:「忙碌了一整晚,到現在還沒有機會休息,連打個
盹兒都沒機會。應該是龜在被窩的好時機,為什麼我要在這裡活受罪?這幫人也真是的,想陷害人也不懂得體
諒一下,挑什麼半夜嘛!技術好的話大白天也可以害人啊,我有一天一定會被這群人搞到不是精神分裂就是憂
鬱症,唉……好睏啊。」作著無謂的埋怨,對於Rudolf這種習武之人而言,在無意外狀況下,七天七夜不睡眠
根本就是小事一樁,但他那疲憊的感受卻是實在的。並非生理上的疲勞,而是心靈上的委頓,一連串的事件接
踵而至,毫不留給人一絲喘息的空間。尤其是Newman的不告而別,讓Rudolf頓時有了一種失去依恃的空洞。

    Newman留給Rudolf的護聖令是族中最高歸附指標,只要護聖令在手,除非族長親自干涉,否則他能夠恣意
驅策護聖族裡的每一個人。換言之,Newman已將Rudolf視為下任族長繼承人,才會毅然決然釋出護聖令,其中
也隱約暗示了護聖族正遭逢前所未有的災劫,Newman害怕一有萬一他在劫難逃,那麼下任族長便沒了著落,於
是不得不先確立Rudolf的繼承人之位,將該處理的事打點好才能安心離去。許久之前,Newman將族中傳承已久
的密籍授與Rudolf,如今想來,也該是此因。

    Newman一走,所有責任一夕間沈甸甸地壓在Rudolf肩頭上,一向樂天的Rudolf其性情本就不願受多餘的俗
事累贅,但此際他又不能辜負Newman的託付,將這重責大任拋諸腦後,撒手不管,對此徒嘆莫可奈何。

    就某方面看來,Rudolf這樣的個性並不是一位能夠身負重任,成就一番事業的人,相較於叱吒風雲,轟轟
烈烈地度過一生,他寧願一生不問世事,隨遇而安,不願受任何事所牽絆,閒雲野鶴地平淡一世。

    只可惜Rudolf沒得選擇,時勢迫使他必須踏上與他性情迥然不同的道路。

    命運,總是與理想背道而馳。

    怨嘆歸怨嘆,事情還是要做的,Rudolf深吸一口氣,提振了精神,接續未完的話,道:「弟子純粹好奇罷了。」

    Windsoul並沒作聲,一如往常的冷,微微點頭作為示意,道:「既然如此,這件事暫且擱置……現在……」
陡然,Windsoul眼神轉為極具凌厲,虎豹似地緊盯Woody不放,身旁一種似有若無的氣網緩緩蔓延,不留痕跡地
罩住Woody。

    這舉動做得非常明顯,在場一干長老不是石像,卻同有默契地放任Windsoul施為,只有莊絕奕眉頭輕微抽
動一下。

    霎時間Woody如若身負千鈞,氣機交感間,洶湧澎湃的氣浪翻騰捲躍襲來,Woody心中一凜,默不作聲地運
起「罡乘真氣」抵抗,就像一塊佇立在怒浪中的礁石,任憑他巨浪無情席捲,卻始終屹立不搖,文風不動。

  「當日你擊敗莊長老門下弟子,Pride,使出的武功究竟是什麼!」Windsoul的一字一句,像是經過萬千濃
縮擠壓般激射而出,Woody雖有真氣護體,仍不免感到一陣耳鳴,腦袋突感暈眩,剎那間,心旌搖曳,Woody甫
察覺不對勁,馬上催運氣勁,化解這陣暈悶感。

    更使Woody驚訝的是,原本該給他指示的那群幕後人,卻不知怎地一聲不吭,或者該說,Woody聽不見他們
的說話。

    彷彿有一層無形的隔膜阻絕Woody與外界的通訊。

  「這……難道他發覺了?」Woody心底微微一顫,朝最壞的方面想去,拿餘光掃視過Windsoul的臉龐,當Woody
想一看Windsoul的反應時,心卻驀地一沈。

    由始至終,Windsoul只是冷冷地注視著Woody,漠然的表情,使Woody不知從何探究。

    同時,啣著青草的Rudolf,剎然停止摩齧,草,從他口中緩緩掉落。

                                                待續…

<第五十一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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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55樓  發表於: 2007-05-17
52、每況愈下

「真是糟糕啊……想趁我落單時偷襲嗎?」Rudolf看著落到地面的草桿,懊惱地說著:「什麼時候我淪落到
可以任人欺凌了?」

    抬起頭,Rudolf望向眼前面罩黑巾、身著黑衣的數人,也不知又從何處拿出一隻草桿,放在嘴邊銜著,雙手
一攤,啼笑皆非地道:「好啦,現在……你們想幹嘛?」

    就連交換眼色也不用,默契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三位黑衣人在同一時間而動!

  「前三、右二、左二、後三。」Rudolf憑著感官測出各方向的人數,略帶自嘲地想著:「十人?小弟何德何
能?真是令我受寵若驚啊!」

    不容他細想,一截亮晃晃的刀尖在月光映照下顯得明亮異常,此時的Rudolf當然沒心情去評鑑,因為這刀尖
離他的右肩僅有一指節的距離。

  「哇!嚇死人啊。」Rudolf臉上雖是受到驚嚇的模樣,左手卻是迅若風雷地在來者劍尖上彈了一下。

    第一位來襲者頓覺一陣暗勁透過劍身,直達手心,差點將劍震離他的手,來襲者不慌不忙地順著震開的勢道
迅速地作了一個旋身,同時間,第二位來襲者覷準空隙,朝Rudolf遞出第二劍!

  「嘿!真是好默契。」Rudolf大力地讚賞一聲,身形仿若鬼魅地向後稍移幾步,心中暗道:「第三人來了。」

    像是印證Rudolf的話般,一柄尖銳的匕首無預警地在Rudolf背上閃著亮光。

  「喝!看我忍者絕技……金蟬脫殼!」Rudolf誇張地說了一聲,那把匕首刺下去卻只刺中一件空蕩蕩的浪人
服,姑且不論為何Rudolf此時身上還有一套浪人服,只見他在第三位偷襲者的耳邊悄聲道:「喂,你怎麼沒有淬
毒?」

    第三位偷襲者雖然頭蒙黑布,只露出一雙眼睛,但卻也可充分感受到他被輕視的憤怒。

    從之前第一位偷襲者沒有提刀刺往Rudolf的心口要害,與第三位偷襲者匕首上沒有淬毒看來,Rudolf可以確
認一件事,就是這幾位黑衣者並沒打算對自己痛下殺手,就像是妨礙他與Woody之間的傳話而已,既然如此,
Rudolf也不至於蠢到一直挑釁他們,當他們惱羞成怒,真要對自己下格殺令時,到時可不知道是誰玩誰了。

    於是Rudolf打定主意與這群人慢慢周旋,至於Woody那一邊,就算解決了這邊的事,他傳話給Woody的行為恐
怕也早已敗露了,再下去也是事倍功半,那就放手吧!

    策略既定,Rudolf輕巧的一個旋身,以詭異的身法躲過第四與第五位的來襲。

    於此時間,Rudolf仍好整以暇地道:「我當什麼都不行,就是當這種癟三最行。」說話時,側身、轉身、前
行、後退,均以最俐落的動作閃過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攻勢。

    護聖族的「魅影飄」號稱是武林上最飄忽不定的身法之一,堪與聖皇門的「瞬間移動」分庭抗禮。

    忽然間,Rudolf心頭警兆一現!

  「嗯!」像是感到什麼不對勁,Rudolf身形微微一滯,朝右手邊一個陰暗處望去,他隱隱感到有人在窺視著。

    但被窺視的感覺僅有一瞬,Rudolf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種感覺。

    就是這麼一緩,一截刀尖毫不留情地刺向Rudolf肩頭,Rudolf幸而險險避過這一刀,只在他肩膀上留了一條
血痕。

  「奇怪,我不可能有錯覺,那裡絕對有人。能夠在我周圍隱匿不被我發覺,恐怕是個難纏的角色。」Rudolf
心中暗道。

    此時,黑衣人忽然停下了攻勢,一句話也不多說,就這麼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媽的,世界上還有比這一戰更莫名其妙的打鬥嗎!」Rudolf無力地看著黑衣人消失,口中咒罵著。

*                    *                      *                      *                      *

  「當日你擊敗莊長老門下弟子,Pride,使出的武功究竟是什麼!」殿中的Windsoul厲聲質問道。

    Woody輕吸了一口氣,雖然不清楚原因,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一時間Rudolf暫無法再替自己應答,正要回答時,
Windsoul卻又冷不防說了一句:「我看你當時的攻擊帶有黑氣,難不成你從何習得魔教的功夫?」

    Woody暗嘆一聲,沉聲道:「師兄,不是所有帶有黑氣的招式都屬於邪派……」

    若此時Rudolf仍能聽見Woody的應答時,心中肯定大喊糟糕,這麼說等於間接承認了Windsoul的話,在這種
情勢往對方一面倒的情況下,最好的回答就是耍無賴,矢口否認,無論對方提出任何質疑,回答永遠只有三種-
「不知道」、「不清楚」、「不曉得」。

    Windsoul仍是保持那副喜怒不顯於色的深沉,略作沉吟,方道:「那麼你對於當時的情形有何解釋?」

  「我……」Woody為之語塞,他雖不聰明,卻也知道若將兒時得遇許流初之事說出來,勢必會引起更大的風波。

  「難言之隱?」乍聽之下,或許會認為Windsoul是在替Woody解圍,實際上,這麼做的原因就只是希望在場眾
長老接到他的暗示:Woody有所隱瞞。

    Woody無語,在場眾人就當他是默認了。

  「真是胡來。」收到Windsoul的暗號,難得帶有掌門人威嚴的林齊揚重重說道。

    Woody心中惴惴不安,為自己的安危擔憂,也怕連累到凌臥天與Davis等人。

  「弟子……」Woody還待解釋些什麼,林齊揚卻打斷了他的話,道:「到此為止吧,你可以回去了,我與長老
們自有定奪。」

  「是。」Woody無奈,只好這麼說,轉身離開。

    Woody離開大殿後,回頭看了門口一眼,殿內與殿外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殿中那股沈抑到幾近窒息的氣
氛與外頭清新的空氣簡直有如天壤之別。

    Woody重重嘆了一口氣,轉回頭不再去看那道雕花無數卻死氣沈沈的門。

  「嗨!幹嘛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聽見調侃的話語,Woody望向不遠處正躺坐在樹蔭下的Rudolf,後者正朝
他露出慵懶的笑容。

    Woody走近Rudolf,這才察覺到Rudolf的神色有些微的疲憊,衣衫與鬢髮也不像之前那樣乾淨,於是道:「
剛才多謝你的幫忙,對了……剛才有發生什麼事嗎?」

  「呃?小事情,別擔心啦。」Rudolf擺擺手,無所謂地笑說著。

  「嗯。」聞絃音知雅意,Woody知道Rudolf並不想說,遂停止追問。

  「對了,剛才我無法傳話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時換到Rudolf詢問Woody。

    Woody略做思索,才將殿中他與其他人的對話和盤托出。

    Rudolf聽了Woody的敘述後,嘴上雖笑說Woody應對得宜,心中卻是一凜,暗忖著:「怪了,點到為止?他們
竟然沒有落井下石?搞什麼鬼?」

  「真是糟糕啊……看來又要回去討論一下了。」Rudolf打定主意將問題丟給Dennis煩惱,自己樂得清閒。

*                    *                      *                      *                      *

    站在草屋外,左右來回踱步的Davis不時地左顧右盼,頗為心焦地等待Dennis與Rudolf、Woody三人的歸來。

    Davis心中有些煩躁,此時的他心中一直縈繞著某種不安的情緒。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遠看去有兩個人影朝屋子走來,Davis凝目仔細一看,原來是Woody與Rudolf兩人。

  「你們兩個回來啦,有發生什麼事嗎?」Davis一見到兩人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哈,沒什麼大事,有我在,哪可能出事?」Rudolf雙手負後,志得意滿地道。

  「嗯……老實說,我也不是很瞭解情況的好壞。」Woody帶著微微苦笑。

  「Dennis還沒回來嗎?」Rudolf環顧了一下,看不到Dennis蹤影。

  「嗯。」Davis頗為擔心地應了一聲。

  「咦?那會不會是Dennis?」Rudolf瞇起眼,將右掌平放在眉毛的高度,作遠眺貌。

    又是兩道人影從不遠處走來,此時正值深夜,天色晦暗,待得距離近些,Davis才看清楚來者。

  「Dennis!」看見兄弟無恙歸來,Davis情不自禁地喊出聲,這才真正的大大鬆了口氣。

    只見Dennis腳步穩健地走來,Gerald就跟在他身旁,睡眼惺忪兼莫名其妙。

  「幹嘛啊……半夜三點把我拉出來。」Gerald有點悶悶不樂地道,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搖搖晃晃地走著,像
喝醉酒似的。

  「只是去接個人,幹嘛一副我從火場救出人的表情。」這邊聽見Davis的呼喚,Dennis失笑道。

  「呃,也、也不是啦,只是覺得很不安。」Davis搔著臉頰,乾笑著。

  「可以了,用不著這麼緊張。」Dennis抬手制止了Davis接續的話語,將注意力放在值得關注的事上,轉向
Rudolf問道:「你們這一趟有什麼事情嗎?」

    Rudolf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懶散樣,聞言只是聳聳肩,說了一句:「有我在,能有什麼事情發生?」在說這句
話之時,Rudolf卻是在他人瞧不見的死角對Dennis眨了一下右眼。

    Dennis對Rudolf的話只是微微頷首,一方面是回應他表面上的話,另一方面也是對他的暗示表示知情。

  「John與真女還沒醒嗎?」Dennis問道,心中盤算著,在這種事態不安定的情況下,多了兩名失去行動能力
者可是雪上加霜。

  「還沒。」Davis暗自嘆了口氣。

  「嗯……」Dennis不知在想些什麼。

  「現在呢?」Davis言下之意是指「現在還要做什麼嗎?」

  「好好休息。Woody,我沒記錯的話,明天就是決賽了是不?」扼要地回答Davis的話後,Dennis問向Woody。

  「對。」Woody點了點頭。

  「你好好養精蓄銳吧,現在我覺得處境最不穩定的就是你與你師父了。」Dennis毫不諱言地道。

    愕然的神色毫無保留地顯現在Woody臉上,他略微擔憂地問道:「這話怎麼說?」

  「今晚的事擺明就是要陷害你,前陣子你使出的鬼車腿可能已經引起掌門的關注,再加上你是你師父的徒弟
……」Dennis井井有條地分析予Woody聽,但Woody聽到這裡時,卻是啼笑皆非地打斷Dennis的話:「等等、等
等,什麼叫做我是我師父的徒弟,這句話的邏輯頗奇怪。」

  「……抱歉。換句話說,掌門對你師父雖然印象不深,但是經由你的鬼車腿使他想起了許流初,想當然他會
徹底查清楚你的師承,當掌門發現凌前輩就是你師父時,多年前的回憶自然會被勾起,一想到凌前輩與許流初的
關係,掌門人自然會將你師父視為眼中釘,說得嚴重一點……你們師徒或許已在被犧牲的名單中。」Dennis語氣
帶點恫嚇意味在裡頭。

    原本眉頭微皺的Woody,聽完Dennis的解釋後眉間的距離愈加接緊。

  「所以呢?」Woody沒有像Dennis那樣的深謀遠慮,儘管知道處境危險,卻無法判斷出該做什麼。

    Dennis露出無奈的笑容,道:「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既然他要陷害你,又知道鬼車腿這件事……我想
掌門已經與眾長老商議好,一致決定將你作為替死鬼吧。」

    Woody露出疑惑的表情,道:「替死鬼?」

  「把你當作殺害剛才那人的兇手。」Dennis不厭其煩地說明著。

  「但,他們哪來的證據?」Woody語氣微帶點迫切。

    Dennis晃晃頭,道:「沒證據也要製造出來……他們總有辦法的。」

  「我真該死!連累到師父了……」Woody面有慚色,懊悔之意顯而易見。

  「其實……」Dennis話說到一半忽地止住,頓了一頓,不理會Woody一副等下文的神情,卻是說:「算了,當
我沒說吧。」

    Dennis本想說:「其實你師父根本不在意連累與否,聖皇門的分崩離析他看在眼裡,瓦解只是遲早的問題,
至於他與掌門本來就很不合,或許撕破臉還比較好。」但考慮到Woody對聖皇門仍帶有敬畏之心,這些潑冷水的
話還是等到時機成熟再說好了。

  「沒事了,你先好好休息吧,再怎麼說,你也算半個主角。」Dennis笑了笑,拍拍Woody肩頭。

    Woody明白Dennis是在給他信心,強笑一下,點頭表示知道,隨後走進屋子。

  「Dennis,你不進去嗎?」Davis看向Dennis,道:「你跑了也有一趟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喔,等等,我先跟Rudolf討論一下事情,你把這小子帶進去吧,看他一副想睡的樣子。」指著Gerald,
Dennis笑笑著說,語罷手背抽了一下Rudolf的肩胛,與他偕同走到稍遠之處。

  「這兩人搞什麼神秘?」Davis無奈地笑一笑,帶著Gerald走進屋內。

    Dennis看著Davis與Gerald進房後,沒有回頭,背對著Rudolf,冷淡地說了一聲:「說吧。」

  「喂,別這麼嚴肅嘛。」Rudolf打著哈哈,嘴邊草桿上下擺動著。

  「你要不要說?」Dennis沒心情與Rudolf鬼扯淡,雖然聽不出不耐煩,但卻是問得斬釘截鐵。

  「好、好、好。」Rudolf舉起雙手,擺出認輸的姿勢,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Dennis聽。

    Dennis臉色不變地聽完Rudolf的敘述,一手撐著下頷,好一陣子默不作聲。

  「……怎麼了?你說話啊?」過了良久,Rudolf拍了Dennis肩頭一下,在他眼前揮著手,道:「呦喝,你有
看到嗎?有聽見嗎?」

  「沒……」做思索貌的Dennis敷衍了一聲,出神地想著事。

  「如果說他沒有乘虛而入,那就必須醞釀……拿一個Woody換聖皇門聲譽,既可以除去眼中釘,也可以對被害
者的家屬有所交代,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只是,他想要等到什麼時候公布呢?鬼車腿這個把柄已經在他們手中,情況很不利……若他們一口咬定就
是Woody幹的,那真是百口莫辯……」

  「揭曉的最好時機必須是公開的,而且……最好能夠一舉成效,聲勢要夠浩大,能夠震懾人心的……如果是
這樣的話,想來想去也只有……明天的決賽!」

    Dennis一掃失神的表情,冷靜地在Rudolf耳邊說了一些話,Rudolf由起先的笑鬧轉為嚴肅,輕輕頷首。

  「就這樣了。」Dennis下了個結語,道:「我先去知會一下他們。」

  「去吧。」Rudolf揮揮手。

    正當Dennis轉頭想離開時,Rudolf卻又忽然喚了一聲:「Dennis!」

  「嗯?」Dennis回頭微一挑眉。

  「……小心別跌倒。」Rudolf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Dennis沒好氣地橫了Rudolf一眼,背對他擺擺手,漸走漸遠。

*                    *                      *                      *                      *

    天邊漸漸地露出魚肚白,晨曦潑灑在迷濛的大地上,彷彿在一片渾濁的局勢中,照亮出一絲明朗。

    無風的早晨,使人無故地感到凝重,這種氣氛轉化成莫名的壓迫,繃緊每一個人的神經。

    聖皇門裡流轉著一種詭譎而捉摸不定的迷霧。

    門中每一位徒子徒孫,每一位賓客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撼動聖皇門聲譽的大事。

    就在聖皇門這場賽事即將接近尾聲的前一晚,沉嶽門的門主之子,也就是韓應謙之子,陳屍於聖皇門供賓客
休宿的房間裡。

    沒有人看見兇手的身影,沒有人知道兇手的面貌,可供釐清真相的線索幾乎沒有。

    當晚在場人士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惴惴不安,有人唯恐天下不亂,亦有人正不動聲色地找尋兇手……

    無論如何,聖皇門掌門人已說會給韓應謙一個交代,那麼許多人就等著看這齣好戲。

    戲劇,總是戲劇性的變化。

    但……會否有一些不按劇本演出的角色?那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邊,凌臥天這間看上去甚為突兀的草屋中,空間不大,卻擠著許多人。

    Woody學著凌臥天的姿勢,盤腿閉目養神,以待最後一場決賽。

    John與游思離仍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坐在屋子正中央,身週散著乳白色光暈,範圍時大時小,游思離臉色略
顯蒼白,John更是好不到哪裡去,汗浸衣衫。

    霓兒、小裳兩人負責護守游思離,如今卻靠著牆,沈沈睡著,反倒是Jan一整夜未曾闔眼,面容憔悴,但依
舊待在John的身邊。

    Davis坐在地面,背靠在牆上,雙眼輕閉,靜靜地休息。

    Gerald被Dennis打斷他的睡眠,在進屋不久後就睡死了,算是這群人當中身心最放鬆的人。

    蕭氏姊妹肩並肩互相倚靠著,蕭芬茗一手搭在蕭純茗的肩上,低垂著頭休息,而蕭純茗則埋頭在蕭芬茗的胸
口上,縮著身子睡去。

    但房中卻不見Dennis與Rudolf的影兒,也不清楚他們兩個究竟在哪。

    Woody調息到了一個程度,緩緩睜開雙眼,重重吐了一口濁氣,無聲無息地站起身,向門外走出去。

    憑藉微曦的照射,Woody臉上感到一股溫暖,讓他在徹夜的折騰下,首次感受到心靈上的放鬆。

    頃刻,Woody走到附近的水龍頭前,掬了幾把清水洗著臉。

  「唉……」Woody嘆了一口氣,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水漬,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掌門這位子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我覺得這樣好累啊……」Woody心中帶著疲憊地想著,其實他心中早已做好
打算,若真讓他僥倖從這場賽事中脫穎而出,就會將掌門之位讓予凌臥天。

  「能打進決賽……好像夢啊。」Woody感嘆著,心中其實並沒那麼有信心,心想:「之前能打敗那位師兄真的
是僥倖啊……原本他是最被看好的一位,幾乎可以說,掌門之位只是在他與Windsoul之間擇一而已……」

  「逆幽真氣、逆幽真氣……我真的被你害慘了。」Woody邊想邊露出苦澀的笑容,又再次嘆了一口氣:「沒有
你,我無法晉級決賽,但也是因為有你,所以我才會陷入這圈套中。」

  「師父…我連累你了……」Woody臉色黯然,一步一步地走回草屋。

    就在Woody走回屋時,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心忖:「怪了,那不是Dennis嗎?他怎麼這麼早就在外頭
了?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只見Dennis一臉風塵僕僕地走到了Woody面前,淡笑了一下,道:「早啊。」

  「早。」Woody禮貌性地回答,而後問道:「你怎麼這麼早起來?昨晚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一刻也不得閒,你
這樣不會累嗎?」

    Dennis並不想將他徹夜未眠的事情搞得人盡皆知,只是簡略地回答了一下:「喔,我一向習慣早起,勞你擔
心了。」

  「可是我看你好像剛辦完什麼事一樣。」Woody懷疑地說道。

  「我去晨練。」像是沒有思索過,Dennis很自然地說出口:「沒辦法,我在門中都是這麼被訓練的,早上要
早起來鍛鍊一下。」

  「我看你哥倒是休息得很好,難不成他跟你的習慣不同?」Woody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不解地問。

  「他的體能本來就比我好,自然不用多做訓練。」Dennis微微一笑。

  「喔……」Woody應了一聲,接著露出笑容,頗帶點心血來潮地道:「反正我也閒著沒事,來切磋切磋如何?」

  「好啊,久不動手,我想我的武技大概也生疏了不少。」Dennis贊同地笑著,語罷走到離Woody有一段距離之處。

  「請。」Woody老練地道。

  「請。」Dennis不卑不亢地道。

    同一時間,兩人身影剎時消失於原地,人已在半空。

    兩人接觸的瞬間,Dennis一拳作勢擊向Woody顏面,Woody毫不懈怠,一隻右臂舉起便欲格擋,順著身體的姿
勢,左腳一起,迅絕地側踢Dennis腰腹,誰料Dennis的拳勢不過是個幌子,一旁的右手卻是蓄勢待發,五指收攏
,拳頭狠狠地轟往Woody胸膛,但自己也因收勢不及,無法爭取時間護住腰間。

    於是Dennis一拳正中Woody胸膛,卻也盡受Woody一腳。

    Woody往前的勢子被Dennis硬生生地轟回,巨大的反差讓他胸口一陣氣悶,著地後向後退了幾步,吐了一口
瘀血。

    Dennis被Woody左腳踢飛,整副身軀向左橫飛,身在半空一個側翻,稍顯不穩地落地。

    嚴格來說,因為攻擊與來勢方向的原因,雖然受到同樣力道的衝擊,但Woody受的內傷卻大過Dennis。

    Woody比Dennis早一步落地,不過因為後退與吐血的關係,拖延了一些時間,因此正當他要追擊Dennis時,
Dennis也差不多完成落地。

    Woody腳尖一使力,運上真氣,配合獨特的步法,整個人像是憑空消失,正是聖皇門奇特的身法,「瞬間移
動」。

    Dennis不憑肉眼,但以靈覺去感受,驀地,他感受到了Woody的氣息,不在前,不在後,也不在左右。

    Dennis心生警兆……

    在上方!

