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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新世紀降魔傳 作者:劉方 [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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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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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60樓  發表於: 2007-05-17
57、魔臨天下

    「自從我完全覺醒後,就再沒有想控制你的念頭。」魔星木然的聲音,沒有一絲半毫的感情波動,回答著
Davis。

    「你我是處於一種互惠的狀況,從來就沒有主副之別。要控制你很簡單,但是我的力量沒有辦法百分之百
發揮,只有當你心甘情願將身體的主宰權交給我時,我才有辦法發揮絕對的力量。」

    「很好!」Davis不經思索,脫口就道:「我將身體的主權交給你。」

    「那麼……請你暫時沈寂一陣子吧,我的宿主。」魔星淡淡地道。

    下一刻,風雲變色。

    一股莫名的強大威壓,以Davis為源頭,慢慢向四面八方逸散而開。

    場中所有人都能夠明顯感受到這股壓迫,身軀不聽使喚地顫抖,毫無理由地顫抖,就像是生物察覺到強烈
恐懼而出自本能的顫抖。

    邪門的攻勢在這一瞬間停歇了下來,極有默契地全數停手。

    所有人同一時間將視線聚集在這股壓迫感的源頭,Davis身上。

    「匡啷、匡啷」有些人手中的武器因為拿不穩而掉落,在一片死寂的空間中,迴盪起清脆的聲音。

    時間在這時彷彿是靜止一般,沒有人敢動,身體像是凝固一般,一動也不動,只是死盯著魔星。

    無論是邪門,還是靜語齋、Dennis等正道邪道,沒有人敢喘一口大氣。

    不一會兒,Davis低垂的頭抬了起來。

    只見一抹紫彩流過Davis的黑髮,墨黑的髮色就像是被這抹紫彩所漂染,紫色由髮根迅速蔓延到髮梢。

    黑瞳亦轉為紫色的瞳孔。

    Davis的臉上,一條紫色的蛇紋由下頷沿著右頰攀爬到額頭,蛇頭正落在眉心間,蛇信吐至鼻梁。

    轉讓已經完成。

    魔星的身體慢慢地向上騰起,就這樣凌空漂浮著。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做了……」魔星看著雙掌,微微舒展著四肢,像是在適應這個軀體。

    下方一片死寂。

    Colby這輩子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那種恐懼是心中深處最原始的一種感受,跟意志力與膽量完全無關,就
算是他面對死亡時,也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恐懼,他甚至不知道這樣的恐懼是從何而來,眼前的人沒有任何動作
,但是他只需要站在那裡,無形的威壓就逼得他冷汗直流。

    Dennis全身微微顫抖著,想要說話,卻發覺自己已經顫抖到說不出話,但這不影響他心中的想法:「為什
麼這次的魔星會這麼恐怖?當初在術族時也曾見過魔星,那時的感覺與現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根本就是不同
的境界……」Dennis回憶前幾次魔星出現時,從來就不曾像現在這麼令人畏懼,至少前幾次的魔星還讓人能夠
感受到他是個「人」,頂多就是個殘忍嗜殺的「人」。但現在的魔星似乎已超出這個界線不知幾許了。

    凌臥天與靜語齋的祈慧這兩位見識廣博的人想的又是另一回事:「凌空虛渡!這怎麼可能?不可能啊!」

    傳說武技練到一種神話的境界,可以不需憑藉外力就可以凌空移動,這種境界有很多種稱呼,因為這樣的
功力根本不應該存在於人世間,那已經接近半個神仙的地步,有鑑於此,它有個統一的稱呼—半神。

    魔星居高臨下地掃視著所有人,臉上毫無表情。

    「看來……經過了將近五千年的時光,人體已經退化如斯,竟然沒有一個實力者,連這樣的氣也無法承受。」

    當魔星說完這句話時,那股壓迫著眾人動彈不得的氣忽然消散,眾人只感到一陣放鬆,不論是心理上,還
是生理上,就像是一直架在脖頸上的刀終於挪開。

    有實力的人當然明白這是魔星的傑作,而毫無實力的人只是以為自己一陣心悸,當這種壓力消失時,便口
無遮攔了起來。

    「操!你們看,有個白癡掛在半空中啦!哈哈……」不知道是誰說的,身旁頓時響起一陣附和的哄笑。

    魔星面無表情地看向聲音的來源,他沒有感覺到被嘲笑的怒意,因為他的七情六欲早就已經沒了。

    但是,下馬威還是要做的。

    只聽見旁邊的人們笑聲漸漸地停歇下來,但發話者依然持續地笑著,笑著。

    旁邊已經停下笑聲的人不明白他為何笑得這麼久,只道他是情緒一時無法回復。

    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那陣迴盪在空曠空間的笑聲就愈發詭異。

    「哈、咳、哈哈……咳咳……」只見發出笑聲的Bandit臉色紫青,正是缺氧的前兆,但是還是阻止不了自
己的笑聲。

    他的笑聲愈趨緩弱,表情也愈加扭曲,直到笑聲停歇,身體直直向前趴倒,死亡。

    其他人的眼中早已抑制不住那種懼意,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會自己笑死,那麼,難道這一切都是眼前這位男
子的傑作?

    一念至此,所有人的汗毛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魔星靜靜地看著,看著眼前人們驚駭的表情,魔星不懂這有什麼好驚懼的,他平平淡淡地掃視著全場,觀
察每個人的表情。

    魔星將視線移至蕭純茗逐漸冰冷的軀體上,慢慢地降下身軀,將蕭純茗橫抱了起來。

    魔星凝視著蕭純茗,像是要看透什麼事情,右掌輕輕在她的額頭上一撫,左手則散著紫彩壓在蕭純茗的傷
處。

    魔星微一使力將箭鏃及箭羽扭斷,再將箭矢整隻由蕭純茗的胸膛中抽出。

    不消說,鮮血開始從蕭純茗胸膛上的穿孔汩汩流出。

    魔星將右手移至穿孔處,紫光在蕭純茗的胸口處旋繞起來,時快時慢,不可思議的是,蕭純茗的傷口旁的
皮肉竟慢慢地向中心聚集,像是要填補這個血洞,紫光就如同在修補這個洞孔一般,不停地迴繞著。

    不多時,蕭純茗胸前的窟窿就這樣癒合,只有留下一個烙印般的疤痕,這個疤痕因為是由箭所洞穿所造成
,因此竟成了一個形若花朵的徽記,非但沒有醜態,反而更有一種神秘的幽美。

    魔星的手在蕭純茗的胸前一壓,勁力一吐,蕭純茗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竟又緩慢而微弱地開始運作!

    「情況看來控制住了……」魔星木然地道。

    雖然蕭純茗還沒有辦法清醒,但是魔星維持住了那一線生機,也幸而蕭純茗還沒有死透,否則叫魔星去救
一個死亡一個月的人,恐怕他也有心無力。

    所有人只是呆呆地看著魔星的動作,大多數的人還震懾於魔星方才露的那一手,只有少部分的人能夠保持
意識清明。

    Colby心中想法千迴百轉,面對這絕世的力量,什麼謀略與機智根本派不上用場,愈是這樣,Colby的臉色
就愈是陰沈。

    「該死的……真不想請Windsoul那傢伙幫忙。」Colby悻悻然想著。

    Colby不動聲色地拿出信號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上發射。

    「蓬!」

    天空中炸出一朵豔紅的煙霧。

    身在另一邊戰場的Windsoul抬頭看向天空的煙霧,皺了一下眉頭,心忖:「紅色的……最壞的情況果然發
生了。魔星嗎……一群蠢貨,把最不該激怒的人激怒了,活該找死。」

    Windsoul並沒有動身前往Colby那處,因為他知道,有人會代替他的。

    「近衛隊……就讓我瞧瞧你們有什麼本事吧。」Windsoul一鞭劃過夜空。

    咻—

    豔血飄灑。

    魔星居高臨下看著在他腳下的人們。

    「這個身體能夠承受多少的力量呢?且讓我試試。」魔星心想,於是輕啟雙唇,用低迴的聲音吐出一句話:
「魔龍第七幻—破封‧魔龍一擊。」

    下一瞬,右臂直直擊出,毫無花巧。

    一種最黯淡的黑,在人們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時,就已經將他們吞噬。

    事情只發生在一瞬間,只見魔星出拳後,人們眼前一黑,而後在魔星拳頭前方的人,全數消失,沒有屍體
沒有殘骸,就像蒸發一般。

    沒有人能夠料想得到,魔星的力量已經超越他們的理解範疇。

    「雖然只有三成,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足以傲視群雄了。」魔星心中想著。

    「女孩,別妄想窺視我的想法,我跟妳說過,讀心術這種東西,精神力不高就別亂用,遭了反噬只是自討
苦吃。」魔星看向某處地方,雖然相距甚遠,但游思離很明顯地感覺到魔星在看她。

    「就、就是你!」游思離俏臉剎白,那木然不帶感情的聲音在她心中盤旋了許久,她的潛意識裡對這聲音
感到一種最深切的恐懼,現在終於得見這聲音的主人,遺忘已久的畏懼再度浮上心頭,游思離虛弱地顫著身軀
,嘴唇也不自主地顫抖著:「是你、是你……」

    魔星沒有理會游思離,點到為止即可。接著魔星機械式地低頭,腦中盤旋著無數的念頭,選出了最佳的行
動,正想再度出手,卻發覺身體不聽使喚。

    魔星內視體內的真氣流動狀態,發覺氣勁流動的速度時疾時緩,無法流暢自如。

    「嗯?」魔星疑惑了片刻,他明顯地感覺到一種奇特的力量束縛著他,照理說,在這個時代中,他的力量
已經是無人可及,因為這個時代的人體強韌度也不過如此,最多強上現在的他一丁半點,這並不足以將他完全
壓制住,頂多是礙手礙腳罷了。既然外在因素排除在外,這麼說就是內在因素了。

    「有人在干擾我與這個身體的同步率。」魔星在第一時間得到這個結論。

    理論上,既然Davis主動將身體的自主權交付魔星手中,那麼就不可能產生身體與靈魂排斥的現象,除非有
外在功法誘發這種弊病。

    魔星面無表情,一直懸浮在半空的身軀也慢慢降落。

    在場稍微精明一點的人都發現事情不對勁,為什麼魔星沒有出手?