    Dennis在心中默誦一聲:「百裂腿第三式,盡斂巧華。」身形疾轉,腳步放空,一個偏斜,頓成頭下腳上的
姿勢,憑藉著方才一轉的勁道,Dennis雙腳舞出一圈圈氣勁向上發出。

    正如Dennis所料,Woody此時居高臨下,威勢懾人地由上空落下,眼見雙腳將被一圈圈氣勁纏住,輕喝一聲:
「腳刀,破!」足尖迫出一道銳利的氣,形若刀刃,破除Dennis的氣絲,如此一來,兩人再無花巧可使,只得硬撼!

  「唔!」在交擊的瞬間,Dennis只感到一種強勢的勁力直逼足底經絡,順勢而上,不殺得你丟盔棄甲絕不罷
休,感受到這股氣勁的霸道,Dennis暗忖:「這大概就是『罡乘真氣』吧。」

    身軀一沈,Dennis藉此卸勁,但身在下方早已注定這一回合的絕對劣勢,Woody猛然一蹦,將Dennis的身軀
壓得更低,自己卻藉勁躍得更高。

  「不好。」Dennis警覺到他現在的姿勢簡直是將破綻送給別人,馬上一個旋轉,回歸為正常的姿勢。

    就在此時,Dennis驀地感受到一股絕強的霸氣,那是蓄勢已久的一招,有若沈寂的火山在一瞬間爆發般,無
可抵禦的強大氣勁從他後方襲來!

  「吼——」猛虎一般的吼聲,亦代表著此招的名稱,「虎翔霸」!

    Woody身在半空乘風而至,右膝向前挺出,眼眸迸射懾人的精芒,鬢髮飛揚,周遭的氣流全為他所操控,種
種的現象都是「虎翔霸」使出的特徵。

    Dennis猝不及防,只來得及舉起雙臂護住要害,硬生生吃了一記膝撞,身軀向後拋飛。

  「咳!」Dennis吐了一口淤血,狼狽地從地上站起。

    Woody從不遠處飛快地跑來,露出尷尬的笑容,道:「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忘了控制力道。」

  「別介意。」Dennis抹去嘴角的血漬,擺擺手。

    恰巧Rudolf也在此時現身,他像是已經觀戰許久,一來就嘲笑Dennis:「哈哈,你也有這一天喔!」然後跑
到Woody旁,勾著他的肩膀,道:「我的好兄弟,你總算幫我出了一口怨氣!」

  「啊?」Woody不明白Rudolf的話意,倒是比較好奇Rudolf怎麼會挑在這時候露臉。

  「別聽他胡扯。」Dennis沒好氣地說道,看向Woody,道:「他只是因為常常打輸我,心裡不服氣而已,看我
被打倒會得到精神上的快慰。」

  「呃……」Woody不知如何回答Dennis的話。

  「嗯,Dennis,我有事情啦,來一下。」Rudolf也不管Dennis算是半個傷者,硬是拖著他走,留下一個莫名
其妙的Woody站在原地。

  「什麼跟什麼?」Woody一臉茫然。

    這一邊,Rudolf緊箍著Dennis不放,自顧自地走著,而Dennis被他拉扯著手,極不舒服,於是一把掙脫Rudolf
的箝制,皺眉道:「有什麼事?」

  「我這邊沒問題了,你呢?」不在意Dennis的不慍,Rudolf聳聳肩,看似無所謂地問道。

  「廢話。」Dennis眉頭皺得更深,問道:「你不會為了這樣把我拉這麼遠吧?」

  「呵呵,被你猜中了。」Rudolf一點也不介意目的被揭穿,順水推舟地道:「說吧,你剛剛用了幾成?」

  「六成吧。」Dennis也無意隱瞞,直截地說道。

  「為了增加他的信心,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Rudolf似笑非笑地道。

  「Woody這個人表面上雖然一副老成持重,信心滿滿的樣子,其實心中比誰都還沒底,我只是順勢推他一把而
已。」Dennis沒在意Rudolf的調侃,靜靜地道。

  「嘿嘿,剛剛中了那一招,光看都很痛,內傷重不重啊,要不要我幫你一把?記得欠我個人情喔。」Rudolf
不懷好意地奸笑著。

  「免了。」Dennis手臂一擺,絕決地道。

  「你可別忘了等一下還有大事要辦啊,意氣用事不像你喔。」Rudolf話中雖然看似關心,臉上的表情卻跟語
意完全搭不上邊。

  「我自有分寸,你管好自己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Dennis淡淡地道,看著懶散的Rudolf,眼中透出警告的
神色。

    Rudolf露出失望的表情,假裝抹淚,道:「你這麼不信任我,我好難過啊。」

    Dennis甩手拍了一下Rudolf的後腦,沒好氣地道:「你什麼時候值得信任了?別瞎扯了,回去吧。」

  「喔。」Rudolf撫著被打的腦袋,嘴裡嘟囔著:「打這麼大力,一點都不懂得控制,還說自有分寸……」

    Dennis瞪了他一眼,Rudolf立時知機地閉嘴。

    Dennis與Rudolf就這麼一路拌嘴直到回去。

*                    *                      *                      *                      *

    距離決賽只剩下不到一個時辰,Woody心中惴惴不安,試著調整自己的心緒,他還記得Dennis早上對他說的
話:「這場決賽不只是武力上的決鬥,更是智計上及謀略上的生死鬥,若是輸了,就等著背黑鍋吧。」

  「不是說比賽前要放鬆心情嗎?可是聽了他的話我只有更加沈重而已啊……」Woody苦笑,百思不得其解,他
永遠搞不懂Dennis的思維模式。

  「記著,千萬不能使出鬼車腿和逆幽真氣,千萬記住。」除了所謂的「戰前激勵」外,Dennis特別吩咐了
Woody這句話。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啊……」Woody心中倒是這麼反駁著。

  「Dennis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害我啊……」Woody頗感無力地嘆氣道。

    反倒是身為Woody師父的凌臥天,直到不久前還是維持著盤坐的冥想狀態,只有當Woody在出門前向他報備一
聲時,他才睜開雙眼,淡淡地說了一聲:「去吧。」說完這句話,凌臥天又閉上了眼。

    習慣凌臥天的行事風格,Woody對這句既無激勵也無貶損的話毫不意外,仍是語帶恭敬地道:「那徒弟先離
開了。」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盡力而為吧!」Woody在心中為自己打氣一下。

    另一邊,林齊揚狀似從容地坐在其專屬的位子上,居高臨下,放眼可一覽整座對決場地,而Windsoul則是如
往常一般靜靜站在林齊揚身邊,偶而與他耳語一番,保持著低調的行事。

  「如果你沒辦法逼他使出鬼車腿怎辦?」林齊揚臉色陰晴不定,頗有點憂慮,沒辦法逼Woody使出鬼車腿的話,
就沒有誣賴他的藉口,這樣自己當晚誇下海口,向韓應謙保證能揪出兇手的承諾就成了天大的笑話,到時又要為
此事圓場,一個失控,說不定連聖皇門的聲譽都要賠上,這次真的是兵行險著。

  「此事只需交給弟子來辦,您儘管放寬心,等著好消息吧。」Windsoul冷冰冰地在林齊揚耳旁說。

  「你講話能不能有感情一點?」林齊揚皺眉,略帶不悅地說道。

  「那就不是我了。」Windsoul語調平板地駁斥回去。

    林齊揚倒沒有因為這樣而生氣,反倒笑了一聲,道:「這也是。」

    Windsoul沒有說話,默默立在林齊揚的身邊,萬年如一。

  「哼哼。」與其說是不懷好意,不如說那是一種惡質的笑容,Rudolf現在就是帶著這樣令人頭皮發麻的笑容,
瞇著眼往林齊揚與Windsoul所在處望去。

  「奇怪,那Windsoul到底是什麼人啊……」憑著經驗,Rudolf敏感地察覺到Windsoul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雖
然他一直低調行事,但那種陰沈而探不到底的虛無讓Rudolf沒來由地起一陣雞皮疙瘩,Rudolf心中不住思忖著:
「聽Woody說,那Windsoul是掌門面前的大紅人,雖然在門中一直沒什麼突出的表現,也很少主動惹事或者得罪
人……拜託,他那種樣子不用特別去得罪人,光看就會覺得不爽好不好?然後呢……整天站在掌門身旁,還常常
跟他咬耳朵……不、不會吧!難不成這兩個人是玻璃!原來啊原來,我真是看、看對你了!」

    Rudolf想了半天,卻只得到這種讓人跌破眼鏡的結論。

  「難怪我每次看到他都會覺得背後一陣涼意,原來他是玻璃……對!一定是這樣沒錯!」Rudolf為自己的推
論更加有決心。

    若是Dennis在場的話,大概會一腳把他踹飛吧……

  「唉,我在想什麼啊。」Rudolf有點苦惱地自怨自艾,卻又忍不住想著:「Windsoul、邱召儀、林齊揚,這
三個人……關係似乎很複雜。」

  「從Woody他師父敘述看來,之前我認為邱召儀是邪門的奸細這個想法顯然錯了……崛起的新秀、跟在掌門
邊、像軍師……哈,我想到了,該不會Windsoul就是邪門派來的奸細吧?」Rudolf傻笑地推論著。

  「等等!我剛剛說了什麼!」Rudolf猛然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說出的話,心頭一顫,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邱召儀又是怎樣?難不成、難不成邱召儀才是受Windsoul控制的棋子?」Rudolf愈想愈心驚,一直以來,
他都因為Windsoul年紀的關係,忽略了他是內奸的可能,如今想來,這想法著實幼稚得可笑,但反過來說,若邱
召儀真的肯受輩份差自己一大截的Windsoul使喚,亦代表著他與邪門絕對有所牽連。

  「慘了,那麼Dennis的計畫不就忽略了一個關鍵因素!」Rudolf臉色遽變,偏偏此時Dennis卻又不知在何處,
讓Rudolf急得是火燒屁股。

  「我的老天啊……」Rudolf哀嚎著。

    就在Rudolf懊惱聲中,比武遴選掌門的決賽正式開始。

  「請參賽者雙方上擂臺。」站在正中央的裁判平舉雙臂,朗聲道。

    同時,臺下騷動的武林人士們亦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

    靜語齋中,游思離口中的阿姨,靜靜地以柔和的目光看著臺上的戰鬥。就靜語齋的行事風格而言,會出現在
這樣的場合本身就是一件希罕的事,甚至早有人懷疑,靜語齋會出席在聖皇門中,是否意味著有什麼危險即將逼近。

    姑且不論大家對靜語齋現身聖皇門的看法,此時,Windsoul與Woody應裁判的指令,走上了擂臺。

    Windsoul與Woody均不是好出風頭者,因此上擂臺時不似其餘弟子們有意露一手,給對手下馬威,反倒是以
平常的步伐走上臺。

    Windsoul臉上的表情古井無波,身穿一襲海藍衣服與黑色長褲,垂落的長髮半遮半掩地蓋住了他的臉龐,身
軀文風不動,就這麼默立著。

    Woody上臺後,給裁判一個禮貌性的微笑,而後面向Windsoul也淡淡地一笑,輕輕的一個躬身,禮數十分周到。

  「雙方準備—」裁判拉出一聲冗長的語聲,舉起雙臂,直到音量漸弱時,雙臂迅速揮落,喊道:「開始!」

    恰與裁判激昂的話成極大對比,雙方絲毫沒有動靜。

    Windsoul冷漠地站著,透過髮絲的間隙,彷彿能感受到他冷而銳利的目光,帶來一種有如赤身立於寒風中的
感覺。

    Woody微微弓著身子,表情凝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Windsoul,無數心思在腦中盤旋著:「他是故作鎮靜?
還是真的從容不迫?全身都是破綻,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Windsoul鋒利的眼神隨著Woody的身軀挪移。

    在Windsoul的注視下,Woody只覺得壓力愈來愈大,額頭不自禁地滲出汗水。

    承受著龐大的精神壓力,Woody眼前忽然一個閃爍,頭腦起了暈眩。

    像是察覺到Woody的心神失守,Windsoul彎下身軀,飛快地衝到Woody面前,五指合併,狠狠刺向Woody胸膛。

    Woody這時才驚覺Windsoul的手已到了他的胸前,神智一清,雙掌迅速地夾住Windsoul的手。

    Windsoul盯著Woody的眼眸,他眼中閃過一絲森寒的精芒,Woody也不知怎地,又一次的恍惚,夾住Windsoul
的雙掌微微一鬆。

    這給了Windsoul可趁之機,只見Windsoul手向兩旁快捷有如策馬揮鞭,打掉Woody牽制的雙掌,直搗心口。

    Woody再度從失神中清醒過來,心中怵然一驚,一次失神是大意,兩次就不可能是巧合,其中絕對有蹊蹺!

    但Woody現在沒有閒暇去思量其中的癥結,因為Windsoul的刺擊已經來了。

    沒有辦法再阻止Windsoul的來襲,Woody硬是提了一口氣,將氣勁全聚在胸口,指望硬受Windsoul一擊。

    Windsoul眼中寒芒一現,化刺為拍,急遽地轉換掌勢,在Woody丹田猛力一擊!

  「噗哇!」來不及防備,Woody吃了這一掌,身體被擊飛兼嘔血。

    Windsoul這一掌不知道帶著什麼奇怪的勁道,竟使Woody內息大亂,時而瘋狂運行,時而慢若沉牛,令Woody
難受得生不如死。

  「啊!」Woody吼了一聲,沈息已久的逆幽真氣,再也抑制不住,從Woody的禁錮中被釋放出來。

    Woody體內的躁鬱感隨著逆幽真氣的流動而漸漸消褪,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暢快感,被擊飛的內傷在逆幽真
氣陰柔地纏繞下,彷彿也痊癒了不少。

    Woody感受著逆幽真氣帶來的益處,卻不曉得在一旁觀戰的人們,紛紛露出訝異的神色,他們眼中所見的是
一幕奇異的景象,Woody眼見就要被Windsoul擊出場外,這場決賽就要以一邊倒的情勢作結時,Woody身軀卻緩緩
冒出一絲黑氣,這黑氣就像有自主意識般,托起Woody飛騰的軀體,讓他依舊立於場內。

    見到這幕景象,觀戰的人們不禁開始天馬行空地揣測起來,尤其Woody身軀散發的不是白、不是黃、不是藍、
更不是其他顏色,偏偏是黑氣,黑一向代表著邪惡、不祥、未知,這就讓眾人有了更大的想像空間。

  「最近一直有傳聞邪教有人滲入聖皇門,意圖在這次的賽事上興風作浪,那個人會不會是他?」「名門正派
的弟子修練的功夫都這麼邪門嗎?」「黑氣……你知道聖皇門有什麼武功使用時會冒黑氣嗎?」

    此起彼落的猜忌聲在底下慢慢散布開來,有人常說,謠言是借刀殺人的一把利器。

    謠言止於智者,但蠢人似乎永遠比智者多,於是,謠言一發不可收拾地蔓延開來。

  「今天凌晨時沉嶽門門主的兒子被刺殺,會不會是他幹的?」也不知是誰先說出這句話,這句話成為台下爭
議最激烈的話題。

    裁判原本想喝止現場騷動,卻看見林齊揚對他使出眼色,暗示他不用出聲,於是他只好噤聲,畢竟以後還得
看掌門臉色。

    此時,Woody才意識到自己作了什麼天大的蠢事,尤其當他聽到擂臺底下的竊竊私語,臉色較上次與Pride比
鬥時使出鬼車腿更加的灰白。

  「殺我兒的兇手,我要取你狗命!」韓應謙盛怒的聲音隨著身影而至,讓原本蠢動的場面,頓時沸騰起來。

    冷汗,從Woody的頰邊,滑落。

                                                待續…

<第五十二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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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56樓  發表於: 2007-05-17
53、聖皇之變

韓應謙怒喝著衝上擂臺,許多人只聽到「嗖」的一聲,卻不見他的人影,一派之主的實力在此顯露無遺。

    Woody臉色剎白,陷入無邊的自責中。

  「我、我、我真他媽的該死!」一向不說粗話的Woody,竟破天荒地在心中這麼咒罵著自己,他的懊悔之意由
此可見一斑。

  「取你狗命!」韓應謙赤紅著雙眼,眼看就準備衝上前支解了Woody。

  「韓門主,請您暫息雷霆之怒,能否容敝齋說句話?」正當情勢一發不可收拾時,恰與當前劍拔弩張成了極
大對比,一道清柔溫和的女聲不合時宜地傳來。

    話中似乎帶著某種緩和現場躁動的魔力,就是韓應謙在如此盛怒之下,聽聞這句話也不由得微微一滯,心中
暗凜。

    只見靜語齋一行人緩步行至,其餘人們似是敬畏,又或是忌諱,紛紛退開,讓出一條路給靜語齋一行人。

  「靜語齋?」體會到靜語齋方才露出的那一手,若靜語齋有意插手,韓應謙知道自己想立時誅殺Woody是沒可
能了,於是壓抑著怒氣,看著發話的中年女子,盡力使自己語氣平和,道:「說吧。」

  「敝齋瞭解韓門主甫遭喪明之痛,因而行事太過,但,請韓門主細想,不要因為旁人的流言蜚語而左右您的
判斷力。」中年女子神色平和,帶著淡淡的笑容道。

  「哼!那又如何?」韓應謙冷笑一聲,道:「瞧你們靜語齋平時也沒在關心武林上的事情,不在家吃齋唸佛
,倒是會為了一樁私人恩怨就跳出來大義凜然地說話,莫非這小子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台下一陣嘩然,韓應謙這句話可是冒犯到了靜語齋,看情況,為了兒子的死,韓應謙似乎也豁出去了,連靜
語齋也敢得罪。

    林齊揚原本就想讓事情順其自然地發展,但天知道會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心中雖然暗恨靜語齋的多管閒事
,身為掌門,林齊揚不得不出面緩頰,從高台上走下來,眾目睽睽下,林齊揚輕輕咳了一聲,道:「韓門主,我
答應會給您一個交代,我林齊揚說到做到,Woody是兇手也好、不是兇手也好,都暫擱在這場賽事之後再解決。」

  「林掌門,你這句話恐有紕漏,若Woody真的學了邪派功夫,又是殺人兇手,怎有資格繼續比賽?」一道略顯
蒼老沙啞的聲音,從人群之中傳出。

  「不知是何位高人,還請現身一見。」對於有人當眾潑他冷水,林齊揚心頭一怒,但表面上還是維持平靜,
謙和地道。

  「老頭子不高不高,比林掌門矮了許多。」帶點嘲諷意味的回答,一個身材佝僂的老者從人群中,略為不穩
地走了出來。

    場地上,人們的目光頓時聚集在這位老者身上。

  「恕齊揚愚昧,不知前輩是何門何派的高人?」林齊揚左看又看都沒法看出這位老人的身份,於是謙遜地問道。

    老人冷冷地看著林齊揚,就表面上看來,這位老者的年紀的確大上林齊揚許多,被稱作「前輩」也不為過,
卻不知道為何,老者眼角總是有意無意地露出戲弄的神色,當聽到「前輩」一字時,那諷刺的眼神就更加明顯了。

    這種態度看在眾人眼中,更加認定了這是一位隱遁的高人,對世俗投以不屑一顧的眼色。

  「難不成您是……」靜語齋中,素來恬靜的中年女子,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話說到一半就沒下落了。

  「算妳這妮子還有點兒良心,還記得老頭子。」老者還是那副眼高於頂的姿態,不過遇上這位女子時,倒是
露出了一種長輩教訓後輩的樣子。

  「祈慧怎敢忘記前輩。」中年女子首次表現出低姿態,就算是面對林齊揚這個聖皇門門主時,也未曾這麼低
聲下氣地說話,能得到靜語齋這樣門派的敬重,這使得在場武林中人對老者的身份更加的好奇與敬畏。

  「祈慧、祈慧……喔,我想起來了,當初的小女孩已經這麼大啦,虧妳還記得老丈,不罔我與妳師父知交一
場。」老者難得露出笑容,倚老賣老地道。

  「前輩過往風采仍深烙在祈慧心中,一刻也不敢或忘。」名為「祈慧」的中年女子微微笑道。

  「妳這妮子什麼不好學,倒是學會了這般油條。」老者又回復了一貫的辛辣口吻,揮揮手,道:「行了行了
,老頭子今日不是來敘舊的。」

    不只林齊揚,許多武林人士在一旁看得驚疑不定,雖然說了老半天,還是不知道老者的身份,但從他與祈慧
的言談中看來,尊貴如祈慧,也被老者視若小女孩。由話中看來,老者更是與祈慧的師父有過一段不淺的交情,
嚴格說來,可以算是林齊揚師承那一輩的人物。

    只不過,卻沒人能夠猜得出這位老者的身份。

    台下只有Rudolf一個人竊笑不已,他只想找個地方捧腹大笑,盡情發洩心中無休止的笑意,心中不住狂笑著:
「哇哈哈……我、我不行了,快笑死了。馬、馬的,Dennis這傢伙果然天生是演戲的料,把全部的人唬得一愣一
愣的,竟然還趁機在口頭上狂佔便宜,我看你在這樁事後打算怎麼死!」

  「姓韓的小子。」說來可笑,韓應謙再怎麼說也是一派之主,在武林上名聲雖然不至於如雷貫耳,卻也不可
小覷,到了老者口中,卻成了「小子」,這怎不教他氣結?

    就在韓應謙在也忍不住心中的窩囊,也不管面前是什麼世外高人,就想衝上前打上一場時,老人的下一句話
卻讓他打消了念頭:「我瞭解你的痛苦,我也不是沒死過兒子,當然,如果他是自殺還是武技不如人被殺就算了
,偏偏是被暗殺,老子真他媽的不爽!當時我跟你差不多年紀,心中那股窩囊氣,他媽的就是嚥不下去!幹你媽
的哪個人不殺,偏來殺老子兒子?當下只想著揪出殺人兇手,管他是不是認錯了人,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
個。」

    韓應謙聽得不住頷首,老人的話句句說到他心坎裡,再想到方才他指責Woody的話其實是在幫自己,對老者
的觀感頓時好了許多。

  「但是……」老者的話鋒一變,語氣也變得凝重:「我當時快意恩仇,因此錯殺了許多人的兒子、女兒,儘
管終究血刃真兇,卻不知道是發生了多少件你我這樣的悲劇換來的結果,若是每個人都如你我一般恣意妄殺,武
林永無寧日。」

  「殺子之仇豈是說放就放!」不能接受老者的建議,韓應謙悲憤地說道。

  「我從沒叫你放過殺人兇手,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老者詭異地笑了笑,道:「當初我揪出真兇後,處理
他的方式……嘿,有興趣之後再聊,你知道最恐怖的酷刑不是生不如死,而是在他絕望時,給他希望,再將那點
希望一點一點抹滅,記著,是一點一點的……嘿!」

    韓應謙聽到老者未說完的話,背後不禁起了一陣涼意,略作思索,像老者這般性情捉摸不定,又性情乖張的
人,報起仇來恐怕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想到這兒,韓應謙忽然興起一種小巫見大巫的感覺。

  「行了、行了,就說不是來敘舊的,講那麼多往事作啥?」老者擺擺手,不想再多談的樣子,轉而向林齊揚
道:「林……掌門。」

  「晚輩不敢當,前輩稱我一聲齊揚就好了。」林齊揚看見祈慧與韓應謙被老者三言兩語就擺平,心中更加篤
定老者是一位退隱的高人,當下也不敢怠慢,連忙表現出晚輩應有的禮節。

  「……老頭我子不習慣直接稱呼名字,尤其是男人的,叫你一聲林小子好了。」老者漫不經心地道。

  「……」林齊揚啞口無言,愣了一陣,苦笑道:「隨前輩高興。」

  「我說林小子啊……」老者正要說話,突然間,一點白光在台上閃現!