    Dennis只遲疑了半晌不到,即意識到情形有變化。如果說魔星的出現為他們帶來致勝的轉機,那麼現在魔
星受到束縛,則是成為一個令人絕望的危機。

    從魔星甦醒的那一刻起,Dennis就開始盤算著整場情勢的變化,這樣突如其來的意外對於己方而言是利大
於弊,而且從很多方面可以判斷出Davis與魔星一定達成了某種協議才主動讓出身體的主權,讓魔星得以發揮他
那驚世駭俗的力量。Dennis很瞭解他這位大哥的個性,蕭純茗為了救他而犧牲勾起他內心深處最悔恨的回憶,
他不願意再看到悲劇重演,再加上魔星挽回蕭純茗的此舉看來,不難推測出Davis與魔星一定是以蕭純茗的性命
為條件達成交易。

    Dennis以理智判斷,在場絕對沒有任何人有那個實力能夠穩穩壓制住魔星,就算是邪鬼親臨也不過搏個平
分秋色的局面,尤其是在看了魔星露出秒殺邪門破蕩軍的人後,Dennis更加肯定這個判斷。

    但是現在的魔星卻似乎沒有辦法再使出方才那驚天動地的招式,既然純以實力而論沒人能夠壓制,那麼唯
一的可能就是魔星的力量下降。

    「力量會降低有很多種可能……照他剛才那下馬威的一拳,已經顯示出他的力量已經攀至顛峰,而且能夠
隨心所欲地控制,那為什麼下一秒他會像是脫力似的下墜呢?沒有道理會是透支力量,他不可能會做出這麼愚
蠢的事情。既然他已經能夠完全掌控那副身軀,那個身體的狀況應該全在他的掌握之下,不會再出什麼岔子才
對啊。」Dennis腦內的馬達開始全速運轉。

    唯一的可能就是人為的干擾。

    Dennis回想起當初在術族時,邪鬼曾經吃過一次魔星的大虧,照道理沒有可能不會再次防範,此情此景,
最有可能的就是敵人的阻撓。

    「剛才那狡猾的小人放出了一個煙火,肯定是去搬救兵了,恐怕就是那些救兵搞的鬼。」Dennis冷靜地分
析著:「如以現在的敵我情勢而言,魔星的助力不可或缺,必須幫他一把!」

    「究竟是誰在牽制魔星?必須要阻止他。」Dennis思忖著。

    Colby也察覺到魔星的無力,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這時也減緩了許多,他心中大概已經有個譜,看來援軍已
至。

    Colby對這些援軍的助力沒有多大的信心,魔星的力量委實恐怖,盡早速戰速決,他這趟來只為了殲滅聖皇
門,可不是來與根本不是同屬一個階層的人對打。

    「全部給我殺!敢退卻者死!」Colby厲聲大喝。

    經Colby這麼一喝,邪門的軍隊這才大夢初醒,重整旗鼓再度攻向靜語齋與其餘人等。

    只是邪門這方卻發覺他們的近戰主力「破蕩軍」死的死、傷的傷,在魔星的「破封‧魔龍一擊」之下,破
蕩軍幾乎全軍覆沒,僅存一些傷兵殘甲。

    「啐!」Colby怏怏地吐了一口唾沫,逼不得已只好下了一個命令:「佛陀軍與西魔軍去補破蕩軍的空缺。」

    明知這個決策非常不明智,但Colby沒有辦法,只好出此下策。

    這個指示非但Colby自己覺得荒唐,就連他旗下的部隊聽了後,也紛紛露出愕然的神色。

    「我們不是近戰部隊,要怎麼打?」這個疑惑盤旋在他們的腦中。

    若以兵種來譬喻的話,破蕩軍可謂是步兵,而佛陀軍則是適時擊出威猛破壞力的砲兵,西魔軍則是扮演輔
助性質的醫護兵與打亂敵人節奏的特殊部隊,神射軍就不必多講,隊如其名,就是弓兵。Colby如此的調動等若
將砲兵與醫護兵給逼上戰場,也難怪他們會覺得不可思議。

    「遲疑什麼!照我說的去做!」Colby知道這些手下心中多少有點蔑視這個決定,但這是情勢所逼而出的下
下策,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說明,只好以高壓威嚇。

    隨著Colby這麼一喝,在一陣混亂之後,邪門調整了陣形,準備再次出擊。

    就在Colby這方下達作戰指令時,Dennis這邊也不忘把在混亂中被衝散的人重新匯集,氣氛相當凝重。

    Dennis毫無防備地受了密宗大手印的合擊,體內的傷勢無以復加,蒼白著一張臉,但眼神依舊清明,只是
外表甚為狼狽。

    John與游思離則更為嚴重,兩人心無旁騖地維繫著防護罩的完整,卻沒想到中途突生巨力將他兩人重傷轟
飛,一時間體內真氣亂竄,若非他倆經歷過大風大浪,對內勁的奔竄有特殊的防制手法,換做是常人早已走火
入魔而亡。饒是如此,也教他倆吃不消。

    凌臥天與Colby對撼一掌,本已負傷在身的他被Colby擺了一道,好在底子雄厚,算是眾人中傷勢較輕者之
一。

    Woody與Windsoul一戰使他重傷,至今仍沒有辦法療養,狀況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靜語齋眾姝目前狀況還算良好,死傷不算嚴重,輕傷者多,重傷者少許,亡者寥寥可數。

    所有人之中,就以祈慧的狀態最為完善,目前僅止於真氣消耗過多而有些氣虛,頂多有些輕微的外傷,除
此之外,完好無缺。

    如今所有人聚在一起,各自評估著現況。

    「那是誰?」首先出聲的是凌臥天,只聽他冷冷地問了一聲,不用多說,大家都明白他問的是Davis。

    「Davis。」Dennis冷靜地回答。

    「哼!騙三歲小孩嗎?」凌臥天不屑地說道。

    「好,他是魔星。」Dennis也知道凌臥天不可能相信,因此據實以告。

    「沒聽過這號人物。」凌臥天冷眼盯著Dennis。

    「正常,因為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是五千年前的人。」Dennis靜靜地道。

    凌臥天冷笑了笑,顯然是不相信。

    「不管他是誰,現在他有能力幫我們是事實。」Dennis平淡地道,環視眾人,道:「但是他似乎被某種東
西給束縛住,無法發揮力量,我們必須幫他一把。」

    「他身上的邪氣很重……」祈慧罕有地皺了皺眉頭,音若珠玉般緩緩吐出:「我從來沒有見過邪氣如此濃
厚的人,大體而言,人會有邪惡之氣都是因為心術不正所致。但這個人身上的邪氣已經超乎常人所能擁有,就
像是一個天生的惡魔,令人望而生畏。」

    「……你覺得他會幫助我們嗎?」祈慧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會。」Dennis毫不猶豫。

    「嗤。你哪來的自信?」凌臥天毫不留情地潑了Dennis一桶冷水。

    Dennis眼神堅定,一字一句地道:「那是Davis與魔星之間的約定。」

    沒出聲,但凌臥天的嘴角彎起嘲諷意味濃厚的弧度,顯然是對Dennis這個解釋相當不以為然。

    Dennis沒有在意凌臥天的想法,魔星的強橫人人有目共睹,說他能夠扭轉形勢誰都不會去懷疑。

    「大家都還能夠作戰吧?」Dennis確認似地問了一聲。

    毫無意外地,眾人一致頷首。

    特殊的幾個人例外,一直大異平常沈默的Gerald不知在沈思著什麼,蕭芬茗則是神情恍惚,看著蕭純茗由
死到生的過程讓她一時無法接受眼前所見,另外就是與靜語齋同行的中年男子,他像是完全在狀況外,睜著一
雙迷惑的眼睛,不時左顧右盼,時而露出恍然的神情,卻又在下一刻陷入迷惘。

    「我們必須幫助他,找出牽制他的人。」Dennis下了這個總結。

    眾人默然。沒人同意亦沒人反對,魔星帶給他們的震撼太大了。

    在一片沈寂中,因重創而臉色灰白的John首次出聲附和Dennis:「我同意Dennis。」眾人目光「唰」的瞬
間聚集在John身上,在所有人的注視下,John緩緩地道:「這一點根本就沒有什麼值得猶豫的,不幫穩死,幫
了或許還有生機,你們說該選何者?」

    赤裸裸的現實攤在眼前,不必多言,所有人想法一致。

    在場輩份最高的凌臥天與祈慧各自有著不同的沈思表情。

    此時已經沒有時間容他們細想,邪門一方已整頓完備,就要再行進攻。

    於是,Dennis這一方的人馬也擺出備戰姿態。

    「唔!」Dennis的身形搖搖晃晃,雖然他剛才還能保持神智的清明,但此時重創後的後遺症終於發作,
Dennis只覺得眼前的景象籠上一層霧罩,見不得真切,耳朵也像是被水漬堵住一般,外界的聲音對他而言只有
嗡嗡聲響,就像隔著水膜聽到一樣。

    John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仔細注意所有地方的細節,自然沒有放過Dennis的不妥,眉頭微皺,傳音一吒
:「咄!」

    受到John的這麼一震,Dennis飄忽的神智猛地被一股巨力扯回,靈台一清,思緒亦較為清晰。

    「撐得住嗎?」John傳音問道。

    「撐不住也得撐。」Dennis苦笑了一聲。

    「你還清醒吧?」John接著問了一聲,但語氣卻是飽含深意。

    Dennis一愣,有那麼片刻他沒反應過來John的問話,但是下一瞬間他即刻瞭解John話中的意思,回道:
「不甚清醒。」

    「那麼,交給我吧。」John語氣平靜地道。

    Dennis笑了,道:「就交給你了。」

    「思離,妳還好吧。」詢問完Dennis後,John轉向關問游思離,臉色微顯憂愁,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不
妥,重新擺出事無關己的淡漠樣。

    游思離的皮膚本就白皙,受了重創後,面無血色,更是在精緻的臉上罩上一層白灰,薄唇微顫,面容上輕
輕漾出一抹淺笑,道:「嗯。」

    見游思離孱弱的模樣,柔弱的身軀便像要隨風而逝一般,John把持著心中的同情,語調一如往常,道:
「那麼,我交代妳一件事。等會兒……行嗎?」

    「嗯。」游思離仍是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笑著應允。

    John強迫自己轉過頭,不再去看游思離蒼白的玉容,戰場上哪容許私情存在!

    就在John與游思離結束對話的同時,殺伐聲響起,戰鼓聲再度傳遍全場!

    一開始就是由邪門取得壓倒性的優勢,眾僧的拳腳功夫並沒有預期中差勁,反而一拳一腳舞得虎虎生風,
一招一式間均帶著沈穩渾厚的架勢,再怎麼說,他們也是武僧,拳腳功夫定有多下琢磨。

    就在此時,嬌靨灰白的游思離毅然決然地走進戰圈前線。

    祈慧見狀一驚,趕緊動身至游思離身旁護衛,游思離是靜語齋的重心,絕對不容許任何差失!

    「真女吾主,您是靜語齋的精神支柱,絕對不能有丁點兒的缺失,前線太過危險,還請您退避吧。」祈慧
一反平時淡然的神情,憂慮地說道。

    「姑姑……說過很多次了,別叫我真女嘛。」游思離淡笑地說著,卻沒有絲毫退卻的跡象。

    「真……唉,祈慧會以性命守護您的。」祈慧知道游思離心意已決,只好妥協。

    游思離對祈慧歉然一笑,而後轉身面對戰場,雙手合十,輕閉眼簾,一段段似經非經的句子由她口中慢慢
地詠頌而出,其聲有如珠落玉盤般清脆,咬字之間清晰明瞭,音調的轉折更是猶如流水無痕,恍若天籟。

    但對邪門的僧侶們而言,這陣聲音無異是魔音穿腦。

    因為修練方式專行旁門左道,只求速成,在心性修練不足以支持外功時,心靈方面的缺陷就成了他們的破
綻。

    一陣一陣的誦聲就像是利刃般,一刀一刀剮下他們的腦葉,也如鋒利的刺針,一針一針地刺穿他們耳膜。

    痛不欲生!

    游思離從小就接受有關心靈方面的功夫,這樣普通的詠頌能夠達到出乎意料的結果連她也為之一詫。

    受到游思離的攻擊影響,眾僧開始力不從心,耳邊不斷傳來如同夢魘般的聲音,降低了他們的速度與思考
,就連體內的真氣也像是脫韁野馬似地亂竄,戰鬥力大幅下降。

    游思離瞥了John一眼,見他臉上波瀾不驚,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原來他剛剛吩咐自己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靜語齋是Dennis這一方的主力,無奈平時她們並沒有受過什麼訓練,所學習的招式並非以攻擊為主,默契
也不夠配合,雖然單人實力勝過眼前的僧侶們,但團戰就明顯弱於下風,除非有外力迫使她們豁盡全力,否則
長此以往,敗仗是遲早之事。

    但要如何使靜語齋眾姝放手一搏?

    這事只有游思離能夠做到。

    游思離貴為靜語齋之「真女」,乃傾盡畢齋上下之力也必須守護之人,若游思離踏上前線充當先鋒,必定
可以提振靜語齋整體士氣,重挫邪門軍的氣勢。

    但是這只是權宜之計,能夠扭轉戰局的仍只有魔星,靜語齋的整體人數與邪門相差太多,再怎樣也不可能
是人多勢眾的邪門之對手。唯有倚仗魔星非人的力量才是關鍵。

    而要倚仗魔星就必須將他身上鎖住其功力的莫名功法消去,也就是除去施法者。

    攪亂戰局,解除封印。

    這就是此計精髓。

    就如同John所預料的,邪門裡頭的佛陀軍大亂,原本就已薄弱的攻勢此時更加地無力。

    靜語齋一見真女大發神威,僅憑普通不過的詠頌就重挫邪門一方,精神一振,紛紛為自己打氣加油起來,
一掃低迷的氣氛,不再一味地防禦,開始積極進攻,而且經過先前的敵來我往,她們在戰鬥上的經驗也豐富了
些,此消彼長下,邪門的攻勢被一度逼退,甚至有要翻盤的跡象。

    但這一切只是計謀成功的假象。

    Dennis與John明白這短暫的反撲不過是迴光反照,又或者是背水一戰。

    他們早已與凌臥天及其他功力高深者達成共識,務必找出暗中牽制魔星者。

    「有可能躲在進攻的人群中嗎?」John與Dennis有著同樣的想法,但是卻被同樣的理由否定。「不可能,
就算有功法能夠剋制魔星,那樣的法術也絕非輕易便可以使出。」

    「問問看魔星便知。」John作如是想。

    「魔星……雖然我不是很瞭解你現在的情況,但是看得出來你被某種力量給壓制住,你能夠推測出這股力
量的來處嗎?」John克制住心中的緊張,鎮靜地問道。

    魔星面色淡然,像是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情況,聽見John的話,漠然地道:「在你們的東方,但是距離多
遠我就估測不出。」

    「東方是嗎……」John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接著閉上眼,以一種特異的法術地毯式搜尋東方所有的意識體。

    John緊皺著眉頭,冷汗涔涔而落,終於讓他發現在遠處有五個意識存在。

    「……逮到你們了。」John面色蒼白,但終究是笑了出聲。

    「凌長老,我已經知道施法者的位置,請你跟我一起行動。」John傳音給凌臥天。

    凌臥天以眼神回應John。

    「走!」John與凌臥天猛然暴起,以絕快的速度往東方前行。

    景物「嗖」地向後流竄,凌臥天與John鼓盡真氣向前方奔跑。

    「還有多遠?」面對著風壓,凌臥天的聲音聽來有些模糊。

    「就快到了。」John亦是模糊不清地回答。

    突然,John煞住腳步。

    「到了。」

    凌臥天對於真氣的控制也可說是爐火純青,當John一停下來時,他也在下一刻止住步伐。

    眼前有五個身著黑袍的人,他們圍成一個圓,雙手各自結出不同的手印,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極其專注
,就連兩個人接近他們周圍也沒發覺。

    「看來……我們挖到寶了是吧。」凌臥天習慣性地露出嘲諷似的笑容。

    John也微微一笑。

    兩人悄無聲息地來到黑袍人的旁邊,相互使了個眼色,同時下手!

    以俐落的手法將這五人擊昏,他們互相看了一眼。

    「要不要殺了他們?」

    別有默契,凌臥天與John以氣勁震碎這五人的心臟,而後悄然離開。

    這時回觀戰場,魔星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再度回歸,並且能夠隨心所欲地控制。

    「該是結束的時候了……」魔星低沈的聲音慢慢逸散,身軀又慢慢地向上漂浮。

    Colby臉色大變,向上發出一枚黑色的信號彈。

    下一秒,魔星已經來到他的面前。

    強大的威壓源頭就在自己的面前不到一寸的距離,雖然Colby的身高與Davis相仿,但如今卻覺得面前的人
恍若崇山峻嶺一般迫得他連喘氣都有困難,一口悶氣就堵塞在胸口,難以抒發。

    「啊啊啊啊啊啊!」Colby受不了這快要令人崩潰的無形壓力,奮力朝魔星轟出狂猛的一拳。

    魔星沒有說話,無視Colby的拳頭,右掌在他臉前一揮,只見Colby瞬間失去意識,生命一點一滴地離他而
去,「碰」的一聲倒地,死亡。

    身為首領的Colby身旁絕對不可能沒有邪門的人,只是邪門的手下在魔星面前完全難以寸移,眼睜睜看著
Colby被殺死,這才爆出一聲尖叫。

    「啊-—-—-—」

    樹倒猢孫散,Colby的死訊瞬間傳開,邪門的人頓時陷入慌亂,士氣一蹶不振,整體陣容一轉眼間崩潰,一
陣狼奔豕突後,不是紛紛投降就是不見蹤影。

    兵敗如山倒!

    靜語齋等人乘勝追擊,打起來竟是毫不費力。

    至此,大勢已定,聖皇門一方大獲全勝,死傷卻是寥寥無幾。

    靜語齋眾姝齊聲爆出一聲歡呼,祈慧露出一抹淡笑。

    Dennis終於能夠放下心中的負擔,重重地吁了一口氣,猛地,雙腿一軟,毫無防備地跌坐在地。

    「媽的!真他媽的痛!真他媽的痛……」Dennis嘴上咒罵著,臉上卻是毫無吃痛的表情,反而露出難得的
笑容。

    Woody著急地左顧右盼,還來不及品嚐勝利的喜悅,因為凌臥天在這時卻不見蹤影。

    「師父!師父!」Woody擔心地大喊著。

    「叫什麼叫!我用得著你來擔心嗎?」熟悉的聲調傳到Woody耳裡,Woody喜上眉梢,罕有地激動喊道:
「師父!」

    「不是叫你別喊了嗎……」不遠處,凌臥天沒好氣地看著Woody。

    「都解決了嗎?」凌臥天問向Woody。

    「嗯。」Woody頷了頷首。

    「那就好……噗!」語畢,一蓬鮮血從凌臥天口鼻噴出。

    「師父!師父!你、你怎麼了!別嚇我啊!」見狀,Woody一時間手忙腳亂,腦中頓時亂成一團,不知該如
何是好。

    「混帳!我只是內傷過重而已,窮著急個什麼勁?大驚小怪的怎能成大事。」凌臥天瞪了Woody一眼,訓了
他一頓,隨即席地而坐,做大略的療傷。

    Woody吶吶地受了凌臥天的責罵,心裡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John腳步有點虛浮地走向Jan,有些氣弱地笑了笑:「姊姊,看來是結束了吧?」

    Jan直勾勾地盯著John,好半天才眼眶泛紅,衝上前緊緊地抱著John,兩串淚珠滑落臉龐。

    John先是愣了一愣,半晌才回過神,嘴角泛起一抹寧靜的微笑,輕輕回擁Jan。

    游思離離John不遠,看見此情此景也曉得自己不是時候打擾,於是走向祈慧,道了一聲:「姑姑,妳還好
吧。」

    「無恙。」祈慧微笑以對,深深地望進她的眼眸裡,一會兒才道:「小女孩長大了……或許,妳該跟我說
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游思離點點頭,慢慢地將她與John所經歷的一切娓娓道來。

    「純茗……純茗!」蕭芬茗神色幾近癲狂,睜大著雙眼四處尋找著蕭純茗。

    好不容易,終於讓她發現蕭純茗正安詳地躺在地面上,胸口起伏有律,看來只是沈眠而已。

    「純茗、純茗……」蕭芬茗三步併兩步地跑到蕭純茗身前,眼淚抑制不住地汩汩流出,只懂得輕聲不斷喊
著「純茗」,像是怕將她吵醒。

    Dennis卻感到似乎少了什麼的感覺,微皺眉頭,這才想到:「魔星呢?他到哪裡了?」

    四下張望,就是不見魔星蹤影。

    遠方的Windsoul看見黑色的信號彈,大皺眉頭,當機立斷,收起雙鞭,對近處的嗜血鱷道:「撤!」

    「為什麼?」嗜血鱷結實的臂膀順手轟進一人的腹部,那人的臟器直接爆裂,人當然是死亡。

    Windsoul不想解釋,只說:「我只是提醒一聲,要走不走隨你。」而後向前走去。

    「那他們兩個呢?」嗜血鱷又問了一聲。

    Windsoul冷冷地看了遠方一眼,沒有作聲,繼續前行。

    嗜血鱷皺眉,略一思索,終究跟著Windsoul離開。

    另一邊的驚惶蜂與Tim兀自屠殺著其他武林人士,沒有發覺其餘兩人已經離開。

    「唔!」在一剎那,廣場上所有人忽然停止動作。

    一種不安感開始從他們的內心慢慢延伸,隨著他們的經絡到達身體的所有地方。

    於是他們開始顫抖。

    遠處,一道人影飄浮在空中,慢慢地朝他們靠近。

    隨著距離的縮減,所有人心中的壓迫感也跟著攀升。

    當魔星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到達了一個臨界點,受不了的人就精神崩潰,其他人就是遵行求生意志做出攻擊。