  「前輩小心!」祈慧這麼說道,許多人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她的身形,她就已立在老者身邊,只見纖纖素手堪
堪擋在老者面前,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隻細長的銀針,針尖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特別明亮。

  「小妮子多管閒事。」老者冷笑了一聲,心中倒是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銳利的目光看向左邊某處,道:「混
帳東西!若在當年,你已經是具死屍了,感謝這妮子吧。」

    順著老者的目光看去,一位三十餘歲的男子面容愕然,卻不知自己胸口處的衣衫破了一個洞。

    見老者露了這一手,全場嘩然,沒有人看見老者何時出手的,卻也知道若不是老者稍微留了力,現在那個男
子就如同老者所說的,已是一具死屍,看那位男子獃然的表情,恐怕他連自己如何中招的都不知道,當真是死不
瞑目。

    這位自取其辱的男子可說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不僅想挫挫老者的銳氣沒有達成,反倒成了所有人的笑柄,脖
子一縮,灰溜溜地跑走了。

    老者卻也經此次偷襲,聲望大增,幾乎有九成的人已對他的身份深信不疑,再怎麼說,靜語齋對他禮讓有加
是有目共睹的。

  「媽的,再有人膽敢在我說話時偷襲,就算有小妮子說情,你也必死無疑!」老者怒喝一聲,這一下震得所
有人耳朵發痛,實實在在的一下,震懾了許多人,雖然撂下了狠話,老者還是餘怒未消,嘴上唸唸有詞地道:
「媽的,不知天高地厚,連老子都敢惹……真應該廢了他。」

    Rudolf在底下自然也感受到了這麼一喊,即使運足功力,胸口還是不由得感到一陣悶痛,心忖:「Dennis這
小子看來是豁出去了,居然把九成的功力花在這一喊上藉以立威,可真是兵行險著啊。不過,若不是有那靜語齋
的女人為他護法,我想這小子也不敢這麼托大吧。」

    不管如何,化身為老者的Dennis的確已在一連串的小細節上,展現他看似深藏不露的高手風範,使大半的武
林人士們深信不疑。

    Dennis知道目的已達大半,該切入正題了,於是看向林齊揚,接續方才未完的話,道:「林小子,我說你們
聖皇門好歹也是『名門正派』,門中竟然有弟子會魔教招式,不知道……你這個作掌門的要怎麼解釋?」為了完
美詮釋一個對禮教不屑一顧,處事離經叛道的高手,Dennis特別將「名門正派」這四字加重音,免不了添了幾許
嘲諷之意。

    明明很清楚老者話中濃厚的諷刺意味,林齊揚心下惴惴,只當沒聽到,但卻不能無視老者話中指責聖皇門的
話,小心翼翼地應對著:「這……關於Woody修練邪派功夫,是敝門的失責,也是我這個不肖掌門的疏忽,敝門
將會好好徹查此事,也盡快將殺害韓門主之子的兇手揪出。」

  「要辦就趕緊辦!拖拖拉拉的……就我看,這小子叫啥?算了,不重要。總之,這小子就算不是邪教的人,
也絕不是什麼好貨色。」老者甚不耐煩地道:「這小子的師父是那個兔崽子?徒弟也不管好,放出來丟人現眼。」

    儘管老者說了許多不利Woody的話,但Woody始終沒有應聲,或許是知道現在的場合輪不到他這個輩份的人來
說話,但是當他聽到老者出言不遜,甚至侮辱到凌臥天時,Woody本想出言駁斥,卻沒想到有個人比他更早發話:
「胡說!」

    眾人目光刷地轉移到那說話者的身上,這人滿嘴鬍渣,鬢髮散亂,不修邊幅的樣子實在太好認,正是Woody
的師父,凌臥天。

    Woody眼中跳躍著驚喜的閃光,他一直以為凌臥天是完全不關心這次的賽事,沒想到他也在場。

    凌臥天既不懼也不敬重這位深不可測的老者,喝道:「管你是何方神聖,不要隨口污衊別人!」

  「喔?你這小子有意思,要不然我就等著看,先讓你這個徒弟跟那邊那一位比完武,看看會否再使出什麼鬼
招。」老者露出戲謔的神色,一手捋著稀疏的鬍鬚。

  「哼!我憑什麼聽你的?」凌臥天冷笑一聲,背對著老者。

  「你是怕你徒弟若真的學了邪功,臉上無光對吧。」老者冷冷地道。

  「你不要含血噴人!」凌臥天回頭怒喝道。

  「惱羞成怒了嗎?要不然你在害怕什麼?」老者的眼神寒若嚴冰,直視著凌臥天。

  「我沒有!」凌臥天氣得全身直顫,眼中燃起一簇火焰,深呼吸幾周後,這才冷靜下來,反唇相譏:「好!
你說這是邪功,那我請教你,邪在何處!」

  「唔。」老者微微一窒,像是被凌臥天戳到痛處,欲語無言。

  「不要跟我說只是因為黑氣這種荒唐理由。」凌臥天像是掌握到老者的心態,先一步地冷笑道。

  「哼!老頭子豈會信口開河,只是這小子的招式似邪非邪,雖然帶有離經叛道的意味,卻不見陰險,怪!」
老者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著。

  「孤陋寡聞就不要丟人現眼了,沒聽過現醜不如藏拙嗎?」見老者支支吾吾說不出個究竟,凌臥天在一旁冷
嘲熱諷。

    老者瞪著雙眼,一副不服氣的樣子,道:「你個臭小子,老頭子啥時說過看不出來了?只是線索還不夠充足
罷了。要不,你叫你徒弟再跟那長髮小子打一場,我包準看得出來!」

    聞言,凌臥天只是冷笑一聲,雙手交叉於胸前,像是不屑老者辯解的話。

  「幹嘛?不相信老頭子的話,怕你徒弟出糗就說嘛!老頭子也不是不講情理。」老者言詞中帶點激將的意味。

  「如果你這麼想看的話就隨你意吧,不要到時看不出來再找理由。」凌臥天冷冷地道,轉身走下擂臺,不再
搭理老者。

    老者知道凌臥天是答應了,於是毫不客氣地對Woody與Windsoul道:「喂!兩個兔崽子,快一點啊!事關老
頭子的顏面,你們給我認真打!」

    於是,經過了許多迂迴後,Woody與Windsoul就要延續上一場未完的決鬥。

  「再來吧。」Woody臉色凝重地對Windsoul道,不為其他,只知道這是一場攸關性命的對決,之所以如此重視,
是因為方才Rudolf趁老者與其他人說話的空檔,不動聲色地傳話給Woody,道:「Woody,聽清楚,Windsoul就是
邪門派來的臥底,等一下你與他的一戰,務必要讓Windsoul逼不得已使出邪門的招式,但是……Windsoul的實力
確實比你高,因此若要逼出他的底細,必要時,你必須行險招,甚至將逆幽真氣使出來,讓他不得不使出實力來
閃避,所以……你要覺悟!若你無法逼出Windsoul使出邪招,那你只有等死的份,殺人兇手之名絕對會冠在你頭
上。」

    Woody聽了Rudolf的話後,不禁開始憂心起來,誰料Rudolf後頭又補了幾句話:「其實你也不用那麼悲觀啦!
畢竟Windsoul要顧忌不能使出邪功,那就表示完整的實力使不出來,打的時候難免會縛手縛腳的,而且他不敢對
你下太重的招式,這又不是生死格鬥,只要你有那種要同歸於盡的樣子,我相信可以逼他使出來的。做人要樂觀
、樂觀,像我一樣嘛!」聽了這富有Rudolf風格的話,Woody知道這是Rudolf安慰他的話,可信度有限,但還是
不禁感到莞爾。

    事實上,Rudolf這樣的計謀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原來Dennis早就已猜測出Windsoul是邪門的臥底,害Rudolf
白擔心了一場。

    不過,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Woody被迫一定要逼Windsoul使出魔門招數,否則自己難逃被冠以殺人
兇手一名。

    體會到此戰的重要性,Woody也不由得謹慎萬分,摒除台下觀戰人群的嘈雜,一心一意地進入臨戰狀態。

    雖然這場突然其來的對決看似對Windsoul毫無益處,他大可以不用接受,但只有Windsoul自己一個人知道其
中的利害。Windsoul深知自己在聖皇門中,雖然因為受掌門的青睞而地位竄升,但這種平步青雲卻也使許多弟子
眼紅,老實說,他並不受到眾人信服,希望他落敗的人不在少數,所以此戰若勝利,不只有個「魔門出身」的
Woody當作墊腳石,更可以借此以實力震懾那些不服的弟子。

    但就另一方面而言,若這場比試Windsoul不慎使出邪門的招式,那麼之前的努力與計策就會功虧一簣,到時
逼不得已就只得執行「玉石計畫」,那也是這場計謀中最差的情況,但是Windsoul深信,Woody沒有那種能耐可
迫他使出邪門的招式。

    默默評估利害的Windsoul似乎也察覺Woody的氣勢有了轉變,卻還是面無表情,仔細盯著Woody的雙眼。

    Woody這時又感到一股沈重的精神壓力,雖然有了前兩次的經驗,卻還是不知從何破解這道精神枷鎖。

    同樣的情形又再發生一次,Woody頭腦一陣暈眩,Windsoul抓緊時機,略一弓身疾衝向前,瞬間已來到Woody
面前,朝Woody心口就是一掌。

    Woody神智再次清醒,雙手交叉於胸前,硬接了Windsoul一掌。

    Windsoul的掌勁令Wodoy的內氣頓起紊亂,有似脫韁野馬一般在經絡中竄走,窒礙難受的感覺再次纏上Woody。

    這一切均與一開始的交手沒什麼兩樣。

  「不、不行!」察覺到逆幽真氣的蠢蠢欲動,Woody雖然心有感應,但人體的生存本能卻不顧他的意念,促使
他運起逆幽真氣。

  「啊!」Woody吼了一聲,張口吐出一口濁氣,全身籠罩在淡淡的黑氣之中。

    黑氣一出,眾人像是炸開了鍋一般,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一時間,惱人的喁語聲不絕於耳。

    感受到一種悖德的痛快感,Woody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下,嘴角彎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但是這種上癮般的感覺只維持了片刻,理智將Woody拉回現實,Woody驚覺自己又使出了逆幽真氣,趕緊停止
了逆幽真氣的運轉。

    Windsoul沒有給予Woody休憩的時間,修長的身形乍隱乍現,眨眼間又到了Woody身邊,一記手刀橫砍Woody
後腦。

    Woody方停下逆幽真氣的運行,正準備運起罡乘真氣,一止一起的轉換間已給予Windsoul一個很大的空檔。

    藉由風觸碰到脖頸皮膚的感覺,Woody反射性地低頭。

    Windsoul改橫削為直劈,紮實地砍到Woody的後腦,趁著Woody因受擊而彎腰的勢子,膝蓋上頂,正中Woody
的顏面。

    頭部受到一連串的重擊,Woody只覺一陣暈眩,腳步站不太穩,但Windsoul卻沒有放過他,趁著Woody意識模
糊,一拳行雲流水地擊中Woody胸膛,Windsoul擊出一拳後,藉著反作用力,鬆開拳頭而微微後縮,用手背再次
甩擊Woody的胸口。

  「噗!」Woody口噴鮮血,「騰騰」後退幾步,再咳了一口血,可見Windsoul這連擊是毫無保留且切中要害。

  「啊……」嘴邊都是血漬,Woody現在的臉看起來頗嚇人,口中發出無意義的呢喃。

  「呵、呵呵……」Woody發出不知所謂的笑聲,眼神渙散,似乎已陷入一種無意識狀態。

    Windsoul沒有因為Woody露出的異樣而稍有卻步,身體輕輕一晃,烏黑的長髮一抖,人影已到了Woody右側,
曲起手臂朝他背後一個墜擊,將Woody身體打彎後,以右腳為支點,身體作了一個旋轉到了Woody的左側,右腳接
著曲起收回,再迅疾勾開Woody的雙腳將他絆倒,左膝順著Woody向前撲倒的勢子狠狠地向上一撞!

    Woody再受了最後一記膝撞後,口中朝擂臺噴出一蓬血雨,身體無力地攤在擂臺上。

    Windsoul也毫無停留,再攻勢結束後,即刻回到原處,仍是那麼的冷漠與閒逸,只有左膝的部分多了Woody
的血漬。

    看到這樣的情況,勝負也差不多該揭曉了,觀戰的眾人不禁又是一陣喧鬧。

  「真是不堪一擊啊……」Windsoul在心中如此評價著。

  「原、原來啊……」Woody慢慢地從地上爬起身,用袖子抹去嘴旁的血漬,雖然如此,但仍是免不了有殷紅的
血跡在上頭。

    Windsoul看著猶能站起身的Woody,沒有什麼訝異,畢竟皮肉傷對習武者來說並非大礙。

  「你想說什麼。」疑問的句型,命令的語氣,Windsoul不冷不熱地說著。

  「不,沒什麼事……」Woody露出一個笑容,道:「我只是想說,原來……我沒有那種突破的勇氣啊!」

    不明白,也不想深究Woody的語意,Windsoul將全身的警戒提到最高。

  「失禮了。」Woody微微一鞠躬。

  「吼!」Woody猛地發出一聲狂吼,其中蘊含著深厚的內勁,饒是Windsoul早有所準備,卻還是不禁被這招
「惡虎咆哮」震得內息微亂。

    同時間,Woody使出聖皇絕技「瞬間移動」,眨眼間到了Windsoul身後,Windsoul察覺到Woody的動作,猛地
旋身一踢。

  「碰」的一聲悶響,Windsoul踢中Woody的手臂,但是敏銳的靈覺告訴他不太對勁!

    因為Woody現在的姿勢正是虎翔霸的起手勢。

  「吼啊啊啊啊啊!」又是一聲震天價的吼聲,Woody右腳蓄勁一蹬,眼中精光迸射,身軀牽動著氣流,狂暴地
朝Windsoul席捲而至。

    Windsoul一直平靜的神色終於有了些微變動,眉頭輕輕一皺,代表著情況已超出他預料太多。

    不容多想,Woody猛烈的攻勢已至,看著來勢,Windsoul深知周遭氣流大亂是影響身法流暢的一大剋星,換
言之,他必須硬接下Woody來勢洶洶的一擊。

    咬緊牙關,下盤守緊,Windsoul雙臂交叉置於胸前。

    又是「碰」的一聲悶響,Windsoul受到巨力的撞擊,就這樣腳步沒有移動,卻被向後推移了一段距離,地面
還依稀能見到腳底與之摩擦的痕跡。

  「噗!」開戰以來,Windsoul首次負傷,咳出一攤血,但是他也肯定Woody的真氣已耗盡十之八九,沒有力量
再次使出第二波攻擊了。

    但是接下來的發展,卻再次出乎Windsoul的意料。

    的確,如Windsoul所預料,Woody在使出了虎翔霸後,罡乘真氣幾近枯竭,但是Windsoul卻忽略了一件事,
Woody還有另一種真氣—逆幽真氣。

    只見Woody臉色由蒼白慢慢回復成紅潤,呼吸由紊亂而流暢,身軀自駝背而挺直,等到Woody完全站起時,眼
中神采奕奕,一點也不像氣海枯竭的人。

    身旁飄著淡淡的黑氣,Woody的眼神變得略顯桀驁,由上而下睥睨著Windsoul。

  「失策,沒想到他覺悟了。」Windsoul心裡帶著些微扼腕地想。

  「突破,指的就是這個意思吧。」Windsoul出口對Woody問道。

    Woody不答,只是笑了笑,下一刻,他已使出「瞬間移動」的轉化招—「咫尺千里」。

    比「瞬間移動」更快速,但是卻比「瞬間移動」更加詭異難測。

    Windsoul原以為Woody在左邊,卻沒想到實體在右邊,心中一凜,知道Woody在毫無顧忌地用出逆幽真氣時,
攻擊模式與之前截然不同,若之前的Woody是樸拙無華的穩紮穩打,那現在的他就是詭秘迂迴。

  「異數,留著他,以後是個麻煩。」Windsoul一念至此,對Woody動了殺機。

    原本Woody的大逆轉就已令臺下觀戰眾人驚嘆連連,卻沒想到在情況一面倒之後,一直受到攻擊的Windsoul
,移動的速度竟再向上提升一個層次!

  「什麼!」即便是已完全接受逆幽真氣的Woody也不禁訝然,看著Windsoul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他知道之後
要迎接的是一場苦戰。

    果不其然,Windsoul下定決心誅殺Woody後,毫無顧忌地使出殺招,只差沒有直接使出邪門招式而已。

    反手一爪,Windsoul已經改拳為爪,Woody身軀作了一個小挪移恰閃過這一招,順勢一腿踢向Windsoul腰間
,毫不費力地擋下Woody這一腿,就一爪襲向Woody的腰,Windsoul爪若電逝,所到之處颳起一陣風刃,還沒碰觸
到肌膚,Woody就已隱隱作痛。

    沒抓實就這樣了,若真被抓到還不被剜下一塊肉,Woody運勁於手臂以護住腰間,微微矮身,再一拳猛力轟
向Windsoul心口。

    Windsoul知道這一輪攻勢算是落空,身體輕輕一晃,人已站在原處。

  「嘖!」Woody輕一皺眉,心忖:「這傢伙的實力好可怕,我已用盡全力,他竟然還像留有餘俗。他的身法究
竟是哪門哪派的?來無影去無蹤。」

    Windsoul頷首輕作調息,等到他自認到了一個適當的點後,又再度消失在原地,瞬間人就在Woody的後方。

    雖然已經看了Windsoul這種神出鬼沒的身法許多次,Woody仍是感到難以捉摸,沒有辦法破解,只能憑著感
覺去探知Windsoul的位置。

    Woody馬上蹲下身,往後一掃腿,卻發現踢中的地方空空如也,心下猝然一驚,此時,一陣風壓從頭頂來襲!

    感受到這股風勢的強烈不同以往,Woody不能等閒視之,微微提氣,他終於等到必須行險的時機!

    完全不在意洶湧的攻勢,Woody雙手撐地,形成頭上腳下的姿勢,雙腳舞出一種詭異的氣旋,這是Woody由怪
人那兒學來的招式,鬼車腿第二變—覆陰陽。

    居高臨下的Windsoul雖然不清楚鬼車腿的招式,但由腳底傳來的暗勁卻讓他深感忌憚,雖然這一腳若是打實
了,Woody不死也半條命,但Woody擺明了就是要同歸於盡,Windsoul不得已只得收腳,但Woody卻不肯就這樣放
過他,趁Windsoul收起攻勢,正值防備最薄弱時,立時變招,雙腳猛地蹬直,蓄積已久的氣勁激射而出,這不過
是前奏,隨後Woody抓緊時機躍高,雙拳灌注全身所有內力,向Windsoul的胸口轟落!

    Windsoul在收腳時沒有想到Woody會趁勝追擊,也許是前幾次交手時,Woody給他的刻板印象一向是被動式攻
擊,即使是之後變得比較積極主攻,卻還是略嫌保守,所以Windsoul沒料到Woody竟會像現在這般賣力地攻擊,
連他自己的節奏都還沒調整好就搶著進攻。

    殊不知Woody此次算是歪打正著,在Windsoul疏於防備之下,這次的攻勢竟是出乎意料的順遂,將Windsoul
逼入死地,若不用出絕活就會死於非命。

    反倒是Windsoul為了自己的疏忽而非常惱怒,再加上Woody已經不止一次打亂他計畫的步調,那種事事超出
計畫外的窒礙感已令他倍感煩悶,鬱積已久的煩躁在這瞬間暴怒的點燃下,Windsoul一直波瀾不驚的心湖,終於
爆發出猛烈的海嘯!

  「該死的!」Windsoul破天荒地怒喝一聲,也不顧後果,雙臂向背後彎成一種只有練過瑜珈術才能達到的幅
度,雙掌驟開驟闔,頓成爪狀,口中吐出莫名的渾濁之氣,雙爪也散著某種詭異的氣體,那渾濁的顏色讓人看了
就感到一陣悚然,而Windsoul的臉上忽然湧現一絲黑紋,黑髮無風而動,狀似厲鬼。

    見Windsoul這個詭異的模樣,臺下觀戰的眾人爆出極劇烈的喧嘩聲,再愚笨的人也知道,這麼陰森的起手式
絕不可能是講求樸拙的聖皇門所能習得。

  「成了!」Dennis與Rudolf在心中喝了一聲采。

    就近觀戰的林齊揚臉色剎白。

  「哈!」Windsoul爆喝一聲,雙爪與Woody的雙拳硬撼,爆發出一聲「轟」的巨響!

    眾人只見Woody被Windsoul由空中轟落,背部狠狠地撞上地面彈高再掉落。

  「嗚咳!」Woody面如金紙,吐了一口血,慘笑一聲:「看來實力還是有差。」Woody知道即使自己身負兩種
性質相異的真氣,但真論起實力卻差了Windsoul不只一籌。

  「你!」由Dennis扮演的老者沉喝道。

    大意露餡的Windsoul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後,臉色又回復到以往的淡漠,沒有東窗事發的驚慌,就像Woody
被陷害時,那黑衣人對他露出的眼神一樣。

  「算了。」Windsoul冷淡地道了一聲:「我太大意了,看來……心性修養還有待加強。」

    說了這一番話後,Windsoul將目光移向邱召儀所在之處,含意很明顯:「事跡敗露,『玉石計畫』該行動了。」

    接收到Windsoul的暗示,邱召儀遲疑了。

    真的要毀掉聖皇門?真的要毀了這個一手栽培自己的地方?如果毀了聖皇門,就什麼也沒有了,門派都滅了
,還談什麼掌門?況且,誰曉得Windsoul會不會出爾反爾,在事後將他處理掉?Windsoul的眼神都飄向這裡了,
再笨的人也知道自己與Windsoul一定有勾結,若他與Windsoul串通的事情敗露,那以後他在聖皇門中、在武林上
還有何立足之地?反正、反正Windsoul也不知道他已將埋在地底的炸藥拆了,Windsoul早就沒有談判的籌碼,自
己幹嘛要陪他拼命?不如……不如趁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反過來指責Windsoul,那就不用煩惱那麼多了,至少不
會背上一個與邪教掛勾的罪名。對,就這麼辦!

    眾多武林人士還在因為Windsoul的武功而驚異不已時,邱召儀把心一橫,突然跳出來,大義凜然地道:「孽
徒!枉費我這麼落力地栽培你,沒想到你竟然勾結邪教,我真是看錯人了!」

    不敢與Windsoul寒若嚴冰的眼神交撞,邱召儀看著Windsoul的頭頂這麼說著。

    Windsoul又回復一貫的冷淡,沒有在意邱召儀的陣前倒戈,冷冷地凝視了邱召儀一眼後,才將視線移開。

  「爆。」只聽得Windsoul靜靜地說了一聲,儘管許多武林人士都不明白這句話的用意。

    下一刻,他們全都明白了。

    轟隆!轟隆!

    數聲巨響,原本躁動的人群剎時安靜下來,又是一聲「轟隆」巨響,地面開始震動,將不安的人們震得人心
惶惶,敏銳的人開始感到不對勁了,片刻的安靜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轟隆!

  「啊啊啊啊啊啊!」直到人群中猛然產生強大的爆炸後,眾人才知道事態嚴重!

    轟隆!轟隆!轟隆!