    魔星眼眸無神,像是不在乎眼前的一切,以特殊的精神力去觀察所有人的精神波動。

    忽然,在一片高亢的精神波動之中,魔星發現了一名與眾不同的人。

    在這片廣場中,只有他的精神波動最為特殊,那是一種既已消沈,卻又不願就此消失的矛盾波動。

    魔星移動身形,一眨眼已在這人面前。

    那是Tim。

    「……你很特別。」魔星盯著Tim,平板地道。

    Tim額角滑下冷汗,強笑了一聲:「你也是。」

    「想死又不願這麼一事無成地死去,難得看到這麼矛盾的心理。」魔星語氣機械,沒有多餘的起伏,就像
電子語音。

    Tim臉色微變,被人看穿心事不是件有趣的事情,但他終究看開了,無所謂地冷笑道:「關你什麼事?」

    魔星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將手放在Tim的頭上。

    Tim當然不可能任由魔星對他做出不利的舉動,但是他赫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只得眼睜睜看著魔星將手放
在他的頭頂上。

    魔星慢慢地讀著Tim的記憶,所有的往事化為一幕幕的定格圖片閃過魔星的腦中,Tim從以前到現在的經歷
在幾秒內全部為魔星所悉。

    那些不堪、殘酷、黑暗的過往,魔星看得一清二楚。

    出生在術族,與父親的政治理念不同,但是始終對父親抱有一種尊敬。

    無奈受到誣陷,所有人都認為他因為政治立場的關係親手弒父,背負著所有人的誤解,不希望再牽連到自
己的家人的Tim,毅然決然地連夜逃離術族,離鄉背井。

    在經過了無數奔波,Tim對自己的未來感到一片茫然,不知該何去何從,正在徬徨無助之際,偶然間走到了
一個村落,受到他們的搭救。

    在這個地方,Tim感受到了未曾有過的寧靜,也嘗到平生第一次愛情的滋味,他以為自己可以這麼安詳地過
下去,與兩情相悅的伴侶白頭偕老。

    他的情人是族長的女兒,而族長有一位徒弟,大家都習慣稱他為「大師兄」,因為他是族長的首徒。

    其實,他很清楚這位「大師兄」對族長的女兒早有情意,卻總是無法親口對她訴出衷心。

    如果,大師兄能夠在自己過來之前就表白的話,或許她就不會投入自己的懷抱了。

    但是說這些都太晚了。

    如今,木已成舟,說什麼都沒辦法再改變了。

    所幸這位大師兄也是個知情達理的君子,他沒有像無賴一般地對族長女兒死纏爛打,反而是默默地祝福自
己與她結為連理。

    大師兄在待人處事上非常誠懇,對Tim更是照顧有加,這樣的行事風格讓Tim對大師兄平添了一股好感,當
然有部分是愧疚所致。

    在Tim的心中還有一個隱憂,他知道自己是術族人的秘密絕對隱瞞不了多久,一旦他的身份被挖出來,那麼
他弒父的事情一定也隨之而出,屆時此處絕對容不下他。

    於是Tim有了離開的念頭。

    只是他猶豫再三,就這麼與有機會與自己廝守一生的愛人分離,任誰都會不甘心,也都會不捨。

    這樣矛盾的心情直到他與佳人的新婚之夜才有了決定。

    離開!愈遠愈好!

    雖然明白這樣做會傷了她的心,但自己又何嘗不是心如刀割?

    新婚之夜,Tim想再見她最後一面,將她的眼眸、她的耳朵、她的嘴唇、她的一切一切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腦
中,他將永遠不會忘記生命中唯一帶給他「愛」的人。

    但是,當他靠近這位麗人的閨房時,卻聽見不尋常的爭吵。

    「師兄!放開我!你要幹嘛!」這道聲音Tim再熟悉不過了。

    Tim心中一驚,心知事情不妙,趕緊破門而入,卻見到讓他不敢置信的一幕。

    大師兄正將她壓在床上,面有醉意,口齒不清地說道:「師妹、師妹……為什麼、為什麼妳不肯與我在一
起?我是這麼深愛著妳啊!」

    「大師兄!」Tim怒喝一聲,上前將大師兄從她的身體上拉開。

    「嗝!」大師兄打了一個葷臭的嗝,腳步虛浮,眼睛半睜半闔,不住地打量著Tim,像是在確定阻止他的人
是誰。

    「是、是你!就是你搶走羽翎的!」大師兄一看到Tim,除了醉意之外,更增添了怒意。

    Tim冷靜地看著大師兄,慢慢地說著:「大師兄……你醉了。」

    「我、我醉了?」大師兄含糊地說著。

    「是的,你醉了。」Tim放緩語氣道。

    「我、我……」大師兄連說了許多次「我」,神智恍惚,卻是一擺手,音量增大地道:「我沒醉!」

    「大師兄……」Tim本來還想平心靜氣地安撫大師兄,不料大師兄竟冷不防抽出腰間的劍,朝他直直刺去!

    「小心!」後方的羽翎驚叫一聲,不經思索地擋在Tim的身前,這一劍卻是刺進她的肩頭。

    「羽翎!」Tim見愛人受創,睚眥欲裂,大吼了一聲後趕緊抱住她。

    「噹」的一聲清脆,只見大師兄臉色佈滿的是歉疚與自責,只是開著一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顯然
酒已醒得十有八九。

    「大師兄……你總算清醒了!」說不氣眼前這位始作俑者是不可能的,但是Tim也知道大師兄只是一時酒後
亂性,既然現在羽翎不過是受到了輕傷,Tim也就不願去追究,只是語氣難免帶著慍意。

    不過Tim終究是小覷了大師兄的道德觀。

    「我不過是個畜生。」大師兄冷淡地說了這一句話,緩緩拾起掉落地面上的劍。

    Tim見大師兄神色有異,不禁留意起他的一舉一動,將羽翎移到自己身後,深怕異常的大師兄會做出攻擊。

    「羽翎,抱歉。」大師兄雙膝「噗」的一聲定在地板,語氣懇切地道。

    「我好像是用右手先碰妳的。」大師兄看著自己的右掌,深深吸了一口氣,猛一咬牙,劍交左手順勢朝右
臂直下!

    「啊啊啊啊啊!」一截右臂就這麼掉落地面,羽翎聲嘶力竭地放聲尖叫,Tim則是傻愣在原地,任由飛濺的
熱血噴在他的臉上。

    因為劇痛,大師兄圓睜的眼角迸裂,流下了一條血絲。

    「對不起!」大師兄嘶吼出聲,一劍朝心口刺落。

    「不要!」Tim好不容易回過神,大喊一聲,待要出手阻止為時已晚。

    劍身沒入大師兄的身體中,他咳了一口鮮血,眼眸中的光彩黯淡,Tim衝上前去半抱大師兄的身軀。

    大師兄死前來不及說任何話,只是用那悔恨交加的雙眸盯著Tim,用僅存的一隻手緊緊攫住Tim的手臂,像
是極力想表達些什麼,但是終究是頭顱一偏,帶著遺憾辭世。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Tim喃喃自語著,短短的幾分鐘,所有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的腦中一
片空白。

    不幸的事情發生了,「碰」的一聲巨響,竟是有人將房門撞開,闖進來的人卻是Rudolf!

    「你做了什麼……」Rudolf顫著語音道。

    「不、不是、不是我……」Tim思緒一片混亂,語無倫次地道。

    「我問你做了什麼!」Rudolf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怒吼,根本不想去聽Tim的解釋。

    「我、我……」Tim只懂得猛搖頭,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早就知道你這麼弒父的禽獸會進來,我就應該不顧一切將你殺死啊!」Rudolf像猛獸一般地吼道。

    聽到「弒父」一詞,Tim亂成一團的思維瞬間冷卻下來,他愕然地盯著Rudolf,道:「你、你都知道了?」

    「哈哈!」Rudolf悲憤地笑了幾聲,緊咬牙根,字字句句像是從牙縫間迸出一般:「很早就知道了,我一
直勸師父跟大師兄在事情還沒傳開前就將你趕走,免得養虎為患,但是師父跟大師兄都說你不是這種人!畜生!」

    Tim默然,他知道此時再辯解什麼都是沒有用了。

    大師兄酒後亂性想要強暴羽翎?

    別說笑了,這個解釋會有人相信嗎?更何況是從一個弒父的禽獸口中說出來的。

    「羽翎…」Tim唯一能寄望的就是後面那唯一的證人了。

    但是羽翎因為大師兄自斷一臂的血腥畫面,早已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罷了!罷了!罷了!

    自己不是早已下定決心要離開了嗎?

    既已有了弒父的罪名,那麼再多幾個姦淫擄掠的惡名又何妨?

    「哈哈…………」Tim絕望地笑著,這樣的情態看在Rudolf的眼裡簡直就是絕佳的諷刺,就像是在嘲笑他的
無知。

    「天殺的混帳!」Rudolf怒不可遏,一手抽出腰間的刀砍向Tim。

    Tim冷冷地道:「你還太嫩了。」反手奪下Rudolf的刀,順手搧了他一個耳光,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離開。

    Tim連夜逃出護聖族,原本以為羽翎在清醒後能夠證明他的清白,卻沒料到羽翎因為那晚的驚嚇而導致精神
不太穩定,甚至不許任何的男性靠近她的周遭,鎮日將自己鎖在深閨,不願多說一句話。

    事已至此,Tim心灰意冷,不再奢望有任何的方法能夠擺脫跟隨他一世的污名。

    護聖族的人在追殺他,術族的人也在追殺他,而以他現在前科累累的背景,根本不可能有名門正派收留他
,這時邪門物色上他,在走投無路之下,Tim帶著些微的自暴自棄加入邪門。

    在邪門的日子裡,他見識到了這個門派的高深莫測。老實講,在所謂的邪派中邪門並不出名,它幾乎是被
遺忘的存在,他從來沒想過這個門派是如此地令人畏懼。

    Tim在加入後才驚覺,這個門派絕對有那個能耐在武林上掀起驚濤駭浪,甚至是成為邪教中的第一把交椅!