    灰濛的煙霧瀰漫在每一處,刺鼻的炸藥味是如此濃厚,在煙霧的干擾下,大家周圍的身影頓然變得模糊,在
這突如其來的變動下,許多人一時不知所措,而被炸到的人血肉橫飛,若是屍骨無存就罷了,偏偏炸得不完全,
留得殘肢處處,偶見地面不是只剩下一半的身體不然就是幾具手腳,更倍添眾人的驚恐。

    呻吟聲,哭喊聲,怒罵聲,眾多武林人士們慌了手腳,個個有如驚弓之鳥,沒命地奔逃,因為煙霧的阻隔使
他們看不清楚旁人的臉孔和身影,一陣豕突狼奔下,許多人因此被撞倒或絆倒,為了盡快離開這個煉獄,也不管
擋在身前的是誰,先打了再說。

    Windsoul看著眼前的亂象,冷冷一笑,轉過頭不再理睬這些人。

  「怎、怎麼會……我不是將炸藥拆了嗎?」看著炸藥一個接一個引爆,邱召儀低垂著頭,老朽的身軀顫抖著
,他瞪大雙眼,臉上佈滿著不敢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語著。

  「我重新裝回來了。」一道冷漠的話語聲在邱召儀的耳邊響起,邱召儀枯軀一顫,冷汗涔涔而落,艱難地抬
起頭看著眼前的人,他正用一種蔑視的目光居高臨下盯著自己。

  「你以為……一切都在你算計之內嗎?」Windsoul冷淡地道,沒有受背叛時的憤怒,不管邱召儀的畏懼眼神
,兀自說下去:「誰是螳螂、誰是黃雀,你大概明白了。」

  「你、你……」邱召儀想說些什麼,卻發覺自己無話可說。

  「混帳傢伙!天殺的,邱召儀你既竟然勾結邪門!你是鬼迷心竅了嗎!」林齊揚怒髮衝冠,衝上前揍了邱召
儀一拳,將他毆倒在地。

  「有沒有看到?你有沒有看到!聖皇門因你而毀啊!是你啊!」林齊揚一把揪起邱召儀的領口,額上青筋突
起,怒氣就如同此刻的火勢一樣,燒得熾烈。

    被林齊揚揍倒的邱召儀恍神了,聽著林齊揚的話,他一把揮開林齊揚揪起他衣服的手,慘笑道:「因為我?
因為我?你為什麼不說是你害的?你忘了你這個掌門是誰幫你奪取到的嗎!為什麼只有你可以當掌門,我不行?
當了這麼多年的掌門你還不滿足嗎?要不是你一直霸佔著掌門位置不放,我會這麼做嗎!」

  「胡說八道!當初我們早就協議好掌門由我作,長老有你的份,到現在你才在反悔,指責我的不是,你腦筋
到底清不清楚啊!」林齊揚沒有怯懦,反而怒斥著邱召儀。

  「就算是這樣,會造成這樣的結果,難道全都是我的錯嗎?你為什麼不想想,要不是你如此寵信那個傢伙的
話,讓他參與這次比賽,會發生這種事情嗎!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打算讓他贏了之後,再把掌門
之位給你,好讓你繼續當下去!」一反開始的無力語調,邱召儀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林齊揚怒不可遏,對邱召儀吼了幾聲,轉過身欲找Windsoul這個元兇,卻發現
Windsoul早已失去蹤跡,視線所及盡是一片火海,偌大的廳堂,古色古香的雕樑畫棟,都將成為「曾經」。

  「不、不、不……我是聖皇掌門、我是聖皇掌門,聖皇門不能毀!」林齊揚抓狂般拉扯著自己的頭髮,看著
樑柱一支接一支燒毀傾圮,他心中還妄想著未來幾年聖皇門將在他的帶領下興盛,成為武林上的龍頭,各個門派
的掌門都要對他唯命是從,林齊揚不斷地想著,眼前的情景就愈加殘酷。

  「啊啊啊啊啊啊啊!」林齊揚雙目赤紅,扯開喉嚨大叫著,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去,也不知道要前往何方。

  「哈、哈、哈……」看著林齊揚瘋了般跑走,邱召儀無力地慘笑著,看著曾經如此強盛的聖皇門,在幾個炸
藥之下一夕覆滅,不禁回想起當他不過是個徒子徒孫時,門中各個弟子相處融洽,就像是一個溫馨的大家庭。

    如今,往事不再,也不可能再實現。

  「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愧疚,邱召儀崩潰般地
哭喊著「對不起、我錯了」,直到聲音沙啞了,還是一直說著。

    邱召儀慢慢地站起身來,老淚縱橫,口中喃喃著「對不起、我錯了」,他雙臂張開,像是要迎接什麼似的,
緩緩靠近火海,呆站了片刻,忽然間衝進了火海之中。

  「對不起、對不起!」邱召儀就這樣跑進正在燃燒的正殿當中,沒有人知道,在他進去的那一剎那,邱召儀
笑了,像是皤然醒悟,也像得到了解脫與救贖,邱召儀既哭且笑地跑進火場,直到火舌吞沒了他的人,再也看不
到那佝僂的背影。

    或許,從邱召儀設計陷害許流初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出賣了自己的靈魂,物慾蒙蔽了他的心,直至不久
前,他才大徹大悟,原來,他也曾愛過這個陪伴他成長的地方……

  「Dennis!Dennis!」Rudolf著急地呼喊著,雖然突如其來的爆炸著實令他嚇了一跳,但是他馬上反應過來
,既然炸藥是Windsoul設置的,總不可能會連他一起炸,所以只要在靠近他的地方應該就沒事了。

    Dennis在異變突生後,就馬上跑得不見人影,將偽裝卸去,眼見煙霧四逸,Dennis決定先找到祈慧。

    Dennis知道祈慧的目力過人,當初他在觀看Woody的比賽時,就曾經由遠處觀察靜語齋,沒想到祈慧竟能察
覺自己的目光,且在眾多武林人士的身體阻隔下,確實地找到他,給予他一個微笑。

    因此,Dennis想先找到祈慧,至少在靜語齋的庇護下,也比較不容易受傷,然後再請祈慧一干人等尋找Rudolf。

    世界總是有許多巧合,當一個大變動掀起時,意味著小變動也將發生。

    凌臥天的陋屋中,猛地迸射出熾烈的白光!

  「John、John,你醒了!」Jan飽含憔悴與驚喜的喊叫從屋中傳出。

  「小思離,你醒了!真是太好了!」霓兒與小裳異口同聲地欣喜叫著。

    經過了許多天,John與游思離終於甦醒。

    同時間,聖皇門中的動亂還沒終結,沒有人知道是誰出聲的,但所有武林人士的的確確聽到了一個吼聲。

  「邪門攻上來啦!邪門攻進聖皇門了!」

    一陣寒意,襲上人們的心頭……

                                                待續…

<第五十三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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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57樓  發表於: 2007-05-17
54、天羅地網

John緩緩地睜開雙眼,卻發現他雙眸中蘊含的天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歷盡滄桑的成熟。

    原本調皮的游思離,有著一對璀璨如夜星般的明眸,如今這兩顆寒星卻似是融化了一般,透著溫煦的暖意,
其中更包含著能寬容一切的祥和。

    雖然軀體沒有變,但是屋中眾人都能明顯感覺到他們兩人的變化,兩人全身散發著一種成熟的氣息,與其稚
幼的臉龐成了極大的對比。

  「原來,我們回到了現實啊。」望向四周,John簡直快要不記得這間屋子了,他仔細地看著每個角落,絲毫
不肯放過一個細節,眼光最後停留在游思離雙眸中,凝視許久,才嘆了一聲,道:「我們,真的回來了。」

  「嗯。」游思離嘴角綻放出一絲柔和的笑容,那微笑的感覺像極了祈慧。

  「我們待了多久?二十年、三十年、還是四十?」問向游思離,John苦笑著搖頭,當他抬頭看到Jan憂慮的神
情時,明顯地愣了一下,猶豫片刻,才遲疑地問了一聲:「姊、姊姊嗎?」

  「嗚!」Jan以手掩口,眼眶中盈滿晶瑩的淚珠,嘗試著不讓它們掉落,卻還是無法抑制地哭泣起來,蹲下憔
悴的身軀,緊緊擁著John,沒有說話。

  「姊……姊,姊姊!」John像是刻意壓下激動的語氣,嘶啞地低喊了幾聲,除了這兩個字,他找不到其他的
話能夠宣洩心中的感動。

    游思離看著John與Jan重逢,露出欣慰的笑容,也看了霓兒與小裳一眼,稍微思索了一下,問道:「妳們是
霓兒和小裳嗎?」

  「太好了!小思離沒有失憶,她還記得我們!」霓兒激動地說著,拉著小裳的手又蹦又跳。

    看著二姝欣喜若狂的樣子,游思離無奈地笑了一聲,不再搭理她們,轉而看向另一旁呆然的Davis。

  「現在是怎麼回事……」Davis完全摸不著頭緒,茫然地問道。

  「唔……抱歉,請問一下你是?」游思離歉然地笑了笑,問向Davis。

    Davis雖然覺得彆扭,但看游思離的表情不似作偽,雖然不明白為何兩天前才剛見面,現在游思離就忘了自
己的名字,但仍是照實回答:「我是Davis。」

  「Davis、Davis……」游思離像是回憶著,接著才恍然大悟地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你是Davis啊。」

  「你們究竟怎麼了?才兩天而已,你們卻好像快要不認識我們了?」Davis疑惑地問道。

  「呵……說來話長,讓John跟你說吧。」游思離淡淡地一笑,打發了Davis的問題。

    另一邊,John與Jan相擁許久,這時才分開,John看著Jan的臉龐,嘆了一口氣,語帶感慨地道:「姊姊好年
輕啊……」

  「John,你胡說什麼啊?難不成你傷到頭腦了?」Jan原本放心的表情,在聽了這句話後頓時又緊繃起來。

  「姊姊,妳別緊張,我已經通過了這把杖的試煉……」John試著舒緩Jan的情緒,只是話說到後頭自己卻苦笑
了一下。

  「也就是說你以後不會再瘋瘋癲癲,對不對?」Jan緊張兮兮地問道,近幾日因擔憂而憔悴的她,變得有點神
經質。

    見得Jan變得如此杯弓蛇影,John不由得一陣心痛,這都是他造成的,於是溫言道:「放心吧,姊姊,我真
的沒事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Jan吁了一口大氣,近幾日一直鎖死的眉頭終於稍見抒解。

  「呃……John,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輕咳一聲,Davis略帶尷尬地問道。

    John將放在Jan身上的目光移向Davis,貌似思索,用不太肯定的語氣問道:「你是Davis吧?」

    經John這麼一問,Davis心中驀然泛起一股古怪的感覺,因為John的語氣讓他聯想到了他的師父,Baird,一
種非常老成的語氣,即使如此,他還是答道:「嗯,我是。」

  「我知道你們現在有很多疑問……這事說來話長,容我慢慢來說。不過在這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距離思
離治療我,過了多久?」John環視四周,大略觀察一下四周的人,靜靜地問道。

    屋內有蕭氏姊妹、霓裳二女、從頭到尾沒出聲過的Gerald、Davis、游思離與自己姊弟倆。

  「兩天吧。」Davis稍微想了一下。

  「兩天啊……」John與游思離互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一抹苦笑。

    就在此時,地面忽然起了震動,由輕微轉而劇烈,震得眾人差點站不穩。

  「怎麼了!」甫發覺不對勁,Davis馬上提高警覺,全身進入一種緊繃的狀態,隨即跑出屋外一探究竟。

    凌臥天的屋子距離聖皇門的主要建築有一段距離,因此爆炸時並沒有受到損壞,但即使如此,那強烈的震動
也說明了聖皇門中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擊。

    Davis出外一看,只見遠處火光熠熠,黑煙向上蒸騰,聖皇門竟陷於一場莫名的大火之中。

  「這、這是怎麼回事……」眼前的情景委實驚人,Davis一時間竟不懂得如何反應,乾瞪著眼,眼睜睜看著火
舌慢慢吞噬聖皇門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

  「不好!Dennis他們還在裡頭!」Davis驀然一驚,想到Dennis等人因為比武的關係還留在裡面,不禁憂心如焚。

    蕭芬茗走到門口,看到Davis呆愣的模樣,微一皺眉,拍了Davis肩膀一下,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地震
嗎?」

  「不、不是地震。」Davis被蕭芬茗這句問話給驚醒,混沌的思緒頓然一清,急忙衝進屋中,對Jan說了一聲
:「Jan,麻煩妳跟他們待在這裡,絕對不要分散,我要出去。」

  「怎麼了?」Jan蹙眉問道,看到Davis如此心焦的模樣,她心中驀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呃……沒時間解釋了,總之待在這裡,不要分散。」Davis匆匆交代一句,就馬不停蹄地跑出屋外,徒留下
一群愕然的人們在裡頭。

    Davis出門前也見到與他同樣情形的蕭芬茗,愣愣地看著遠處的大火,不知作何反應。

  「芬茗姊,裡面就交給妳解釋了,我去那邊看一下。」Davis倉促地丟下這一句話,也不管蕭芬茗有沒回過神
來,便頭也不回地朝事發處跑過去。

  「喂、喂!」蕭芬茗喊了Davis幾聲,氣惱地看著他的背影,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轉過身走進屋裡。

  「姊姊,怎麼了?」蕭純茗也知道事情不尋常,一見蕭芬茗回來,趕緊問道。

  「實際情形我也不曉得,但是聖皇門比較中央的部分好像起了大火,煙霧多的跟什麼一樣。」蕭芬茗亦表示
不明白,只道出了她所見的大概。

  「很嚴重嗎?」出口的是John,臉上顯露出不符合其年紀的沈重。

  「應該是。」不知為何,看著John這麼穩重的神態,蕭芬茗就是沒辦法像對待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去對待John
,反而很自然地將他視為同齡人來說話。

    John略一緊眉,語氣頗帶些扼腕之意般道:「可惜我剛醒來,生理還處於虛弱的狀態……真是糟糕。」

  「別太勉強自己了。」游思離像是知道John的想法,伸出柔荑輕輕握住John的手,出言安慰道。

    John輕拍游思離的手背,回以一個微笑,示意游思離不用太過操心。

    只是當事者的兩人卻不曉得,他倆的互動看在眾人眼裡是如何的彆扭,明明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但無論
是語氣或是舉止,表現在外的卻如同相處已久的老夫老妻。

  「天啊……John,你究竟怎麼了?」Jan將John的言行看在眼裡,要說她不相信John出問題,誰都不相信。

  「我是很想說……只是現在似乎不是好時機。」耳朵微微一動,John的目光移向門口,苦笑道。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他話中之意時,紛亂的腳步聲已從不遠處傳來,而且由聲音的音量及頻率來看,來者為數
不少。

  「又怎麼了?」蕭芬茗不耐煩地道,於是又出去一看,不料被眼前的情景嚇到。

    在這間簡陋的屋子外圍,來來去去竟有數十人之多,而且各個服裝風格明顯,蕭芬茗這麼掃過去,便很清楚
地發現大致可分為四類。

    其一,頭圍紅布巾,身穿短袖白衫,是當中樣式最為簡潔者,而穿著套服裝的人普遍都有個特徵,就是體裁
精壯,肌肉結實,人人手中均握著一把刀,至於刀的種類就因人而異。

    其二,帶著一副護目鏡,除了基本的簡便衣衫外,外罩一件棕色背心,手持一把弓,背部綁著一只箭帶,這
身裝扮的人有一樣明顯的標記,就是全身散發出某種專心致志的凝重感,彷彿隨時隨地都可進入心無雜念的狀態
,給予敵人最致命的攻擊。

    其三,清一色為女性,身披一襲淡藍色的薄紗,遠望去便如同一抹浮動的藍煙,籠罩在薄紗下的是一具具玲
瓏有致的軀體,她們個個帶著一只髮箍,青絲宛如瀑布一般地從髮箍中流瀉而下,在尾端激起一簇簇的浪花,白
皙等若羊脂的無暇肌膚,在藍紗的襯托下愈發潔淨,手中光滑的水晶球就彷彿能夠淨化外界的一切雜質,依稀能
在其中見得一抹閃逝的流光,一雙水藍樣式精緻的高跟鞋輕輕地依附在那對玉質一般的腳丫,將整個人襯托出有
如天仙一般的脫俗氣息。

    其四,身披橘紅色袈裟,頭頂一只紅色高帽,手持一串碩大的佛珠,人人臉色恬靜,雖然形貌最是單調,卻
掩不住身上散發出那沈重壓抑的氣息,尤其是當一群這樣的人同聚一塊,下盤堅若磐石,渾身文風不動,更是有
若萬年古樹似的沈寂,那偌大的壓力就足以逼得人喘不過氣。

    這樣風格各異的人群就算混在一起,也是極容易辨別出他們的不同。

    蕭芬茗沒有時間去欣賞他們的風格,只是想趕緊跑回屋中通知John等人,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咻!

    一隻箭狠狠地扎進蕭芬茗臉頰旁的木牆,尾端仍不斷地晃動。

    冷汗瞬間浸濕蕭芬茗的衣衫,身體像是一剎那凍結也似,保持著背對這群人要進屋的模樣。

  「不准動!」其中一人說道,蕭芬茗背對著他們,自然不知道是誰發話。

  「轉過身!雙手舉高!」那人接著說道。

    蕭芬茗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轉過身,清楚地看見一位狀似領隊的弓箭手正朝著她說話。

  「慢慢走過來!」弓箭手厲聲喝道,心中卻是暗自疑惑:「不是說這間草屋有棘手的角色嗎?怎麼是一個女
人?而且看起來完全沒有武功底子。」

    蕭芬茗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故作鎮定地道:「你們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

    聽到蕭芬茗的話,為首的弓箭手不禁遲疑起來。

  「哼哼……」蕭芬茗一方面露出高深的冷笑,一方面不動聲色地挪動著她的腳步,慢慢地向後退。

    弓箭手心中不住地思索,真的是高人,早就在一開始的時候發難,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還會在這與他鬼扯淡
?弓箭手隊長愈想愈起疑,視線在蕭芬茗上下游移,忽然看見蕭芬茗的腳步正一點一點地向後移,這才醒覺自己
被愚弄了。

  「找死!」弓箭手怒叱一聲,一隻箭已由弓弦上疾射而出,那箭沿著一條完美無缺的軌跡,直勾勾地向蕭芬
茗索命,蕭芬茗的壽命就如同她與羽箭的距離一樣,一寸寸地縮短。

  「該死!被發現了!」蕭芬茗咒罵一聲,閉目就戮。

    嗡……

    噗!

  「什麼!」弓箭手不敢相信這一箭居然連一個女人的性命都奪不了,但令他更加驚吒的是蕭芬茗身旁的人。

    John已立在蕭芬茗身旁,一手劃出無瑕的圓圈,眨眼間,只聽得「嗡」的一聲,一個紫色的圓形氣罩就已在
兩人面前形成。

    箭,在撞上氣壁的剎那響出「噗」的一聲,去勢就像是被氣壁消融了一般,無力地墜落地面。

  「痛下殺手……真是毒辣啊。」John嘆息著搖搖頭,目光掃過一遍,當他看到那清一色的女裝時,不禁露出
驚訝的神色,微微張了張口,像是想說些什麼。

  「這、這不是族中女性的戰服嗎?」John臉上盡是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後心頭一沈,暗忖:「看來……族人
已經完完全全地落入邪門的操縱了……」

    嘆了一聲,術族會落入邪門的操縱之下是John意料中事,但親眼見得族人竟幫著邪門來襲,卻仍是免不了感
到一陣淒涼。

  「小孩?」弓箭手領隊驚疑不定,看著眼前尚未足十八歲的少年,心中升起一股荒謬的感覺。

    聽到對方的話,John略一皺眉,像是隨意地一甩手,一顆湛紫的氣波就順手奔射,直擊弓箭手領隊。

    無奈這顆氣功彈的來勢委實過於快絕,弓箭手領隊慌亂間只知道舉起雙臂,就硬生生被轟了下去。

    但這顆紫色氣功彈的威力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只聽得輕輕的一聲「啵」,紫色氣功就這樣煙消雲散。
弓箭手領隊疑惑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上下,轉了轉手腕,伸一伸手臂,出奇地發現自己毫髮無傷,這顆氣功只是徒
具形式而已!

  「哈哈……」死裡逃生的弓箭手領隊發出一串高亢的笑聲,不屑地道:「小孩就是小孩,拿出來的東西也只
能嚇唬人而已。」

    話說完的下一刻,這位弓箭手領隊忽然全身痙攣,嘴中發出「喀喀」的怪異聲響,四肢像是受到操縱的傀儡
一樣,極為僵硬地顫動著,臉部肌肉也是完全不受控制地抽動,雙眼瞪得老大,連眼球中的血絲也顯而易見,白
沫緩緩從口中流了出來。驀然,這位弓箭手隊長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整副整軀就直挺挺地向後躺倒。

    領隊身旁的人看見他躺倒之後,紛紛上前察看他的情形,赫然發現領隊的臉部像是受到極大痛楚而扭曲,七
竅竟也滲出一點點的血絲,整個身體呈現一種正常人不可能達到的彎曲狀態。總歸一句話,死狀悽慘!

    人們紛紛對眼前這位少年露出恐懼的神色,腳步也下意識地向後退。

    蕭芬茗並不知道這位弓箭手的死狀,但是從剛剛弓箭手死前的狀態,與看見他死狀的人露出的表情,她也能
夠想見那畫面是多麼恐怖。

  「John,你、你是用什麼手法殺死他的?」蕭芬茗倒抽了一口涼氣,從小到大殺人放火的事不知聽過多少,
卻從未真正見過,之前Davis為了救她與蕭純茗姊妹倆,毫不在乎地殺了一位地痞,但是手法簡潔俐落,那地痞
可以說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但現在John又在她眼前殺了一個人,而且手段殘忍,幾乎是讓這位弓箭手領
隊受盡折磨才死,饒是她平時大膽,卻也無法接受。

  「殺一儆百。」John對蕭芬茗微微一笑,像是明白蕭芬茗的疑懼,他侃侃而道:「對於這些效忠於邪門的人
,普通的殺人手法雖可以威嚇他們,但是卻不足以建立絕對的威信,必須要用特別一點的手法。我剛剛那個氣功
並不是肉體傷害,而是竄入人體的經絡、血管、氣管……等等人體內循環系統的管道,根本地破壞人體機能,徹
底毀損生機。中招之後,絕對是回天乏術。」

  「但是他死前的樣子……」蕭芬茗即使瞭解John的作法有他的用意在,但說與做畢竟是兩碼子事,從這點也
可以看出來John的行事作風有了很大的轉變。

  「死前的樣子嘛……」John有點苦惱地思索著,無奈地一笑,道:「我也不太清楚,血氣逆行的感覺是怎樣
其實我也不知道。」

  「呃、喔……」蕭芬茗勉強地笑了一聲,她初次與John見面時,John就已經是那瘋瘋癲癲的樣子,所以蕭芬
茗並不清楚John原本的個性是否與現在一樣。當蕭芬茗看見John現在的個性,不禁有種好奇心想知道發瘋前的
John究竟是什麼個性?又是怎樣的際遇會讓John形成現在老成的心性?

    John看了蕭芬茗的雙眸一眼,像是瞭解她的心思一樣,卻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

    像是應驗John的話一般,當對方看見弓箭手領隊的死狀時,一時間竟踟躇不前,不知該如何是好,沒人願意
當那隻出頭鳥。

  「妳先進去。」John雙手負後,不疾不徐地對蕭芬茗道:「順便叫思離出來一下。啊!還有叫她把杖拿出來
一下。」

  「喔。」蕭芬茗聳聳肩,看見John的實力後,她多少放心一些,因此也輕鬆地答應了John的要求。

    看見蕭芬茗進屋後,John只是無奈地搖搖頭,心忖:「雖然一時間能夠嚇唬他們,但時間一久,難免還是會
一擁而上,數十個人……這情況,還真是不利啊。」

    咿呀——

    木門特有的聲音響起,John知道是游思離出來了。

    游思離看見面前形形色色的人,不禁為之訝異,腳步輕輕一頓,接著才走到John的身旁,悄聲問道:「怎麼
了?」

  「沒什麼大事,只是……有點煩人而已。」John接過游思離遞給他的亂世魔杖,淡淡地笑了笑。

  「有點煩人?」游思離輕笑一聲,道:「通常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絕對不是只有有點煩人的程度。」

  「呵。」John情不自禁地笑了出聲,看著身旁比自己還高的游思離,失笑道:「妳現在長得比我還高啊,真
有點不習慣。」

    游思離掩嘴輕輕一笑,滿懷柔情地伸出藕臂摟著John的脖頸,在他耳旁巧笑倩兮地道:「呵呵,可是我很習
慣啊,把你當小孩子的感覺還挺不賴的。」

  「妳喔!」John也沒計較游思離的行為,相反的,他不排斥這樣耳鬢廝磨的感覺。

    John與游思離旁若無人的親暱舉動落在對方的眼裡,更加感到無比的荒唐,難道現在的小孩都這麼早熟嗎?