    只是邪門在等待。Tim不清楚它在等待什麼,總之,他只是靜靜地雌伏,靜待一個絕佳的時機,然後將以它
所向披靡的力量征服武林。

    對此Tim感到憂慮,他不希望他的家鄉受到任何的波及,但是Tim也深知術族被捲進鬥爭中是勢在必行,因
此唯一能夠保全術族的方法只有讓術族加入邪門。

    Tim思慮再三,向邪門的領導者提出建言,希望能夠將術族納入掌握,對未來控制武林有極大的幫助,而他
也接受了這個提議。

    Tim雖然也曾建言將護聖族納入旗下,但這個提議卻被否決。

    Tim不是個好人,死在他手下無辜的生命不知凡幾,就如此次的聖皇門之變,他雙手染滿鮮血,為了守護他
所重視的人事,他可以犧牲其他人,對Tim而言,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沒有公平可言。

    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Tim從來不後悔。

    至於沒能保住護聖族則是他一生最大的遺憾。

    「真是百般波折的人生。」魔星平板地道了一聲,一掌擊在Tim的胸膛。

    「噗哇!」Tim口噴鮮血,他知道自己的臟器在這一掌下全數爆裂,沒有存活的希望了。

    John、Jan、父親、母親、大師兄、羽翎等等他一生中重視的人的面貌一瞬間閃過眼前,Tim睜著雙眼倒地,
似乎還眷戀著什麼。

    魔星淡然掃了屍體一眼,轉身欲走,道了一聲:「下輩子再見。」

                                                待續…

<第五十七章完>
離線魔法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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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61樓  發表於: 2007-05-17
58、回歸原點

    魔星的降臨,在瞬間扭轉了大局,他以非人的力量掃蕩全場,所至之處無人可攖其鋒,邪門眾多手下死傷慘
烈,或許該說……沒一個活著。

    回顧前幾分鐘,驚惶蜂還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魔星在舉手投足之間,抹殺了無數的人命,那些人沒有受到任何外傷,但是靈魂就像被魔星抽走了一般,
就在下一刻失去意識,呼吸一窒,心跳停止,倒地,死。

    驚惶蜂這時就如同他的稱謂,開始驚惶。

    魔星一步步地朝他走來,似乎有意先除去較具實力的對手。

    驚惶蜂不斷地退後,再退後。他這時才發覺Windsoul與嗜血鱷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Tim在轉瞬間被魔星擊殺,驚惶蜂當然有看見,他自忖Tim的實力雖然比不上他,但也不過略遜幾分,在這
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夠在一招之內殺了他?

    不、不可能!

    因為,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人,他早已不是人。

    驚惶蜂的牙關打顫,呼吸急促,他以為自他功夫大成後,就再也不會遭遇這種生死交關的危境,很顯然地,
他錯了。

    「混帳!混帳!」驚惶蜂希望憑藉喝罵來增加自己的氣勢,壓制內心的恐懼。

    魔星無動於衷,臉色木然地一步步向他走過去。

    「狗娘養的!你給我停下來!」驚惶蜂怒罵。

    魔星照樣前行。

    驚惶蜂心一橫,四處張望,找到適當的目標後,以絕快的速度衝過去。

    他瞄準的是一群內有傷患的人群。

    驚惶蜂露出獰笑,將阻礙他的人打散,隨手抓起一個被炸傷的傷患,對著魔星喊道:「別走過來!否則我
殺了他!」

    魔星面無表情,繼續往前走。

    「你以為我不敢下手嗎?」驚惶蜂發出高亢的笑聲,一掌割破那人的喉嚨,將他高高舉起,向下一摔。

    「看到沒有?你不是想要救這些人嗎?你如果再靠近,我就讓這些人一個個通通下地獄!」驚惶蜂狠狠地
說道。

    魔星沒有答腔,繼續走。

    驚惶蜂見魔星不為所動,再抓起一個傷者,怒道:「別過來!」

    魔星不理會。

    驚惶蜂再次殺了手中那名傷者,對魔星吼出警告。

    魔星似乎沒有停止的跡象。

    「你、你不在乎這些人的命嗎!」驚惶蜂眼見魔星一步步進逼,慌亂地吼道。

    魔星終於出聲,以平板的音調說出口:「……他們與我非親非故,我為何要在乎?」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殺我們!」驚惶蜂色厲內荏地怒喝,他在氣勢上已經輸了一大截,這樣的話只有
在弱者被逼得走投無路時才會說。

    「一個約定。」魔星漠然。

    「你媽的!」驚惶蜂快要崩潰了,他的臉色已經半帶懼意。

    魔星不為所動,右掌緩緩伸出,慢慢地靠近驚惶蜂。

    「別、別過來!」驚惶蜂冷汗直冒,他想後退,卻發覺自己的腳步一動也不動。

    「惡魔、惡魔!你這個惡魔!你對我做了什麼!不要過來!」驚惶蜂直到此時才猛然驚覺,魔星的力量早
就不屬於常理領域之內,但他醒覺得太晚了。

    「死亡,沒有那麼恐怖。」魔星靜靜地道, 右掌蓋在驚惶蜂的臉上。

    下一刻,只見驚惶蜂全身忽然癱軟,眼神空洞地倒在地面,面色灰白,了無生機。

    魔星望向遠方,感受到兩股特別強大的生息,那正是先行離開的Windsoul與嗜血鱷,只是魔星並沒有繼續
追殺。

    「剩下的……應該不用我出手了。」魔星看著剩餘的邪門雜兵,沒有了領頭,根本不成氣候。

    魔星轉身走回凌臥天他們所在的地方。

    Woody坐在凌臥天身旁,呆楞著望著遠處聖皇門,焚天烈火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肆虐,終於肯停下它的利爪,
遠處黑煙蒸騰,天空覆上一層黑灰的薄膜,淒涼。

    聖皇門……沒了。

    Woody甚至還有種錯覺,彷彿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只是他的狂想,不過,事實就是這麼血淋淋地擺在他眼前。

    許多的師兄弟們,恐怕都難逃一劫,許多武林上響噹噹的人物,貴為聖皇門此次邀請的上賓,八九成都受
了重傷,甚至死亡。

    Woody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腦袋暈眩,嘔了一口鮮血。

    空氣中瀰漫的盡是黏稠的血腥味。

    自始至終,Woody都不知道這一切為何要發生?他不想深究,這……算是逃避吧。

    心力交瘁之下,Woody閉上雙眼略作小憩。

    此時,游思離正向祈慧道出她與John所發生的事情。

    「所以說……你們在裡面度過了另一個人生?」祈慧問道。

    「嗯。」游思離露出與她稚氣臉龐不符合的成熟笑容。

    「在黑影出現後,我和John就被轉移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那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就像是奇幻小說中敘
述的樣子,背景時代就像是中古世紀的歐洲,但是卻存在著一些不屬於現實世界的事物,一些古古怪怪的事物。」
游思離再補充了一些。

    「那麼你們又是如何得到魔杖的認可?」祈慧問道。

    「不知道。」游思離淡淡地一笑。

    「不知道?」祈慧重複了一遍,只不過是問句。

    「我和John在裡頭不知道度過了多久,有過戰爭、有過冒險、有過尋跡……發生了很多事情,最後,我們
回到了原點。」游思離露出回憶的笑容,緩緩闡述著。

    「是嗎……辛苦你們了。」祈慧輕輕擁了一下游思離。

    另一邊的Dennis則剛好調適完,臉上一開始輕鬆的神色早已經卸下,取而代之的是沈思的凝重。

    他開始思索著。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嫉妒的心了……這麼強烈的嫉妒,真的是我的本性嗎?尤其是在生死交關下,我
竟然還有所躊躇,我的嫉妒心已經強到壓過我的理智了嗎?如果不是魔星的出現,蕭純茗早已死亡,而我則是
間接的兇手……我,還是我嗎?」

    Dennis低著頭,腦中的想法千迴百轉,越想越是不寒而慄。

    「我到底是怎麼了!」

    這句話有若颶風一般在他腦中不斷地咆哮著。

    Dennis極力抑制住心中對自己的畏懼,他不敢去承認,原來自己是個這麼卑鄙的人。

    他的雙手微不可覺地顫抖著。

    方經過一場惡戰的眾人調息的調息,打盹的打盹,沒有人注意到Dennis低垂的臉上露出與他平時精明冷靜
完全不符的—驚懼。

    Dennis深吸了幾口氣,嘗試放鬆自己緊繃的身心。

    絕不能讓人察出異樣!

    終於,Dennis好不容易讓自己輕鬆一些,但很快地,他的全身又不自覺地繃緊。

    不只有他,本已放鬆的所有人在一瞬間馬上起了雞皮疙瘩。

    因為,魔星回來了。

    所有人「唰」地起身,猶如芒刺在背,頭皮一陣發麻,戰戰兢兢地盯著魔星,注視他的一舉一動,生怕一
個不留神就被奪走了靈魂。

    見到眾人如臨大敵的模樣,魔星面色木然,腳步頓止,一眼環視全場。

    Dennis首先打破沈默,向前踏出這一步,卻不知道單只是跨出這一步是需要多大的意志力。

    一滴冷汗滑過頰邊。

    「魔星,非常感謝你的幫助。」Dennis強自鎮定,保持著平穩的音調說出這一句話。

    「沒什麼,各取所需。」魔星面無表情地說道。

    Dennis緊了緊拳,緩緩問道:「……那麼,Davis呢?」

    魔星抬首瞄了Dennis一眼,卻是答非所問地道:「有人對你種了心魔。」

    「什麼……」魔星的這句話換來Dennis的訝然。

    魔星沒有搭理Dennis,逕自朝蕭純茗的方向走去。

    蕭芬茗雖然知道是魔星救了妹妹的一條命,但是從不覺得魔星有安什麼好心。

    「你、你要幹嘛……」身為常人的蕭芬茗在魔星的無形壓迫下還能夠說話,也算是難能可貴。

    魔星冷冰冰地看著蕭芬茗,蕭芬茗在與魔星四目相交的剎那,那一瞬間感覺如墜冰窖,全身發僵動彈不得,
眼前所得只有魔星那雙毫無神采的眼眸,魔星那深邃虛無的紫色雙瞳,似是無盡的漩渦要將人的三魂七魄全給吸
進去。

    蕭芬茗只覺手腳一陣冰冷,視線無法離開魔星的雙眼,就如同毒品上癮似的,明知不該卻還是想看下去,
腦海中的思緒充斥的盡是魔星的眼睛。

    蕭芬茗已瀕臨崩潰。

    但是就在千鈞一髮之刻,魔星收回目光。

    蕭芬茗身子一軟,開始急促地喘氣,原來她方才被魔星的眼神所吸引,竟全然忘了呼吸。

    魔星再次盯著蕭芬茗,但是其中的惑人迷采已不復見。

    「你究、究竟要幹什麼……」蕭芬茗虛弱地問道。

    「沒什麼……就當作是……我閒著無聊吧。」魔星淡漠地道。

    蕭芬茗不解地看著魔星,完全不懂他在講什麼。

    「怪人!」蕭芬茗在心中下了如此評價。

    魔星微微震了一下,將眼神投往數里外的天空。

    「看來……還有些約定沒完成。」魔星心中這麼想著:「距離還頗遠的……罷了。」

    只見魔星緩緩闔上眼,其意念在瞬息之間無視距離的障礙,一舉橫越百里,直透目標內心!