*                    *                      *                      *                      *

  「你跟我也跟得夠久了吧。」與邱召儀對話後,Windsoul便快步離開現場,只見他愈走愈偏僻,直到一處似
乎是聖皇門招待賓客的屋舍處,忽地停下腳步,冷冷地道了一聲。

    應聲而出的是頗為尷尬的Rudolf,只見他訕訕然道:「呃,我想說你是主謀,跟你走就不會被炸到嘛!」

    Windsoul僵硬的臉孔沒有任何變化,靜靜地道:「不會被炸死,但你會被我殺死!」

    話說完的同一時間,Windsoul憑空消失,瞬間出現在Rudolf的背後,一記手刀狠狠劈落!

  「不過就是移形換影嘛,我也會!」Rudolf感受到後方強勁的攻勢,但臉上毫無懼色,微微一動,身軀也瞬
間消失。

    看到Rudolf來去無蹤的身法,Windsoul沒什麼驚訝之意,卻也沒有繼續追擊。

  「嘿嘿,我看你也很有自知之明嘛!剛剛才跟Woody打過一場,縱使你再厲害,也不可能毫髮無傷嘛!」Rudolf
見Windsoul不再追擊,這才現身調侃著他。

  「我不殺你,自然有人會殺你。」Windsoul冷冷地撂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聽了Windsoul的話,Rudolf本能地感到不太對勁,但是卻又說不上口,只好摸摸鼻子,自討沒趣地離開。

    但就在此時,一種熟悉的感覺由Rudolf心中竄起,讓他打了個寒噤,Rudolf馬上扭頭望向某地方,雖然那裡
沒有人。

  「就是這種感覺,當晚我有種被窺視的感覺就是這樣!」Rudolf警戒地朝那地方看過去,當晚被十位黑衣人
襲擊時,他隱約感到有人在窺視他,那種不寧的感覺恰與現在相同。只不過,這次窺視的人沒有離開。

  「賞個臉吧,老兄。」Rudolf知道藏身於黑暗中的人,如果不願意現身,那麼要找出他來可是難上加難。

  「我不殺你,自然有人會殺你。」Windsoul的話言猶在耳,Rudolf不由得苦笑一聲。

  「唔,我不太喜歡被偷窺的感覺,所以囉……得罪啦!」Rudolf說到後面沈聲一喝,腰間的武士刀「鏗」的
一聲,脫鞘而出,霎時間,一抹刀光閃逝,只見前方的屋舍被剛猛的氣勁劃過,爆出一大蓬木屑。

    刀光只有出現一刻,下一秒它又像從沒出鞘過,靜靜地待在刀鞘中。

    不知道是受到Rudolf威嚇或者是出於自願,一道人影在漫天飛屑中,逐漸地清晰起來。

    隨著人影的浮現,Rudolf素來懶散的態度、嘻笑的神情、不恭的舉止,就一點一滴地離他而去。

    Rudolf的瞳孔慢慢地縮起,在他的視界之中,景物瞬間蒙上一層血紅—怵目驚心的殷紅,歡愉、詼諧、樂觀
,在他身上已不復見,褪去這些裝飾品後,Rudolf全身只殘留著唯一的氣息—殺意。

    Rudolf無法不想起那段回憶,那是一段他不願意回想起的記憶。

    血淋淋的身軀,斬斷的右手臂,絕望、痛心、眷戀、悔恨,最終留下空洞與灰白的眼眸,那是師兄。

    驚恐、無助、屈辱、失望的神情,永遠不敢再接近異性,動不動就大喊大叫,病態的神經質,那是師姊。

    如果沒有眼前的人,師兄、師姊是多麼令人稱羨的鴛鴦佳侶。郎才女貌兼以青梅竹馬,自己多麼期待有一天
能夠見到他們兩人白頭偕老啊……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Rudolf仰頭大笑、狂笑、癲笑。

    笑聲迴盪在寂靜的空氣中,嘗試消化Rudolf心中那澎湃且毫無止盡的憎恨。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止住笑聲的Rudolf以一種高亢而令人心寒的語調道:「我日日夜夜都想著你
、念著你,我已經想你想到快瘋了啊!」

  「我的榮幸。」一把沙啞的男聲簡潔地回應Rudolf,前頭的人穿著一襲似曾相識的袍服,那張與John有八成
像的臉孔,只是多了幾許陰鷙,術族人特有的棕髮紫瞳,深邃的五官,在在都說明著他就是John的兄長,邪門十
將的「黑蝙蝠」—Tim。

    因為強烈的恨意,Rudolf激動得連整條手臂都在瘋狂地顫動,當他以那隻劇烈顫抖的手,慢慢地撫上腰間那
從未動用過的刀時,腦中混亂混沌的思緒竟猛然一清,像是被洪水滌淨過一般,不再雜亂無章。

    但這並未減少Rudolf對Tim的恨意與殺意半分,只是令他由張揚轉為內斂罷了。

    Rudolf不再瘋狂,但是眼眸透出的,卻是一股寒潭般的涼意,全身散出的氣息冷若冰霜,甚至使人有種錯覺
,就連Rudolf的呼吸彷彿都充滿著徹骨的寒意。

    Rudolf烏黑的雙眸緊緊鎖死Tim的每一寸,右掌有意無意地摸著第三把刀。

    嘴角逸散出一絲氣絲,Rudolf將瘋狂的意念壓到內心的最深處,以待最佳的時機將它爆發般釋放出來。

    兩人對峙許久。

    終於,Tim微微一動。

    同時,一聲響徹雲霄的嘶吼從Rudolf口中爆出,野獸似的嚎叫載著滿滿的憤怒、憎惡、快慰,還有一絲悲傷。

    整個人就像炸開似,Rudolf將第三把刀「唰」地抽出,身形爆衝!所到之處颳起一陣旋風,捲起滿地塵灰,
在茫茫塵霧中,Rudolf眼睛變得血紅,一切只為誅殺Tim!

    Tim冷眼盯著Rudolf的來勢,身體卻動也不動,像是有恃無恐一樣。

    直到Rudolf與他的距離漸近,Tim才冷冷說了一句:「白癡就是白癡。」

    沈浸在殺意之中的Rudolf完全不去理會Tim的話語,也徹底忽略會否有陷阱的可能,只是一味地衝上前。

  「蜂、鱷,幫我殺死他。」Tim冷笑一聲,袖口猛然膨脹起來,Tim緊接著將雙手向前一推,剛猛無儔的氣勁
隨之奔騰而出!

    Rudolf還來不及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彀,仍是一頭栽進圈套中。

    冷不防,兩道人影從一旁殺出,各自帶著凌厲的攻勢而至。

    終於發覺不對勁的Rudolf,這時想要收手已經太遲了,硬生生被三方夾攻!

  「噗哇!」鮮血毫無眷戀地從Rudolf的竅孔中噴出,但緊跟著Rudolf卻突然發出一聲慘嚎!

  「嗚啊啊啊啊!」被轟出去的Rudolf在地上連續翻滾好幾圈,痛苦地蜷縮著身子,但是更令人慘不忍睹的,
只見Rudolf一手捂著左眼而不斷地咆哮著,身體微微抽搐,一看就知道受到了極大的痛楚。

    血從Rudolf的左眼中汩汩流下,Rudolf的左眼竟被廢了!

  「嘿嘿嘿……」方才夾擊的兩人之一,正發出使人不寒而慄的笑聲,此時他站在Tim的身旁,身高與Tim不相
伯仲,一頭詭異的髮型,上揚的三角眼,薄而微微前噘的菱角嘴,在左臉頰上有個刺青,仔細一瞧正是一隻毒蜂。

    想來這就是Tim口中的「蜂」,再加以聯想一番,不難猜出此人就是邪門十將中的「驚惶蜂」。那麼想當然
,Tim口中的「鱷」顯然就是邪門十將中的「嗜血鱷」。

    看見Rudolf的左眼被廢,Tim的眉頭微微一皺,雖然他有意葬送Rudolf,但是對於「驚惶蜂」一向殘忍的手
段仍是有點感冒。

    只見「驚惶蜂」正一手舔著細長指尖上的血跡,依稀可見得指縫中有反光閃現,似乎是幾枚細針,或許他就
是以細針來刺瞎Rudolf的眼睛。

    此刻的「驚惶蜂」嘴角彎起一抹奇異的弧度,道:「嘿嘿,請原諒我的怪癖,我這個人也不知道為什麼,特
別喜歡戳瞎別人的眼睛。」頓了一頓,又接著道:「不過你也挺厲害的嘛,原本是打算將你雙眼都刺瞎的,竟然
還能給你逃掉一眼,嘿嘿,我驚惶蜂可是很少失手的,你應該感到非常的榮幸才對。」

  「白癡一個,想要報仇也要掂掂自己的份量,跟當初那傢伙完全不能比,真是令人失望。」Tim冷言冷語地說
著,衣衫潔淨的模樣與在地面翻滾的Rudolf形成強烈的對比,Tim又道:「不過這也是啦,畢竟你們那族中全是
白癡,這樣遺傳下來的話,你的表現還算是值得嘉賞的,有一句話好像叫什麼?不自量力對吧?就是用來形容你
的。」

  「啊啊……」起初的劇痛現在似乎已經緩和許多,Rudolf難受地蜷縮著身軀,隱約的陣痛使得他全身一下一
下地抽動,嘴中發出不明的呻吟。

    在一旁許久不吭一聲的「嗜血鱷」終於出聲了:「行了。把他解決了吧,還有事情等著我們去作。」「嗜血
鱷」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壯漢,比之Tim與「驚惶蜂」都還來得高壯,留著乾淨的平頭,肌肉結實,骨架似乎較常
人要來得寬,碩大的手掌持著一把巨大的鐵剪,鐵剪上的血跡斑斑,看來也沒有少飲鮮血。

  「好吧,雖然我蠻想看到掙扎的樣子。」「驚惶蜂」興致索然地道,於是準備走上前去痛下殺手。

  「吼啊啊啊啊啊啊!」就在此時,Rudolf卻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驚惶蜂」心中一凜,他知道死前要
反撲的力量最是令人忌憚,於是稍稍向後一退。

    Rudolf拔出另外兩把武士刀,猛然朝地面上一斬!

  「碰」的一聲巨響,霎時間煙塵瀰漫整個環境。

    Tim、驚惶蜂、嗜血鱷三人一見勢頭不對,連忙嚴陣以待,深怕Rudolf趁機進攻。

    過了片刻,三人出奇地沒有受到襲擊,不禁開始感到不太對勁了。

    首先醒覺的是Tim,打從一開始他就仔細觀察Rudolf的一舉一動,因此他也是最早察覺到異樣的人,只見
Tim眉頭一皺,沙啞的語聲在茫茫塵灰中傳出:「不好!他逃走了!」

    Rudolf原先所在處如今已空無一人,只殘留著一攤乾涸的血跡。

  「什麼!」「驚惶蜂」尖細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格外刺耳,其中蘊含著無比的憤怒與羞辱。

  「嗜血鱷」仍舊是不發一語,Rudolf逃走與否於他都無關痛癢。相較於沒有殺死Rudolf此事,他更重視的是
接下來如何將聖皇門一網打盡。

  「該死的傢伙!」「驚惶蜂」忿忿地說著,餘怒未消。

  「走吧,別耽擱了。」「嗜血鱷」淡淡地說道,轉身就離開現場。

    Tim沒有多話,但是也隨著「嗜血鱷」離去。

  「驚惶蜂」見兩人都無意計較此事,只好強壓下心中那股不忿,恨恨地朝Rudolf原先的所在瞪了幾眼,這才
憤懣地離去。

*                    *                      *                      *                      *

  「嗄、嗄……」Rudolf傾斜著無力的身軀,口中不住地喘氣,承受著一波接一波的隱痛,左眼已盲,唯一能
夠辨物的右眼又因傷勢的關係,只覺得眼前一片飛花,七彩斑斕活像個萬花筒,頭腦像是嗡嗡在叫,耳朵已經聽
不到外界的聲音,反而在心裡作用下感到許多不真切的雜音像蒼蠅一般在擾亂著他,Rudolf連罵髒話的力氣都沒
有。

    Rudolf能夠與外界聯繫的感官全都失效,他只能毫無目的地亂竄。

    好在一開始爆炸的時段已過,Rudolf沒有被炸死之虞。

  「Rudolf!你、你怎麼了!」若是Rudolf還清醒時,他一定能夠即時辨認出這樣熟悉的音色是從誰的口中發
出,但此時意識不清的他,只能憑著印象去猜測,用他那細微到只有自己能夠聽得到的音量,斷斷續續地道:「
De、Dennis嗎……」

    語畢,Rudolf就昏了過去。

    從另一頭走過來的正是遍尋Rudolf不著的Dennis。

    將時間向前回溯片刻,Dennis在卸下偽裝之後很快地便找到靜語齋的祈慧,直到爆炸停止一段時間後,他才
與靜語齋分開四下找尋著Rudolf。分別前,Dennis特別囑咐祈慧帶領靜語齋眾女趕去凌臥天的草屋,尤其是當他
特別強調游思離正在那兒替John治病,絕對不能受到任何干擾,僅憑此點,Dennis不怕祈慧不依照他的吩咐。

    而後Dennis四處找尋Rudolf,偏偏Rudolf不曉得跑到哪兒去了。突然少了Rudolf在耳邊嘰嘰喳喳,Dennis沒
來由地感到一陣落寞,雖然相信Rudolf有自保的能耐,但意外常常就是在「想當然」的情況下發生,是以Dennis
更加著急地找尋Rudolf。


    沒想到Dennis最擔心的事情不幸地發生了,當他看到Rudolf一手按著牆壁,另一手壓著臉龐,滿嘴血污,衣
服上盡是灰與土,腳步踉蹌,這樣前所未有的狼狽之態出現在Dennis眼前時,Dennis只感到心頭一涼,第一個念
頭便是:「難道Rudolf被炸傷了!」

    當Dennis趕緊上前觀察Rudolf的狀態時,他便推翻自己的想法,因為若是被炸傷,Rudolf的衣服不可能只有
沾上灰塵而已,而且他的傷勢並不像是受到爆裂性的傷害,皮膚也沒有受到灼傷。

    但原本放下心中大石的Dennis,在看到Rudolf一直掩住左頰的左手因為暈厥而無力地垂落時,他心中的震驚
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Rudolf的左眼滿是斑斑血漬,目擊此現象,Dennis已在心中設想最糟糕的後果:Rudolf
的左眼廢了。

  「究竟是誰……」Dennis看得出來這是人為的結果,眉頭輕輕地一皺,沒有浪費丁點時間,馬上將Rudolf背
起,離開現場。

    同時間,Davis已到了聖皇門中央地帶,也就是比武場的地方,四下找尋著Dennis與Rudolf。

    除了一些因重傷而無法動彈的人們,此時的比武場已經沒什麼人,只有燒毀的屋舍留有幾許火苗在蠶食著。

    Davis從火場外圍一路走進來,看著人潮由多變少;因為中央是爆炸的中心點,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由此處
向外逃竄,導致到最後中央處沒有人跡,反而外圍擠了一大群人。

    這樣一路走進來,Davis看見許多殘肢斷臂與斷頭破腦,一幕幕慘不忍睹的景象不斷地出現在他眼前,使得
Davis擔心Dennis的心更加強烈。

  「該死!他們在哪裡?」Davis焦急地想著,不住地左顧右盼,同時也無法理解,一場好好的比賽為什麼會搞
成這樣?

    忽然,Davis看到遠方有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再看清楚一點,的的確確就是Dennis;但情況似乎不怎麼樂
觀,原來Dennis還背著一個人,正是Rudolf。

    如果Rudolf真的傷到需要由Dennis背負,那恐怕不只是小傷而已。

  「Dennis!」Davis激動地大喊著。

    Dennis的臉龐鋪上了一層灰,想來在炸藥的威力之下,也把向來從容的他搞得頗有些狼狽。

    聽到熟悉的語調,Dennis詫異地朝聲音來源望去,一看之下,不禁意外地道:「Davis,你來這兒幹嘛?」

  「我叫你守在屋子保護好其他人啊。」Dennis意識到現在的狀況,不禁微微皺眉。

  「但……我覺得這邊的情況比較嚴重,所以我叫Jan先幫我看一下。」Davis搔著頭,有點歉疚地道。

  「Rudolf他怎麼了?」尷尬沒多久,Davis看到Rudolf昏迷不醒地趴在Dennis背上,擔憂地問道。

  「他……唉!」提到Rudolf,Dennis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見Dennis欲語還休,Davis更加不安。

  「他傷得很重,而且、而且……」Dennis略一遲疑,又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而且他的左眼被打瞎了。」

  「什麼!」Davis的震驚不在Dennis之下,霎時間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講,卻又吶吶地說不出半句話。

  「總之先帶他回去,之後的事情再看著辦吧。」Dennis沈聲道,隨後又問道:「你剛剛來的時候有看見Woody
跟凌長老嗎?」

  「Woody跟凌前輩啊,我沒有看到。」Davis這時才發現Dennis身旁沒有跟著Woody,又開始不安了起來。

  「這樣啊……」Dennis閉目思索著,最後下了定論,道:「算了!總之,先回去,如果凌長老與Woody沒事的
話,他們自然會回到那間屋子裡,我們首要之務就是趕快回去。」

  「那趕快走吧!」Davis重重頷首,催促著Dennis,眼光擔憂地看著Rudolf,嘆了一口氣。

*                    *                      *                      *                      *

    另一邊,Woody在爆炸開始後,便一把被凌臥天給扛起,雖已重傷,但被自己師父這麼扛著,一向老成的他
仍是感到些許羞赧,結巴地道:「師、師父,我還可以行動,您不必這樣。」

  「閉嘴。」凌臥天沒有多解釋,淡淡喝止了Woody接下來的話。

    Woody知道如果不是現在這姿勢的話,凌臥天一定會瞪他一眼後才跟著說上述之話。

    雖然被斥責,Woody卻只覺得心中有股暖意流過,雖然凌臥天平時的態度冷淡,但其實Woody很清楚自己師父
絕對不是對他置之不理,任由他自生自滅,這點從凌臥天幫Woody爭取到比武的資格就可看得出來。

    Woody也知道凌臥天內心還是關心自己的,否則現在他就不會在凌臥天的肩上了。

  「師父,我們要到哪裡?」Woody因為是被凌臥天扛著,所以只能看見凌臥天背後的景象,但僅僅如此,Woody
也能夠感受到因這爆炸所造成的傷害有多大;不斷地有人哭喊著、哀嚎著,一旁的雕樑畫棟全在頃刻之間覆滅,
看著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如今只留下一堆餘燼,Woody心下黯然之餘更感不勝欷噓。

  「回屋。」凌臥天仍是一貫精簡的回答,生怕多說一個字似的。

    Woody輕輕「喔」了一聲後,就沒再出聲。

    過了一陣子後,Woody憑著凌臥天傳來的震動與風拂的停歇知道凌臥天停下來了。

  「師父,到了嗎?」Woody疑惑地問了一聲。

  「……快了。」意外地,凌臥天沈默片刻才回答。

    看著眼前幾名散發著異樣氣息的黑衣人,那是只有長年生存在修羅地獄的人才有可能發出的氣息,凌臥天再
沈默了半晌,道:「……或許,要再等等。」

                                                待續…

<第五十四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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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58樓  發表於: 2007-05-17
55、天秤傾邪

眼前的黑衣人,並不只是單純的黑色衣裳,還有一套特殊的墨色鐵甲,護胸、肩甲、綁手、縛腳,根本就是
一套精心設計的裝甲!

    另一項特徵,便是人人臉上覆蓋著一只面具,靛藍有如深淵似的顏色,渾身展露一種鋒芒畢露的殺氣,目標
當然是凌臥天。

    凌臥天一手扛著Woody,凝重地看著眼前三位黑甲人。

    那種毫不掩飾的濃重殺氣,凌臥天即使想刻意忽略也辦不到,但更令他驚訝的不是殺氣,而是三位黑甲人竟
能在之前收斂這漫天殺氣,讓他完全沒有警覺到有人埋伏,卻又在對峙時完全的釋放出這樣撲天蓋地的殺氣。這
樣收放自如的功夫才是真正令凌臥天感到忌憚。

  「師父?」身受重傷的Woody雖然無力感知周遭變化,但單從凌臥天忽然停下與意外的沈默,他也知道事情不
太尋常,於是出口問了一聲。

  「噤聲。」凌臥天斥了一聲。

    Woody不曉得情況,但還是乖乖聽凌臥天的話。

    凌臥天並不打算與他們硬撼,原因有二。第一,這三個人的實力未知,但是凌臥天知道若是單打獨鬥,自己
絕對站在勝利的一方,但是若是三個人,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況且他還必須分心照顧Woody;第二,這是一場沒
有必要的戰鬥,首要之務是趕緊回到屋子中與其他人會合。

    無論如何,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闖過去。

    但要怎麼闖?這就是問題所在。

    考慮了這麼多,凌臥天還是目不轉睛地緊盯著三位黑甲人,心中自有忖度。

  「報上名來!」一時間想不出什麼方法,凌臥天只得沈喝一聲。

    黑甲人彷彿沒聽到這番話,仍是死氣沈沈地站在前方。

    凌臥天眉頭一皺,雖然這樣的情形在意料之中,但並不代表有哪裡值得慶幸的。

    凌臥天決定先出手試探,他一掌在胸前微微環圈,接著奮力推出!一道澎湃的氣勁直襲中央的黑甲人。

    突然!

    黑甲人覆蓋在面具下的雙眼猛然迸射紅芒,像是啟動了什麼開關似的,黑甲人的身體在靜與動之間的轉換迅
如閃電,手臂在一瞬間一起一落,打出一面氣牆。

    碰!

    凌臥天的氣勁撼上黑甲人的氣牆,交撞時發出的強烈風勢將三位黑甲人的衣服吹得臘臘作響,除此之外,毫
無損傷。

    凌臥天唯一挑眉以示驚訝,這一掌他使了五成力,雖然只有一半,但黑甲人竟能在舉手投足間化去,這也並
非一般人能夠辦到。

    凌臥天對黑甲人的評價又再向上提高幾分。

    諷刺的是,這也代表他們兩個要想安然闖過的機會更加渺小。

    凌臥天看著眼前黑甲人只是靜靜地立在原處,動也不動,心中不禁升起一樣荒唐的念頭:「既然如此,那我
不由這條路,繞路不就得了?」

    明知來者不善,但凌臥天卻也鬼使神差地真的繞路而走。

    凌臥天腳步微微後移,猛然向後一躍,正想離開此地,卻發覺一位黑甲人早已擋在面前。

    如果凌臥天繞路就能離開的話,那黑甲人也不用特地阻礙他們的去路了。

  「哼!」凌臥天一掌擊出,猛烈勁風直撲眼前這位黑甲人。

    與之前同樣的狀況,黑甲人覆蓋在面具下的眼睛迸射紅芒,手臂迅絕地舉起,堪堪擋住凌臥天的一掌,接著
另一手順勢攀上凌臥天的手臂,雙掌以一種奇特的角度扣死凌臥天的手臂,接著便是要折斷!

    凌臥天豈會如黑甲人之意,雖然因為Woody在肩的關係,他無法使用另一臂,但底下可沒有閒著,一腳橫掃
黑甲人的腰側。

    只聽得一聲沈響,那一套黑甲竟像是有特殊的防禦功用,消弭了凌臥天大半的衝擊力,因此黑甲人硬受這一
踢卻只是微微一頓,手上動作不停,便要彎折凌臥天的手臂。

    凌臥天眉頭一皺,以一種特殊的角度旋繞身軀,使得黑甲人想折斷他手臂的目的無法竟功。

    若是平常,這樣簡單的關節技凌臥天至少有七種以上的方法可以解決,但現在因為肩上多了Woody這個負纍
,凌臥天處處縛手縛腳,許多動作都因而產生窒礙,所以凌臥天只能以技巧來化解這樣的近身技。

    Woody也知道他的存在是一種致敗的關鍵因素,心中自責不已,於是輕聲道:「師父,徒兒雖然受了重傷,
但是自保能力仍存在,您將徒兒放下吧,聯手也比師父一人單打獨鬥的勝率高。」

    凌臥天沒有多話,右半身一斜,令Woody一個後翻落地。

  「如何?」凌臥天皺眉看著Woody,詢問他的身體狀況。

  「撐得住。」Woody回予一個笑容。

  「好。」凌臥天簡短而有力的回答,其中也含有對Woody的完全信任之意。

    三名黑甲人眼中發出懾人紅芒,腳步一蹬,衝向Woody與凌臥天兩人,一反之前沈寂的表現,手中持著一柄
銳利的黑鋼刀,不給予他們一點喘息的空間。

    黑影奔竄,但憑此幕,只要見過的人,誰敢說世界上沒有黑色的閃電?

    三位黑甲人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就是見多識廣的凌臥天,也不禁挑了挑眉,更遑論嘴微微張開的Woody。

  「這、這是什麼速度?」Woody不能置信地道。

  「別發呆!」凌臥天沈聲一喝,身軀轉了個圈,順勢轟出強勁的氣功。

    黑甲人知道純就功力而論,他們絕不可能與浸淫多年的凌臥天媲美,因此並沒有硬碰硬,而是採取迂迴的策
略,巧妙地閃過凌臥天的攻擊。

    Woody沒有閒著,經凌臥天的提醒之後,雖然氣海已將近油盡燈枯,但他還是勉強提起一絲絲真氣,以作自
保。不能成為助力,但至少也別成為累贅。

    三位黑甲人的移動方式像是依循著某種特殊的節奏,看似散亂,但偏偏讓人摸不著邊際,完全找不出空隙可
以偷襲。

  「高妙的合擊術。」凌臥天一眼就看穿了這三人絕對受過嚴密的訓練,可說是完全的殺手。除此之外,凌臥
天束手無策。

    凌臥天既要覷準空隙擊退黑甲人,又要確保Woody的安全,顧此失彼,找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凌臥天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全身而退,唯一可行的方法在他腦中盤旋許久:「以傷換
傷。」

    並不能說兩敗俱傷,畢竟在這之後,凌臥天的贏面確實較高。

    這時,黑甲人已經攻過來了。

  「嘶……」凌臥天深吸一口氣,這般架勢,Woody一看就知道凌臥天要使出聖皇門的獨門功夫,「虎翔霸」。
而且甫出手就是最高層次的—「神虎驚吟」!

    Woody知道這是無差別攻擊,連忙運氣於耳上。

  「吼——!」凌臥天口中爆出狠厲的嚎叫,其中蘊含著無匹內力,黑甲人雖然身著完備的防具,卻無法遏阻
音波的攻擊,身形紛紛變得遲緩。

    凌臥天把握這段時隙,身軀直衝向距離最近的黑甲人,在他與黑甲人的距離縮短到適當的長度時,凌臥天右
腳一蹬,整個身軀騰空直衝向這位黑甲人。

    散亂的鬢髮因風而全被吹到耳後,只有一絲半毫的細髮擋在臉前,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夠見到終日隱藏
在髮後的面容,竟是充滿著勃勃英氣,清澈的眼神完全不似外貌般的頹廢,雙眉有如鷹翼般地展開,透出一股不
怒自威的氣勢。

    首當其衝的黑甲人知道不可硬攖其鋒,本想以退為進,卻發覺平時來去自如的身法在這時卻失靈了,這便是
虎翔霸一旦使出來,定會逼得接招者不得不硬拼之因。

    待黑甲人反應過來,凌臥天已經來勢洶洶地在他面前,猝不及防之下只得舉雙臂在胸前交叉保護。

    但另外兩位黑甲人就沒這麼被動了,見第一位黑甲人被突襲,在第一時間策動身法到凌臥天的背後。

    虎翔霸最大的罩門就是背後空門大開,雖然正面迎擊者不止要克服強大威勢的心理障礙,且也要抵禦名符其
實的強大衝擊勁道,但是施展者的背門大開,相較於前方的波濤洶湧,後方風平浪靜到危險的地步。

    凌臥天知道那兩位黑甲人絕對會趁機襲擊,但他卻顧不得這麼多,只要除去一名黑甲人,屆時缺了一人的陣
法將會潰堤,再來要應付剩餘兩位的阻擾便簡單許多。

    凌臥天蓄勢而發的虎翔霸撼上措手不及的黑甲人,自然是穩操勝券,甚至不到剎那,黑甲人的雙臂被凌臥天
的右膝撞斷,卻不吭一聲,身軀直挺挺地拋飛,直到背部撞到了樹幹,「碰」的一聲才落下。

    受到重創的黑甲人眼中一直散發的紅光慢慢淡去,直到完全隱沒,留下面具上兩個深深的黑暗凹陷。

    凌臥天沒有閒暇去慶賀成功除掉一人,因為威脅依舊存在。

    只見另兩位黑甲人擺起出招的架勢,一左一右,覆著黑鋼鍊的拳透著淡淡紫色光暈,不約而同地出拳,迅捷
且狠辣,像是窺伺獵物已久的猛獸,忽然暴起攻擊!

    此招有個名符其實的稱謂—狼拳!

    凌臥天的招式已老,正值護身真氣最空乏的情況,連回身都來不及就被狠狠地擊中!

  「噗!」凌臥天口鼻溢血,同樣的情形只是角色互換,繼黑甲人之後,他也跟著被擊飛。

  「師父!」Woody大驚失色,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嚴重,趕緊跑向凌臥天。

    黑甲人見凌臥天重傷,也就先擱下他,將矛頭指向營救的Woody。

    Woody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卻還是不依不饒地想突破重圍。兩位黑甲人見狀即刻包圍Woody,所取的方
位極為刁鑽,封鎖了Woody任何的去路。

  「讓開!」Woody大喝一聲,隨手一掌轟出。

    對於Woody真氣耗竭下所擊出的虛弱拳勁,黑甲人只是輕鬆地反手一扭便擋了下來。

  「嗚!」劇烈的疼痛讓Woody哼出一聲,但憑著以前學過的近身技,他順水推舟地欺近這位黑甲人,身軀轉了
一圈,剛好落在這位黑甲人的身後,Woody知道機不可失,強提真氣,雙掌往黑甲人的背後印下去。

    黑甲人被Woody一掌擊飛,與之前那一位同樣的情況,眼中紅芒消褪,整副身軀像是失去了動力一般的死寂。

    Woody硬提真氣的後果就是口噴鮮血,而且黑甲人的服裝像是經過特殊設計,竟有抵禦真氣的效果,因此他
臉色更加蒼白,跌跌撞撞地趕往凌臥天的落地處。

    解決了兩位黑甲人,還有第三位。

    第三位黑甲人擋在Woody面前,採取主動攻勢,拳冒紫光,「狼拳」再次擊出!

    Woody已經毫無任何抵抗之力,現在的他就連站穩都嫌吃力,根本無法躲避這位黑甲人的攻擊。

  「唉……」Woody嘆一口氣,閉上眼睛。

  「混帳傢伙!玩夠了沒有!」一把怒不可遏的聲音傳來,Woody愣了一下睜開眼,只見一道人影衝到黑甲人
的左側,擊出一記剛猛無儔的拳勁,狠狠地將黑甲人向右邊打飛。

    第三位黑甲人被擊飛到半空之後掉落,身軀在地面上滾了好幾圈後才停下。

    出手的人除了凌臥天外,當然不會是別人。

    只見凌臥天的臉上依稀還殘留著血漬。

  「別發愣了!」凌臥天直覺地察覺這三位黑甲人的來歷絕不正常,一把扛起Woody,趕緊離開現場。

    經過了一場混亂的打鬥之後,樹林只留下一片狼籍與三具軀體,而後再次恢復了平靜,卻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驀地!原本已被打得失去行動能力的黑甲人,靛藍色面具上眼窩處的兩個凹槽再次散發血色紅光,他們三人
緩緩站了起來,向中心處聚集後,悄無聲息地離開……

*                    *                      *                      *                      *

    另一邊,Davis與背著Rudolf的Dennis馬不停蹄地趕往凌臥天的草屋。

  「據說邪門攻進來了。」Dennis將Rudolf的身軀向上提了一下,邊跑邊說著。

  「什麼?」Davis既驚訝且憂心地道,他並不清楚比武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經Dennis這麼提起,他才想到要
問:「好好一個比賽到底為什麼搞成這個樣子?」

  「Windsoul就是邪門派在聖皇門中的臥底。」Dennis淡淡地說道。

  「什麼?」一連喊了兩聲「什麼」,Davis發覺他不在的這一段空白,發生的事情實在頗過於離奇,當然他不
可能滿足於Dennis這麼簡短的說明,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好嗎?」

    於是Dennis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予Davis瞭解,Davis愈聽愈感到事態不妙,當Dennis告一段落時,他才深深
皺著眉頭,道:「也就是說,聖皇門滅了?」

  「還沒,但也差不多了。」Dennis平靜地說道,後來再補了一句:「如果等會兒攻進來的人真正掃蕩了此處
,那麼,聖皇門就真正滅門了。」

  「我實在不太想在這個時候興師問罪……但是我還是想說。」Davis的語氣並非極為嚴厲,但卻帶著質問與責
怪,他不太贊同Dennis的作法,道:「這麼重要的事情,包括Windsoul是邪門臥底,你假扮成老者幫助Woody,
以及Woody要逼Windsoul現出真實身份的種種……除了你和Rudolf之外,我和其他人全部都被蒙在鼓裡。只有你
們兩個人在進行,這樣是非常危險的!不只是你們會有危險,我和其他人從頭到尾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發展,要有
個萬一,我們也連帶地會陷於絕境!Dennis,你究竟在想什麼?」

  「Davis,有我在,一切都會沒事的。」聽完Davis的長篇大論後,Dennis微蹙他細長秀氣的的眉,輕描淡寫
地應道。

  「Dennis!」Davis停下了腳步,表情轉為凝重,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瞭解一件事,有些事情絕對不是你
與Rudolf兩人就足以承擔的,那是攸關所有人的事情!並不是一切都會沒事,Rudolf現在的狀況你也不是沒看見
,他瞎了一隻眼啊!」說到後來,Davis情不自禁地激動起來。

  「我知道。」Dennis跟著停下了腳步,Rudolf還是趴在他背上,Dennis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道:「我不希
望你們為了這些事情操心,所以我才與Rudolf相商計謀。」

  「不是這樣的!」Davis一口打斷Dennis的話,道:「我並不是指責你作這件事,也不是怪罪你與Rudolf兩人
商量,而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從頭到尾,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你們兩個悶著頭去作,你清不清楚這樣做的
危險性?我們完全一無所知,毫無任何警戒,也不知道遇到意外該如何處理,好歹你也知會一聲,讓我們有個心
理準備啊!」

  「……你不是最信任我的嗎?」Dennis靜靜地說道,深深凝視著Davis,話語之中彷彿堆積了許多重量:「我
從來沒有做過會致你於險地的事情,任何事情……為什麼現在你卻開始質疑我?」

  「正是因為完全信任你的只有我一個,肯把命放在你手中的,只有我一個。」Davis表情嚴肅,字字句句有如
鉛墜:「我可以毫無保留地信任你,我可以將性命放在你手上,毫無遲疑地信任你。但是,現在我不代表我一個
人,而是代表所有人。我能夠將性命託付在你手中,但不代表別人有責任,甚至是義務,將性命交付在你的手中
。對於純茗、芬茗姊、Jan、John、游思離、霓裳兩位小姐、Gerald,我們沒有權力對他們隱瞞,至少也應該讓
他們知道。」

  「首要之務是要確保你的安危,接著才是其他人。」Dennis沈著聲道。

  「別把我放在第一順位。」Davis聽出Dennis話中的寓意,不贊同地搖搖頭,道:「這對其他人來說並不公平
,對我而言也是一種壓力。我沒有那麼寶貴,其他人的安全遠比我一個人重要。」

  「那是你的認知。」Dennis不以為然,淡淡地說道:「對我來說,你的安危是第一。」

  「不。」Davis發現到Dennis的想法與他預期中的不大一樣,問道:「今天要在我和一百人的死活之間作個選
擇,你會如何抉擇?」

  「你。」Dennis不假思索地回答,甚至是反射一般地脫口而出。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回答的速度之快,讓Davis知道自己還是小覷了Dennis心中的執著。

  「Dennis……」Davis再次擺首,沈重地道:「我不值得,至少在一百人的生命面前,我不值得。」

  「我覺得值得就夠了。」Dennis強橫地打斷Davis的話。

    Davis見Dennis如此執著,心下一橫,音量略為加大,道:「如果今天那一百人之中有Jan、有John、有Gerald
……還有其他你認識的人呢?」

    Dennis這次猶豫了一秒鐘,才道:「你。除非,那一百人之中有我們的爸媽,否則無論是一千人、一萬人,
在我心中的第一順位永遠是你。」

    Davis沈默了,他知道已經勸不了Dennis,於是只好說:「罷了罷了……不提這件事了。我只希望你以後在
執行某些計畫前,能夠告知我和其他人。他們也有知道的權力在,不該被隱瞞。」

  「……或許吧。」Dennis放緩語聲,但卻毫無退讓之意,只是使人更感到沈重,他徐徐說道:「我有我的原
則,一旦太多人知道事情,那麼計畫中的變因便會多上許多,我的大腦也是有限的,無法兼顧所有事情,因此隱
瞞成了唯一的途徑,也是使我的計畫不會出現太多變化的關鍵。」

  「Dennis。」Davis嘆了一口氣,深深嘆了一口氣,道:「從小你就是這麼專斷獨行,不顧他人的看法,雖然
事後都證明你的作為沒錯,但是……你不覺得這樣很孤獨嗎?」

  「Davis……」Dennis輕輕吁了一口氣,表情再次轉為堅毅,那是絕不動搖的神情,他靜靜地說道:「我們好
像愈來愈沒有默契了……」

  「因為現在我不再是代表我一個人,我必須負起與我相關者的安危責任……」Davis沈重地說道,他搖搖頭,
吸了一口氣後,道:「Dennis……是你變了。」

  「是嗎?」Dennis淡淡一笑,道:「我並不覺得我有哪裡不對勁。」

  「不,你變了。」Davis堅持己見地說道,他深深地凝視著Dennis,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雖然你以前也
是冷靜,但是跟現在不一樣。現在的你變得冷漠,孤立著自己,真誠的笑容已經很少出現在你的臉上……你變得
陰沈,就連笑容也是偽裝出來的。究竟是為什麼?」

    Dennis沈默不語,他不是愚蠢的人,連Davis都能察覺出的事情,他自己其實也早有所感。

  「為什麼?」Dennis捫心自問,陷入了深思,但卻得不到答案。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Dennis靜靜地說道,雖然面容恬淡,但是語氣卻有一絲不為人知的疲憊:「我
以為我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你們好,但我從來沒有想過你們知不知情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明明你們知道了壞處比較
多,為什麼要告訴你們?我不懂。」

  「你……」Davis張口想說話,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樣子算是冷血嗎?」Dennis嚴肅地問向Davis,但是不等正出神的Davis回答,他自己就先說了:「罷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這樣子算冷血的話。」Dennis沈默了片刻後,釋然地一笑,再度踏起腳步向前走。

    Davis聽了Dennis的話後,一時傻愣在原地,耳旁不停迴繞著那一句話:「那麼,讓我一輩子冷血又何妨?」

*                    *                      *                      *                      *

    將時間撥前,此時John與游思離正面對著眼前為數不少的敵人。

  「請出來吧,一個軍團絕對不可能沒有首領的。」John語調平靜,聲音不算響亮,卻可以清晰地傳入每個人
的耳裡。

    當John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前方數十人的陣容,慢慢地讓出一條路,一道人影從裡頭緩緩走出。

    John看到了一個在他記憶中非常久遠的人,略作思索,才恍然大悟,道:「你是Colby。」

  「好記性。」瞧那修長的體裁,狹長的雙眼,以及長可披肩的頭髮,邪門十將「陰蠍」—Colby的樣子跟John
記憶中一模一樣,一點兒都沒有變。

  「老實說,要不是這段記憶太深刻,我還真的快記不得你了。」John聳了聳肩,微微苦笑道。

  「唷,久不見你,啥時變得這麼老氣橫秋的?」Colby本就已細狹的雙眼,此時瞇起來,窄到連縫都看不見。

    John沒在意Colby的調侃,更何況,他說的也是事實,於是John淡淡一笑,道:「別聊了,你不是來這兒敘
舊的吧。」

  「哈,一語驚醒夢中人。既然你這麼說了……」Colby也回以一笑,但是在一笑過後,臉色驟轉陰沈,之前的
寒暄彷如是一場鬧劇,只聽他冷冷地道:「放箭射屋。」

    一時間,弓弦繃緊聲,飛箭颼颼聲不絕於耳。

    Colby很敏銳地察覺到,與其攻打看似深不可測的John與他身邊的女孩,不如先拿屋中毫無戰鬥能力的人開
刀,既可以構成一定的威脅,也可以有效岔開John的注意力。

    John顯然也知道Colby的企圖,但是他對此束手無策,John能夠自保,卻無法兼顧。

  「卑鄙!」John低罵一聲,一直伏在他肩頭的游思離聽見,不由得憂心問道:「我進去看看?」

    John不語,只是凝重地頷首。

    隨後游思離離開John的肩膀,小跑步進屋去。

    John看著Colby陰狠的表情,皺了皺眉頭,而後審視自己的生理狀況,得到的結論卻讓他灰心不已。

  「精神力還在,但體能非常衰弱……」John倍感焦慮,這代表了他不能近戰,只能以法術攻擊,不能近戰這
一點絕對不能讓Colby發覺。

  「Colby。」John壓下心中的不安,微微一笑道:「你還記得術族中,最強的法術嗎?」

  「什麼?」Colby面露迷惑,警惕地看著John,他可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氣旋斬。」John笑容不變,靜靜地吐出三個字,將右臂高舉過頭。

    Colby臉色微變,當機立斷,馬上對那些身著袈裟的和尚下令:「大手印,放!」

  「好像來不及了呢。」John淡淡笑了笑,右掌心朝天, 一簇紫色的氣團在他手中迅速地成形,不停地繞著掌
心旋轉,不過幾秒鐘,氣旋已有一尺的半徑大小。

    John瀟灑地一個旋身,披風揚起一蓬沙塵,將那紫色氣旋像丟飛盤似地擲出。

    紫氣旋臨地飛行,幾乎快貼近地面,氣旋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首要目標即是那群正準備要施放手印的和尚
們!

  「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啊!」John沈聲一喝,雙手高舉,霎時間,兩個氣旋迅速在他掌中成形,毫不停
歇地奔射而出。

    只見兩道氣旋如若疾風,淡淡紫影從地面一掃而過。

    這時候,第一道紫氣旋已經竄入眾僧之中,眾僧一見看似強勁的紫氣旋朝自己直衝而來,饒是他們平時心性
修為有成,面臨生死大事時,卻也無法付之一笑,個個臉色微變,想要避開這道奪魂氣旋。

    但一群人中,總是要有個替死鬼,於是只見紫色旋狠狠切入這位大驚失色的僧侶中。

    本來想大喊大叫,卻發現紫色氣旋切過處毫無傷痕,這位和尚頓時摸不著頭緒,慶幸著自己逃過一劫。

    高興的情緒沒有維持多久,這位和尚本已平靜的臉色再次大變,只見他的臉色一青一紫,時而紅如燒炭,時
而蒼白如霜,數種色彩轉換間,這位和尚最後的下場卻是七竅溢血,猛然噴出一蓬血雨,身軀直挺挺地向前倒下
,生機不復。

    眾僧甫見這般悽慘死狀,個個再無法保持寧靜神情,除了小部分受到這位和尚死狀的驚恐外,絕大部分的原
因卻不外乎那一點,接下來就輪到自己!

    Colby曾在術族待過一陣子,協助「陰使」Cliff洗腦術族,因此對術族的瞭解也下過一番苦工,他很清楚氣
旋斬是怎樣的一門武功,氣旋斬並不會造成肉體上的傷害,反而是鑽入人體的經絡之中,促使中招者真氣逆運,
而後走火入魔致死。

    氣旋斬的攻擊方式與John之前殺死弓箭手領隊的攻擊方式雷同,但氣旋斬還有一處更恐怖的地方,就是當初
創出氣旋斬的人,並不是要將這招是運用在單挑上面,而是受到敵人圍剿時,有效解決一票敵人的招式。

    這也代表著……氣旋斬不會在攻擊一人之後就消失!

    Colby一邊想著氣旋斬的特性,一邊看著受到氣旋斬攻擊而手忙腳亂的眾僧,果不其然,第一道氣旋斬在攻
擊第一位和尚後,竟化作一團紫煙再次凝聚為氣旋狀,接著攻擊下一個目標。

    同時,John所施放的第二、第三道也隨之而至。

    只見三道氣旋猶若錦鱗一般,滑溜地游竄在眾僧之中,密切地尋找著漏網之魚。

    Colby冷哼一聲,大喝一聲:「一群白癡!用氣功打散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僧聽到Colby的指示,紛紛擺起架勢,欲以氣功打散這煩人的三道氣旋。

    眾僧一一祭出起手勢,慌亂的情況竟驟然冷卻。所有人聚精會神,右掌五指向天,左手掌心像捧著磐石般托
著右掌,雙掌好似綁著鉛塊似地緩緩向後拖拉,直至胸側。而後,眾僧臉上隱約有抹金光浮動,右掌心也透射著
淡薄光暈,一種龐大的壓迫感隨著他們的架勢散發而出。

    John感受到這與眾不同的強烈壓迫,深吸了一口氣,略作調息。

  「喝!」像是春雷乍起,隨著數聲呼喝,眾僧的右掌終於奮力推出!

    狂風驟雨也不過如此,重重氣浪挾著排山倒海之勢,狂猛地朝John奔馳而去,路經處盡是滿目瘡痍,泥塵四
散,花草俱被連根拔起,些微逸散的氣勁也足以構成傷害;劇烈厚實的氣勁有若實質,誠若海嘯怒吼,也如山洪
驚爆,一波接著一波,瘋狂地只為淹沒John一人!

  「壁!」John明白這次的攻勢非同小可,一甩披風,眉頭緊鎖,雙臂前伸,五指箕張,一面淡淡的紫壁就這
樣出現在John的面前。

    數位僧侶們的氣功剛猛到無法以言語形容,John只感覺他像是在與自然力搏鬥,無望的搏鬥。

    碰!

    氣功硬生生地撼上氣壁!

    氣壁只抵擋了一剎那,下一刻便潰不成堤,硬是被撞得支離破碎!

  「唔!」John感覺一股熱血湧上喉頭,卻死命地將它嚥了回去,但他的臉上卻是蒼白得不見人色。

    John的氣壁範圍有限,在他身後的那扇木門雖然倖免於難,但是其它地方就沒有那樣的運道了。

    整間草屋不堪一擊地倒塌,在裡頭的人也面帶驚愕地看向外面。

  「真的是有點煩人!」John狼狽地說著,齒縫間依稀還有血漬。

  「怎麼了?」看見John的模樣,游思離上前關切地問道。

  「剛醒來還有點不習慣,力量不是很隨心所欲。」John回以一個笑容。

    游思離擔憂地看著John,淡眉微蹙。

    倒是原本在屋中的人,看見屋子忽然倒下,一個個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茫然地看著四周。

  「這是什麼情形?」Jan首先出口問道。

  「很明顯的,我們被包圍了。」蕭芬茗因為不久前才見過這陣仗,所以沒有特別驚訝,頂多是屋子的倒塌讓
她著實傻了一陣子。

  「糟!」John這時才意識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了屋子的掩蔽,他們根本沒辦法躲過弓箭的襲擊!」

    像是應驗了John的擔憂,Colby冷冷一笑,道:「放箭!」

    箭聲咻咻,霎時間,只見箭雨漫天蓋地,眼看著蕭芬茗等人就要成為箭下亡魂。

    一直保持著平穩心情的John,這時再也無法忍受,怒上心頭,大喝一聲:「欺人太甚!」

  「思離助我!」John說了一聲,手指向天空畫了個圓。

    游思離聽到John的命令,將纖長如若青蔥的手指抵在John的眉心。

    忽然,John向天空所畫的圓圈出現了一層淡淡的紫色氣壁,這道氣壁在一瞬間突然擴大,覆蓋在其餘人的頭
頂上,且氣壁的圓周又再向下延伸出一面氣壁,形成了一個將Jan等人包覆在裡頭的圓柱形護罩。

    箭雨撞上層層氣壁,如若撞上了銅牆鐵壁一般,紛紛掉落在地面。

    Colby忽然察覺到一陣不對勁,他向來很相信自己的靈覺,於是大聲喊道:「誰在鬼鬼祟祟的!出來!」

  「手下留情。」

  一渠清幽的聲音彷若流水般,從不遠處完完整整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依舊是那麼地悅耳。

  Colby心下一凜,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而且從那麼遠的地方傳聲,竟能穩當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音量適中
,這份爐火純青的功力絕非常人所能擁有的。

  「何方高人?」Colby朗聲問道。

    只見一群人從遠方浩浩蕩蕩地走來,這群人清一色的全是女性,只有一人例外。

  「高人不敢當,小女子一名而已。」為首的正是祈慧,身後跟著這次前來聖皇門的所有女弟子。祈慧從Dennis
口中聽到游思離的所在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來。

    祈慧本想突襲邪門等人,削減他們的戰力後才出面談判,無奈Colby的直覺實在敏銳到詭異的地步,竟能察
覺她們,無奈之下只好狀似磊落地出現。

  「姑姑!」游思離喊了一聲,見到救星到來,霓兒與小裳亦連帶地露出欣喜的表情。

  「原來是靜語齋的前輩,久仰。」Colby習慣性地先寒暄一番,然而笑容下微微瞇起的細狹雙眼著實讓人不寒
而慄。

  「靜語齋只是一個沒沒無名的小門派,過獎了。」祈慧微微一笑,像是完全不受Colby的態度影響。

    Colby連忙搖頭,誠懇地道:「您這麼說就不對了,江湖上誰不知道靜語齋的大名,素聞靜語齋向來與世無
爭,敝門將來也可能有需要藉助貴齋之處,屆時還請貴齋不吝幫忙。」

    祈慧臉上帶著笑容,心下卻思忖著:「這位男子委實狡猾,三言兩語便想拉攏我們,也暗示我們不準插手。」

  「閣下言重了,敝齋雖然長年隱居,但卻不表示對武林漠不關心,正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敝齋仍是秉
持一貫的義在。」祈慧不輕不重地駁回了Colby的話。

    Colby臉上還是帶著應酬式的微笑,道:「這麼說,貴齋是要插手囉?」

  「這也是不得已的,畢竟被閣下包圍的人當中有敝齋的人在,請見諒。」祈慧靜靜地道。

    Colby臉上的笑意在下一瞬間消失,眼神也變得冰冷,道:「那廢話就不用說了,給我殺!」

    隨著「殺」字一出,所有邪門的手下終於動了起來!