    遠處的Average—也就是「凡」,忽覺一陣浩瀚無際的巨力猛擊顱內,腦中轟然巨響,意識正恍惚,待到他
再次清醒,卻看到自己身處一個莫名的境地裡。

    「……」「這是哪裡?」「呃?」「嘻嘻,真是太有趣啦!」「哼……」

    五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這時他們才發覺,他們五個人格竟同時出現在此!

    凡的五個人格面面相覷,卻想不出個所以然。

    「剛剛我們遭受了攻擊。」冷靜的凡欲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而且這個攻擊非同小可。」陰戾的凡臉上閃過一絲暴躁的神情。

    「剛剛身體的主權是誰在掌控的?竟然毫無防備地被攻擊?」惡質的凡不改本性,狠狠地酸了一句。

    「抱歉,是我。」木訥的凡不好意思地說道。

    「嘻嘻……」瘋狂的凡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只是睜著異采的雙眼,四下張望著。

    正當五個人格各說各話時,一道平板的聲音迴響在這空洞虛無的區域內。

    「我想……你們不必討論了。」

    在這個漆黑地域的深處,一個人影不知從何冒出,面色死沈,紫瞳紫髮。

    五個凡都知道始作俑者出現了,齊齊將眼光投射在他身上。

    「是你!」不約而同地受到程度不同的驚愕,五個凡看著眼前這位貌似Davis的人。

    基本上五官完全沒有改變,除了眼睛、髮色、與臉上的紋身外,其餘全部相同。

    但最明顯的改變就是,氣質。

    虛無,空蕩蕩,捉摸不定。

    「不是我。」魔星淡淡地回答。

    「原來,所謂百分之百的力量,就是指你嗎?」陰戾的凡盯著魔星不放。

    「……算是吧。」魔星漠然。

    「為什麼我們五個人會變成這樣?這裡又是哪裡?」冷靜的凡開門見山地問。

    「這裡是我的意念空間,一切以意識為主,既然你有五個人格,那麼出現五個人也不足為奇。」魔星也不
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回答。

    冷靜的凡沈默了片刻,像是在消化魔星的話。

    惡質的凡則在此時問道:「你與他是同一個人嗎?」

    「不同。」魔星冷淡地回答。

    「像我們一樣?」惡質的凡又問。

    「不一樣。」魔星面無表情。

    「何處不同?」冷靜的凡搶過話頭,接續問道。

    「根本上的不同。你們只不過是一個靈魂的分裂體,我與他是各自獨立的兩個靈魂。」魔星還是有問必答,
毫不在乎。

    「啐,講得自己多高尚似的。」惡質的凡慣常地諷了一聲。

    瘋狂的凡自從魔星出現後,就一改作風,沒有強烈的好戰舉動,只是一直上下打量著魔星,露出警戒的神
色。

    白癡都感覺得出魔星散發出的異樣壓迫力。

    「你覺得你一個人對上我們五個能夠全身而退嗎?」陰戾的凡語如寒風,冷颼颼地掃過。

    其實五個人格都知道這句話應該倒過來講,他們遇上魔星能不能全身而退才是個問題。

    陰戾的凡之所以這麼問,只是想從魔星口中探出更多的資訊,多瞭解魔星的實力,再來評估此戰的可行性。

    「我和你……不是站在同一個領域上。」魔星只是平緩地道了這句話:「我之所以來,只是履行約定,否
則你根本沒有讓我出手的價值。」

    冷靜的凡冷漠地道:「與我們約定的不是你,叫Davis出來。」

    「別白費心機了,想要避強擊弱,很可惜,你的心計對我而言是無效的。」魔星漠然地道。

    冷漠的凡被看透算計,也不氣餒,淡淡地道:「好,最後一個問題,如何稱呼?」

    「魔星。」魔星毫不猶豫地回答:「其實,我不想為難你們……」

    此話一出,五個凡多麼希望這是實話,見鬼的他們才不相信魔星找上他們只是為了履行約定!屁!

    「但是……基於宿主的立場,可能要請你回去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了。」魔星的遣詞用字禮貌之至,但聽在
五個凡耳裡,卻是不寒而慄。

    魔星高舉右臂,憑空一攫,這異樣的空間開始扭曲。

    五個凡的臉孔亦開始不規則地變形,在空間概念所允許的規則下,伸縮,凹陷、扭轉、崩碎。

    他們的臉與身體以一種超現實的方式變形著。

    「你知道多重人格最怕的是什麼嗎?」魔星靜靜地道。

    五個凡想嘶吼,卻發覺他們張大了嘴咆哮,竟是一絲聲響也沒有。

    他們迷亂的眼神只能哀求似的看向魔星。

    魔星視若無睹,身影逐漸淡化在空間中……

    「人格錯亂。」

    這是五個凡最後聽到的話。

    現實世界的漆黑角落裡,只聽到一陣陣「嘻嘻」的古怪聲響。

    凡的眼神迷茫,身軀蜷縮成一團,臉上的表情變幻無常,陰沈、瘋狂、平靜、憨厚、輕蔑的神態不停地在
他臉上輪流展示著。

    人格錯亂。

    距離拉回魔星此處,此時他再度睜開雙眼,卻見得蕭芬茗早已將蕭純茗抱離他一大段距離,而其他人將自
己團團圍住。

    「別做傻事了,愚昧的人。」魔星平靜地道。

    Dennis警戒地盯著魔星,問道:「我想問一件事。這次你的甦醒……與前幾次完全不同,為什麼?」

    魔星瞥了Dennis一眼,木然地道:「前幾次的覺醒並不完全,一方面我的力量未完全回歸,另一方面則是
宿主的排斥,導致我無法與這個身體的取得協調。」

    「當初在俠英門上的第一次覺醒,心智與力量程度約莫等同我的年少時期,兇殘而嗜血。第二次覺醒則是
在殛雷幫與狂一戰,那時的程度等同我二十歲之時,較不莽撞,但個性仍舊衝動暴躁。第三次在術族,那時我
的覺醒程度已有六成,大概是我二十五六歲之時,心計深沈,內斂而不張狂。這次,完全覺醒的我……武技與
心性已臻至顛峰。」

    「原來那日的狂‧Louis是你制服的!」許久的疑惑終於有了解釋,Dennis恍然大悟,下一刻他的臉色卻凝
重下來,沈沈地道:「怎麼可能……就算是在術族時見到的你,覺醒已有七八成的你,也沒有現在這種壓力,
這個差別……未免也太過巨大。」

    「我的武功,魔龍七幻,在未大成前,僅屬於凡界的功夫……一旦突破了最後的關卡,就會如同破繭而出,
瞬間攀升到凌駕於凡人之上的境界。」魔星平淡的語氣與Dennis成了極大的對比。

    「半神。」凌臥天冷冷地說了一聲。

    「你們是這麼稱呼嗎?」魔星平緩地道:「在我們那個時代,估量一個人的實力,端看他能否憑虛度空,
當你可以脫離地面這個束縛時,也就是正式脫離了庸俗的框架。」

    「……」眾人默然,這是現今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境界,卻被魔星那時代的人拿來作為評定實力的門檻。

    「我知道我們對你無能為力,那麼……你又打算如何?」Dennis外強中乾地道。

    魔星隨意地看了Dennis一眼,道:「你在擔心什麼?」

    魔星這麼一反問,Dennis反而愣了一下,仍是反射性地說:「我當然是擔心Davis!」

    「真的擔心?」魔星重覆了一次。

    「這……」Dennis結巴了一下,雖然馬上將話補完:「這是當然的!」但卻說得有些氣虛。

    這時Dennis猛然想到魔星不久前才說過他有心魔,這究竟是指什麼,Dennis並非庸才,腦中頓時閃過魔星
之前對他說的話:「有人對你種了心魔。」

    這樣的想法流過Dennis的思路中,一直存在他心中的疑惑瞬間迎刃而解。

    「難道,這些日子以來我那強烈的妒意,全都是由心魔引起的?」Dennis心中浮現這麼一個想法,他越想
越覺得便是如此,這一陣子他經常有失常的舉動出現,而且幾乎全出自於心中那掩不住的妒火。

    魔星像是看透了Dennis的想法—事實上,他的確也可以直接讀出Dennis的心事,對Dennis說:「將所有的
過失歸咎於心魔是一種不成熟的表現,心魔只能誘發卻不能無中生有。若你心中本無妒意,就算對方對你種了
心魔,也是徒然。他只會促進你心中的邪念急遽膨脹,回歸源頭,心魔還是存在於你本身,施法者不過是誘發
使其壯大。」

    Dennis瞭解魔星的話,所謂火上加油,沒有火,加油又有何用?