    方因John施放氣壁停下來不久的箭雨,如今將火力集中在靜語齋的眾人身上。

    但見箭雨如蝗,一波波在場中肆虐著。

    靜語齋眾姝紛紛散開,或擋或閃,但是箭的數量委實過多,即使她們的武藝非凡,也免不了大意掛彩。

    這時弓箭的攻勢暫告一段落,箭雨停止的同時,蓄勢待發的白衣紅巾的人,像是凶神惡煞般衝進靜語齋之中
,手中的刀沒有停止揮砍過。

    對付這些只懂得用蠻力的普通人,靜語齋等人自是不畏,但俗話說「蟻多壓死象」,常常一位女弟子專心地
對付眼前的白衣男子時,冷不防背後或側邊就砍來一刀,這些人完全不顧廉恥,只要看準空隙便揮刀砍殺,人數
又多,一時間眾姝竟被殺個手忙腳亂,處於下風。

  「還愣著作什麼!全給我上!」Colby大喊一聲,於是僧侶們與術族的女子們紛紛開始動作。

    和尚們在受到John的突襲後,折損了不少人,但總地來說還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和尚們紛紛祭起Colby口中的「大手印」,沈喝一聲,掌勁隨之發出,一波接一波龐大的氣勁朝靜語齋等人
壓至。

    靜語齋等人感受到這波強猛的攻勢,心中暗暗叫苦,要應付這群紅頭巾的人已經夠吃力了,顧此失彼,這樣
下來遲早會敗陣下來。

    祈慧臉色淡然,白衣人對她來說構不成威脅,倒是眼前這強猛的氣勁讓她心情不禁沈重起來。

    這時,祈慧的素袍猛地鼓起,如同灌滿了氣似的,雙臂在身前迅速地比劃著,而以雙掌交疊作結。

    祈慧輕吒一聲,雙掌以大異往常的力道推出,就在剎那,所有人只聽見「碰」的轟然聲響,接著就是漫天塵
霧瀰漫四處,那是雙方氣勁交撞時所產生的。

  「哼,前輩好功夫!」看見祈慧從容不迫地擋下這波合擊,Colby冷哼一聲。

    沒有人察覺祈慧額上微微滲出的汗水,表面上看似輕鬆,箇中辛苦也只有祈慧自己明白。

    苦戰,才剛要開始。

                                                待續…

<第五十五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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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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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59樓  發表於: 2007-05-17
56、輓音裊裊

    火舌蔓燒,祝融肆虐,烏黑的煙霧向上蒸騰,橘紅色的火光點亮了高不可攀的雲層,也點亮人所有人心中的
恐懼。

    那燒紅的火鞭毫無忌憚地鞭笞著已經殘破的房屋,鞭笞著破碎的靈魂,留下的只是不可抹滅的烙印。

    黑濛濛的煙霧,那是一張露出獠牙而猙獰的惡魔,一口一口吞噬著能見的一切,有形的無形的。

    這天是聖皇門最灰暗的一日。

    就在這天,邪門一舉攻上號稱正道中流砥柱的聖皇門。

    沒有短兵相接,有的只是單方面的屠殺。

    因為聖皇門比武擇主的關係,此次到場的高手如雲,甚至是與聖皇門一項交好而隱居已久的高人也難得露面
,但這並無法扭轉結果。

    除了炸藥的威力強大之外,爆炸得突如其來也是造成元氣大傷的主要關鍵,眾多武林人士死的死傷的傷,如
此就已削去約四成的戰力;而僥倖未被炸傷的人則要分心照顧傷患,一來一往,眾多武林人士的實力就已下降了
七成,還能夠戰鬥的只有無家無眷的隱世高人。

    灰暗的色調潑灑在天空、地面、人心。

    就在爆炸過後的下一刻,邪門的人盡數湧進聖皇門中。

    殿後的領軍者卻不是邪門的最高首領—邪皇,而是不久前消失的Windsoul以及Tim、驚惶蜂、嗜血鱷四人。

    難道邪門自大到僅憑邪門十將中的四將便足以將聖皇門拿下?

    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眼前所見確實就是如此。

    實際上,Windsoul也質疑過這一點,但他曾經請教過邪皇,邪皇卻只是淡淡地道:「放心,我會派直屬衛隊
去支援你們。」

    Windsoul心下一凜,邪皇的直屬衛隊是什麼?就是鬼行六軍當中最神秘的「天行軍」。

    邪門之中沒人看過他們,神秘的「天行軍」,只知道傳聞中的「天行軍」,很恐怖。

    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天行軍」由兩種類型的人組成。

    其一是全身穿戴中古歐洲騎士盔甲的騎士;其二是穿著黑色系簡便輕甲,臉上帶著靛藍色像是深海般的面具
,詭異的黑甲人。

    他們的人數不多,但是實力強橫到令人心驚膽戰的地步。

    邪皇曾經說過:「在六位『天行軍』的人圍剿下,就是陰陽雙使中的陽使也是必敗無疑。」

    陽使是誰?是邪門當中武功僅次於邪皇的人,撇開邪皇,陽使就是邪門當中最強的人,但這樣的人,只要六
位「天行軍」的人就能夠取下?

    Windsoul沒有道理不信,因為邪皇沒有必要誇大。

    所以,Windsoul對邪皇有信心,連帶地,對此次行動也抱持著必勝信心,現在的他,只需要給其他人信心就
已足夠。

  「聖皇門不成氣候,其他人又分心照顧那些傷殘,嗤!能人……還有多少?」Windsoul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
視線,冷冷地瞟過那些狼狽的人們。

    邪門的手下多到難以計數,一批批湧進聖皇門中,瞬間便掩沒了眾多的武林人士。

    破蕩軍的人身著白衣,頭綁紅巾,殺氣騰騰地直接衝進人群之中,做近距離的砍殺。其中有幾位裝扮較為特
殊的人,在白衣紅巾的人海顯得頗為突出,一是只穿著一件貼身白色薄衫與牛仔褲的黝黑男子,個個都是身材壯
碩的巨漢,憑著橫練的武功,在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二是身穿白底棕色條紋的襯衫,加一條褐色吊帶褲的金髮
男子們,似乎不是庸俗之輩,一招一式用得有板有眼,行雲流水。

    神射軍的人們則是戴著一只瞄準器,流暢地彎弓搭箭,狙殺!

    佛陀軍的僧侶們沈聲一喝,默契十足地推掌發招,密宗大手印的無形之氣推枯拉朽地奔騰而去,氣勁所至之
處無不劈塵裂土,好幾位首當其衝的人就這樣被撞個結實,一飛幾丈餘。

    西魔軍的法師與巫女們個個施放著色彩班斕的術法,身披綠袍的法師看不清楚臉龐,讓人沒來由地感到神秘
,一道道閃爍著點點晶光的的寒冰術法及吞吐著紅焰的烈火術法從他們的法杖中發出;巫女們手中捧著一顆晶瑩
剔透的水晶球,低頭默唸幾句咒語,澄黃的破壞精靈從水晶球中脫出,在敵人的陣營中降下爆裂性的光球,天藍
的治癒精靈則是環繞在隊友身邊,治療著他們的傷勢。

    無形軍的暗殺者們來無影去無蹤,靠著高深的抹脖子技巧,悄無聲息地劃過了許多人的喉嚨。

    形勢是一面倒的,沒有挽回的餘地,完全沒有。

    哀嚎、慘叫、嘶吼、吶喊,耳中只能夠聽見這些聲音。

    Windsoul四人等當然沒有閒著看戲,他們的工作就是牽制實力特別強橫的高手,掩護手下進行屠殺的行動。

    狼狽,非常狼狽!

    在場的武林人士哪一位不是享譽已久?哪一位當年不是叱吒風雲?如今,竟被區區一個崛起不久的小門派給
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怎不難堪?怎不慚愧?

    但這是血淋淋的事實,因為,眼睜睜看著一個個軀體倒在血泊之中,他們的信心,徹底決堤。

    Windsoul手執雙鞭,大異於他在聖皇門中赤手空拳的打法,這表示他潛伏在聖皇門中時,並沒有發揮出其真
正實力。

    再怎麼說,他也是邪門十將之中,實力僅次於第一把交椅「貪狼」的巨蟒—Windsoul。

    雙鞭造型一樣,特殊的是在黃褐色的鞭身上有著黑色的正三角班紋。

    雙鞭在Windsoul手上揮灑無影,伸縮自如,偶一見得也不過是模糊的殘像。

    百步之內取爾命,Windsoul的鞭法稱為「百步鞭法」。

    Windsoul臉色平靜,但雙鞭卻不留情,就像兩條迫切想咬人的毒蛇,一旦被牠盯上,就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一鞭甩上某個人的背部,另一鞭擊中一個在爆炸中被炸斷一隻手臂的傷殘者,被打中的剎那他就再也醒不來了。

    時間已經接近黃昏,微弱的夕陽散發著橘紅色的光芒,漂染了大地,讓眼前的修羅場倍加慘烈。

    鮮血潑濺,碎肉橫飛,橘紅色的夕霞,竟帶給人一種殘酷莫名的瑰麗。

  「啊啊啊!」韓應謙嘶吼著,雙目赤紅,渾厚的掌勁四下逸散,轟飛想要進犯的邪門之輩。

    韓應謙已經快要瀕臨崩潰的狀態,昨夜喪子,今日的爆炸又害死了他的結髮妻子,他怒、他恨,所以他狂,
狂到想將邪門的人一個不留的殺盡。

  「你們通通給我下地獄啊啊啊啊啊!」韓應謙一掌又一掌地轟出,目眥欲裂,因為憤怒而緊咬的下唇早已流
血又乾,乾了又流。

    忽然,韓應謙察覺到一道強猛的氣勁襲來,他反手提氣一擋,發出「啪」的一聲。

    那抹黑影沒有成功傷到韓應謙,下一剎那就消失在空氣中,但韓應謙憑著感覺,知道那是一條細長有彈性的
兵器,即是鞭。

  「韓門主果然名不虛傳。」Windsoul漠然的聲音傳入韓應謙耳中,讓他倍感刺耳。

    Windsoul在一片混亂的場面中,施施然步出,悠閒自得,道:「可惜,一位名門耆老今日便要殞落於此。」

  「是你!」韓應謙本就高漲的情緒,此時更是提升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境界,他已經怒到失去一個人在憤怒時
該有的表現,所以韓應謙選擇用另一種情緒來表露他心中那股該死的怒意。韓應謙他笑了,開懷大笑,完全看不
出有任何的怒氣在當中,他笑著說:「哈哈……你是Windsoul,你是邪門的手下,是你下令引爆炸藥的,你是害
死我妻子的兇手!哈哈、哈哈……」

  「聰明。」看著韓應謙失常的反應,Windsoul沒有任何的不適,這種被逼到絕境而走投無路的崩潰表現他見
多了,Windsoul依舊是那樣淡然的音調,自然不過地道:「既然你妻子是我害死的,不如再告訴你另一個好消息
,你兒子也是我殺死的,如何?我們真是有緣對吧?緣分真是一個有趣的東西啊。」

    韓應謙臉上保持著笑容,絲毫沒發覺自己的眼中早已流出血淚,道:「你害死了我的親人,我是否該向你說
聲謝謝?」

  「不客氣。」Windsoul淡然地道。

  「去死吧!」韓應謙淒厲地高嘯一聲,面目猙獰,身形疾衝向Windsoul,殺妻殺子之仇,就要在這個時候一
併解決!

    Windsoul睨著韓應謙,冷冷地道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你知道你的兒子為什麼會被我殺死嗎?」

    韓應謙眼中血淚奔流不止,根本沒將Windsoul的話聽進耳裡,他現在只想一掌擊斃這不共戴天的仇人。

  「因為你們都一樣蠢。」Windsoul冷笑一聲,雙鞭一甩。

    韓應謙察覺到兩股勁道分別從左右來襲,嘶吼一聲,雙臂運氣直接硬擋下來。

    Windsoul臉上那抹嘲諷的笑依舊沒有消褪,雙鞭撤回,轉身便欲離去。

    韓應謙還不明白Windsoul此舉的用意時,他的眉心突然一涼,接著是一陣微微的刺痛,韓應謙只覺得眼前血
腥的畫面離他越來越遙遠,世界是那麼的模糊,朦朧間,他似乎看見了他的妻子、兒子,正站在不遠處向他招手。

  「喂,爸!你待在哪兒做啥?快走啦。」

  「應謙,怎麼了?氣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又有弟子鬧事了?還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

  「沒、沒事……」忘了訓斥兒子的沒大沒小,忘了輕斥妻子的杞人憂天,韓應謙忽然結巴了起來,臉上不知
不覺地滑過兩道淚痕。

    Windsoul冷冷地掃了韓應謙的屍體一眼,他的眉心上插著一根細如牛毛的毒針,臨死前眼中的血淚仍沒有停
止滑落。

  「死老頭真是一個可笑的悲劇人物啊。」驚惶蜂在Windsoul身邊笑吟吟地道:「你和黑蝙蝠那傢伙一樣,想
殺你們兩個的人不計其數啊,只不過都被暗算了,哈哈……學學我吧,要讓一個人死,就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嘛!」

    Windsoul扯出一絲應付的笑容,隨即又恢復往常的平板臉孔,身體猛然一旋,腳步不停地朝前走去。

*                    *                      *                      *                      *

    此時此刻,靜語齋正苦苦抵擋邪門洶湧的攻勢。

    John無暇兼顧兩方,雖然射向Jan等人的弓箭數少了許多,但是對於蕭氏姊妹及Gerald等沒有功夫的人,足
夠了。

    Gerald被這一連串的事件嚇得臉色發青,他搞不懂為何無緣無故自己會被一群凶神惡煞給包圍,然後毫無道
理地開殺。

    所有的攻勢都是真槍實彈,一個大意可能就此長眠,Gerald臉色蒼白地瑟縮在角落,不停顫抖著,他只有十
五歲,還沒有足夠的膽識與準備去面對這種狀況。

    然後,Gerald抬頭輕輕瞥了John一眼,那與他同年紀,但氣度風範卻高過他不止一籌的少年。

    在這樣驚險的情況之下,一群人當中,竟是由年紀最小的John與游思離做為支柱!

    看著John英姿煥發,獨攬大局的氣魄,及默默守候在他身邊的紅顏知己,Gerald既羨慕又嫉妒。但緊接而來
的就是自慚形穢。

  「為什麼?」Gerald這麼反問著自己,默然想道:「為什麼John他不會畏懼?他明明跟我一樣只有十五歲,
為什麼他有能力而我只能懦弱地躲在角落?是因為他有足夠的力量嗎?所以他能夠這麼的威風凜凜?因為他有目
標?而我沒有……」

    有那麼一瞬間,Gerald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麼地渴求力量。

  「為什麼我沒有力量!為什麼!」Gerald異常憤怒地自責與埋怨著,他緊握著拳頭,緊咬下唇,怒氣上湧:
「我是個孬種!我只不過是個膽小鬼!我也想擁有力量,我也想!」

  「John曾經說過,他以Davis做為理想中的目標,因為有目標,所以才會進步。如此一來……才會有力量!」
Gerald在心中這麼想著,咬緊牙關,更加堅定心裡的想法:「沒錯!就是這樣!如果說,John想成為跟Davis一
樣的人,那麼,我的目標就是Dennis!冷靜且睿智,運籌帷幄,唯有智慧才是一切!」

    在場沒有任何人知道,經此一役後,Gerald將會一步步成為一位極具野心,冷靜到近乎冷酷的人,徹底將他
血液中遺傳自邪鬼—Bill的潛藏冷血因子纖毫畢露地展現出來。

    Gerald心中的掙扎當然不可能會有人聽到,外頭的情況依舊岌岌可危。

    正當靜語齋與John、游思離兩人苦苦硬撐之時,Davis與Dennis的身影出現在不遠的路上。

    無獨有偶,凌臥天與Woody此時恰在另一頭出現。

    Colby輕輕一皺眉,表情沈了下來。

    Davis與背著Rudolf的Dennis來到了現場,看見眼前的陣仗,Dennis冷哼了一聲:「晚了一步。」

  「這……」Davis啞然不知該做何反應。

    負傷的凌臥天與Woody也從另一頭趕至,凌臥天亦是冷冷道了一句:「看來邪門真的是狠下心了,連我這樣
簡陋的小屋都能夠遭到如此寵幸。」

  「凌長老說的是。」露出淡淡的笑容,高舉右臂,示意部下停止攻擊靜語齋,Colby轉眼又成了一位彬彬有禮
的書生,變臉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你們打算趕盡殺絕是吧。」凌臥天完全忽略Colby的態度,逕自說道。

  「不好意思。」Colby微微欠身,謙和地道:「只好委屈各位將性命交給我了。」

  「你白癡嗎?」凌臥天嘲諷似地勾勾嘴角。

  「我明白這個要求可能有點強人所難,但還是希望各位能夠答應我這個不情之請。」Colby語氣平和,像是在
商談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邪門的人都是這麼腦殘嗎?」凌臥天毫不留情冷言回了一句。

  「長老言下之意是不肯了?」Colby的臉上仍掛著淡淡的笑容。

  「……你是重度聽障嗎?」凌臥天斜眼睨著Colby。

  「那好。」Colby笑容愈發燦爛,雙掌「啪」的拍了一下,下一秒鐘臉色驟轉陰沈,寒聲道:「全部給我殺!
殺到屍骨無存!」

    凌臥天與Woody、Davis與Dennis、靜語齋這三方的人不約而同地跑到John的身邊與他們會合。

  「John,你還撐得住嗎?」Davis看見John的臉色蒼白,彷彿隨時都會昏倒的樣子,關心地問道。

  「沒問題。」John嘴上說得輕鬆,事實上他只是老練地不欲讓眾人擔心而導致士氣低落,額頭上微微滲出的
汗水透露出他的言不由衷,游思離在一旁為他拭汗。

  「勝算多少?」凌臥天環視四周,再一眼掃過靜語齋的陣容,向祈慧問了一聲。忽然,他瞥見靜語齋中女性
之中有位特殊的中年男子,不禁多留意了幾分。素聞靜語齋向來清一色是女性,怎麼會有一位男子混在其中?而
且這位男子臉色茫然,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情況下,這樣的表現顯然極不搭軋。不過,這些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而
已,讓凌臥天特別關注這位男子的主要原因,在於凌臥天總覺得這位男子似曾相識,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如果以現在的陣容來看,勝率一半一半。」祈慧恬靜地道。

  「五成……」凌臥天將注意力從男子身上移至祈慧的話中。

    未容他們細想,在Colby的指示之下,邪門的第三波攻擊已經來到了!

  「月牙刃!」凌臥天沉喝一聲,雙手交叉置於胸前,猛然劃開,兩道橘黃的新月狀氣波向前奔射,轟碎來襲
的氣功。

  「放手印!放箭!」Colby厲聲喝道。

    此令一下,霎時間只聽見許多「咿」的弓絃繃緊聲。

  「放!」Colby舌綻春雷般地大喝一聲。

    咻!

    長箭撕破空中,轉眼間已來勢洶洶地到達Davis等人前方。

  「壁!」John右手一揮,在己方的人前做出一面防護壁。

  「咚、咚」箭浪一撞上這面防護壁,發出沈抑的響聲就彈了開來。

    但,這只是前奏而已。

    隨後,一股足以崩天裂地的巨勁隨之洶湧襲來!

    密宗大手印齊發!

    只見舊事上演,John的防護壁承受著澎湃的勁道,下一刻已潰不成堤,崩裂。

  「噗!」John噴出一口瘀血,臉色差勁至極。

  「可惡啊,精神力還沒達到顛峰期……體力更是如同幼兒一般脆弱。」John一手抹去嘴邊血漬,扼腕地想著。

  「John!你沒事吧!」Jan看見John負傷,驚叫出聲,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承受John離開的痛楚。

    John背對著Jan擺擺手,從背後看過去就像完好如初一樣,只有Davis這些與他同樣站在前線的人才知道John
現在的臉色有多麼灰白。

  「如何?這樣子你們還想要做困獸之鬥嗎?」Colby瞇起眼睛,細狹的眼縫透著陰戾的光芒。

  「你真的不要緊?」沒有理會Colby,Davis抱持著懷疑問道。

  「……」John臉色凝重,不發一語,良久,才出聲說道:「你們等一下以近戰擾亂那群和尚,不要讓他們有
機會發出手印,這裡唯一可以全面保護他們的只有我而已,所以我留守。」

  「Dennis,你也留下。」John面色肅然,有條不紊地指揮著。

  「我?」被一個小孩指使,Dennis雖然感覺有些彆扭,但是John言行中流露出的氣度卻折服了他,那是一種
只有經過大風大浪者才能夠表現出的領袖氣質。

  「Rudolf還需要你照顧,而且我沒把握能夠擋下來所有攻勢,必要時還請你助我一臂之力。」John微微頷首。

  「然後……凌長老,在場功力最深厚的非你莫屬,以我的輩份也沒有資格指使你的行動。」John轉頭看向凌
臥天,意有所指地道。

    凌臥天默然不語,但是眼神與John在無形中交撞,微蹙了一下眉頭,雖然不明白為何John小小年紀就有這種
指揮若定的沈著,但他還是道:「要我做什麼就直說吧,我是那種不知權衡輕重的人嗎?」

  「謝長老願意配合。」John微微鞠躬,得到凌臥天的允許,他也不再客氣,道:「請長老隨時準備狙殺那些
帶隊的首領。擒賊先擒王,沒了頭,訓練再好的隊伍也會有一時半刻的不知所措,但是殺首領的難度很高,唯有
交給本領最高的凌長老你了。」

    一直默立一旁的靜語齋眾姝,一聽見John的話,雖然素來都有修養心性,但畢竟年紀還輕,仍是微微露出不
服氣的神色,像是為祈慧打抱不平。

    敏銳的John當然第一時間察覺到靜語齋那邊氣氛的變動,轉過身來,對祈慧露出淡笑,得體地道:「方才那
些話似乎冒犯到貴齋了,John無意貶損,只是貴齋必須做為迎敵主力,抵擋防不勝防的箭雨,祈慧前輩必須做為
指揮,無暇他顧,John不敢多勞前輩,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祈慧心中暗自驚訝John能將話說得這麼圓滑,這是要經過多少歷練才能夠培養出的口才。

  「言重了。」祈慧亦是禮貌性地答道。

    Colby在John一干人商談的期間沒有任何指令,像是勝券在握,雙手在胸前交叉,狹長的眼縫透出冷冷的目
光。

  「那就這樣了,應該沒有異議吧?」John環視眾人,突然,祈慧輕啟檀口,細吐溫言:「請稍等。」

  「前輩有何指教?」John將目光移至祈慧的臉上。

  「請Dennis將這位先生一併移至安全範圍內。」祈慧靜靜地道,不消說,話中所指就是靜語齋中最顯突兀的
那名男子。

    John微一挑眉,問道:「晚輩無禮,這位是……」

    祈慧淡笑一聲,道:「現在並非解釋的好時機。」

  「晚輩瞭解。」John頷了頷首,沒有追問,道:「那麼,還有其他問題嗎?」

    John確定沒人有意見之後,深吸一口氣,道:「既然如此……行動!」

    一聲令下,就像是啟動了某個機制似的,如果將John等人視為一具龐大的機械,而各個人就是構成這台機器
的零件,啟動了開關,於是這部機器便開始運作!