    Dennis其實一直有意無意地在逃避一件事,他嫉妒Davis。

    在許多方面都是如此,他的人緣、他的感情、他的武功。

    Dennis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慎重地道:「謝謝提醒。」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Dennis當然不認為魔星是同情心氾濫到無處宣洩才這麼好心。

    魔星瞄了他一眼,淡泊地道:「這個世界的聰明人已經很少了,物以稀為貴。」

    Dennis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該怒還是該笑。

    「你想幹嘛?殺了我們嗎?」凌臥天語氣不善地道。

    「沒有這麼打算。」魔星靜靜地道。

    「那你究竟想做什麼?」凌臥天不耐煩地問道。

    「想些事情……」魔星心不在焉。

    既然魔星暫時對他們沒有任何的意圖,圍在周圍的眾人頓時散開,各自調息去了。其實大部分的人都知道
就算集結他們所有人的力量,大概也贏不了魔星,心態上總是有點自暴自棄。包圍魔星的架勢頂多是擺心安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根本是以卵擊石。

    知道魔星暫時對眾人沒有任何威脅性,Dennis轉而思索究竟是誰對自己種了心魔。

    不用思索太久,Dennis馬上就得到答案:「水無舛!」

    這個女人自從上次威脅過自己後,就再也沒見到她,姑且不論她為何一去不回,擁有這種詭譎莫測手段的
人,非她莫屬。

    其實,魔星還有一點關於心魔的事情沒跟Dennis說。

    對他人種下心魔的人,本身的精神力要夠堅定,而且種心魔這樣的功法進行時,雙方的內心均是處於不設
防的狀態,雖然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下進行,施法者本身卻也承受著風險。

    若是對方的精神力能與自己分庭抗禮,甚至凌駕於己,則對方心魔沒種成,功法反噬,更會助長自己心魔
的竄起。

    水無舛在對Dennis下心魔時,雖然成功地誘發了Dennis的心魔,但殊不知自己卻遭到了些微的反噬,導致
她對Dennis產生了異樣的情愫。

    這點情愫幾分真幾分假,但是就是因為有這麼一個誘因,水無舛的心魔將它百倍放大,以致於她無法順利
完成任務。

    「魔星!」Dennis得到結果後,突然這麼喊了一聲。

    魔星平淡地瞥了Dennis一眼。

    「你有辦法治好一個瞎眼的人嗎?」Dennis這麼問道。

    「視傷勢而定。」魔星不甚在意地道。

    Dennis將昏迷中的Rudolf橫抱起,帶到魔星面前,問道:「這樣的傷勢你能處理嗎?」

    魔星面無表情地看了Rudolf的傷口一眼,直截了當地道:「不行。」

    「為什麼?」Dennis愕然問道,他以為這樣的傷勢對魔星而言易如反掌。

    「這樣的傷勢太過微觀,且這傷勢已有一段時間,除非有高級的藥物輔助,否則單憑我一人,治不好。」魔
星很明確地告訴Dennis。

    「怎麼會?你不是連死人都救得活了?」Woody亦是一陣訝異。

    魔星淡淡地掃了Woody一眼,不厭其煩地道:「別以為我有通天本領,充其量我只不過是個功力絕強,戰無
不勝的武者,並不是醫生。剛剛那位女孩受的傷勢為巨觀類,要救很簡單,只需要止血,加速傷口癒合,再以
我的力量將停止的刺激心臟跳動即可。這位的眼球受了傷,我對眼球的構造一無所知,根本無從治起,就算我
能將他眼球的傷口治癒,他也不見得能夠重見光明。」

    Dennis沈默著將Rudolf放下。

    魔星轉頭看了一下John手中的亂世魔杖,道:「這杖……」

    John早已氣力耗盡,面色黯淡,面對魔星的好奇,只能苦笑以對。

    魔星走過去從John手中取過亂世魔杖,手微微顫動一下,神態自若地道:「果然蘊含很強大的精神力……
千百年的怨與恨,匯氣為形,一把神兵。」

    John強笑了一聲,道:「你想要嗎?」

    魔星若無其事地將魔杖擲回John身上,漠然道:「不需要。」

    言下之意即為,到他這種境界,兵器根本不重要。

    魔星也不再理睬眾人,自顧自地走向遠方。

    「你要去哪裡?」Dennis大聲問道。

    魔星沒有回答,靜靜地離開。

    經過幾近一夜的折騰,眾人早已疲憊不堪,紛紛打起盹兒,而後沈沈睡去。

    「師父……」Woody喚了一聲。

    「有話就說吧,用不著吞吞吐吐。」凌臥天依然維持盤坐的姿勢,沒有睜開眼,就這樣與Woody對話。

    「聖皇門……算是滅了嗎?」Woody經過萬分掙扎才膽敢說出口。

    凌臥天沒有直接回答Woody的話,反倒是回問一句:「你說看看,這些年你隨著我修行,學到了些什麼?」

    「這……」Woody思索了一下子,道:「師父教給徒兒的很多,徒兒也不知從何說起。」

    「你覺得聖皇門在你心中像什麼?」凌臥天再問。

    「像……家吧。」Woody不甚確定地道。

    「真的像家?」凌臥天冷笑了一聲,道:「你在聖皇門中感受不到任何溫暖,只是來此拜師學藝,藝成即
可離開,聖皇門從來就不是什麼值得留戀的地方,很早以前,聖皇門就已開始從內部開始腐化,墮落……聖皇
門早已不復以往,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或許這次的破壞,對聖皇門來說,是好事也不一定。」凌臥天默默地說著。

    「那……我們以後該怎麼辦?」Woody遲疑地問道。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重建聖皇門,重新整頓一番。」凌臥天冷冷地道了一聲,道:「一群愚蠢的人們
在玩權力鬥爭,將這個地方搞得烏煙瘴氣,事後死的死,傷的傷,留下一個爛攤子要我來幫他們擦屁股,哼!」

    Woody曉得雖然凌臥天口頭上說得硬,但內裡還是很關心聖皇門的盛衰,畢竟他在此已生長四十餘年,說要
完全冷眼旁觀是不可能的。

    Woody對聖皇門的感情沒有凌臥天深,但免不了感到一陣惆悵,暗自嘆了一聲。

    比起Woody與凌臥天討論聖皇門的相關事宜,Dennis又是另一番心思。

    「正道兩大支柱,俠英門在許多年前就已名存實亡,聖皇門如今也崩潰……剩下有名望的只有『烈火門』
了……邪門開始要開始展露它深藏不露的實力了嗎?」

    「非常不樂觀啊……」Dennis做如是想。

    祈慧、游思離、John與Jan聚在一塊兒,話題當然離不開關於亂世魔杖的試煉。

    Jan以一種矛盾的神色盯著John,遲疑地道:「簡單來說,你們兩個精神年齡已經有四十多歲了?」

    John與游思離相視一笑,心有靈犀地齊點頭。

    「原來,你已經不是本來的John了……現在的你看起來比我更成熟,眼神也和以前的天真不同,看來……
你已經不再需要我這個姊姊的保護了。」Jan有點感嘆地說道。

    自從John在魔杖的幻境中接受試煉時,他心中就一直存在著一個疙瘩,那就是回到現實後該如何面對Jan?
經歷了許多的磨練,他的心智早就不再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孩,他也不可能再扮回十五歲時天真無邪的模樣,這
樣的情形讓John極為擔憂,向來以保護他為生活重心的Jan,如果知道了往日的幼雛,如今早已羽翅豐足,就要
展翅高飛,一時間失去生活重心的Jan想必會沮喪不已。

    一想到此,John的神色就緊張起來,慌忙地道:「姊,我還是妳的弟弟,千萬別這麼想!」

    出乎John的意料,Jan沒有愁容滿布,反倒露出一絲笑容,輕聲道:「那麼……以後就靠你來保護姊姊了。」

    John愣了一下,凝視著Jan,嚴肅且慎重地點著頭:「姊姊,妳放心,這輩子,我絕對不會讓人傷害妳。」

    Jan略微垂首,不願讓人看到她泛紅的眼眶,喃喃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其實Jan心中仍然放不下。

    就快要被人遺忘的Gerald,則是縮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身心俱疲的他沈沈地睡著。

    蕭芬茗坐在蕭純茗身邊,雙眼半開半闔,終於敵不過睡意的侵襲,頭靠在牆上漸漸睡著。

    遍地狼籍,殘煙迂迴,廢墟淒清。

    冷風輕拂,揚起一陣飛灰。

    一夜無事。

*                    *                      *                      *                      *

    遠處的天邊慢慢展露出一抹金光,從稀疏逐漸厚實,毫無保留地灑落在大地上。

    溫煦的陽光緩緩地鋪過聖皇門,如今只剩殘垣斷壁的聖皇門。

    受過昨夜的折磨,聖皇門中盡是傷殘,間歇地響起一兩聲呻吟。

    直到現在,他們才真正相信惡夢已經過去。

    但是一個殘酷的事實也赤裸裸擺在眼前,聖皇門在一夜之間幾近覆滅,被攻打的過程中毫無招架之力!

    這樣的事實將正道中人的信心徹底擊潰。

    邪門,果真邪門。

    邪門這個字眼將會深植在正道人士心中,成為他們揮之不去的恥辱,一刻也不敢或忘。

    邪門今夜展現的實力,已足夠讓它成為邪派的共主,正道的公敵。

    弔詭的是,在這之前,從來沒人去注意到邪門這個顧名思義的小門派。

    相較於邪門高深莫測的實力,它對於情報的掌控,以及實力的隱瞞更令人不寒而慄。

    往後邪門將會造成武林局勢的巨大變化。

    先不論以後,現在聖皇門中傷殘無數,或是享譽已久的名門大派,或是隱遁山林的遺世高人,只就這點,
便可想見正道元氣損傷之大。

    將視線移到凌臥天的草屋—已經倒塌的草屋一帶。

    Dennis從淺淺的睡眠中甦醒,醒來見到的第一幕就是Davis正坐在不遠的地面上,低著頭不知想些什麼。

    Dennis心中升起警兆,立時一個翻身,目光灼灼地緊盯著Davis不放。

    同時間,其他人也察覺到Davis的存在,紛紛起身關注著情況。

    沈思的Davis似乎感受到Dennis的視線,慢慢地抬起頭來,與Dennis四目相交。

    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已經不存在。

    換做是之前,Dennis連正視魔星都做不到,更遑論與其相互凝視。

    而且現在Davis的臉上也沒有那紫色的蛇形黥面,眼瞳也恢復原本的棕黑色,髮色也變回黑色。

    不過,向來謹慎的Dennis當然不可能為了這麼一點外型的變化掉以輕心。

    「你……是誰?」Dennis小心翼翼地問道。

    Davis諒解似地一笑,道:「我是Davis。」

    「我不相信。」Dennis立即反駁。

    「我該怎麼證明?我與魔星共用一個身軀,分享我的記憶,他知道我的興趣、嗜好、個性、觀念……說明
白一點,如果他有心,他可以完全地模仿我的人,我無法證明我就是Davis。」Davis無奈地聳聳肩,明白地對
Dennis解釋。

    「這……」Dennis遲疑了。

    忽然,Dennis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他說道:「既然如此,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是真的
Davis,就一定回答得出來。」

    「請問吧。」Davis不甚在意地道。

    「你還記得小時候初進俠英門時,師父對我們說的第三句話嗎?」Dennis冷靜地問道。

    此言一出,其餘人全都愣住了,為什麼不是問第一句話?而是問第三句話?