    所有人照著指示去執行自己的任務,在一瞬間猛地散開。

    Dennis平靜地背著Rudolf帶著靜語齋的男子向後退,進入John所設的防護圈內。

  當Dennis將負傷的Rudolf平緩地放在地面時,一連串的驚訝與抽氣聲響起。

  「Rudolf他的眼睛怎麼了!」「他怎麼傷得這麼重?」

    此時防護罩裡頭有蕭氏姊妹、Gerald、Jan,霓兒與小裳為了保護游思離,所以也待在裡頭,沒有參與外頭
的混戰。

    Dennis冷靜地環視圍上來的關心的眾人,淡淡地道:「我不清楚他遇上了什麼,總之,他的左眼瞎了。」

  「瞎了!」「怎麼會!」「是誰做的!」

  「我不知道。」無視眾人的喧鬧,Dennis淡漠的聲音在一群激動的高亢聲浪顯得極為突兀。

  「究竟是誰那麼殘忍……」蕭純茗偏過頭去,俏臉剎白,她的心地本來就比較善良,雖然與Rudolf認識不過
幾天,連一句話都沒說過,但是看見現在他的悽慘下場,仍是不禁眼眶微紅。

  「邪門十將,除了他們,應該沒人能夠將他傷得如此嚴重。至少不會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Dennis冷靜
地分析著,摸著鼻梁,像是喃喃自語地道:「Rudolf不是好戰的人,如果敵我實力相差懸殊,他一見苗頭不對即
會當下逃離……但是這麼嚴重的傷勢,就是指他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會不會是他不想逃走?」霓兒不了解Rudolf的個性,單純地認為在敵人面前逃走似乎很沒尊嚴,於是出口
問道。

  「不可能……」Dennis很清楚Rudolf的為人,但就在此時,他忽然想起那一夜,沐浴在月光下的Rudolf,撫
著那把他從未用過的刀,Dennis想起了當晚Rudolf曾經對他說過的話,身軀猛然一顫,道:「有可能!或許,只
有在Rudolf失去理智的時候,才有人能夠將他傷得如此嚴重,換言之……Rudolf極有可能遇上了邪門十將的黑蝙
蝠,Tim!」

    在場眾人聽了Dennis的話都是一頭霧水,不明白Rudolf失去理智與Tim有何關係,唯有Jan在聽得Tim的名字
時,臉上血色盡褪,變得無比蒼白。

  「他失去理智跟那個什麼蝙蝠的有什麼關係?」蕭芬茗皺著眉頭問道。

  「抱歉,這涉及Rudolf的隱私,恕我難以告知。」Dennis看了蕭芬茗一眼,垂首道。

    蕭芬茗一反常態地沒有露出蠻橫的言行,只是頷首表示體諒。

  「好了,現在我要出去幫忙,你們待在裡頭,千萬別走出這個防護罩。」Dennis凝重地吩咐著。

  「我也要去。」一直沈默的Jan突然開口說話。

    Dennis皺眉,對Jan在此時此刻還在任性的舉動感到不滿。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這樣無理取鬧嗎?」Dennis不贊同地搖搖頭。

  「我不是無理取鬧。」Jan臉色堅決,道:「John是我的弟弟,我必須保護他!」

    Jan眼中盈滿著某種堅持,Dennis在其中看到了似曾相識的影子—那不是一直想要盡力保護Davis的自己嗎?

  「……我懂了。」語罷,Dennis走出John所設下的防護罩。

    Jan也毅然決然地走向外。

    Dennis用眼角餘光瞥了一下Jan,甚麼話也沒說。

    另一邊,Davis、Woody、凌臥天三人與靜語齋一行人正奮力抵抗Colby與其隊伍。

    情況並不樂觀。

    人數的差距本就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Davis這一方的主力是靜語齋眾姝,但是靜語齋等人沒有受過實戰
的訓練,一向在齋中靜修的她們所學的攻擊招式實在有限,因此整體實力雖然比邪門高上一籌,卻也只能搏個平
分秋色的局面。

    這種時候,所能倚仗的就是個人的力量了。

    凌臥天雌伏在一旁,並不如預期中以雷霆萬鈞的壓迫力搶攻,反而是蓄勢待發地緊盯著Colby的一舉一動,
尋找其中的破綻,那怕只是一丁點,都足以構成無可挽回的結果。

    雖然凌臥天的實力高過Colby不知幾許,但要秒殺他卻是痴人說夢,除了Colby本身實力不俗,更重要的是這
並非單對單的決鬥,不會有人蠢到讓己方的精神領袖陷入危機中,必定會有敵人出來阻擾,哪怕是一些不起眼的
雜兵,儘管只能起騷擾之效,但是對Colby這一類的人而言,只需要那一時片刻的間歇,就是生與死的交界。

    長年在黑暗世界打滾的Colby不會不曉得擒賊擒王的道理,狹長的眼縫透著寒冷,將全身的感知提到最顛峰
的狀態。

    Woody身負重傷,本也應該一併退下修養,無奈他堅持身為聖皇子弟,怎能在門中遇難時獨善其身?

  「讓開!」反手一掌將一名Bandit擊飛,雖然面前的是邪門手下,但若非必要,Woody仍不欲出手殺人。

    此時,一隻冷箭由Woody背後來襲,此箭來勢有若奔雷,與一般Hunter所射出的箭矢威力截然不同。

    Woody察覺有異,以最快的速度旋身下腰,動作一氣呵成,箭矢堪堪從他額上擦過。

    冷汗瞬間浸濕Woody的衣衫,傷勢的關係,使他連對外界最基本的感知靈敏都一併下降,這麼明顯的偷襲,
雖然射出此箭者的功力較之前的人高上一籌,但與Woody仍是有一段距離,若在Woody完好的狀態下,以剛才那樣
的攻擊想要偷襲他無異是痴人說夢。

    另一邊,Davis雖然不至於陷入苦戰,但被為數眾多敵手纏著的滋味也不怎麼好受。

  「你們很煩吶!」Davis大喊一聲,順手撂倒兩個Bandit。

    又是「碰、碰」數聲,幾個Bandit再度倒下。

    此時,一名黝黑大漢與金髮男子同時向Davis做出攻擊。

    黝黑壯漢與金髮男在破蕩軍中不只一位,就如同Bandit,他們有個統一的稱呼,分別為Mark與Jack。

    Mark擅用一身結實的肌肉與過人的氣力,加上特殊鍛鍊而出的護體真氣,雖然沒有精巧的招式,但是他本身
就像是一樣兵器,無堅不摧的鐵拳與無懈可擊的鋼軀,用的是最原始的打法,卻讓人不知從何破解。

    相較於Mark軀體的強橫,Jack則恰好相反。他所著重的是如何利用身體任何一個能夠騰挪的部分,以最簡潔
的動作達到最大的效果,也就是體術。

    現在,這兩名武功路子徹底相反的人,同時攻向Davis。

    Mark運勁於臂,重喝一聲,拳於是揮出;Jack欺近Davis身旁,身軀猛然矮下,重心後移,身體一個後空翻
,他的腿則是在後旋時迸出金黃色的氣勁。

    面對重逾千斤的鐵拳,Davis不慌不忙地伸出左掌與其相碰,卻沒有接實,反倒是在碰觸的剎那,手掌向後
微微移動,右手忽然攫住Mark的來襲的右臂,身軀旋了九十度,從面對Mark轉為側對,右手一出力,就Mark攻擊
的來向順勢一扯!

    Mark去勢太過,沒有保留後勁,於是就被Davis四兩撥千斤給拉過去,正巧對上用上腳刀的Jack。

  「碰!」Jack一腳狠狠踹上Mark的下頷,Mark毫無防備地受了這一腳,雖然沒有立時暈倒,卻也感覺頭暈目
眩。

  「很暈對吧,倒了會更舒服!」Davis不懷好意的聲音在Mark耳旁響起,接著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呼!料理完一位。」Davis扭扭頭,凹了凹指關節,看向因為誤傷己方而發愣的Jack,咧嘴一笑:「接著換
你了。」

    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Davis俯身前衝,雙拳置於腰間,在Jack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拳頭已如狂風驟雨般
潑灑在他身上,拳影幢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何時有窮,正是百裂拳第四式—速比風雷!

    想當然,Jack受此重創,頓時暈死過去。

    解決兩位實力稍微強上一些的敵人,Davis扭頭看向陷入苦戰的靜語齋,想也不想就衝上前幫忙。

  「躺著比較舒服啦!」Davis大喊一聲,勁貫拳頭,狠狠地朝一位Bandit臉上擊落。

    碰!又是一位流年不利的人被打倒。

    颼!

    一隻箭快絕地射來,Davis跨步扭腰,蘊藏水藍氣勁右掌爆炸一般推出!

    水藍的氣功波奔騰而出,斷箭。

    「全部給我躺下!」渾厚的語聲震耳欲聾,Davis運勁於整條右臂,向人潮的急馳而去,步伐由寬漸窄,等
到適當的距離時,右臂向後拉,腳步重重一踏,同時右臂就像繃滿弦的弓箭射出似的,瞬間揮出,扯起一陣陣氣
流,加上強烈的拳勁,使得這一拳變得威力驚人!

    範圍內的人群全被轟飛,就像平地突然炸開一般。

    本來佈滿敵人的區塊突然被清空,但下一刻又被塞滿。

    Davis藉著片刻的間隔,穿過層層人牆,直衝向靜語齋所在處。

    Dennis與Jan離開防護罩後,Jan馬上尋找John的蹤影,當她看到John與游思離並立的背影時,不假思索地就
奔上前。

  「拜託妳,行動前好歹也注意一下周遭行不行……」見Jan沒有一絲遲疑的行動,Dennis對她這種沒來由的果
斷頗為頭痛,為了確保Jan的安危,Dennis尾隨其後,替她注意四週的攻擊。

    Dennis看向Davis所在的地方,確定他能夠應付得來後,才安心地走在Jan身後。

    Jan當然不曉得她倉促的舉動為Dennis帶來的困擾,因為她現在眼中只有John一個人的安危。

    此時的John正努力支撐著閃爍紫色光暈的防護罩,Davis等援軍的到來的確多少有改善他獨撐大局的困境,
只可惜在邪門人數的優勢下,這一點助力幾可忽略。

    支持防護罩所消耗的法力依其範圍與效力而有出入,John現在必須維持廣範圍且牢固的防護罩,若是憑他一
人頂多撐個一時片刻,但有了靜語齋真女游思離的協助,使得維持的時間大大地延長。

    即使如此,John目前也只能搏個進退兩難的局面,在維持防護罩的同時,他無法分心攻擊,而敵人也攻不進
來,若不是有Davis等人的幫助,落敗是遲早的事情。

    現在,John的臉色微微發青,冷汗涔涔而落,雙眼緊閉,眉頭也死鎖著,眼下不容許有任何令他分心的事物
干擾。

    John本身的法力因為剛通過魔杖的試煉而不足以支持防護罩的消耗,只有藉助游思離身為真女的天賦—法力
充盈,來共同支撐,,游思離源源不絕地輸送法力給John,因此游思離的狀況也與John一樣,只不過臉色沒有他
這麼差勁罷了。

    就在Dennis步步驚魂之下,Jan安然無恙地到了John身邊。

    Jan一見John臉色乍青乍白,擔憂之情頓時表露無遺。

  「John……」Jan本想叫喚John,Dennis卻打斷她的話:「不要吵他,他現在不能受到外界的干擾。」

    Jan瞟了Dennis一眼,微微頷首,只是在嘴邊喃喃地說著:「John……」

    Colby在混亂的陣仗中仔細地觀察,得到了兩點結論。第一,靜語齋是個威脅,也是對手的主力之一,不易
剔除;第二,弱點是後方受保護的累贅,如果能夠將那層防護罩打散,對方必定會陷入混亂。

    得到了這樣的結論,Colby將視線一向John那一區。

  「四個人……很好!」Colby露出了一抹笑容。

    只是凌臥天在一旁虎視眈眈,讓Colby有所顧忌,無法任意行動。

  「真是麻煩的老頭。」Colby啐了一聲,身影消失。

    凌臥天掌握著Colby的一舉一動,也注意到Colby的目標,在Colby消失的剎那,他也隨之而動。

    Colby將身法提至極致,瞬間就到了John所在不遠處。

    凌臥天亦在同時到達,急起直追Colby。

    Colby一聲獰笑,疾行的身形猛然停止,轉身向追來的凌臥天轟出一掌,無形的氣勁奔騰而出。

    凌臥天也不是頭一天在武林上混了,這樣的伎倆對他而言早已見怪不怪,將身形微微放緩,雙掌硬接此氣勁


    凌臥天原以為Colby會利用他接招的空白時段襲擊John,卻沒料到Colby竟向他直衝而來,五指一曲成爪狀,
狠狠向凌臥天劃下!

    凌臥天向後一退,暫避其鋒,待Colby去勢已老,再欺上前去,渾厚的掌勁壓得Colby皮膚隱隱作痛。

  「哼!老不死靠自己的功力渾厚就可以橫行無忌嗎!」Colby雙眉一揚,話像是由齒縫中流出一般:「要拼功
力我也不是軟柿子!」

    語畢,Colby雙掌與凌臥天對撼!

  「唔!」兩人均是一聲悶哼,向後退了好幾步。

  「這小子的功力跟他年紀根本不符!該死,被擺一道!」凌臥天本就負傷在身,不料Colby的功力超乎凌臥天
想像,一輪硬碰硬下來,讓凌臥天的內傷更是嚴重得無以復加。

    佔了先機的Colby,情況就沒凌臥天那麼糟糕,但一時間卻還是無法運氣自如。

    不過,這樣就足夠了。

    Colby厲聲喝道:「佛陀軍聽令!對褐髮的男孩一齊使出大手印,即使受到干擾也不能停,否則我會親手剮
了你們!」

    在場眾僧一聽,矛頭馬上轉向John,紛紛凝氣,身上浮現一層淡金色的氣罩。因為大手印要施放時的聚氣頗
長,在這期間是處於無防備狀態,一旦被攻擊就會中斷凝勁,招式也就前功盡棄,因此當初創此招者便以一種獨
特的運勁方法,在蓄勁時能將一成的氣外放,形成一道氣膜,藉此來度過這一段罩門大開的時段。當然,若是遇
上連續的攻擊或強烈的攻擊,氣膜還是會崩潰,只是一般而言,這層氣膜算是蠻堅固的。

    凌臥天一見苗頭不對,想硬提真氣去幫助John,無奈身負重傷,而且……

  「老不死,你想到哪兒啊?我還沒跟你玩夠呢!」Colby殘戾的話聲在黏滯的空氣中響起。

  「臭小子,讓你三分顏色,你給我開起染坊了?」自武功有成後,從未這麼狼狽過,兼且被年紀小自己一輪
的敵人看扁,凌臥天怒極而笑。

  「是不是開染坊試試看就知道了!」Colby殺向凌臥天。

    此時,John這一邊的情形當然非常不樂觀。

    由於僧侶人數眾多的關係,雖然靜語齋與其他人聽到了Colby的命令,卻無力阻止。

    眼睜睜看著大手印施放而出,驚濤駭浪的洶湧氣勁激起塵土,斷疆壞地,猶如化形成一隻凶猛的惡豹,朝既
定的獵物狠狠吞噬。

    Dennis神態雖然從容,卻不代表他有那個通天本領能夠擋下這一波澎湃的攻勢。

    實際上,Dennis心中早已有了最糟的心理準備。

    但,他還是要一搏。

    搏自己能否擋下這一波攻擊。

    Dennis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掌時縮時放,像是在做什麼暖身似的。

    望而生畏的龐大氣勁終於來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Dennis吼出不符合他一向冷靜形象的狂嚎,面目難得地猙獰起來,雙臂青筋盡露,雙
目佈滿血絲。

    儘管嚎叫能增加Dennis的威勢與信心,或許也讓他的力量增幅了一點,然而,在這聲喊叫中,卻有種背水一
戰的莫名淒切。

    Dennis放手一搏,咬緊牙關,終於—

    猛獸到了。

    撼上!

    口鼻迸血。

    血霧漫騰,Dennis雙臂的微血管爆了十之八九,首當其衝的兩隻前臂更是連較粗的血管也一併爆裂。

    朦朧中,只見Dennis雙臂無力垂下,斯文的面容上滿是血污,卻還是死撐著不肯退步。

    明知道只要稍微退幾步,照樣可以抵擋下來且傷勢亦能減緩,但一向理智的Dennis卻不明白為什麼,心中隱
隱覺得,若是他退了那一步,那麼就再也提不起勇氣去面對將來,因此他選擇了寸步不讓,Dennis竟做了連自己
都嗤之以鼻的感情用事。

  「原來我還像個人啊。」Dennis失笑,心中如釋重負,像是越過了某道無形的門檻一般。

    在身後一直提心吊膽的Jan與另一邊的Davis和靜語齋等所有己方的人,或是激動地大叫,或是含蓄地暗自喝
采,均是為了Dennis的防守成功而慶賀。

    有句成語叫做樂極生悲。

    下一刻,剛猛無儔的衝擊力硬生生撞上Dennis!

    Dennis在一瞬間被打飛,狂暴的氣波直直地轟中John與游思離,一旁的Jan根本來不及應變,眼睜睜看著Dennis
橫飛,John與游思離被巨力擊中!

  「不要!」Jan撕心裂肺地叫出聲,聲音尖銳而淒厲。

    同時,防護罩消失,手無縛雞之力的那些人頓時暴露在戰場之中。

    形勢急轉直下!

  「殺!」Colby厲喝一聲。

    靜語齋為了保護己方無法作戰的人,被邪門步步逼退,逼不得已只好退到原本防護罩守護的區塊,緊守著那
丁點大小的安全區。

    在防護罩消失的剎那,邪門的攻勢如狂風驟雨般襲至,這瞬間的衝擊的確達到了一些效果,因為原本身在防
護罩的那些人被邪門這樣一衝,頓時無法站穩,更糟的是,蕭純茗竟然脫離了那一塊安全區。

  「純茗!」蕭芬茗驚恐地大叫一聲,伸手想將蕭純茗拖回來,但是在混亂的場面中卻是力不從心。

    Davis聽見蕭芬茗的大喊,一回頭就看見這麼糟糕的情況,心中暗叫不好,偏偏他現在的位置離蕭純茗還有
一段距離。

    Davis見Dennis距離蕭純茗較近,雖知Dennis的傷勢肯定非常嚴重,卻還是運足真氣,大喝:「Dennis!幫
一下純茗!」

    Dennis也注意到蕭純茗脫離了安全區塊,他被第二波的大手印合擊毫無保留地擊中,傷重這是無庸置疑的,
但勉強還可以移動。

    現在的場面實在太過混亂,Dennis努力尋找空隙,想趕到蕭純茗那邊。

    好不容易終於讓Dennis覷見一絲縫隙,他正想穿過重重人海,但這時一股意念竟盤據了他的腦海:「不公平
!為什麼我得不到Jan,Davis就可以得到蕭純茗?如果我不去救的話,那麼Davis也就會跟我一樣了……」

    就是這樣的念頭,讓Dennis的身形微微一滯,錯過了能夠幫助蕭純茗的機會。

    下一刻,Dennis的臉色剎然蒼白,像是苦惱般地呢喃著:「我在幹嘛……我怎麼會有那種念頭……我在幹嘛
……」

    Davis當然不可能知道Dennis心中的盤根錯節,見他臉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只道是Dennis的傷勢太過嚴
重,無法去搭救蕭純茗。

  「該死的!」Davis一臂將一名Bandit攔腰轟飛,硬是要衝向蕭純茗的所在。

    平時眨眼即至的距離,如今卻變得有如千山萬水般遙遠。

    Davis忽然感到一種該死的無力。

    蕭純茗的神色驚惶,不住地左顧右盼,纖弱的身軀隨著人潮搖擺不定。

  「就快到了啊!」Davis嘶吼,一拳凝氣轟向前方。

    又是一票敵人被打趴。

    距離一點一滴地縮短。

    Davis的心愈繃愈緊。

    終於,在他眼前出現了一條寬闊的空白。

  「純茗!」Davis扯破喉嚨地嘶喊。

    蕭純茗聽見了Davis的叫喚,臉上浮現驚喜的神色,想也不想就朝Davis的方向跑過去。

    Davis恨不得能夠飛過去,以極限的速度奔向蕭純茗。

    當兩人間的距離只差兩步時,Davis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下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但與Davis的神色成了極大的對比,蕭純茗的玉容布滿著驚恐。

    Davis一愣,只以為蕭純茗過度驚嚇,正想出口安撫,這時只見蕭純茗並沒有浪漫地奔進Davis懷裡,卻是從
他身邊擦肩而過。

    一擦肩便是永隔。

    Davis猛一轉頭,見到了讓他神魂俱喪的一幕,讓他此後悔恨一生的畫面。

    一朵薔薇色的血花,在蕭純茗的胸前綻放。

    花莖是一隻箭柄。

    蕭純茗的軀體無力地癱下,蒼白的嘴唇顫著,想要對Davis說些甚麼話。

    Davis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Davis無意識地走到蕭純茗的面前,蹲下身體好讓蕭純茗得以對他說話。

  「對、對不起……我又礙手礙腳了……」蕭純茗無力地笑了一笑,凝視著Davis的臉,捨不得移開目光,聲音
柔和彷彿遠在天邊,就要裊裊消散,她說:「我真是個笨蛋對不對?你、你可別太自以為是喔……我根本沒有打
算要救你……人家只是跑過頭而已啦。」

    Davis的目光似有神若無神,與蕭純茗互相凝視,像是對蕭純茗的話不聞不問。

  「其實,我都知道在你心中,我永遠比不上那個女孩,我好嫉妒喔……」蕭純茗想要笑,卻是咳出一口血,
她保持著穩定但微弱的音調:「不過,我已經想開了,你也沒什麼地方值得我喜歡的……」

  「真、真是奇怪,我不是下定決心要不喜歡你了……」蕭純茗像是喃喃自語著,隨後臉上又浮現一抹無奈的
微笑,道:「為、為什麼……我、我好捨不得……我想要再看一下你的臉,一秒也好。」

    蕭純茗吃力地抬起手,想要碰觸Davis的臉。

    但是,柔荑卻不聽使喚,滑落。

    Davis用適中的力道將蕭純茗的手握住,用力記下蕭純茗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Davis很悲傷,但是他哭不出來。

    Davis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蕭純茗是為了救自己,因為他心神鬆懈的原因,導致沒有察覺到身後有
一隻暗箭。

  「為什麼純茗要為我死?」

  「為什麼她要被捲入這一切?」

  「為什麼她會在這種場合忍受著生死交關的恐懼?」

  「如果不是這該死的邪門、如果她不出現在這裡、如果不是我帶她來這裡、如果我從來沒遇見過她、如果…
…我從來不曾存在。」

    Davis以雙指劃破下眼皮,血從中滴落,看起來就像一條血淚。

  「純茗,原諒我流不出淚,僅以此哀悼。」

  「再見。」

    Davis猛然站起身。

  「魔星,給我出來。」Davis靜靜地道。

  「看來你已經有了決心。」

  「要犧牲什麼都可以,我只想要將邪門的人趕盡殺絕。」Davis淡淡地說著,或許他已經不在乎邪門與否,他
只不過想要有個發洩的管道。

  「不用犧牲什麼,只要你不要抗拒我,從內心深處接納我,這我很早就說過了。」

    Davis靜默。

  「還有,我可以使這個女人復活。」

    Davis雙眼剎然瞪大。

  「我願受你的控制!」

                                                待續…

<第五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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