    「呃……你還真考倒我了,我忘了。」Davis苦笑道。

    在Davis這麼一回答後,所有人的神經馬上緊繃起來,個個擺出備戰姿態。

    Dennis說過,若是真的Davis就一定答得出這個題目。

    現在Davis說他不知道,那麼,他就是魔星囉?

    「大家別緊張,他是Davis沒錯。」Dennis淡淡地說道。

    其他人又是一呆,全被Dennis這個前後矛盾的說法給搞糊塗了。

    「因為真的Davis絕對不可能記得這麼細節的事情。」Dennis靜靜地道。

    Dennis這樣的解釋有說等同沒說,其他人還是一頭霧水,只有John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一旁的游思離見狀,問道:「你懂了?」

    John略一頷首,道:「我大概瞭解Dennis的用意了。他們師父對他們說過的話,只要聽過一定會有記憶,
只是想不想得起來之別而已。如果魔星擁有Davis所有的記憶,那他一定知道。但是Davis本人卻不見得能夠記
得起來。而Dennis之前說的『如果你是真的Davis就一定會知道』只是一個語言陷阱,想讓魔星以為Davis真的
知道,進而回答出來。之所以會問第三句話,則是怕如果問第一句話,Davis說不定真的記得,人總是對第一個
事物比較有印象。」

    經John這麼一解釋,游思離也瞭解了大概。

    另一邊的Woody還是有點不明白,疑惑地道:「為什麼魔星知道,Davis本人卻不見得知道?不都是同樣的
記憶嗎?」

    John解釋道:「曾經有人比喻得好,如果記憶像是一份文件,則你的腦袋裡頭就有許多個抽屜。每當你取
得一份新的記憶,也就是新的文件,你就把它收進一個抽屜。如果你的抽屜整理得好,那麼你要回憶起東西就
特別容易,這個就是稱為記憶管理,幫助你迅速回想起記憶。Davis本身是一個正常人,是正常人就會忘記事情
,因為他的個性屬於好動型,對於記憶管理這類的東西自然不在行,因此久而不用的東西他很快就會忘記。就
像一份文件放在一個不起眼的抽屜,他想找的時候找不到。但是對於魔星而言,他可以任意翻看Davis的記憶,
不管是有用的、沒有的、重要的、不重要的,他全都可以知道,理論上而言,或許魔星比Davis自己更瞭解Davis
。因此,魔星知道Davis所有的記憶,但Davis本身卻不見得能夠記得起來。」

    Woody聽得頭昏腦脹,不過大致上還是瞭解了。

    「魔星怎麼會讓你掌控身體的主權?」Dennis奇怪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Davis無奈地說道。

    「嗯……」Dennis沈吟了一陣子。

    「對了,純茗在哪裡?」Davis問道。

    Dennis指向蕭芬茗所在的地方。

    Davis慢慢地走近蕭芬茗與蕭純茗。

    蕭芬茗已經睡得不省人事,昨夜的事情對於一個正常人而言還是太難以承受了。

    Davis看著熟睡的蕭芬茗與蕭純茗,心中五味雜陳。

    「芬茗姊、芬茗姊,起床囉!起床囉!天亮了。」Davis彎下身,輕輕搖晃著蕭芬茗的身軀。

    「唔……」蕭芬茗不太情願地勉力睜開眼,惺忪的睡眼還來不及適應早晨的光亮,她用慵懶的語調道:
「誰啊……」

    「芬茗姊,妳還好吧?」Davis關切地問道。

    蕭芬茗這時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眼睛猛地睜大,臉色剎白,一把將蕭純茗攬進她的懷中,微微哆嗦地道:
「你、你要幹什麼?我不準你傷害純茗。」

    Davis知道蕭芬茗也把自己誤認為魔星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放柔語氣,道:「芬茗姊,看清楚一點,我
是Davis啊。」

    蕭芬茗被這樣一嚇,意識頓時清醒,這時再定下心確認一下,見到Davis的臉的確還原成本來的模樣,這才
稍稍鬆了一口氣,但是仍然沒有完全去掉警惕。

    「魔星帶給我的後遺症真大,哈哈。」Davis自嘲似地笑了幾聲。

    「他的確是Davis沒錯,我剛剛確認過了。」Dennis再給蕭芬茗一個保證。

    蕭芬茗這才放下八成的警戒,沒好氣地道:「Davis,你要嚇死我啊!昨天那個人實在太恐怖了,我現在想
起來都還會害怕。」

    Davis笑了笑,沒有答腔。

    「芬茗姊,我想跟妳說一件事。」Davis微微笑了一下。

    蕭芬茗似乎能感受到隱藏在Davis笑容下的嚴肅與苦澀,還是一貫的態度,道:「有事就說吧。」

    Davis爽朗地笑了一笑,道:「我想了一個晚上,發覺當初我實在不應該將妳們牽扯進這個圈子,這個地方
實在太危險了,尤其妳們又沒有學過武功,不懂武功的人在這個領域內是非常危險的,隨時可能會有生命威脅。
這次純茗的事讓我有這樣的感觸,我希望妳們回去過原本的生活,再也不要與我們所處的世界有任何的關連,這
樣對妳們會比較好。」

    蕭芬茗沈默了一下子,道:「其實我也有這個打算,畢竟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承受再一次像這次的意外,
但是……你要純茗對你付出的感情就這樣成為一場虛幻嗎?純茗肯心甘情願地跟我回去嗎?這樣離開的話,純
茗為你擋的那一箭又算是什麼?」

    「放心吧,純茗會跟妳回去的。」Davis又再笑了笑。

    蕭芬茗還來不及去揣摩Davis話中的含意,蕭純茗已經緩緩地甦醒過來。

    蕭芬茗趕緊將蕭純茗的身軀扶正,看著她打了一個小呵欠,不禁一陣莞爾。

    蕭純茗慢慢地睜開眼,感受到刺眼的陽光,她的眼睛先是瞇了瞇,用手遮住陽光,等到可以完全適應後,
才將手拿開。

    第一位進入她眼簾的是Davis。

    蕭純茗愣愣地盯著Davis看,剛清醒的她臉色還有點呆滯,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

    「……你是誰?」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為之震撼!

    蕭純茗失憶了?

    只有Davis彷彿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一般,淡淡一笑:「我是妳姊姊的朋友。」

    蕭純茗這時一偏頭,向身旁的蕭芬茗問道:「姊姊,他是妳的朋友?」

    蕭芬茗正擔心著蕭純茗會否忘了所有的事情,天幸她還記得自己這個姊姊,不禁讓她大鬆一口氣。

    但是蕭芬茗轉念一想,難不成Davis指的就是這件事?所以他才肯定蕭純茗會甘願地跟她回家?

    此時的蕭芬茗心中猛然竄起一股怒火,她大聲質問道:「Davis!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純
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Davis仍然保持著淡笑的表情,道:「沒什麼,就是這樣。」

    Davis微笑的神情如今看在蕭芬茗眼中更是令人怒火中燒,蕭芬茗大聲地罵了一句:「混帳!」接下來「啪」
的一聲清響,她甩了Davis一個耳光。

    「原來你指的就是這樣?很好!非常好!」蕭芬茗怒火難消,恨恨地說了幾聲。

    蕭純茗還不明所以,只見蕭芬茗無故打人,也顧不得究竟他們兩個之間發生什麼爭執,第一個念頭就是替
蕭芬茗圓場:「姊姊,有話好說嘛,不要動手打人。這位先生,真是對不起,我姊姊的脾氣衝動了一點。」

    「不礙事。」Davis還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芬茗姊,我知道這樣做對她不公平,但是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我真的很對不起。」Davis語氣誠
懇地道。

    蕭芬茗死盯著Davis看,好半晌,她也知道再怎樣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只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罷了、
罷了……或許這樣對你們都好……」

    Davis深深地一鞠躬,衷心地道:「謝謝妳的體諒。」

    「純茗,是時候回家了。」蕭芬茗對蕭純茗這麼說道。

    「喔。」蕭純茗呆呆地應了一聲,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蕭氏姊妹雙雙站起來後,蕭純茗這才發現自己的胸前衣服破了個洞,而且皮膚上也多了一道傷疤。

    「咦?奇怪了?我有受了什麼傷嗎?」蕭純茗疑惑地道。

    「這……」蕭芬茗想了一想,道:「妳跌倒的時候不小心劃到了地上的銳石。」

    「這樣啊。」蕭純茗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著:「可是……為什麼當我摸到這個疤痕時,會有一種微微觸電的
感覺,而且有一種暖洋洋的安心感。」

    蕭芬茗還在愕然之中,蕭純茗自己先釋懷地笑了一聲:「大概是我太神經質了吧,想太多了,哈哈。」

    聽到蕭純茗這樣子說,蕭芬茗心中不知該作何感想,眼神複雜地看著蕭純茗。

    「姊姊?妳幹嘛這樣看我?」蕭純茗好奇地問了一聲。

    「沒、沒事……」蕭芬茗偏過頭,不願讓蕭純茗發現些什麼蛛絲馬跡。

    「芬茗姊……妳們要不要再留下來休息一陣子再走?妳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Davis關切地挽留。

    蕭純茗轉頭看向Davis,道:「看不出來你人還蠻好的嘛。還是你對我姊姊有意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哦。」

    蕭芬茗強笑了一聲,道:「純茗,你別亂想了。好吧,我再休息一陣子,純茗現在身體也有點虛弱。」

    「嗯。」Davis微笑地應了一聲。

    這件事就這麼落幕,蕭氏姊妹決定再待一陣子,等到生理狀況好點後再離開。

    只是,還是有許多人不太明白其中的癥結。

    「Davis,蕭純茗為什麼會失憶?是不是魔星搞的鬼?」在離眾人較遠的地方,Dennis這樣詢問Davis。

    Davis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是嗎?我知道了。」Dennis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我的想法,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Davis對Dennis這麼說道。

    「……的確。」Dennis不得不認同。

    「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過問的了。」Davis抬起頭笑了一笑,轉身就欲離開。

    面對著Davis的背面,Dennis沈重地道:「請你不要再微笑了好嗎?看到你的微笑,我只會覺得悲哀。」

    「笑容保持身心健康,也是一種禮貌……況且,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微笑而已。」Davis步伐頓了一頓,
再繼續前行。

    無語。

    微風揚起沙塵,遛過。

    一切歸零,重新開始。

                                                待續…

<第五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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